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禹明白这就是今日要说的重点了。他摇头:“望陛下解惑。”
“是蜀地,”刘秀道,“隗嚣派他去了蜀地。”
“蜀地!公孙述!”邓禹立刻想到了重点,“隗嚣想要同公孙述连手?!无耻之徒!他竟忘了当年是如何发誓报效皇恩,追随正统,光复汉室的?!”
“隗嚣,小人也,”刘秀叹息,“他当年为了权势,连自己兄长叔叔亦可舍弃啊。此乃毒蛇。”
邓禹心思千回百转,他终于知道了刘秀深夜叫他来此探讨马援来朝之事的要点:“陛下,陛下是想除隗嚣?”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刘秀点头,“只是,如今天下初定,比之蜀地公孙大患,隗嚣……隗嚣,不得不先安之抚之。怎奈,其人并不知感恩……”
邓禹明白了刘秀的心思:他想要除去隗嚣,只是大部分的兵力此时都在蜀地。隗嚣虽然可恶,但公孙述这个公然称帝的却比之更让刘秀咬牙切齿。但如今,若是能得马援相助,以马援在氏族中的名声,及隗嚣对他的信任。再要除去隗嚣,未必还需调动人马,如此一来,所需代价便可极少极少。
“以马文渊的聪慧,岂能不察隗嚣的心思?”邓禹道,“陛下,马文渊的犹豫,或许只在确认陛下是否乃明主了。”
刘秀右手不由得攒紧:“马援不会有异心?”
“自然不会!”邓禹道,“我与马文渊曾有一面之缘,马文渊实是君子,宁死亦不会折节屈身于贼!”
刘秀听了这句,终于放下心来:“仲华识人之力却是极好的。”
此话不假,后来的云台二十八将中,有半数以上都为邓禹亲自举荐。而他们,也的确为刘秀统一天下,立下了赫赫战功。
更难得的是,邓禹举荐人才时,从不计较出身。比如寇恂,他为河北巨鹿人,邓禹那时虽仍心向南地氏族,心向阴氏阴识。但却因其果有大才,便举荐为河内郡。而刘秀当年征战蓟城铜马时,寇恂身为后需官,同郭圣通配合紧密,竟于乱世中,收集粮草,并一次次运往前线。
要知道,郭圣通一直在藏拙,除蓟城粮草被烧时出过物资,其余时候,皆是寇恂以一己之力,保证了刘秀前线所需所有供给。
刘秀心头本就存了要拉拢马援的念头,此时听了邓禹的一番话。更是坚定不移了。
那么,决心已然有了,又当如何行事呢?
邓禹给了刘秀一个答案:“马文渊性喜极简。”
刘秀此时心头已然有了决定:“既如此。我便亲自去迎接他。”
————
第二日,刘秀方派了人制平民布衣,便听得外间步履匆匆而至。来的人却是他的大姐刘黄。
刘黄见了他便是大喊一声:“文叔!文叔!李通那厮竟同旁的女人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此言一出,整个未央宫都晃了三晃!
“文叔定要为伯姬做主啊!”刘黄大声道。
‘轰隆’一声惊雷在刘秀心头炸开:难道说,他那个素来对小妹甚好的妹夫,真的做下了如此之事?还生生地气晕了小妹?!
“大姐莫慌,大姐莫慌!”刘秀忙道,“且慢慢说来,究竟是怎么了!”
事情是这样的,刘黄自从拿到了雪狐皮子后,怕做不好损害了这珍贵的皮子,便拿了其他软硬相似的皮子来练手。如此这般后,方敢再雪狐皮子上用针。好不容易昨夜终于将给刘疆的小衣做好。便想着今日要来长秋宫去看疆儿。
只是一想到小妹刘伯姬对皇后的态度,她便满面忧愁。
心腹婢女阿姜看了便出了主意,让她去找刘伯姬一起来宫中,多和皇后接触几次,也让刘伯姬慢慢转变心意。刘黄自然听了。
结果一大早去了刘伯姬处,只见自家小妹满脸憔悴,一问才知原是李通昨夜彻夜未归,且无口信传回。刘黄自然也是一阵担忧。
刘伯姬打起精神同刘黄说了几句,便说到皇后之堂姐暂住其家。
刘黄对郭圣通如今甚有好感,便想着去看看她的堂姐。刘伯姬忙劝阻,只道此女奇异,乃不可理喻之人。刘黄心头疑恐是刘伯姬故意如此说。便更加执意要看。
刘伯姬不得已,便随其姐至郭香寒之屋。
刚至其居,便见门开,有一人急切而出。刘黄打眼一看,竟是李通,又见其衣着凌乱,便惊呼了一声,刘伯姬自然也是认出,立即色变。
李通瞬时无措,想上前解释,却被刘伯姬避开,刘黄刘伯姬两人齐齐入屋内。只见里头一女玉体陈横。身上青紫斑驳,白浊无数。
刘黄怒极想要斥人时却见刘伯姬一头栽倒在地。李通见此忙上前想要扶起刘伯姬。刘黄却命阿姜扶住,自己扑上去狠扇了李通一阵耳光,怒骂数声。又砸了一屋陶器。便命阿姜同伯姬婢女扶住伯姬,直直往皇宫而来……
“伯姬何在?”刘秀起身忙问了一句。
然后便听步履声甚是沉重。有一女轻呼:“公主,公主!等等婢子!”
刘秀忙出,便见阿姜同刘伯姬的婢女正扶着昏睡不醒的刘伯姬走了进来。
“小妹!小妹!”刘秀忙喊,“快叫太医令来!”
————
一炷香后。未央宫殿。
“宁平长公主已有两月身孕!”太医令捋了捋胡须道,“恭喜公主!”
刘伯姬醒来,听了此言却只是默默泪流不止。而跪在下首的李通闻言却立刻抬起头来,脸上是不敢置信的惊喜,继而,又化做了满脸的愧疚。
“事不宜迟,伯姬,你带着绪儿同李通和离吧。”刘黄轻轻为小妹拭去泪谁。
“不!”李通闻言立刻磕头,“陛下,长姐,我……”
“闭嘴!”刘黄回头斥道,“谁是你长姐?这里谁同你有关系?”
“我……我冤枉啊!”李通看向刘伯姬,“伯姬,你相信我,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的!是郭香寒,郭香寒她在酒中下药!”
刘伯姬忽然坐起身来:“下药?”
“下药!”刘秀同刘黄齐齐看向李通。
————
“下药!”郭况吓了一跳。
“正是!”阿郑点了点头看向青女。
“郎君,昨日我见郭香寒只身一人来买胭脂,之后,又问了小二何处有密医。”青女知道夫君不善言辞,便主动讲来,“这密医,多为花街倡家治病开药。我心头疑惑,一个好端端的女子,寻甚密医?于是,我便让阿郑悄悄跟上,去看个究竟。”
“结果,阿郑却看到,那郭香寒去问密医何药可以让人立刻动情。然后,她便买了其中最烈性的*散。这*散,却是倡家用来□□倡人的药物。任如何刚烈的倡人只要服下*散,一炷香后,都会化身淫.娃。”
“可是她住在宁平长公主府中,买了*散要作甚?”郭况疑惑道。
郭主却冷笑一声:“作甚?况儿你莫忘了,昨日陛下早已说过,会去宁平,湖阳二位公主府上!”
“郭香寒竟然真的想要同阿姐争一争,做皇后?”郭况冷笑一声,“当真可笑之极!不过很可惜,昨日陛下却临时取消了来我三家府上的计划。她这药却是白买了。”
“却未白买,”青女道,“阿郑跟着郭香寒到了宁平长公主府,却见郭香寒已然将*散尽数倾倒入酒壶中,又将酒壶置于前殿温酒待客的小炉之上。然后,郭香寒便回了自己的卧房,换了一套月芳的新衣。而那酒,却被刚刚回府的宁平长公主驸马李通一饮而尽了。”
这次,就连郭主也转过头来细听了。
“郭香寒换了新衣,又溜到前殿来,她似乎是认识李通的长随,便想要套话问询陛下何时方至。那长随机警,什么都未透露。郭香寒似乎有些气馁。便放弃了交谈,然后她突然指着温酒之炉问:‘这上头的酒壶在哪儿?’……”
……当时郭香寒一问,李通的长随心头便是一个咯噔。他顺口道那酒是他喝了。郭香寒立刻跳离了他,连声喊‘不要过来’。继而一转身,竟是跑了,且,因跑的太急不甚摔倒,却立刻爬起继续跑。她这样子实在太过古怪,长随便立刻告知了李通。
李通饮酒不过一会儿,身体虽然有些燥热,却以为是府内太过温暖所致。但郭香寒的身份特殊,乃皇后堂姐。如今做派又着实古怪。李通细思之后,便决定去找郭香寒套话,问问为何她知道那酒为长随所饮后,竟会如此慌张。
李通出身氏族,且从来洁身自好。活了这多年,更是只有刘伯姬一个女人,再且,郭香寒身份摆在那里。他又怎么会想到,堂堂皇后的堂姐,竟会在酒中下如此无耻之药呢?
李通为了顾全郭香寒的脸面,还特意命长随先回去,不要告知任何人他去找郭香寒问话了。如此,一场悲剧,便产生了……
其实也是刘伯姬太过信赖李通,见他未有传讯,便以为他定会回来,于是才不闻不问只苦苦独守空房一夜。否则,她只需去将那长随找来,逼上一逼,便能亲眼……额……看到李通和郭香寒滚床单的现场直播了……
郭况于未央宫中,便已对刘伯姬有了怨恨,也思量报复。可如今,这局势,岂不是他要打瞌睡便正好送上来的枕头么!
郭主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她便问儿子:“你是如何想的。”
郭况兴奋地摩拳擦掌:“阿母,这郭香寒好歹也姓郭,虽然为人实在太差了些。不过么,咱们这次帮她一次,成人之美么!”
郭主叹息一声:“这样,她九泉之下的父母也当安心了。”
“不错不错!”郭况喜道,“咱们待她出嫁了,也可以完全放手不再管她!”
————
那边郭况摩拳擦掌派人通知宫中的郭圣通要‘帮’郭香寒这一把。
这里,刘家三兄妹却是在听罢李通所言后,彻底呆住。
“这么说,她的目标最初竟是文叔!”刘黄咂舌不已,“她可是皇后的堂姐啊!我听闻皇后一家对他们可是不薄!”
这时时刻刻惦记着要爬堂妹夫床的堂姐,还当真是一朵举世无双的大奇葩。
她这一句话,便立刻让刘秀想到了那个把他当做肉食看的奇葩女子。若不是马援……刘秀顿感心头一松,瞬时对马援好感倍增!
咳咳,不过,须得先处理了眼前要事啊!
“伯姬,你是怎么想的?”刘秀问道,“李通虽是……恩,因缘巧合,可是同郭氏香寒之事,如今只怕已然瞒不住了。”
刘黄脸上一红,慌忙避了开去。
“不怪大姐,”刘伯姬凄然一笑,“她是皇后的堂姐,若是她不愿就此作罢。这事儿本就是瞒不住的。”
————
郭香寒起身时,只觉身体痛楚难当。
昨日之事,她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只,那酒不是说是长随喝了的吗?为何,药性发作的却是李通?
公主府婢女对她皆是指指戳戳,别说伺候,就连给她擦身的温水也无一口。她胡乱着了衣,只觉通天大道已然与她失之交臂。这大好的富贵荣华,难道她真的不能拥有吗?
不甘心啊!
“你们这么欺负她好么?她可是皇后娘娘的堂姐呢,万一去找皇后娘娘告状,咱们可就……”忽然一个婢女低声道,“要不,还是送些温水去?”
“就凭她?你还不知道吧,他们一家子都是吸血蛭,皇后娘娘一家只恐避她由恐不及呢。哈哈。放心了,之前她若是还有机会进宫,如今她可是得罪了咱们宁平长公主,怎么还可能进宫呢?”
“可是郭家郭主……”
“郭主!”郭香寒跳了起来。她有办法了!
郭香寒忍着伤痛出了房门,看着那些窃窃私语的婢女,冷冷笑道:“你们给我等着!”
————
‘什么叫心想事成?’
郭况在听人回报郭香寒求见时,便笑了笑,他打了个呼哨:“嘿嘿,这就叫心想事成啊!”
“郎君,那郭香寒?”仆从问道。
“让她继续待着。”郭况道,“你知道该如何说。”
————
郭香寒立于薄雪之中,她头上的饰物已做车资给了赶牛车的人。如今天寒地冻,虽有大氂遮身,她却是初次承受……且,药性大发的人是不懂何谓怜香洗浴的。
‘吱呀’
郭府的门又开了。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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