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刚刚盛怒之下几乎就是想要治惠妃的罪,可是在惠妃一败涂地之时她却什么也没有问,就把惠妃的人打发出去了;方昭容等人同样吃惊,也更加的不安。在宫中一个人最可怕的不是心狠手辣而是让人看不透,你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就等于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中,也根本是防无可防。
春芳也被人带了下去,柳儿带着人重新给众人换上热茶,并且还给她们都备了一份压惊的汤:体贴的让她们生出毛骨悚然之感来;可是无人开口,只是顺从的取过汤来喝下,然后默默的品茶。
接下来红鸾没有再提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和惠妃等人说笑起来;虽然众人无说话的心情,但也都勉强应对,不多时倒也有了几分喜色;如此闲话很快便到日落的时候,红鸾再次吩咐人传膳:“姐妹们今天晚上可以痛饮几杯。”
惠妃等人看到那个空出来的座位,以及那桌上摆满的饭菜都在猜测给谁准备的;但是红鸾并没有等人就开席了,而那个位子一直空着。
酒,其实真得个好东西。惠妃在今天之前还真得没有发现,几杯酒下肚后她感觉自己不再那么难受,看红鸾也不再那么可怕了,因此她也不用劝一杯接一杯的吃个不停。
只有方昭容吃得酒不多,吃过两杯后便只是吃茶了,不过看得出来她的神色间平稳许多,那酒对她而言也是个好东西。
红鸾也不多劝酒,看到惠妃等人吃得多了也不阻拦,就着柳儿的手吃了不少的东西:因为今天晚上还有事情,当然要多吃些才能有精力。其实,如果可能的话,她想小睡一会儿,有了孩子之后她就特别容易犯困。
小顺子进来跪下:“娘娘,柔太贵妃到了。”
红鸾伸手:“请。”她看向惠妃等人:“柔太贵妃到了,诸位妹妹代本宫去迎一迎吧;本宫实在是太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柔太贵妃不要见怪。”
惠妃终于知道那个空出来的座位是谁的,如果她能知道今天红鸾要和柔太贵妃见面,打死她也不会在今天赶过来打探消息;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白天收拾她们这些人看来只是开胃的小菜,今天晚上的主菜就应该是柔太贵妃了。她起身带着诸妃嫔迎了出去,却看到月光下的柔太贵妃立在远处的树下。
她愣了愣带着众人过去请安:“纯贵妃今天过于劳累,让我们姐妹前来请太贵妃进去入席。”不算亲热也不算冷淡,惠妃这话倒还算拿捏的到位。
柔太贵妃转过身来看一眼惠妃:“今天这月色不错,仔细看看这宫的景致其实很好呢;虽然天天能看到,也看了几十年但是直到今天本宫才看清楚宫中的景致。”她看一眼那殿门回头叫人:“娴贵妃,那就有劳你带着七殿下去走走吧。”
惠妃这才发现在树影的暗处娴贵妃手中牵着七殿下立在那里,她轻轻的施了一礼并没有开口。事到今日她才知道,她不如娴妃很多,所以娴妃是贵妃而她只是妃。
娴贵妃还了半礼后牵着七殿下的手走了,柔太贵妃又抬头看看月亮:“虽然月不圆却别有一番风情,只是本宫原本以为满月才是最好的,其实是各有各得好,不然的话满圆也不过是在天上挂一天罢,不见它挂整个月。”
惠妃不太懂柔太贵妃的感慨,而柔太贵妃也没有多说就向偏殿行去,没有再看天上的月也没有再看身后的七殿下;不知道为何,惠妃在柔太贵妃的身影中看到一丝绝决。
红鸾请柔太贵妃坐下:“太贵妃倒是有雅兴,可有见过太皇太妃了?”她敬了柔太贵妃一杯酒。
柔太贵妃摇头:“纯贵妃向来聪慧怎么会问出这等话来,如果本宫见过太皇太妃的话,那今日此时纯贵妃备好的这把椅子又让谁坐呢?”她笑得还是如往日般温柔如水,就好像红鸾第一次见她时一样。
红鸾看着她的笑容心中忽然有点酸涩移开了目光:“太贵妃可是带了什么礼物来?”她看到柔太贵妃的身后有个宫人捧着木漆托盘。
柔太贵妃又饮了一杯酒叹道:“这杯中物的确是个好东西,早些年知道的话也不会有今日了。”她说完又柔如春风的一笑:“宫中有些花草之物,因为要劳烦纯贵妃除去,要给宫奴的人添不少的麻烦,本宫心有不忍所以这些银票就算是补偿大家的辛苦吧。”她说着话便有人把一叠银票呈到了红鸾的面前。
红鸾的眼睛猛得一缩:“那些花草是太贵妃之物?”
柔太贵妃还是那样的平静而柔和:“纯贵妃至今不能确认,本宫是不是应该高兴的再满饮一杯?”她说着话又饮下整杯的酒,看着空空的杯子:“费尽心思最终也不过是空,几十年的光阴啊。”她的泪水自眼中涌出,直直的掉落在杯中。
她忽然又笑了,还是笑得那么柔那么美,伸手自取过酒壶来添酒,然后再次一饮而尽:“自己的泪还是流在自己的身子里为好,纯贵妃你说是不是?”她把酒杯推开歪在椅子上:“酒过三巡,时间也不多,本宫还是和纯贵妃说些正事的好。”
红鸾看着她的没有说话,仔细看着柔太贵妃的一言一行,绝不肯露过半点;如今赵家和柔太贵妃应该握在了皇帝的手上,但是柔太贵妃暗中布置多年,赵家也隐忍多年,绝不会像上官家那般容易就会束手就缚的——上官家太过目中无人,以为皇帝没有那个本事,也不敢动他,才会让皇帝一击而中。
但是赵家不同,赵家的势力隐起了几乎有一半,当今要发难虽然不能成事,但也会让皇帝手忙脚乱一阵子,到时候便宜的人当然就是胡家。好在此事,不论是柔太贵妃、赵家,或者是皇帝都不愿意看到的。
就算如此也不能不防,柔太贵妃很有可能会奋起一搏,所以红鸾十二的小心;她备好那把椅子其实并没有把握柔太贵妃会来,来了就不会安什么好心:要胁了她武红鸾就能让皇帝退一步的。
柔太贵妃扫一眼惠妃等人:“纯贵妃,今日前来本宫有事相求,如果纯贵妃能答应本宫并发下毒誓的话,本宫也定当有所回报。”她眨着眼睛笑得如同春天的湖水让人心里有些痒痒的:“那回报,定不会让纯贵妃,或是皇上失望的。”
红鸾没有答应她:“太贵妃言重了,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到的太贵妃吩咐就是。”
柔太贵妃拿起酒杯来把玩,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本宫多年前害死了皇后,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天,死倒并能让本宫有多惊讶;只是本宫却有着各种各样的不舍,在此时才发觉其实活着真得很好。”她的话让惠妃手中的筷子落到了桌案上,而邢才人的手中的酒杯直接跌在地上粉碎。
红鸾没有开口,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也做了很多的防备,却没有想过柔太贵妃会在她清露宫中吐出当年的实情来;有这么多人听着,就算柔太贵妃想反悔也是不可能的。
“当年的错事是本宫所为本宫应该死。”柔太贵妃看向纯贵妃:“再多的不舍此时也只能舍下,可是为人母者怎么能舍得下孩子?所以本宫今日才会来到清露宫中,只求纯贵妃能答应本宫,把七殿下养大成人。”她今天不是为自己而来,是为她的儿子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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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14章 惠王妃
914章 惠王妃
红鸾闻言没有开口,也没有再看向柔太贵妃,反而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面前的杯盏。托孤?柔太贵妃是不是找错了人?此事不在她和皇帝的预料中,而且关系很大她不能想也不想的就开口答应下来。
柔太贵妃的话让惠妃等人脸色大变,人人都如坐针毡想离开可是红鸾没有开口,她们还真得不敢冒然要求回去;当真是坐不是走不是,满桌的佳肴现在都好像变作了黄莲,苦得让她们皱眉却又不得不勉强自己一点一点的咽下去。
“事已于此本宫实在是无话可说。”柔太贵妃倒是不见惊慌,她在椅子上以最舒服的姿势坐好:“如果事有可为本宫不会坐在这里和纯贵妃话旧的,本宫是个不会做白费力气之事的人,明知必输之局自然不必挣扎。”她缓缓的取下头上的金簪来:“当然,如果已经是死地绝无生机,纯贵妃,换作是你你会如何做?”
红鸾的眉头微微挑起:“太贵妃的意思本宫懂,不过您想要人照顾七殿下而已,本宫不太适合吧?”她要仔细考虑柔太贵妃的意思了,因为赵家和柔太贵妃分明是想放弃原本的图谋,而求自保。
当然和皇帝在外面的布置有关,但也不得不说柔太贵妃是个狠人,对自己、对家族能狠到这个份儿的人不多见;但是换个方向来看,柔太贵妃又是个极聪明、极有情的人,因为娴贵妃的大功所以可以保住赵家那一部分投靠娴贵妃的人,可以保赵家于不倒,而她以自己一死来求儿子的一生平安,就强过最后大家死在一起。
有舍才有得这句话,因柔太贵妃的所为让红鸾真正的明白了其含义。赵家和柔太贵妃虽然是输定了,可是并非没有一搏之力的,这也是让皇帝和红鸾头疼的地方;也是因此而在宫中把柔太贵妃、七殿下看紧的缘故。
如果柔太贵妃和赵家不惜一切的一搏,那么最后得利的人是胡家,是丽太贵妃;皇帝能拿下赵家来,却会因此伤到元气,不得不看着胡家再一步坐大,等到胡家再发难时只怕皇帝就会应对的很艰难了——这是柔太贵妃手中的最后一张牌,一张两败俱伤的牌来换她儿子一生的平安。
“没有再比纯贵妃更合适的人。”柔太贵妃笑着又饮下一杯酒:“以后这宫中之主当然是非纯贵妃莫属的。”此话一出让惠妃等人脸色再次一变:“皇帝是个仁厚的性子,再有纯贵妃的美言,以及本宫的遗命相信七殿下可以平安到老。本宫虽然不能含饴弄孙,但是只要他能长大成人成亲生子,本宫也就别无他愿了。”
她说完长叹一声又拔下一根金簪来:“纯贵妃,时间紧迫你当真不允本宫之请?本宫现在是悔之晚矣,被人带上歧途此时才知道已经为时已晚;如我等之人,其实只要少些妄念,平安富足的日子那是唾手可得啊,只是往往要失去的时候才会真得醒悟。”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看了看惠妃等人。
红鸾沉吟了片刻:“太贵妃的意思是,对七殿下会明言所有的事情,他将来绝不会因今日之事对皇上怀恨在心是不是?”
“当然。”柔太贵妃忽然又笑了笑:“本宫能做得都会做,绝不想让他心怀怨恨而活在复仇当中;本宫只想他能快乐。只是纯贵妃现在深知宫院之中是怎么回事,他会不会生出怨恨之心来,并不单单取决于本宫今天会对他说什么,还要取决于你们会如何做,会不会给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以机会利用他。”
她说到后来苦笑几声:“就是担心这些,本宫才要把他交付给纯贵妃;不管如何,那是个好孩子,就和太子的性子一样是仁厚的;说句不敬的话,这孩子的心是真得实,真得仁厚,没有多少机心的。”她合了合眼睛:“本宫和赵家某些人的所为,他是不知道的。”
红鸾终于点下头:“那我就答应你。只是,你也要保证赵家……”她不得不提点柔太贵妃,如此兵不刃血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些人,你可以放心了。”柔太贵妃的眼睛合起来:“有本宫赏给他们的壮行酒,他们自会和本宫在黄泉路上相伴。”她说到这里声音总算有了起伏,眼角也有了泪水:“为了赵家能有一支传承香火,本宫……”声音渐渐小得不复听到。
她重新振作时看向红鸾:“你以为要担心的只有赵家和胡家吗?那只是表面上的,太过表面了,你不这样认为?而且先帝临死之前忽然病情好转,但是没有几天就死掉了,此事不值得生疑吗?”她又换了个姿势就是为了让自己更舒服些:“摆在明处的永远都是不可怕的事情,那些隐在暗处才是应该注意的。”
红鸾闻言一惊,却没有开口问什么;有些事情是不能随意说得,就如眼下。赵家要谋反、胡家也是要谋反,但是无凭无据的时候谁会在人前大声说出来?如今柔太贵妃的意思,就是暗指真正要谋反的人,或者说能把皇帝害死的人并不是胡、赵两家,而是另有其人。
这种事情,就算是红鸾也要慎言;所以她没有追问,且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柔太贵妃所说,也不能一定能全信的。
第5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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