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你做的一切，是为了将魔法作用在受瘟疫影响的城市……”
    希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摘下盔甲，拢了拢黑发。
    “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平息了瘟疫。”海莉西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样一来，北境王再也没有笼络人心的手段了。”
    皇帝一步步朝她逼近，身后大门投射进来的日光将他本就高大的身影拉得更宽阔，笼罩住面前的少女。
    “不错，接下来取出他的心脏，我的使命就完成了。”他并不看她，目光落在手中泛着寒芒的剑锋。
    屠杀巨龙阿特纳斯，重燃龙之心，希律的名号将与开国皇帝一同铭刻在史碑上，从此大陆再也无人胆敢质疑他皇位的正统性。
    这一切结束得这样快，海莉西望着他，敌人的棋子已经走到她的王面前，而她身侧的棋子早就溃不成军。
    爱德维临行前夜一反常态的邀请是给她最后逃脱的机会，他或许最先猜到了皇帝的计划。
    反叛军的领袖急于扩充实力，在希律的利诱下背弃了自己的信条，失去利用价值后便被抛弃。
    等等——海莉西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如果爱德维使用银蓝法术重伤兰斯和鸢尾夫人带走兰斯都是希律安排的，为什么莫里斯提到的故事中，优兰达替他治好病，而大主教让他病情加重？
    那么希律究竟希不希望莫里斯死去？
    她的思绪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过，捋清反叛军的行为后，一切的疑团都如同丝线一般分明了。
    不，从一开始就错了。在希律的立场，处置北境王从来都不是第一要务，在蛮族发起战争前，皇帝心中最大的隐患正是手握重权又摇摆不定的柯林斯家族。
    皇帝已经囚禁了柯林斯公爵，他派大主教前往柯林斯家族，最想看到的一定不是莫里斯安然无恙。所以，爱德维的行为符合希律的期望。
    鸢尾夫人却派优兰达治愈了莫里斯的病，因为她不敢将全部身家赌在与皇帝的交易上，这惹恼了皇帝，才为她招致杀身之祸。
    所以希律现在要对付的是远东的阿尔缇诺，他要让柯林斯家族最后的希望也全部葬送。
    希律安静看着海莉西脸上变幻的表情，也只有她能明白自己棋盘上一步步的精心布局。
    在他的想象中，她应当崩溃、瘫在地上掩面哭泣、或是向他拼尽全力发起最后一击。
    但海莉西闭了闭眼睛，拔出自己的剑，转身朝着已经半死的巨龙狠狠劈去。
    希律皱起眉头。
    利剑碰到龙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海莉西虎口被震得发麻，她喘了口气，继续毫无章法地朝他砍去。
    “你要做什么？”
    “如你所见，我要杀掉他。”随着她的动作，已经有鳞片被劈下来，一块块冒着黑血的皮肤裸露出来，看上去惨不忍睹。
    “为什么？”他疑惑了。
    海莉西擦掉脸上沾到的血液，朝他微笑：“还不明白吗？我要让龙在褪鳞前死去——这样他下一次轮回时，记忆就会保留下来。”
    皇帝眯起眼睛，他隐约觉得事态严重起来了。
    少女喘了口气，一刀刺入龙的身躯，巨大的龙身抽搐了片刻，希律猛地上前拉开了她的手腕。
    “挖去龙之心后，他就不可能再复活了。”
    海莉西仰起头，反问道：“那为什么阿特纳斯时隔千年又苏醒了呢？”
    的确，死去一千年的上古巨龙，究竟为什么再度复苏？
    “我来告诉你吧——”她的唇一张一合，吐出天下最荒诞的话语，“因为龙的护心鳞在我体内，我一日不死，龙便永远不死。”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可怖起来，他粗暴地撕开她的领口，果然，一块光芒微弱但无法忽视的红色印记浮现在她光滑的胸口上。
    “既然你与我约定不取我的性命，你就无法杀掉龙。”
    “哦？”希律唇边泛起残忍的笑，“你就笃定我不会毁约，让你和那位夫人一样么？”
    “当然。”海莉西迎上他阴翳的黑眸，“读心术告诉我，你在远东还需要继续利用我，我若死去，你对上监察长便失去了很大胜算。”
    皇帝慢慢俯下身，那张英俊的脸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耳语。
    “你只答对了一半，妹妹。”
    “另一半是为什么？”
    他的表情忽然柔和下来，变成温柔且多情的模样，而他的外貌的确适合这样，一瞬间海莉西简直以为他要亲吻她了。
    “我认为帝国有一个位置空缺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