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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众人见状,忙应承着各就各位。苏晟也站起身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却是微不可见的呼出一口气,再抬眼却恰好对上周偈意味深长的目光。出乎苏晟意料,周偈的眼中未见任何慌乱,反而还向着苏晟微微一笑,可这一笑,在苏晟看来,却有着说不出的恐怖。
而另一侧,周俍和泽生也在上演着眼神交流。泽生满眼戾气,周俍却是微不可见的冲着他摇了摇头,泽生轻哼一声,扭转头看向武兴帝的背影,神色却变成了不甘。
大殿内的这些众生百态,又恰好一滴不漏的都落在周信的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脑内小剧场】
苏晟:……我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锐儿:怎么了?
苏晟:我好像被大狐狸精玩了。
第74章 74. 心照不宣
“殿下。”暮色跟在周偈身后,十分不安的问,“皇帝深夜宣召,会不会和寒衣节大祭的事有关?”
“八成是。”
“那皇帝会不会……”暮色的不安变成紧张,用手在颈间做了个“杀”的动作。
“说不好。”周偈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暮色果然被吓住,一下子拉住周偈的手:“殿下还是别去了。”
“你这是让我抗旨?”周偈学着暮色的样子也用手在自己颈间划过,道,“抗旨也得杀头。”
“那我们……”暮色使劲咽了一下口水,下定决心道,“还是跑吧。”
“啊?!跑什么?”
“连夜逃走。”暮色的神情严肃又认真,“去了是死,不去也是死,那我们不如逃跑,兴许还能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跑到哪去?”周偈凑到暮色眼前,盯着他的丹凤眼问,“从此后亡命天涯永无宁日,你觉得这样活着好?”
“那也比杀头好。”暮色急急的劝道,“殿下快点拿定主意吧!等进了宫再想出来就难了。”
周偈看着暮色因为焦急而纠结到一起的囧脸,实在忍不住,终于笑了出来。
“笑什么?”暮色的囧脸更加纠结,竟嗔怪道,“殿下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笑你傻!”周偈说着弹了暮色额头一下,“如果前后都是死,我为什么不先去觉醒狐妖啊?”
“对啊!”暮色恍然大悟,“我忘了还有这条路。”
“嘁!”周偈嫌弃道,“够蠢!”
“事不宜迟。”暮色说着就要驳马头,“我们现在就去吧。”
“去你个鬼啊!”周偈一把拉住他,指着马前的宫门说,“已经到皇宫了,先进去。”
“进去?”暮色哭丧着脸,“还能出来吗?”
“能!”周偈彻底无语,翻身下了马,将马交给值守的宿卫,自己大步向宫内走去。走了几步回头,见暮色不动,又走回来拉起暮色道,“走吧,没事的。”
“真没事?”暮色还是不安,一点点的往里蹭。
“没事,快走!”
“殿下!那我得跟你交个实底。”暮色凑近周偈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么多宿卫,我可没有十足的把握都能对付了。我们可说好了,一会儿万一打起来,我殿后,殿下寻机会先跑,千万不要管我。”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能不管你吗?”周偈见暮色还要张口,立刻又弹了他的额头一下,嗔道,“你放心吧,肯定没事的!”
“殿下怎么那么肯定?”
“要是有事,寒衣节那天父皇当场就得把我收押了,还用等到回宫?”
“好像……有点道理。”
“走吧。”周偈胸有成竹的说,“我自有分寸。”
暮色闻言没再继续纠结,乖乖跟在周偈身后向紫微宫走去,远远就看到门口站着武兴帝的半妖常随绝宸。
“绝宸见过恂王。”绝宸向着周偈躬身行礼,着重强调道,“陛下只宣召恂王一人。”
周偈明白绝宸的意思,向他点点头,又给了暮色一个“稍安勿躁安静等我回来”的眼色后,迈步进了紫微宫。
正如周偈所料,紫微宫里一个侍人都没有,连长乐都在周偈走进去后退了出来,还顺手关上了门。但出乎周偈意料的是,石章之竟然在。
周偈心内计较几分,面上却不动声色,规规矩矩向着武兴帝行礼,恭谨开口:“不知父皇深夜宣召有何旨意?”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武兴帝挥手免了周偈的礼,道,“今日请御神进宫研读经法,想起寒衣节那日你那灵剑突然暴起,甚为凶险,不知你是否牵连受伤?”
“谢父皇关怀。”周偈难得的向着武兴帝笑了一下,“偈儿并未受伤。”
“那可有受惊?”不知是不是周偈稀少的乖巧笑容让武兴帝受宠若惊,武兴帝竟用从未有过的轻柔语气和周偈商量,“若有惊扰不安,就跟御神回界灵殿读几日经稳稳神,你看可好?”
“回去后倒是连着两晚都没有睡好。”周偈似乎对武兴帝的提议有些心动,其实心里一直在揣测武兴帝的言外之意,“今日经父皇一说,偈儿也觉得怕不是受了那日的影响。”周偈向着武兴帝敛身一拜,“若父皇准许偈儿去界灵殿读经安魂就再好不过了。”
“准,明日你就去界灵殿住上几日吧。”
“是,谢父皇。”
“哎。”武兴帝不知为何长叹一声,说了一个颇为奇怪的话题,“你本是重阳出生,乃为一年之中阳气最盛的日子,可偏偏从小就魂魄不稳,动不动就会受惊,也真是难为你了。”
周偈听出了话里不寻常的地方,挑着字眼应对:“偈儿是重阳夜出生的,那时日已落,许是阳气已散尽了。”
“如此说来,也有几分道理。”武兴帝竟轻轻笑了笑,原本的威压登时少了几分,神色更为和缓,“你出生之时带着吉兆,吾为此大赦天下。这么多年,这个吉兆一直佑我周幽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可谁知却未能护佑你。”
“偈儿身为周氏子孙,惟愿周幽朝国祚稳固。”周偈看向武兴帝,“偈儿只要有父皇的护佑就足够了。”
“难得你今日讲话这么乖巧。”武兴帝看着周偈,意味深长的说,“可吾也未能护你安稳啊。”周偈猜不准武兴帝的言外之意,没有接话,依然装出一张无害的脸,略有些直楞的回望着武兴帝。武兴帝轻咳一声,接着说,“吾十分纳罕,魂魄不稳究竟有何异状啊?”
周偈终于等来深夜宣召的主题,在心内轻笑几分,面上却是一副认真思索的神色,略沉吟一番,才道:“也说不上来具体如何,就是总觉得十分不安,若有厉害的时候,还会伴着高热。”
“有何不安?”
“有种魂不守舍的不安。”周偈眼见着武兴帝和石章之快速对了一下眼色,又补了一句,“还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什么样的梦?”武兴帝果然十分在意。
“总梦见一次次的往神见之森跑,似乎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周偈似乎有些犹豫,但仍忍不住问了出来,“父皇,这会不会是上天昭示,偈儿也许应该去做个灵师?”
“胡闹!”武兴帝一下子就怒了,“我朝严禁皇室之人成为灵师,你难道不知吗?”
“偈儿当然知道。”周偈并未被吓到,仍坚持道,“可这天启昭示也不能违背吧?”
“你又来了。”武兴帝颇有些无语,“你怎么这么信梦?”
“梦境太过真实,不得不信。”
武兴帝冷哼一声,不屑的问:“如何真实?”
“总是反复听到殷殷呼唤。”周偈故意看了一眼石章之,一字一顿的说,“似乎来自转生湖。”此言一出,武兴帝和石章之都在瞬间露出一个震惊的神色。周偈故作不见,继续说,“似乎有人受了莫大的苦楚,正在可怜兮兮的祈求救赎,偈儿在梦中多次想问清缘由,却总是得不到答案。御神。”周偈看向石章之,却发觉石章之没有回应,于是提高声音又叫了一次,“石御神!”
“在。”石章之这才转向周偈。
“御神想到了什么?”周偈抓住石章之的疏漏,紧跟着问,“可是与本王的梦境有关?”
“没想什么。”石章之向着周偈恭谨施礼,“恂王有何吩咐?”
“本王想问……”周偈故意停顿一下,“转生湖里可是藏有什么秘密?”
石章之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神色比刚才更甚,正斟酌如何回答,就听武兴帝先开了口:“转生湖里藏着皇室隐秘。”
“什么隐秘?”
“放肆!”武兴帝猛拍了一下几案,“皇室隐秘岂是你可过问的?!”
“为何不可过问?”周偈理直气壮的反问,“难道偈儿不是皇室之人吗?”
“你!”真是稍不注意就会被周偈噎到,武兴帝深恨周偈乖张无常的同时更加气恼自己的沉不住气。忙深吸几口气缓和了情绪,又沉吟一瞬,才小心翼翼开了口,“转生湖里有周幽先祖留下来的契约,可保我周氏一族立于不败之地。”
“这么厉害?那这么说来转生湖是力量源泉啊。”周偈好像突然开窍般问向武兴帝,“父皇,与半妖订血契言灵要在转生湖里是不是也与此有关?若是源泉不见了,是不是半妖们也就没了言灵束缚?”
周偈的话太过超出武兴帝的预想,一时间武兴帝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不由自主的看向石章之。石章之的心内也是万分惊疑,接到武兴帝的眼色后仔细思虑一番,问:“恂王以为,若半妖们没了束缚会怎样?”
“半妖岂能无主?!”周偈的回答没有丝毫怀疑,“那就如利剑无鞘,凶兽无枷,会天下大乱的!”
“你是这么想的?”武兴帝问。
“是。”周偈十分笃定,“周氏先祖当年平九州之乱依仗的是狐妖的神力,但这份神力乃是周氏先祖用自身灵力交换得来。周幽朝开立至今,历代先皇都勤政爱民,又有七杀军守土保疆,即使偶有兵燹灾荒,也均可安然渡过。周幽子民能有如今的国泰民安乃是得先祖庇护,我后世子孙又怎可任性毁之?”
未成想竟从周偈嘴里听到如此大义凛然的话,武兴帝意外之余却也听出了弦外之意,他看着周偈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你的意思是,先祖不可逆,契约不可毁?”
周偈毫无惧色的对上武兴帝拷问的目光,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可,偈儿乃是周氏子孙,断不能容忍如此!”
武兴帝不知从周偈的目光中读懂了什么,也斩钉截铁的说了三个字:“吾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脑内小剧场】
暮色:怎样?
周偈:嘁!两只老狐狸。
暮色:到底怎样?
周偈:我这个大狐狸精怎么会输给老狐狸?
第75章 75. 天选之人
武兴帝看着周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紫微宫外,才转向石章之,问:“怎样?”
“启禀陛下。”石章之神色肃穆,“章之可以确认,恂王即为命魂转世之人。”
“真的?”
“章之可用性命担保。”石章之向着武兴帝躬身一礼,“章之还可确认,前世记忆已经恢复,恂王什么都知道了。”
武兴帝闻言冷哼一声:“这小子,还真沉得住气啊。”
“陛下。”石章之话到嘴边还是停住了,略有迟疑的看向武兴帝,“章之有几句逾越的话还请陛下恕罪。”
武兴帝会意,道:“你但说无妨。”
“是。”石章之恭谨开口,“命魂转世之人从未出现在皇室,更别说这一次竟是嫡皇子。章之以为,恂王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能如此沉着。”
“吾懂你的意思。”武兴帝捋着自己玉佩上的穗束,说,“这小子虽然看起来乖张无常,脾气奇臭,似乎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但其实胸有丘壑,满肚子的算计一样不少。”武兴帝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石章之不敢惊动,依旧恭谨的站在下手。许久后,武兴帝突然睁开眼,问,“吾问你,人之思想意识乃由命魂主宰,可是确定无误的?”
石章之一下子就明白了武兴帝所问的缘由,当下肯定道:“确定无误。”
“这么多世的记忆叠杂不会惑乱本心吗?”
“不会!”石章之十分确定,“看恂王的样子定是已贯通前世,不然不可能知道全部隐秘,而知道了还敢应召而来,与陛下周旋试探,足以说明恂王心智之坚,已可主宰全部。”石章之看向武兴帝,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猜测,“寒衣节上的灵力显露,应该也是恂王故意为之。”
“那就是说,无论意识还是力量,已全在他的掌控中?”
“是。”
又是长久的沉默,直到大殿内的烛火突然爆了一个烛花,武兴帝才又开了口,语气却是说不明的阴恻:“原本是我们要试探他,谁知竟变成他试探我们。老七啊老七,你藏得够深啊。”
“陛下。”石章之实在听不出武兴帝的言外之意,只好冒险一问,“恕章之愚钝,该如何处置此事,还请示下。”
依然是沉默,武兴帝轻轻敲着几案,眼睛却望着紫微宫穹顶上繁复的星宿纹饰,似乎正从那些古老又奇妙的星图中探究出答案。许久后,武兴帝长叹一声,神色已变回往日的威严肃穆,语气也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前世的真相是非究竟如何后人已无法得知,几世轮回就有几番恩怨,这孽缘似乎永无尽头。不过,既然上天在这一世有如此安排,那不如就让孽缘了却了吧。”
“陛下的意思是?”
“这是先祖的意思。”武兴帝轻笑一声,“偈儿定能堪此大任。”
那一夜在紫微宫里有着怎样的对话和结论外人无从得知,但寒衣节那日在界灵殿大殿内发生的事所有人都历历在目。无数的猜测和臆断从无数的头脑和言语中被编造出来,又被添油加醋的传播,最后被各种莫名其妙的印证所确认。
“殿下。”泽生放下酒盏,颇有些不满的问,“那日为何不准我继续质疑?我敢确定,恂王一定有异!”
“不是我不准舅父质疑。”周俍为泽生斟满了酒,“是父皇不准舅父质疑。”见泽生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周俍接着说,“最近父皇为了打压梁族,用周老七用得十分顺手,现在他的风头正盛,我们此时去触霉头,实在不明智。”
“可恂王当时的异状明明就是私会灵术,就算他风头再盛,这也是不可赦的死罪。若是我们咬住不放,一定能置他于死地。”泽生狠狠的说,“若要顺藤摸瓜的深究,说不好杨煊也脱不了干系。”
“又与杨煊何干?”
“恂王如何会灵术?总不能无师自通吧,那一定是杨煊教的。”
“舅父。”周俍觉得有些好笑,“杨煊明明知道皇室之人修习灵术乃是死罪为何还要教他?杨煊是跟周偈有仇吗?”
“这……”泽生一门心思陷在如何抓住周偈的把柄里,连这最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到,经周俍提醒,顿时发觉自己的失态,面子上颇为挂不住,只得拿起酒盏猛喝了一大口。
“舅父。”周俍按住泽生还要端酒盏的手,劝道,“我知道最近父皇对梁族确有些过分了,但我们也不可操之过急。”
“殿下有何高见?”
“这件事细想疑点颇多,我们不应该只盯住周偈一人。”
“还有什么疑点?”
“周偈当时的异状因何而有我们暂且不提,仔细回想一下,苏晟的反应也十分耐人寻味。”
“没错。”泽生表示赞同,“我当时就觉得他很奇怪了。”
“急于为周偈开脱,可以说不惜代价。”周俍不解的问,“苏晟是周偈的人吗?还是说苏晟是杨煊的人?”
“苏晟是总师,也是御神护法。御神护法立血誓,一脉相承,无论御神是谁,护法不变。与其说他是杨煊的人,不如说他是御神的人。”
“御神是父皇的人?”
“是,同样有血誓加持。”虽不愿承认,但自幼在界灵殿长大的泽生对血誓深信不疑,“就算是杨煊,小利上是杨党,但在大是大非上也会持正守公,与国祚一条心。”
“那就是说,苏晟是御神的人,御神是父皇的人,那么苏晟也等于是父皇的人?”
“殿下的意思是?”泽生明白了周俍所指,“苏晟那日的所为是皇帝授意的?”
“不敢确认是父皇授意,但起码是顺了父皇的心。而且那日,可是父皇力排众议硬说周偈不会灵术,还有……”周俍凑近泽生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泽生听闻大惊,“皇帝深夜宣召了御神和恂王?说了何事?”
“无从得知,父皇屏退左右,连长乐和绝宸都不在身边。”
一股不祥的预感毫无征兆的涌上泽生心头,泽生在心内反复掂量着周俍的话:“皇帝、御神和会灵术的恂王,深夜密召,连有血契言灵在身的半妖常随都不能得知,难道……”
泽生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握着酒盏的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反复许久后才开口:“殿下,你可知为何严禁民间私修灵术,一旦发现有灵力者皆斩立决吗?”
“为防愚民窥伺秘术,恐成□□?”
“殿下把灵术修习想得太简单了,如此高深秘法,又怎可能无师自通?就算真有几个愚民得天恩修得灵术,又怎能敌过界灵殿诸多灵师和数万的七杀军?”
“哪又是为何一定要斩立决呢?”周俍隐约觉得泽生此时的话题大有深意。
“因为……”泽生压低声音,“据说凡是天生带有异状者若是再会灵术,乃为天选之人,若此人能到得转生湖,即可独得狐妖神力,统领天下所有半妖。”
“这是什么传说?我从未听说过。”周俍奇道,“为何此人可独得狐妖神力?”
“真实缘由只有御神知道,但界灵殿所有灵师都得过死命,要严守神见之森和界灵殿,阻止任何生人擅入。而转生湖除了举行转生仪式时的御神、护法和半妖管教灵师外,平日更是连一般灵师都不可靠近。”
“如此印证,传说竟有几分是真的。”周俍顺着泽生的话深深思索,突然惊醒,“难不成舅父的意思是,周偈就是天选之人?”
泽生早已料到,闻言未有丝毫震惊,只点点头,道:“恂王出生时既有异状,此时又显露灵力,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之人。”
“可周偈得半妖常随时曾到过转生湖啊。”周俍不由自主的有些慌乱,“难道他已经得了神力?”
“应该还没有。”泽生倒十分镇静,眼见周俍不安的神色,又解释道,“殿下,灵力觉醒也不是一落地就有的。”
“那就是说,现在的周偈还是周偈,但若让他到了转生湖就不好说了?”
“是,而且……”泽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寒衣节后皇帝深夜宣召御神和恂王,怕也是为了此事。”
“舅父的意思是,父皇也知道周偈是天选之人?”
泽生肯定的点点头,这一次,轮到周俍端起酒盏猛喝了一大口。
“呵,有意思。”周俍轻笑着说,“伴吉兆而生的嫡皇子,天选之人,独得神力,统领半妖,可真是……”周俍突然将酒盏重重放在几案上,“真是独一无二的继承人啊!”
“殿下莫急!”泽生按住周俍的手,劝道,“刚刚那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还做不得准。”
“不!”周俍却摇摇头,“我比你更懂父皇,他可是眼里只有皇权的心狠之人,杀伐决断从不手软。当年为了清杨族势力,他连自己的嫡长子都舍,若他不是有了传位周偈的心,在如此明显的异状前,断不会冒险多留他一日。”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哼!”周俍冷笑,“我若都稳不住了,有些人一定比我还着急。舅父,你把这个消息散出去吧。”
泽生稍有迟疑但转瞬就明白了周俍的用意,当下点头称是,未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脑内小剧场】
周偈:三哥,出身这种东西可是天定,你气也没用。
周俍:我不明白你得意什么?明明就是剧本不同而已。
周偈:啧!你这人真无趣!
周俍:呵呵。
第76章 76. 无解死局
冬节将至,北风又起。锐儿沿着慎王府的内墙转到花园一侧,看着在朔风中飞舞的长发,问:“这么冷的天儿你不在屋里烤火,坐这干什么?”
“吹风。”百奈闭目感受着凛冽的寒风从面颊而过,也问,“那你又跑出来干什么?我记得今夜不是你值卫啊。”
“我也是来吹风。”锐儿在百奈身侧坐下,轻轻呵出一口寒气,说,“你最近好像不怎么侍寝了,是不是又惹慎王不高兴了?”
“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老样子。”百奈轻轻笑了笑,“也可能正因为一直都没什么长进,所以殿下觉得厌烦了吧。”
“是吗?”锐儿将手拢进袖管里,“我怎么觉得武技大会上他对你的回护倒是很真切。”
“那只是他的占有欲,他的奇货不想让别人窥探而已。”百奈也呵出一口寒气,“男人么,都有这个心思。”
“那我也有喽?”
“你?”百奈好奇的看向锐儿,“我倒是从未想过,会有什么东西是你一定要据为己有的?”
“你可以猜猜看。”
“嗯……”百奈上下打量着锐儿,却毫无线索,只好盯着锐儿的眼睛,慢慢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别对我用妖法!”锐儿移开视线,略有些嗔怒道,“凭本事好好猜。”
“用妖法就不是凭本事了?”百奈不服。
“好吧,你说的有理。”锐儿移回视线,看向百奈的墨瞳,“用了你也猜不出来。”
百奈伸手捧住锐儿的脸,凑近几分,紧盯着如水的碧眸,许久后在其中看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情愫。那情愫如同碧潭中的涟漪,荡漾开无限柔情。百奈望着那份柔情,竟不由自主的沉入其中。那难以言说的情愫从锐儿的心底游到百奈的心底,竟牵连起未可知的心事。
“喂!”锐儿发现百奈的异样,伸手拭去滑落在百奈脸颊的泪,担忧的问,“你怎么了?”
百奈回过神,抚着自己的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你看见了什么,竟能惹哭你?”锐儿自嘲的笑了笑,“我心里就这么苦?”
“不是。”百奈怔怔的看着锐儿,突然靠进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道,“我只是从未想过你竟有这样的心思。”
“什么样的心思?”锐儿举着手,不知该放在哪。
百奈从锐儿的怀里抬起头,问:“无论何人,曾给过你的点滴善意,你都会刻骨铭心吗?”
“什么意思?”锐儿不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白影翩然,烟花璀璨。”百奈一字一顿的说。
锐儿静静的听着百奈说完,突然笑了起来,叹服道:“不亏是百媚幻生的白狐,读心果然厉害。”
“看家本领,岂能不专?”百奈也跟着笑笑,随后却没头没脑的说,“我当年是被苏晟逼着去的。”
“我知道。”锐儿却明白百奈所指。
“那……”百奈拢着自己的手臂,轻声劝道,“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锐儿看着百奈转过去的侧脸,微不可闻的呼出一口气,低声应承:“嗯。”
百奈原本互相抱着的手臂微微松动几分,道:“当年真正救了你的人是白总教。”
“我知道。”锐儿彻底移开看着百奈的视线,“我没忘。”
“对了!”百奈突然拍了一下手,笑着说,“还有我们的狐妖祖宗也救了你,若不是他的命魂降生,皇帝大赦天下,就算逃出皇宫你也逃不了死罪。”
“对啊。”锐儿也跟上笑笑,“那真是感谢祖宗保佑了。”
相视而笑的两张脸突然凝固,一同感受着从慎王府外围传来的细微波动,锐儿先站起来,向着百奈丢下一句“有人来了,我去看看。”后顺着内墙几步跑远。
百奈也站起身,望着锐儿跑远的背影,竟露出几分苦楚,那未可知的心事又一次随波荡漾开。
锐儿穿过花园,贴着外墙根没走几步,就见到了正躲在树后的苏晟。锐儿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也没有多问,只用阵法探知四周,又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引着苏晟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你怎么来了?”待进到房间后,锐儿才问。
“进城办事。”苏晟轻车熟路的在塌上坐下,问,“百奈呢?”
“找她?”锐儿略有些意外,但还是指着屋门说,“这就来。”
果不其然,锐儿话音未落,百奈就推门走进来。一眼看见塌上歪着的苏晟,笑着问:“苏总师怎么有空?”
“来送礼。”苏晟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皮囊扔给百奈。
“这是什么?”百奈打开皮囊,竟是一柄精制的小刀,“袖中刃?”
“我看看。”锐儿从百奈手里拿过小刀,仔细研究一番,奇道,“还是名匠所锻,你哪里得来的?”
“赏赐。”苏晟揉着自己的手腕,道,“暮色的双刀在武技大会上损毁,恂王命我不惜代价寻访名刀,我就请名匠依着暮色的尺寸喜好锻造了一对。前日刀成我去取,因恂王出手阔绰,匠师多送了这柄袖中刃。今日我去恂王府复命,暮色十分喜爱新刀,恂王一高兴就把这柄赏了我。我用不到这玩意,想着百奈擅用轻巧兵器,就拿来了。”
“既如此,那百奈就恭敬不如从命。”百奈笑着将刀收好,向着苏晟敛身一礼,“多谢苏总师了。”
“不必客气。”苏晟说着又往下溜了溜,彻底瘫在了塌上。
“你又怎么了?”锐儿看着苏晟惫懒的样子不解的问,“怎么总是这么累?”
“烦心事太多。”苏晟说着还往里挪了挪身体,躺得更舒服一点。
“都有什么烦心事?”锐儿更加不解,“自寒衣节后过了这么久,恂王不但安然无恙,还更得圣宠,你还担心什么?”
“这才是最该担心的。”苏晟长叹一声,“不但没有性命之忧,还有可能继位登基,换你,你还会去献祭吗?”
“额……”锐儿想明白了苏晟的担忧,也跟着长叹一声,“大概,不会吧……”
“要不……”苏晟望着屋顶,悠悠开口,“我们杀了他,再等下一世吧?”
“喂!”锐儿立刻紧张,凑到苏晟身前,严肃的问,“你不是说真的吧?”
苏晟瞥了他一眼,翻过身,挠着锦垫上的刺绣,许久后才说:“竟会陷入这样的死局,真是烦死了。”
“这件事……”一直未说话的百奈突然开口,“我们与其在这烦恼,有没有可能当面和恂王聊一聊呢?”
“聊什么?”锐儿震惊的看向百奈,“你不是疯了吧?”
“等下!”苏晟却突然翻身坐起来,也看着百奈说,“也不是不可行。”
“你也疯了吗?”锐儿震惊更甚。
“没疯。”苏晟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仿若自言自语道,“如今朝堂盛传皇帝要立恂王为太子,虽然之前也有过如此传闻,但却不如此次真切。而且……”苏晟突然站定。
“而且还传说恂王乃为帝位的天选之人。”百奈接上说,“这种传闻不但朝堂有,坊间都有了。”
“天选之人?你们等会儿!”锐儿突然打断苏晟和百奈,“你们千万不要告诉我,皇帝已经知道恂王就是命魂转世之人了!”
“我猜。”百奈把玩着精巧的袖中刃,“皇帝多半已经知道了。”
“皇帝也疯了吗?”锐儿难以置信,“他既然知道怎么能留恂王至今?”锐儿看向苏晟和百奈,竟在他二人眼中看到不约而同的确信,立刻震惊得退后半步,不死心的说,“别!别跟我说,皇帝正是因为知道恂王是命魂转世之人才要传位给他的!”苏晟和百奈一同向着锐儿点点头。锐儿的脸色登时变得如同生吞了一只苍蝇,好半天后才挤出一句话,“皇帝是真疯了。”
“皇帝没疯,还十分英明。”百奈轻轻弹着袖中刃,轻巧的利刃发出悦耳的鸣响,“若恂王觉醒了狐妖又登基为皇,那从此后,周幽朝盗骗来的神力可就名正言顺了啊。”
“就是不知道恂王是否想明白了此节。”苏晟接上说,“的确该跟他聊一聊。”
“你们?!”锐儿指指苏晟,又指指百奈,“不会真的要去找恂王吧?”眼见苏晟和百奈都露出一个坚决的表情,锐儿无奈的又问,“谁去?”
“我。”苏晟的回答很快,“与其这样陷入死局,不如搏一线转机。”
“不不不!你不能去!”锐儿断然否决,“你身份太特殊了,万一暴露了,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的,那你藏了这么多年可就白藏了。”
“无妨。”苏晟却不甚在意。
“你千万不要冲动!”锐儿还要再劝,却突然被一阵波动顿住。锐儿反应奇快,一个旋身跃窗而出。和他身形一样迅速的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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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无尽_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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