人和人总是不一样的,江晚舟的母爱也充满矛盾。
前夫没死的时候,婆家盼着儿子,没给她过好脸色。等人一走,就被当成扫把星扔出去躲债。她一直没有丢下江窈,熬了大半年,等到终于苦尽甘来,满脑子却只剩下自己。
虽说也是苦怕了。
江窈考上了省重点,她心里开心,却觉得往后怎样都差不离,能混到高中文凭也够了。
是以后来听了饭店老板娘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突然意识到,江窈原来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
接连阴天,江窈精神一直有些恍惚,无论是闭上眼还是睁开眼,整个世界都在不停地旋转。
她强撑着到了教室,已经无暇在意别人,看着那些扭曲而模糊的身影来来往往,站在她面前不知在做什么说什么,只觉得每次都让她头疼欲裂。
那些人越发肆无忌惮,拽着她,嘲笑她,随手捡起东西砸她。沉默是漫天的流言最好的佐证,旁观者收起怜悯,感叹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江窈弯腰捡起地上的课本,抽屉里塞了十几张小卡片,她想拿出来,却摸到了被嚼过的口香糖。
抽屉里是甜腻的味道,她才注意到沿桌腿排着队往上爬的蚂蚁。
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一口气都堵在了肺里,胃里的酸水不断往上冒,仿佛一张口就要吐出来。
下课铃一响,她就匆匆去了厕所,躲在隔间里倚着挡板发呆。
很久,不适感才微微有些缓解,终于听清门外女生旁若无人的谈话。
“那个视频看了么?”
“摸奶那个?”
“对,沈安好像都发现有人在偷拍了,眼睛还瞟了一眼镜头。”
“不是说是江窈故意让人拍的?”
“听说沈安也不是她男朋友,两人是江窈在外面卖的时候撞见的,后来成天拉着人封口。”
“我上次还看见她跟季远野抱在一起。”
“玩她呗,应该是早知道了。”
“笑死,季远野就怼了蒋婷一次,她就觉得自己上位了。”
“哈哈,好像那个群里还有人特地 at 了季远野,人一声不吭,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平时演得跟个白莲花似的,段位高的很。”
“婊子么,都会装。”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话越说越脏,江窈捂住耳朵却依旧听的一清二楚,胸口闷得发慌。
隔间的门板突然被用力的拍打,震耳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她胸口上,一颗心脏突突的跳。
“死在里面了啊!这么久还不出来。”
刺耳的声音传到了走廊,外边的人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江窈紧闭着眼,女生催命一样的拍门声越来越大。本就扣不紧的门锁“砰”的一声被打开了,江窈被门把砸到了肚子,疼的直冒冷汗。
门外的三个女生见里面的人是江窈,异口同声的“哦”了一声,不过几秒,为首的那位伸手扯过她,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甩到地上。
骨头磕在冰冷而坚硬的瓷砖上,江窈只觉得有一瞬间突然什么都看不到了。剧烈的疼痛占据了所有感官,她顾不上脏,脸贴着地嘶嘶的抽气。
女生见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蹲下来在江窈肩上推了一把,“在里面待这么久做什么呐?”
江窈没力气说话,表情木然,一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黑漆漆的瞳孔反射不出一点光。
那人见她不吭声,就开始扯她的校服裤,“行嘛,让我自己看。”
裤子一下被扯到了膝盖,江窈挣扎着踢着腿,一脚踹到了那女生肩上。女生被这一脚气到了,发了狠,站起来一把扯住江窈的头发,几乎将她上半身抬起来,对着另外两人喊。
“内裤也扒了!”
江窈胸口剧烈起伏,充满血丝的眼猛地睁大,扛着头皮的剧痛转身,胡乱抓住了对方腿张口就咬。
那女生痛极,感觉肉都要被咬掉了,下了死力去扯她的头发,拳头直往脑壳上打。江窈完全失去理智,拉着女生摔到地上,两人在地上扯着对方的头发扭打在一起。
另外两人见状赶紧拉住江窈,架着她两只手让她无法动弹,地上的女生红着眼站了起来,立刻往江窈肚子上踹了一脚。
还想再打,门口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老师来了!”
三人闻言愣了一下,扔了江窈跑了。
上课铃响起,江窈捂着肚子趴在地上,疼的五脏六腑都在抖,喉咙里溢出一阵腥味,她只觉得想吐。
“嗒嗒”的高跟鞋从门口经过,并没有发现厕所里的人。
铃声结束,此起彼伏的“老师好”响起,闹哄哄的一切终于安静了下来。
江窈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身下的瓷砖逐渐有了她的温度,厕所里只剩下她时轻时重的呼吸声。
江窈艰难的站了起来,骨头又开始疼了。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她捡起地上邹成一团的校服裤,抬脚伸进裤筒里。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她把被扯松的橡皮筋摘下,五指梳着凌乱的长发。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江窈走到洗手台,手指感受不到水的温度,她无知无觉地俯身洗脸。水流打湿了袖管,她怔怔的看着水流打着旋流进下水口,突然想不起下一句是什么。
噩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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