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毕连焦急地候在一旁,看着御医们屏气凝神地为天子把脉,脑中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还在不住后怕。
晨间他在殿外看见明月郡主离开,脸色很不好,猜想陛下可能心情不悦,没敢去打扰。一直等到午膳时间,陛下迟迟未叫午膳,他隐约感觉出不对,站在外殿偷偷瞧,竟发现陛下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几名御医轮番把脉,俱面色沉重,而后凑到一旁商议。
拓跋朔方正好醒过来,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同置身冰天雪地之中,声音虚弱地道:“冷......好冷......”
毕连凑上前听清楚后,心中奇怪,屋内烧着地龙,怎么会冷呢?
遂赶忙喊道:“快添炭盆来!”
几个内监火速摆好叁个炭盆在殿中央,拓跋朔方还是冷得发抖,毕连抹着眼泪跪在一旁,“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奴才啊......”
御医们终于商议完毕,鱼贯走过来跪在地上,为首最年迈的白胡子院首道:“陛下,据臣等诊断,您应是患上了疟疾。”
“什么?!”毕连低呼一声,吓得直接仰倒。
拓跋朔方怔愣,同样不敢置信,直起上身,看向跪地的御医们,喉咙发涩,艰难地开口:“你们......确定没有诊错?”
院首不敢抬头看他的神情,只低着头,“回陛下,臣等都为陛下把过脉,一致诊断为疟疾,温疟牝虐尚未可知,还要看后续症状。”
拓跋朔方知道御医们的水准,定不会诊断出错的,只是仍旧无法相信,亦无法接受。
“可汴京很少有过疟疾的病例,近些年更是一例未有......”所以他怎会患上?并无道理啊。
院首跪地一揖,声音苍老地答道:“回陛下,的确是这样,《诸病源候论》有记载‘此病生岭南,带山瘴之气,其状有寒热,休作有时,皆由山溪源岭瘴湿毒气故也’。听闻陛下前些时日并未在宫中,此病许是在外染上的。”
拓跋朔方不言,失魂落魄地跌躺回床榻,缓缓闭上了双眸,苦涩一笑。
如此,便说得通了,他为找寻小侄女的下落,风寒未痊愈便继续奔波于岭南之地,而她所在的益州郡多瘴气,湿热,蚊虫众多。
想来,就是那时染上的吧。
“请陛下先休息,容臣等配药。”
他睁开眼眸,无神地盯着床顶的承尘,疲惫地道:“下去吧。”
御医们没敢说出口的话,他知道。疟疾治愈的病例寥寥无几......治愈多靠运气。
毕连跪在床边,呜呜地哭着。
他的心中有些悲凉,便是九五至尊,到头来还是一个人。甚至不如贫苦人家,便艰难度日,家徒四壁,若有亲人爱人相陪,也不枉此生。
哪像他呢?别人只看他高高在上的皇位,谁去想他为此付出怎样的血与泪,刀光和剑影?为此又失去了什么......
如今病入膏肓,竟无一人守在榻前,可悲可叹!
“毕连,你也出去吧,让朕一个人呆会儿。”他平静地说道。
毕连哭出声,膝行靠近,“陛下,陛下,就让奴才看着您吧,让奴才陪您吧......”
拓跋朔方侧过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摆摆手,“去吧。”
我只想要那人在身边,她不在,旁人又有何意义?
毕连哭着退出内殿,独剩他一人,承受病痛的折磨。
不知躺了多久,身上的寒意渐渐消散,外面夜色低沉,明月高悬。
他去看窗外,树影婆娑,天际的明月若隐若现。
他忍着酸痛乏力,起身穿好衣衫,佩上剑,脚步虚浮地走在宫道上。
今夜很冷,他却衣着单薄,只穿一件月白色广袖长衫,发丝未束,尽数披散在身后,寒风吹过,广袖兜起风,发出烈烈声响。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一直抬首盯着天上瞧,今日恰巧是十五,一轮圆月皎洁明亮,高挂天空,离他好远好远,他不停地向前,可那明月始终在他追赶不到的地方,不管他走的多快多疾。
倏地,他看见了,在那,在那汪湖水中,他跑到湖边痴痴地看,看着看着,眼睛有些发热。
猛地拔出剑,剑穗下挂的白玉贴在他的腕上,刺骨冰冷。
双手各持一剑,熟练挽了个剑花,回身跃起挑剑,光滑如银的剑身随臂而动,没有女子舞剑的柔媚,带着几分潇洒迅捷,衣袂翩跹,轻若游云,似要随风而去。
无有奏乐,也自带风华。
一个旋身,剑尖划过湖水,带起点点涟漪,湖中映射的明月被割成两半。
他支撑不住,猛地单膝跪地,以双剑插入地面支住身体,低头喘息着,漆黑的发丝挡在脸前。
抬起头,已然两行清泪。
站起身,转过头去,他再不想看那明月如何,不论她阴晴圆缺,不论她上东楼,下西楼,再与他无关。
疟疾我就是胡乱找资料,尽力了,大家不要考据了,随便看看就行了
叔叔这会就是彻底死心了,一是因为阿端说话太无情了,二是因为她把最重要的项链给摔了,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叔叔得了病感觉自己不能活了(不得病我都不知道他这样的能不能放弃哈哈,咱也不知道他侄女有啥好的 摊手)
第三十七章任他明月下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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