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好奇地摸了摸肚子,圆鼓鼓的肚皮像个绣球,静静地住着她的孩子。她抿唇唤丫鬟递来衣裳,男女都好,她都一样疼爱。只是按照侯夫人的意思,最好一举得男?
陆氏来过忘机庭几趟,都是匆匆来去,脸色平淡,同面对陈琴音时天差地别。她应当痛恨极了宋瑜,连带着不喜欢她的孩子,盖因她视线每落在宋瑜肚子上时,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那目光让宋瑜心惊,不由得对她怀揣警惕。好在她并未作出出格的举动,饶是如此,宋瑜仍然不敢放心。
去建安侯府这天,出门前还好好的,一群人行将踏入车辇,便纷纷扬扬地飘起细密雪花。
澹衫连忙回府取来大红彩绣缠枝牡丹斗篷,一溜烟地回到车厢,“待会儿冷了姑娘便披上,可千万别冻着。”
原本见今日天气晴朗,宋瑜穿的不多,明润粉白小脸略施粉黛,娇颜耀目,杵在人堆儿里便是最扎眼的绝色。她眉心贴着梅花钿,殷红如血滴一般的颜色,衬得脸蛋更加皎洁白皙,粉唇微翘,芳颜动人。
到建安侯府时天色尚早,一行女眷便在梅园歇脚,赏梅看雪,闲谈煮茶,分外闲适。
陈 琴音难得出门一趟,这是她的两个孩子降生以来,头一回在众人跟前路面。双生儿实属罕见,何况两个又生得粉雕玉琢,无论是姑娘家或是妇人都喜爱得紧,簇拥一 块争着要抱。平平早了安安一刻钟出生,却比平平娇气得多,不一会儿便哭哭啼啼要找阿母。安安是个自来熟,逢人便露出笑脸,真个非常讨喜。
亭子里不少人将陈琴音围在其中,宋瑜跟霍菁菁逃到一旁,掩唇偷笑,“不知大嫂可否招架得住。”
答 案是一定招架不住,陈琴音是个寡淡性子,哪能应付得来众人。好在有陆氏打圆场,从中斡旋,是以场面还算和谐。她们命妇聊的话题,宋瑜都说不上话,然而未出 阁小姑娘的闺房蜜话,她也参与不进。有几人来跟宋瑜打过招呼,同她寒暄两句,慰问过肚子情况后便散去,她喟声一叹,唯有跟霍菁菁呆在一旁。
园里梅花开得正盛,白雪纷纷扬扬,有渐渐下大的趋势。鹅毛一般纷飞如絮,有几片落在宋瑜脸颊,冰冰凉凉,旋即便化开了。红白相融,成了园里艳丽至极的光景,梅花正盛,傲雪绽放。
她忽地觉得有些冷,便让澹衫取来斗篷披上,走出八角亭对霍菁菁道:“我们去旁处走走。”
霍菁菁立即跟上,“你走慢一些,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情况。”
她跟个老婆子似的絮絮叨叨,宋瑜听了好笑,忍不住点一点她额头,“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走得从容,你何时也这么唠叨了?”
后头有丫鬟在,同陆氏和建安候夫人说一声,便取了手炉跟上。
霍菁菁捂着额头嗔她一眼,咕哝抱怨,“如今二兄不在,我自然要替他照看着你。”
音落见宋瑜一阵怔忡,方知自己说错话,悔不当初,可惜没法收回。她快一步走在前头,出声转移宋瑜思绪,“你知道吗,再往前走绕过一道院门,那里头梅花开得更好,颜色也多,是男眷饮酒作乐的地方。”
此行庐阳侯不在,宋瑜以为只有姑娘家,未料想还有男宾客在。她见霍菁菁一脸忸怩,俏脸儿洇上红粉色,比园里的梅花更行娇艳,顿时心知肚明,“该不是你的好郎君也在?”
月初她跟七王的婚事定了下来,由圣人亲自拟旨,卫皇后挑选良辰吉日,一干事情完毕,婚礼初定在来年腊月。板上钉钉的事,她最终竟然跟七王走到一起,与段怀清有缘无分,多么巧妙的事情,姻缘一事谁都说不准。
霍菁菁脸颊更红了,摇摇头矢口否认:“他在不在,同我有什么关系!”
依照规矩,成亲前两人都不得再相见,算算日子还有将近一年,可算是苦了两个人。霍菁菁平常表现得没什么,吃喝玩乐痛快得很,就是不知七王那边情况如何。
脚下落了薄薄一层雪花,尚未积起便已融化,她需得走得小心翼翼,才能不滑倒。雪渐次下得密集,凉席袭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梅林深处。入目是一片荒芜的白,飘渺朦胧,透出淡淡红色,挡住视线,只能看见几步开外的光景。
宋瑜带上帽子,白绒绒的狐毛簇拥着精致面颊,一双水晶般的眸子迷惘地抬起,仰头看头顶天穹。已然看不清天上况味,模糊成团,雪花像筛糠一样扑簌簌落下来,落在她纤长睫毛上,眨了两下才缓缓融化。
前头已经无路,再走便到了对面院子,虽然很想看那里梅花盛景,奈何于理不合,只能遗憾离去。宋瑜拢了拢身上斗篷,朝霍菁菁催促,“快回去吧,待会儿雪更大,便走不动了。”
说罢见她一动不动,傻乎乎地盯着前头,脸蛋不知是不是冻得,两抹红晕久久未褪。少顷仿似才听见宋瑜的话,惊慌失措地应一声,匆匆别开视线,“这就走。”
宋瑜不禁纳闷,循着她视线偏头看去,果见不远处立着一位宝蓝华服的男子,痴痴怔怔。隔着雪幕看不清表情,但依稀能辩出是七王模样,气度不凡,姿容尊贵。
难怪霍菁菁如此,宋瑜恍然大悟。可怜了两人,约莫有一个月没见面,这会儿必定思念极了对方。难得有一次见面机会,倒不如让他们好好说一说话,宋瑜格外有眼力见儿,悄悄退到一旁,替两人做起把风的行当。
他们现在在建安侯府,虽然已订婚,若被人看见添油加醋传成私会,终归不大好。好在此处僻静,等闲人不会前来,是以无需太过担心。
宋瑜躲在一处檐下,掸去肩上雪花,捧着冰凉的双颊暖一暖,张口呼出一团白雾。
“真冷。”忽地有人出声,将宋瑜吓了好大一跳。
是一个男人声音,低沉带着磁音,穿透冷气钝钝地闯入宋瑜耳中,在这雪天显得尤为突兀。宋瑜循声看去,便见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人,高大挺拔的身姿,浅紫绣金衣袍,她只及他肩头,两相对比之下她益发渺小。
看清此人面容后,宋瑜连连推开数步,妙目圆睁,很是警惕,“你为何在此?”
音落才反应过来失了礼数,轻咳一声勉强补上,“见过六王。”
杨勤双手负在身后,下颔扬起的弧度坚毅完美,唇瓣挑起勾出浅淡笑意,桀骜轻薄,带着些漫不经心。眸子一转落在宋瑜身上,好整以暇地反问:“本王就在此,是你贸贸然闯了过来,竟然还敢反问本王?”
他并无玩笑意思,让宋瑜信了七八分,顿时气势便弱上一层。她唇瓣嗫喏,小脸涨得通红,半响才憋出一句:“哦。”
一壁说一壁四处乱看,眸子滴溜溜地逡巡,好似在找寻何人。杨勤将她的心思猜了七八分,收回目光凉凉道:“不必找了,方才你来时两个丫鬟便跟丢了,目下不知在哪儿转着。”
宋瑜错愕不已,这么说这儿就他们两人?若是被人看见,可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的,宋瑜连忙收敛心思,敛衽一礼,“既是如此,不打扰六王雅兴,民妇这就离开。”
“不着急。”杨勤出言挽留,他仍旧注视前方,想到方才所见……顿了顿问道:“几个月了?”
宋瑜一怔,俄而明白过来,“已有五月。”
她小巧的身子缩在斗篷中,掩去泰半身形,极不明显。他竟然一眼就能看出,委实出人意料,又或许是早已知道,刻意如此问道。
☆、第85章 春又来
此人心思诡谲,宋瑜不得不对他多长一个心眼儿。从一开始他便诸般算计,她防不胜防,此刻忽然出现,不只是否也在他计划之中。思及此,宋瑜想要离开的心情更加迫切,笏头履微微一转,“多谢六王关怀,母亲尚在亭中等候,不便久留,日后再见。”
说 是日后,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但场面话要说得圆滑,才能有机会摆脱。宋瑜眼波流转,莹润的水光在瞳仁深处泛滥,像漾着一蓑小舟飘飘荡荡。她分明着急得 不行,却要佯装一副镇定模样,交缠的手指将她的心思出卖,樱粉唇瓣不由自主地抿起,竟比园内梅花还要艳丽几分。
几月未见,她似乎更加精致漂亮了些,俏生生地立在跟前,粉团子一般。娇嫩脸颊白得晶莹透明,仿佛伸手一掐便能出水,长睫毛一抖,泄出璀璨星辉。闭目呼吸之间有馥馥芬香,像茉莉又似玉蕊,清淡幽恬。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呛人,与她浑然一体,从骨髓里渐渐透出的诱人香味。
分明将为人母,她看着仍旧跟未出阁的小姑娘一般,娇俏稚嫩,瞳眸清澈。杨勤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忽地想触碰她,“就这么不待见本王?”
被人一语说中心思,宋瑜稍微窘迫,旋即恢复如常,“民妇不敢,只因不想让母亲担心罢了。”
能把谎言说得面不改色不失为一种本领,杨勤毫不客气地嘲笑,“你的小姑子尚且在园中,你若这么回去,岂不是在昭告众人,她正跟七弟在一块?”
眼看着她小脸变得僵硬,杨勤心中大快,“别急着走,本王有事想同你说一说。”
宋瑜微抿了下唇,虽然十分想离开,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委实有理。霍菁菁与七王久未相见,那种刻骨的思念她最清楚不过,是以不忍心此时将两人分离。暗自忖度一番,宋瑜贝齿一咬:“六王请讲。”
反正这会儿雪下的正急,几步开外根本看不清状况,陆氏只会以为她跟霍菁菁避雪去了。倒是跟来的丫鬟,宋瑜颇为头疼,怎么就能跟丢呢,这得眼神多不好使?
鹅毛雪花飘在檐下,风一吹卷在两人周围,萦绕缠绵,带着丝丝凉意。
杨勤反而不急着开口了,垂眸若有所思地端详她,直到将宋瑜看得浑身不自在,才启唇缓缓:“庐阳侯世子可否说何时回京?”
未料想他问及霍川的事,宋瑜猝不及防仰头,警惕地将他望着,“六王此言何意?”
几乎瞬间,她竖起浑身的倒刺,仿佛随时备战的刺猬,一双潋滟水眸写满戒备。平常看着弱弱小小的姑娘,这种时候倒是坚强的很,杨勤扬起唇角,分外有意思。
“看来是没有。”他轻而易举地得出结论,大约一个姿势站得累了,挪步斜斜倚靠着廊柱,“苏州府贪污案涉及面广,其中牵连朝中许多重臣,可不是那么好查的。稍微出了偏差,他跟四兄下场都不好过。”
语气不无嘲讽,好似在谈论两个榆木脑袋的傻子。他敛下眼睑,轻飘飘地睃向宋瑜,只见她表情严肃,娇颜绷得僵直,似乎对他的话很不满意。那庐阳侯世子失去一双眼睛,却换来如斯妙人儿,一点也不吃亏。
宋瑜没反应,应该说不想理他。
杨勤自讨没趣,顿了顿不着边际道:“我尚未娶妻。”
他 虽二十好几,家中有一侧一庶二妃,但正位却始终无人。圣人有意将建安候夫人嫡女许他为妻,是以今次他才会出现于此。那位女郎他见过一面,模样生得漂亮动 人,举止蹁跹,进退守礼,可惜始终不能入他的眼。他将对方的毛病从头到脚挑了一遍,额头太宽,鼻翼太大,嘴唇太厚,下颔不够精致,除此之外,沉闷无趣,迂 腐守旧,总之身上无一处顺眼。
若要娶妻,应当还是娶灵动慧黠的,稍微逗弄便原形毕露,可爱乖巧,听话懂事。他抬眼看面前气鼓鼓的 姑娘,圆眸深处蕴含着怒意,显然不痛快到了极致,却又不得不忍耐。他牵唇露出笑意,觉得她怎么看怎么讨喜,“若是一年半载的世子仍旧未归,夫人不如改嫁本 王为妻,如何?”
宋瑜霍地睁大眼,看傻子似地看着他,“六王是在说笑?”
永安城虽民风开放,弃妇另嫁是为常事,但他轻描淡写地从口中说出来,实在匪夷所思。她同霍川夫妻感情好好的,同他根本没见过几回面,为何要改嫁给他?若是让阿母阿耶知道了,还不得打断她的腿?
杨勤摇摇头,俊颜似笑非笑,“本王虽然骗过许多人,但这句却是真的。正妃一位,若是夫人愿意,本王随时可以为你腾出来。”
宋 瑜被他这番话吓得不轻,直觉他应当是脑子坏掉了,不由得目光转为怜悯。她不假思索地拒绝,头头是道地同他解释,“我既然已经嫁给世子为妻,便一心一意要同 他过一辈子。他若是一年不回来我便等上一年,他若一辈子不回来我便永远等下去,没有改嫁的道理,请六王莫要再说出这等荒唐话。”
她就这点好,一旦坚定了心中所想,便毫不拖泥带水,果决干净。杨勤被拒绝得毫无转寰余地,外头鹅毛飞絮乱舞,迷乱人眼,廊下岑寂宁静,许久无声。
杨勤哂然一笑,让目光投向远处,“看来本王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宋瑜肯定地颔首,“愿六王早日觅得良配,共携白首。”
言讫,牵群步下青石玉阶,走入漫天纷扬的雪景之中,很快同周遭盛景融为一体,渐次模糊不见。
杨勤伫立的姿态一动未动,直到肩头落满雪花,他才微微抬了下眉,整顿衣裳重新步入梅园。
*
从建安侯府回来后,宋瑜脑子里不时回旋六王的那句话。
虽然从未想过同意,但姑娘家总归有些优越感和虚荣感,宋瑜抿唇得意地翘起,她的风采果真没有褪减。从那之后又过去两个月,霍川仍旧没有回来的消息。她托腮伏在窗外,冬天行将过去,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一片春暖花开的景象。
霍川再不回来,她便真的带着孩子改嫁算了。宋瑜赌气地想,从一开始的思念转为怨怼,她心中早已忿忿不平。不是没有怨的,在她心里头堆积成山,奈何又不能跟任何说起,她只能独自消化。
肚子一日日大起来,行走很不便利,她发呆的时候日益增多,有时来人连唤好几声都恍若未闻。好在精神头儿算足,不至于让人担忧。
宋瑜三天两头便要去一趟音缈阁,看望大嫂的两个孩子。三四个月的婴孩好玩得很,安安握着她的手指头便不肯松开,粉粉嫩嫩的一团,连心都要软成一片。可惜陆氏不太喜欢宋瑜接近他们,每回看见宋瑜同平平安安玩闹,她便登时冷下脸来,严厉得很。
以至于宋瑜去的次数减少许多,不敢明目张胆地同两个孩子玩,趁陆氏不在时才悄悄地过去。她知道陆氏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怕她对两人不利,伤害两个孩子。可她哪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疼爱他们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害?
好几天没见,宋瑜心里头痒痒,便趁陆氏外出,邀请陈琴音携带平平安安前往花园。如今正值生机勃勃的时节,树梢生出嫩芽,百花盛放,草长莺飞。褪去冬日单调萧索的白色,园内红妆绿意,染就一副绝妙景象,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宋瑜爱怜地亲了这个抱抱那个,最后挨着平平的脸蹭了又蹭,嫩生生的脸蛋像剥了壳的鸡蛋,光滑柔嫩。她亲昵地唤了两声霍钟的名字,这个小家伙儿行将睡醒,脾气大得很,谁都不愿意搭理。他半空中虚握了两下小拳头,别开头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这性子,也不知是像谁了。”宋瑜好笑地逗了逗他的脖子,无可奈何。她如今怀胎七月,凡事都得小心翼翼,原本不该抱孩子,奈何众人都拗不过她。丫鬟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发生丁点儿意外。
陈琴音眸中光泽晦涩黯淡,明灭闪现,“同他阿耶一模一样。”
情知说错话,宋瑜霎时缄口不言,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她正欲转移话题,便见前头一片喧闹,远远行来一人,原来是陆氏外出回府了。
两拨人正好打了个照面,宋瑜怀中尚且抱着霍钟,同陈琴音一道上前见礼,“母亲。”
尚未走到跟前,陆氏便瞧见宋瑜怀中抱着襁褓,她收敛起面容,细眉不悦地攒起。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怀里霍钟忽地放声哭泣,声音响亮,划破院内平静的氛围,哇哇声不绝于耳,教人听了心碎。
宋瑜招架不住,哦哦哄了两声,他仍旧哭得撕心裂肺,豆大的泪珠儿顺着小脸滑落,没见过起床气这么大的。她一点辙都没有,正欲交给陈琴音诱哄,便见前方丫鬟受到陆氏指使,快步朝自己行来。
丫鬟步履匆忙,“少夫人请交给婢子……”
一壁说一壁从宋瑜怀里夺过襁褓,她行走急切,带着凌厉的春风。由于脚下没刹住力道,肩膀将宋瑜撞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霍钟抱走。
宋瑜原本就忐忑得很,足下不稳倒退半步,恰好绊在石阶上。她倏忽睁大眼,身子一倾便重重摔了下去,腰侧恰好磕在台阶边沿。
钻心的疼痛从腹中袭来,耳畔似乎听见大嫂焦急的呼唤……宋瑜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双手牢牢地护着肚子,她疼得不得了,脑子里却只能想到孩子。不知是疼的或是其他,泪珠簌簌落下颊边,她抬头望陆氏方向睇去一眼,只见她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救我的孩子……”她下意识攒紧旁人衣袂,话才说完,便眼前一黑。
*
忘机庭来往进进出出,稳婆请了三四个,依旧束手无策。
血水一盆盆端出来,澹衫薄罗急得哭红了双眼,恨不得代替宋瑜承受痛苦。她们姑娘平日万事谨慎,不敢出任何意外,怎的才去院内转了一圈,便成了这副模样?
陪同的丫鬟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她们对陆氏心中有恨,但此时却无可奈何。若是世子在便好了,若是世子在……定不会让姑娘承受这种委屈。可是这时候,他为何偏偏不在?
外头候着陆氏和太夫人,陈琴音自责地落在位上,一言不发。霍菁菁得知后赶来,在室内焦急地来回踱步,脸颊干了又湿,“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好不容易盼到一位稳婆出来,她却摇摇头道:“少夫人胎位不正,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恐怕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住一个……”
霍菁菁吃惊地瞠圆双目,“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你……”
婆子显然在征询陆氏和太夫人意见,一脸为难相。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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