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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看着我,宝贝, 别想其他的。”赫连煜总觉得她出神时候就是在联想些其他什么,他询问:“我是谁,嗯?说出来, 叫我的名字。”
    “赫连煜。”秦乐窈的神思仿佛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中来,拉回了身体上密集又激烈的刺激感, 燥得她想出身汗。
    慢慢的她就真的出了一层薄汗,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要将人抛上半空, 秦乐窈失重地扣住他的手腕,不愿意再这么任由他单向刺激自己。
    凭什么,他还能一直这么镇定自若地观察她。
    于是秦乐窈咬着牙,手往下探。
    这一瞬间赫连煜整个人都顿住了,他难耐地发出一声喟叹,气息急喘,鼓励着催促道:“继续啊,别停。”
    仿佛就像是一种特殊的较劲,秦乐窈就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势弱,两个人在铺满红枣莲子的喜床上纠缠着,红烛跳跃,燃了一整晚。
    天色刚露熹微的时候,秦乐窈就因为翻身压到了枣子,把自己给硌醒了。
    她一动,身后的赫连煜便也醒了,秦乐窈被他圈在怀里热得慌,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喝口水,人还没睡醒,一晃眼被自己腰腹上多出来的纹身图腾给吓了一跳,停顿数息才算是反应回神。
    赫连煜再次环住她的腰腹,轻笑一声往图腾处亲了一口,“慢慢就习惯了。”
    秦乐窈床头边上素来都有放水的习惯,她捧着杯子不理他,赫连煜索性也起了身,精壮的胳膊将她环着,一对新婚夫妻就这么依偎靠在床头上,画面很是温情。
    他顺手捏着她胳膊上的软肉,说道:“看天色估摸着是卯时了,再躺一会,就该起身回王府敬茶了。”
    赫连煜功成名就得早,独自辟府也早,是以这敬茶的规矩就得比旁人多跑上一段路,他嗓音倦懒魇足:“好在王府与无乩馆隔得还不算远。”
    说着说着,他往她胳膊轻掐了把想要吸引注意力:“琢磨什么呢,又发愣。”
    秦乐窈手里拿着杯子,一口一口喝着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试探问道:“你们族里对这图腾纹身有什么特殊的说法或者作用吗?像我身上这个。”
    “作用?”赫连煜没懂她想问什么。
    秦乐窈也不愿过多解释,但她回忆着昨晚上赫连煜对她做的事,身上有股别别扭扭的燥热感。
    “就……北疆的部族也是挺古老的了,传了三个朝代,我想着会不会有些……”她问他:“是图腾的原因吗?”
    赫连煜仍是不解:“什么图腾的原因?你说明白些。”
    但她却是不肯再说了:“算了,没什么。”
    晨起梳妆的时候,秦乐窈坐在铜镜前,她尚且还不习惯有女使帮着伺候,但此前她梳妆大多简单,头饰用得也少,即便现在已经正儿八经地担上了将军夫人的名头,也还是不怎么适应太复杂的发髻,只让人帮着梳了个场面上能过得去的就行。
    清晨的朱雀大街上没什么行人,马车平缓行驶着,往出拐进了主街后,迎头就跟对面的一架马车脸对脸撞上了。
    那马车看着朴素低调,颜色也很是清雅,看着像是个文官的座驾。
    无乩馆的官旗,向来都是旁人主动避让,出行从无让骁骑大将军让路一说,是以车夫也没准备变道,结果对面那厮却也不知是哪来的一个不长眼的,竟是也在那等着不动弹。
    “骁骑大将军车架,闲杂人等,速速离开。”车头护卫高声报了家门,眼睛往对方坠旗上瞧了一眼,是清风府薛氏。
    对面的小厮将车帘掀开,里面的薛霁初姿态雅正,不卑不亢淡声道:“这街角平直,分明是我的车架先压一头,大路朝天,即便是骁骑大将军出行,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车里的赫连煜和秦乐窈都听见男人说话的声音了,赫连煜从来便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一脚踢开了车门,视线在看见对方样貌的时候就开始变得微妙起来,口气轻快又嘲讽:“哟,我当是谁。”
    那打开的车门足以让薛霁初看见里面的秦乐窈。
    她穿着一身上好的绫罗裙,发间斜插着珠钗,容貌秀丽,气色红润,与当初那风雪中辛苦奔忙的模样,判若两人。
    薛霁初淡漠地收回目光,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对赫连煜道:“下官不才,与将军同行了一条路,但不比将军新婚休沐,下官还要赶着上朝,烦请将军让一让。”
    赫连煜一口气提上来正要与他为难,被后面秦乐窈劝了一声:“诶、”
    她欲言又止,似是也并未想好说辞。
    前面那高大的男人却真就因为她的这一声而停下了,赫连煜回头扫了眼,又再转回来故意挽着唇角盯着对面的薛霁初,很给面子地吩咐道:“听夫人的,让道。”
    车夫:“是。”
    两架马车又再缓缓交错,分道擦肩而过。
    赫连煜翘着的唇角还未压下,显然心情不错,一条粗重的胳膊往她肩上一环,故意问她:“你说他是不是故意一大清早堵我来的。”
    秦乐窈斜斜看了他一眼,“薛公子不像故意的,你比较像。”
    她说的是刚才刻意的那一声抬高语调的夫人。
    赫连煜顽劣地又再咧开唇角笑了一声,坦荡承认。
    威北王府的内里陈设带着浓厚的北疆气息,正门处挂着一副硕大兽皮,组成了一只灵巧跳动的九尾狐狸,绣艺巧夺天工,看不出丝毫拼接的痕迹。
    明淳王妃畏寒,屋里的炭盆烧得旺,把赫连岐热得穿上了春日的薄衫,她凑近抵了下丈夫的胳膊道:“看,你儿子带着美人媳妇回来了。”
    明淳王妃这个口癖说了二十几年,赫连岐起先还会纠正也是她的儿子,后来时间久了也习惯了。
    秦乐窈被赫连煜牵着手一路带进来,赶着快进主屋的时候她小小挣扎了一把想自己走,但没能挣脱。
    赫连煜冲她皱眉,秦乐窈也冲他皱眉,两人就这么眉眼交流了一轮,也出奇的能看懂对方眼里的意思。
    ‘你干嘛?’
    ‘松开我自己走。’
    ‘别在长辈面前闹笑话。’
    ‘你松开。’
    ‘不松。’
    最后还是赫连煜的力气大,成功把人拽进了屋里,一掀衣摆往下一跪,“父王,母妃,儿子新婚,带着媳妇儿来敬茶了。”
    秦乐窈知道该她说话了,但那两个称呼实在烫嘴,她哽了半天都哽不出来。
    好在上面坐着的威北王夫妇俩也没有苛责催促些什么。
    明淳王妃那日在庆功宴上就看出来这姑娘的神情不太像是两情相悦了,当天晚上还跟赫连岐打趣过,说你儿子好像是在逼婚。
    赫连岐道:“逼婚不至于,多少有些勉强倒是真的。但就咱儿子之前那信誓旦旦的模样,还真不好说是谁拿捏谁,总之那姑娘秉性是好的就行了,若不是告状告到跟前来,咱们也不好多干预,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一家三口都这么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秦乐窈顶着三道目光,拖是不可能拖过去的了。
    “……父……”
    秦乐窈顿了半晌,俯身往地上叩拜下去:“王爷,王妃。”
    赫连煜:“……”
    “你、”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又憋闷又委屈,还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伸手就想把她拽起来:“不算,你给我重来。”
    “诶,无妨。”赫连岐阻止了儿子的莽撞,给他递了个眼神,招手示意旁边的侍女给他们递茶。
    秦乐窈接过茶盏,垂眸递了上去:“王妃。”
    明淳王妃接过后饮了一口,嗓音温婉优雅道:“你叫乐窈,是吗。”
    秦乐窈始终记着规矩,不去直视贵人眼睛,答:“是。”
    明淳王妃:“抬起头来我看看,咱们这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般拘礼,你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公婆长什么样子吧。”
    她都这般说了,秦乐窈便抬了头,方才接茶的那一双十指纤柔莹润,她知道明淳王妃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但现在真正这般近距离地瞧见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室公主,秦乐窈还是觉得此前听来的那些用来形容她貌美的词,都太俗了些。
    她身上的这份雍容典雅,是秦乐窈生平所见之极,温柔美好,神圣高洁。
    两个女人对视良久,沉浸在对方的美貌中,最后还是明淳王妃先笑着开了口:“我们养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是个什么野马脾气,乐窈你多担待些,若是他日后欺负了你什么,只管来找我们给你做主。”
    明淳王妃将茶盏放到了旁边,朝她伸手示意,秦乐窈下意识递了过去。
    被她握住的时候就好像被上好的绸缎包裹着,明淳王妃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戴在了她的腕上,又轻拍着她的手说道:“你们之前的事情,我与他父王可能了解的不多,不过既然成了婚,做父母的还是希望你们夫妻能感情和睦携手白头,我能看的出来,阿煜是真心喜欢你的,若是他从前做了什么对你不起的混账事,还希望你能给他个弥补的机会。”
    二人后来又在威北王府中用了饭,离开时候已经是未时多了。
    马车里,秦乐窈对那只镯子稀罕得紧,宝贝似的来回把玩着,触手生温,莹润透亮,她从没见过成色这般好的翡翠。
    秦乐窈母亲过世得早,也不会真敢拿那皇家公主北疆王妃娘娘当自己的母亲看,今日见着明淳王妃这一遭而生出的喜欢与敬重,更像是对一个和蔼长辈的爱戴。
    她饶有兴致道:“王妃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怎么跟她说起我的?”
    赫连煜原本就还在气着她刚才的不配合,现在听着王妃两个字更是恼火,斜眼睨着她哼声道:“什么意思,新婚敬茶,连声母妃都听不到,当然以为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秦乐窈怎么听不懂他语气间的阴阳怪气,没搭理,径自欣赏着手腕上的镯子,透着光的时候愈发的漂亮。
    “好看吗?”赫连煜环臂看着她。
    “好看啊。”
    “这是她给儿媳妇的,你认吗?”他质问着。
    秦乐窈扫了他一眼,也不管他说的,“反正是我的了。”
    赫连煜气不过,一把扣着后腰将人抱过来,面对面骑坐在了腿上,“你说,是不是还在琢磨想着以后有一日,能一拍两散?”
    秦乐窈撑着他肩膀要起来,“你撒手,怎么动不动在车里耍无赖。”
    “不准走。”赫连煜那一条手臂箍在腰后她就完全动不了了,跟个孩子似的就较上了劲:“说清楚了,认不认?”
    秦乐窈挑衅扫了他一眼:“哈,那王妃还说你耍混让我找她告状去呢,你预备怎么着?”
    就这么一句话,赫连煜心里的郁火轰轰退散,唇角也忍不住地勾起来,“你个没良心的女人,别的叫咱们白头偕老的话都没听着,就记着这一句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赫连煜的神情已经是阴转晴了,他搂着秦乐窈往里走,越走越高兴,兴致盎然对她道:“陛下还说等开春了,今年要去万益山围猎,届时会带不少官眷,算是一道出去踏春赏游。”
    秦乐窈看了他一眼,“你跟我说这干什么。”
    “你现在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这些正经场合,自然是要一同出席。”赫连煜唇角咬着笑,完全知道什么话对她来说更好用,“尤其这可是陛下亲自赐的婚,更是得要夫妻一体同进同出,方才对的上陛下天恩。”
    万益山的春猎时间定在了春分时候,中宫皇后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吩咐尚宫局着手准备,此番春猎乃是梁帝登基以来的第一回,声势浩大,不少重臣官眷都会协同前往,那些高门显贵的夫人小姐们唯恐届时落了风头,纷纷裁制新衣挑选新款首饰,整个上京城叫得上号的铺子都是相当忙碌热闹。
    原本是一桩高兴的事,不料三月刚过,梁帝收到了锦衣卫查探上报的密信,交代了上回楼兰一战辎重补给等军备问题的最终结果,并在追查过程中,发现了另一件更为严峻的事情。
    虞陵、云州、墨州等多处多山的地区,黑市中其实都有掺杂罂华成分的酒水吃食在流通,行内称之为‘白面’,其中最为出名的是一种名为‘神仙醉’的酒种。
    这些东西短期服用无所大碍,但却会勾人上瘾慢慢形成依赖,逐渐的,如此低含量的吃食已无法满足需求,严重者摄入不到足够量的白面便会焦躁发脾气,便有了黑市中另一条埋藏至深的关于白面的交易链。
    梁帝在朝堂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连问责牵连数名督察相关的失职官员,哐啷下狱,阖府封闭彻查。
    一时之间,朝堂乃至上京城内,谁也无心去准备那劳什子的春猎出游,人人风声鹤唳,唯恐这火星子沾到自己头上来。
    赫连煜这些日子都是早出晚归的,秦乐窈也有自己的大事要忙,她的沉香酒庄换了永安大街上最好的一处大铺面,挑了三月初九盛大开业,新老客官来了不少捧场,场面十分热闹。
    而就在同一日,大理寺带人抄了清风府宅,府中丫鬟小厮尽数收押,薛霁初连同其父母双亲,都被关进了大理寺的重案诏狱。
    囚车经过永安大街的时候,后面还有不少听到‘罂华’、‘勾结’等只言片语的老百姓跟在后面扔着鸡蛋和烂菜叶子。
    秦乐窈在门口远远地瞧了一眼,待到看清里面关着的男人是谁之后,惊讶地往出追了几步,眼看着囚车转过弯去,消失在了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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