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门,萧慕在城北的驻军便调来一支二十人的侍卫队随行。青杏掀开帘子,望着这些铮铮铠甲的兵勇,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道:“有他们在,奴婢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紧张了半天,终于放松下来,碧桃有意调节气氛,便笑道:“你莫不是瞧上了谁罢?这才出城半刻钟不到,都掀了四回帘子了!”
青杏脸一红,啐道:“我看你是该找个大夫开方子败火了,见个男人就收不住心思,才会这般想我!”
碧桃倒不恼,抿嘴笑道:“王妃娘娘您且再等等,没准儿过个几日就有人跟娘娘您求恩典来了!有人倒还不承认,当咱们都不知道呢!”
绿蕉在一旁听了也笑起来。
青杏脸上恨不得红出血来,嗫嚅半天才道:“奴婢还小,奴婢还要再伺候王妃娘娘呢,他,他若诚心,就得多等几年!”
谢琳琅一听“他”都出来了,竟果然有事儿,立时唬着脸道:“你们几个都知道了,打量着就瞒我呢!”
青杏见谢琳琅生气,忙道:“王妃娘娘若是不允,奴婢便伺候王妃娘娘一辈子,反正奴婢也不想嫁人!”
谢琳琅垂着嘴角打趣她,“那可说好了,你要在我身边儿一辈子的,不管那个‘他’是谁,若是来求恩典,我就一律不应了!”
青杏没想到谢琳琅应的这么痛快,便是一呆。
大家都笑起来,这一早晨的紧张情绪倒散了不少。
只是,到了晚间萧慕就谴人乘快骑带来了不妙的消息,圣上驾崩,太子入主朝乾殿,齐王慕王各率大军驻守城郊。此时京城已然慌乱不堪。
甘泉宫中,宣城长公主立于重重幔帐之外,明黄色的穗子轻轻拂动,她望着躺在龙床上的皇帝,冷笑一声道:“皇兄忌惮了我一辈子,如今怎么样呢?还不是我来送皇兄最后一程?皇兄既说不出话来,也就不必言语了,倒是有桩事我一直想告诉皇兄,只是没拣着机会罢了,我那四侄儿当年战死在西北,我也出了一份力呢!我知道皇兄最疼的就是萧宥了,只有他死了,皇兄才会知道什么叫做伤心!”
皇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并不动唇角,只是放在被子上的拳头却紧紧握住。
宣城长公主看到了立时欢喜的一笑,道:“皇兄也生气了!皇兄可还记得我的第一个孩儿,就是皇兄命人端来的药,之后我就再也不能有孕了,我永远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儿了,就因为你的忌惮!你怕我的孩儿抢了你的皇位么?哈哈,你放心,我会扶持太子登基,太子无能,日后我便要掌这江山,皇兄你又能如何!”
她自小就备受宠爱,便是这个皇兄又能如何?她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她输过一次又能怎样?如今她大获全胜了!
宣城长公主大笑道:“你那两个嫡亲的孙子,你还不知道罢?一个暴虐成性,一个好-色如狂,将来把江山交到他们手里,还不如由我来把持!皇兄你说呢?”
窗外春日迟迟,这偌大的皇宫里,依旧如几十年前一样,红墙金瓦,高角飞檐,只是人心易变,曾经跟在他身后唤他哥哥的小女孩,如今他已经完全不认得了。春来秋往,只有这冰冷的宫殿,几百年岿然不动,视历朝兴衰亦无半丝悲悯。
作者有话要说:上首页强推了,好开心!
☆、第86章 宴驾
天禧十八年春天,大日头约摸有四十多天,火似的从东晃荡到西,富贵人家的妇人不知耕稼之难,手里摇着团扇踏春赏花不亦乐乎,老百姓却是叫苦连天。
有些地方一直没有下雨,抗旱种了庄稼,长出来被烈日一烤,几乎死了大半。老百姓苦不堪言了一个多月,五月一过,像是有高人作法似的,突然就下起雨来,颇有些豪雨如注的势头儿,几乎将响遍六宫的丧钟都盖了过去。
闫如海暗骂了句:“不长眼!大行皇帝刚去,雨下成这样儿,这丧可怎么出!”宫里头有不少人也迷信的很,在心里嘀咕两回,倒底没敢明面儿着骂老天爷,谁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给大行皇帝哭丧呢。
他原先是东宫的老人儿,一直在太子爷身边伺候,这场宫变虽称不上惊心动魄,他这辈子可也不想再经过一回了。其中凶险自不必说,要说大功,这里头全赖宣城长公主料敌先机,说起来也怪,长公主怎就知道先帝什么时候要去呢?
一想到大行皇帝,他愁眉苦脸了半日,这入殓发丧都由他掌办,办丧事规矩最多,更何况是给大行皇帝办丧事。雨下成这样,不是成心不让他办好这趟差么?
白幡刚挂上去,就被大雨浇成落汤鸡,哪有一点儿办白事该有的肃穆!闫如海抱着拂尘垮着一张脸立在檐下看雨。朝乾殿换了主子,新主子还等着他赶紧处理好大行皇帝的丧事,好登基呢!京外头齐慕二王大军虎视眈眈,西北的将士也不好打发,新主子想坐稳这大位,闫如海在宫里也算什么都经历过了,他摇了摇头,怕是难!
不止是难,若是坐不好这位子,只怕连他的命也都没了。
太子已经两天未在人前露面,都说太子爷纯孝,大行皇帝去后,太子爷悲痛欲绝,日夜守在灵前,若不是身边的宫人眼疾手快的拦着,只怕就要随了万岁爷去了。又道这大雨来得及时,太子爷的孝心感动了老天爷,老天爷降下这大雨,解了秧苗之旱。
如今宫中人心已经稳定下来,太子妃也是个有手段的,恩赏重罚一样不落,今儿刚打死两个嚼舌头的宫女,说什么大行皇帝是被宣城长公主害死的,这样的话如何能说得,不是存心找死么!太子妃将东西六宫的宫人都叫来围观,两个宫女被绑在长条凳子上,先拔了舌头,再钝刀子切肉似的一棍子一棍子打下去,她们没了舌头,喊叫声直接从嗓子眼儿里发出来,听着尖刻渗人。
那两个宫女便是淑妃宫里的人。德贵妃倒是没什么动静,总归她儿子没了,剩下由谁做皇帝她也不见得好过。她一心认为是太子害死了三皇子,当上贵妃之后没少寻东宫的排头,凭太子妃那点儿气量,哪里会不计较。反正她已经是活死人一个了,便是让她去做朝天女,她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但是淑妃不同,原本二皇子收买人心,笼络军队,又时常在先帝跟前儿表孝心,路铺得差不多了,结果却被太子占了先机,连禁卫军的令牌他都拿在了手里,如今在宫里还有什么盼头,无非还能传一传太子大逆不道的流言,日后二皇子夺位也师出有名。
自打皇后没了,她便执掌六宫,后来德妃晋位也没能盖过她去,尊荣了半辈子,如今被太子妃打死她宫里的两个宫女,连跟她说一声儿都没有,这口气她如何咽得!在娴裕宫摔杯打盏,沉着脸命人请太子妃来。
太子妃得了宫人传话,便笑吟吟的起了身,她如今是胜利者,不管用得什么手段,再过上两天她一准儿就是皇后了,去瞧瞧淑妃娘娘歇斯底里的模样倒也痛快。
娴裕宫里的牡丹极负盛名,花开时节富丽端贵,花团锦簇,只是现下这时节里,花朵落败,残瓣洒落一地,凭添了几分凄凉意。
刚上了宫宇前的台阶,就听到里头破冰似的脆响,想象了一下淑妃此时的狼狈模样,太子妃心中畅快至极,抬手扶了扶流光溢彩的凤钗,迈进门槛。
淑妃正立在紫檀大案旁,依旧是华服盛妆,只不过平日里保养得宜的脸上已不复初时神彩,仅几日的功夫,便显出老态来,她刚劈手摔了一个玻璃地儿的砚屏,以往端稳娴雅的模样早已不见。
太子妃矜傲的绕过那一地碎片,挑干净的地方走,归置了下八宝幅裙,在七屏宝座上坐下来,盈盈一笑,道:“淑妃娘娘这是何故?竟连父皇赏赐的砚屏都摔了,若没个正经子的缘由,只怕还能治淑妃娘娘的不敬之罪呢!”
淑妃冷笑,“不敬?你们害死了万岁爷,倒还敢来硬仗腰子跟本宫说话!这罪名若是传出去,只怕你们一个一个被五马分尸也不为过!太子还没当成皇帝呢,你倒跑来摆皇后的款儿了!如今本宫还是淑妃,万岁爷亲口命本宫掌六宫事,你不过是东宫太子妃,倒敢来宫里吆五喝六直接罚没本宫的宫人了!你这才是不敬!以为将本宫软禁了本宫就没法子了么?你们以为接手了禁卫军就万事无忧了?卫大统领什么时候肯听你们的指派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这宫掖的主子了不成?简直笑话!”
再声嘶力竭又能怎样,如今在太子妃眼里也不过是半截身子入了土,说不定明早起来太阳就照上她坟头了。
太子妃哂笑道:“本宫原敬着淑妃娘娘是个聪明人,怎么如今倒这般不识实务起来?娘娘也说了若是,只可惜娘娘宫中刚没了两个宫人,如今谁还敢替娘娘传瞎话儿?本宫劝娘娘还是消停些,再如何的掌理六宫,过不了两天,也要冠上个太字了。这淑太妃的名号叫起来不也怪响亮的?日后去皇陵守陵,那里是风水宝地,山清水秀的颐养下半辈子,不比困在这牢笼似的宫里强多了?不过,”她对淑妃倏地一笑,“淑妃娘娘若是与父皇情深意重,执意伴父皇圣驾奉主,咱们也只有成全淑妃娘娘的理儿。”
淑妃闻言一震,怒道:“你敢杀本宫?齐王大军就在城外三十里,别说是你,就算是太子还有那个贱人也不敢对本宫动手!”说到这里,她目光忽地一动,随即笑道:“你还在这儿做皇后梦呢?兴许临了这皇后就换人当了。啧啧,不愧是萧家血脉,骨子里就流着乱-伦的腌臜血!那个贱人也真下得去手,这可是嫡亲的侄儿呢!她也真是好风月,当年就光明正大的养面首,跟几个男人一起厮缠还召了驸马去瞧!可惜是个不会下蛋的,那么些个男人没一个中用。如今连大侄子也成了她裙下风流鬼,那个贱人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呢!”
屋子立着的宫女太监几乎听傻了,有几个腿一软险些跪下去,打着摆子抖个不停。听到了这样了不得的话,还能活么?
“住口!”太子妃腾地站起来,几乎要三两步冲过去堵住她的嘴,一向笑吟吟的脸上差点儿狰狞起来,伸手一指,“来人,把她的嘴给我堵起来!”一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宣城长公主几乎日日到太子的书房去,商议事情到夜半时分,她就一阵反胃,施家大小姐与礼王早已成礼,如今已经是礼王妃,她现在一看到这个小儿媳妇就会想起宣城长公主,恨不能打死她了事!如今这个不要命的疯妇还敢跟她提这茬儿!阴郁着一张脸,戾声道:“赏淑妃娘娘一条全尸,挂到城门楼上,给齐王瞧瞧!”
太子妃身边的心腹宫女眼瞧着几个太监就要将淑妃堵着嘴拖走,硬着头皮劝道:“娘娘好歹想想太子爷的话。”不敢再多说,太子妃如今的脾气越发阴哓,她虽得器重,但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太子妃气了半晌,终于冷静了些,如今齐王大军在外,淑妃好歹也是个人质,太子说过要留着她的命,自己若是弄死了淑妃……她倒底不敢违太子之令,狠狠咬着唇,摆了摆手。
淑妃见状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齐王还在城外,本宫谅你也不敢!既没长那么大脸,就别将话说得那么满,大耳刮子抽自己的脸,不嫌疼么?”
太子妃冷冷一笑,“娘娘口齿伶俐,嗓音柔婉动听,连父皇都夸过的。只不过舌头太利了也不好,就如今天吧,敢辱没太子爷与长公主的声誉,死罪当不上,拔了舌头也总该的。”挥了挥手,道:“这就办罢,拔完舌头,命太医为淑妃娘娘好生诊治,千万勿要留下其它病症才好。淑妃娘娘日后少不得要晋太妃的,位分尊荣都摆在那里,以后好生奉养也是咱们应该的。”说着抿了抿发髻,一派雍容的模样往门外走,回身看了眼又重新被堵上嘴的淑妃,笑了笑,“今儿娴裕宫里刚有两个宫女被拔了舌头,随后淑妃娘娘也是如此,难怪人常说什么主子什么奴才,还果然都是多舌头的主儿!”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淡淡吩咐,“都灭口了罢。回头儿就说是淑妃娘娘发了癫,命人打死的。”
就转身走了。
太子妃在宫里拔了淑妃娘娘舌头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宣城长公主府,淑妃与太子妃的对话自然也是一句不落的放在宣城长公主的案头。她只扫了一眼,便撂下了,淡声问:“找到了?”
裴文立刻道:“找到了,正是在河北境内,那几个匪人在当地的村子也是有名号的,不过是村子里几个游手好闲的地痞,平日里打劫拦路,抢些小钱儿,若论罪名也不算顶大。卑下是将他们分开审问的,都没什么见识,根本不用上刑,一吓唬也就招了。说是那日他们刚从镇子上回来,路过小河边时见一个女子蹲在河边喝水,因瞧着面生,并不是本村人,几人便起了歹心,谁知那女子倒像是有些身手的,只是套路奇怪的很,专往他们的要害处踢,缠斗了一番,最后倒叫她跑了。与郑国公府二小姐的丫鬟所招确是一处,那枚玉佩应是那个女子无意之中落在河边的。”
宣城长公主闻言心中暗悔,当日那枚玉佩竟被萧慕夺去了,如今无法,也只得补救,“那个女子呢?”
裴文道:“被卑下关押在秀才胡同的一间小院里。听说慕王也在找她,卑下会隔上两天便将她换个地方。”
宣城长公主牵了下嘴角,道:“也罢,既然萧慕也在找她,那就透个消息给萧慕,告诉他人在我这里。”她想了想,忽地笑道:“就说那个女子想要见慕王妃。”
她倒要看看萧慕会不会为了那个女子将慕王妃送还京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她了,这个人很重要哦,猜猜她的身份?
☆、第87章 承野王
新帝登基之日,天气终于放晴,被雨水冲刷了一遭,整个大周都显出新气象。太子着十二章明黄衮服,冠玉珠旒冕,谥先帝号文,改元太康,是为太康帝。
承州离京城并不算远,这几日京城周遭大雨倾盆,承州也沾上个边儿,云翳终日不散,黄昏时分挑开帘幔,探头望出去,西方才算现出一抹红来。
谢琳琅她们是申时尾儿到的承州,因担心在外夜宿危险,便连夜入了承野王府。承野王是个审慎的人,怕身后有人追踪,带着她们绕城兜搭了一圈儿才回王府。
承野王虞绍的年纪看着比萧慕大上一些,面廓清练稳重,戴翼善冠,穿赤色织金蟠龙袍,嘴角一直噙着温和的笑意,与谢琳琅互相揖礼,王爷王妃的客了一回,虞绍便笑道:“我虚长慕王三岁,我便托大唤王妃一声弟妹罢。鄙处简陋,与京城自是不能相比,规矩上便也差些,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弟妹万不要介怀。鄙处别的没有,使唤人倒多,我已经安排人去了持蛾园伺候,弟妹今后就在持蛾园安置下来,若有不妥当之处,弟妹只管提便是。我与慕王自幼相识,不怕弟妹笑话,上树掏鸟下河摸鱼什么都干过,慕王手脚利落,上树下河都是他头一个儿。”说着又温润的笑了笑,“所以说弟妹千万不要生疏客气了才是。”
娇娆不自持,清唱嚬双蛾。连园名都有出处,只怕一应物什都是细心置备的,哪里还会不妥当。
谢琳琅也含笑道:“王爷客气了,打扰王爷已是心中不安,只望不要给王爷添麻烦才是。”
倒底是男女有别,招呼到了也就是了,太过热络反而不好。承野王府又没有当家主母,妾室倒有几房,但总不能让个小妾来接待王妃,也只好他亲自上阵,一应事务都交待过了,他也便告辞出了门。
虞氏一族扎根此地已逾千年不止,曾有古国名虞,无论朝代如何更迭,此处一直为虞氏辖地。后来大周建立,便封当时虞氏族长虞渊为第一代承野王。异姓王受忌惮,大周皇帝几次削藩,只有虞氏一族的封地削不得。话说白了,承州百姓不在乎谁做皇帝,承野王良善与否才与他们息息相关。
持蛾园里早早便上了灯,因守国孝,灯笼不能用红,一概罩白纱,绕过琉璃影壁,便见抄手游廊上挂着一排白纱罩的气死风。前方一片屋宇阔大,琉璃瓦的歇山顶,承州风俗檐角不兴挂铃,只在四角蹲兽。
一共二十几个丫头在院子里站成一排,果然使唤人多,她们齐刷刷的给谢琳琅请安问好,谢琳琅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好说的,便让碧桃每人打赏了二钱银子。这些丫头都是在外头服侍,室内还是谢琳琅自己的贴身丫鬟伺候。谢琳琅还是按照在王府时的习惯,给她们分配了差使后,都交给绿蕉来管。
在京时,除了皇庭宫掖,寻常府第的女子闺阁都用薄纱帘,日影透过纱帘晃进来,有种朦胧意境。但承野王府不是,一律都用竹帘,日光筛进来,映在地面上,斑斑斓斓,细风一动,竹篾儿间便叩出击节声。若是有人掀帘子进来,动作再轻屋里也能听得见。
青杏觉得新鲜,捞起那竹篾细瞧,每片都削得匀停,一寸来长,上面竟刻着百子图!青杏辨认出来,不由乍舌,单这一副门帘就不知要费多少人工。又一想王妃有孕,只怕这百子竹帘是承野王特意置备的,取个好意头。
折腾了一路,也没能好好歇着,碧桃伺候谢琳琅沐浴更衣,又散了发髻,因担心一会儿承野王可能会预备吃食谴人送来,披头散发难免失礼,便松挽了个攥儿。
这里虽说安全,但谢琳琅心里始终不能踏实下来,今天一早得知太子已经登基,不知京中如今形势如何。
朝廷时局怎样碧桃担心不来,她挂念的是谢琳琅腹中的小少爷,这一路虽说走的缓慢,但毕竟是在车里,颠簸再所难免,犹豫了一下,道:“不若请个大夫来给王妃娘娘掌掌脉,咱们心里也踏实,再者承州地界儿与京中水土不同,饮食上有何顾忌还是该先问明了。”幸好这次出来带了翠果,吃食上倒不用泛愁,但是郑妈妈年纪大了,家中又有才几个月的小孙子,倒底放不下心,便没跟来。
不知道是因为连日奔波还是精神紧张的缘故,谢琳琅孕吐竟好了些许,身上也并不觉疲累,虽无不适,但毕竟是头一胎,格外着紧些也是应该,便点了点头。
等承野王府的丫鬟来摆饭时,碧桃便凑上去笑道:“劳烦姐姐们了,不知府上可有管事妈妈?我们想请个大夫来,还劳烦姐姐能帮忙传告一声。”
其中一个丫鬟颇为伶俐,立刻笑道:“哪里敢当姐姐劳烦?不过奴婢倒不能帮姐姐传管事妈妈来了,王爷有话,事关王妃娘娘无论具细一概经王爷之手来办,奴婢这就去回王爷。”
这样的小事也要劳烦承野王,谢琳琅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请来的大夫不托底,倒也容易坏事,如今是非常时期,万事小心些才妥当,便笑道:“多谢王爷照拂,只是又给王爷添麻烦了。”
那丫鬟忙称不敢,几人便退了出去。
摆上来的都是好克化的吃食,无论汤饭还是糕点全用精致的银器来装,筷子则是雕花象牙筷,谢琳琅握在手里不禁一笑,虞绍也实在是个细心的人。
过了孕吐期,胃口也好了不少,谢琳琅用完饭便早早歇下休息。只是心底压着事,睡不踏实。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唤值夜的丫鬟进来倒水喝,却见幔帐一动,一个高大的身影端了杯盏进来,谢琳琅还没回缓过来,就着他手喝了一口,才猛然一怔,抬头看他。
他已经换了常服,一头墨发束在脑后,面上带着笑意,把杯子放下便随手捏了她脸一把。他低着头,趁着温温的光,谢琳琅不知怎么,眼睛蓦地一酸,忙别过头揉眼睛。
萧慕唬了一跳,几天不见,满心都是思念,将她抱在怀里,温声道:“事情都按照咱们的预计发展,你在这里,我也放心。虞绍是个可靠的人,太子又刚登基,坐不坐得稳还两说着,想对承州下手暂时不能。这里会很安全,你放宽心。”
谢琳琅点头,她不是不放心这里,她是不放心他。
萧慕知道她今晚会到承州,倒底还是快马跑了大半天来看看各处都妥当,心才放到了实处,他并头和她躺在床上,温热的大手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缓声道:“咱们说话会不会吵到他睡不踏实?”
谢琳琅闻言一笑,道:“我之前问过郑妈妈,郑妈妈说不会,孩子在肚子里时都是一门心思睡觉的,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就吵不醒。”
萧慕认真道:“那就好。”盯着她的眸子半晌,出气不知不觉就粗了起来,摸在肚子上的大手便往下探了探,谢琳琅吓了一跳,忙去拉他的手,他却不肯停,倒底还是探了进去,只是不敢乱动,在谢琳琅耳边呼着粗气,轻声道:“我想你。”
谢琳琅脸倏地就红了,幸好是黑夜里,看不清,心中羞恼的同时也泛着欢喜。她自有孕以来,萧慕一直都是在她房里,也没沾过其她女人,虽说女子该不嫉不妒,但是萧慕如此,她心中还是欢快的。
萧慕已经凑上来,衔住她的耳垂,抓着她的手顺着自己的腰腹一路滑下去,碰到小慕王时,灼热的温度让谢琳琅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萧慕哪里肯让她退回去,直到她手掌都握住,他才重重的呼了口气。虽说已经成亲这么久了,可是谢琳琅脸上依然有些发热。
倒底顾及她腹中胎儿,不能再深-入做什么,素了这么久,这种思念简直无法排解,忍不住就从嘴上溜出来。
谢琳琅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便问:“京中形势如何?”
萧慕道:“二皇兄的势力蠢蠢欲动,我不急。”
谢琳琅问为什么,他将手覆在她胸-乳上,道:“我着急也吃不到嘴里,还要再等上七个月。”
谢琳琅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后,就不想理他了,可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宣城长公主要掌朝政,言官不会有人谏言么?”
萧慕道:“太子再蠢也不会想当傀儡,只要有太子在,宣城长公主就难以如意,只等他们二人谁先出手就是。反正涂了胭脂的玉玺我不想要。”
谢琳琅嗫嚅了下,没有出声。
萧慕却揽着她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谢琳琅闭紧嘴。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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