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易引起创伤性情绪内容,请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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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孟逸昌没觉得他们之间出现了什么大问题,毕竟这两年之间,肖裕和伊然并非毫无摩擦。有时候是肖裕生伊然的气,有时候,伊然也会有对肖裕有所不满。
其实孟逸昌很清楚知道,他的老友是个在感情上有些冷漠的人。因为自青春期以来,肖裕身边追求者不断,他永远都有不同的选择,所以并不热衷于去讨好他人。
肖裕自己并不知晓,这一点其实会伤害到本就十分敏感的伊然,他们有吵过架,伊然甚至动过分手的念头,但最后仍是重归于好。
因为伊然太爱肖裕了,孟逸昌只想得到这一种可能。
“我是真的受不了了。”在一次朋友间的聚会上,肖裕对着包括孟逸昌在内的三两个兄弟说了,“这一次一定要分。他再这么下去,我要被他逼出抑郁症来了。”
“有这么夸张吗?”自然有人不信。
“你不明白,他真的当我是个垃圾桶,他家里那些破事搞不清楚,全部都会告诉我,还找我哭。”肖裕抽着烟,越说越气,“他的情绪真的很讨人嫌,太过于依赖我了。就是长得再好看,也受不了这种折腾啊。真的以为自己找了个,随便怎么依靠都行的男人吗?要真这样,麻烦他就别来找我。”
另外两人听了,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肖裕没有阻止他们。
孟逸昌笑不出来,但也没有说什么。他没有资格对别人的感情评头论足,他甚至没有伊然的联系方式,又能怎么说呢?
肖裕和伊然终究是分手了,孟逸昌知道这一次是真的了,因为肖裕搬回了家里。
孟逸昌鼓起勇气,装作不经意地问肖裕,伊然怎么样了。
肖裕又是抽着烟,发出一声叹息:“他哭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呗,还能怎么样。”
孟逸昌哑口无言,不知该作何想法。
“唉,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我也有我自己的压力,不能这么无条件地容忍他。”肖裕声音嘶哑,“我真的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喜欢的。”
“有人喜欢你,这不好吗?”孟逸昌轻声问。
“要是有个情绪这么不稳定的人,这副样子,天天缠着你,你怎么想?”肖裕反问他。
“我不是说伊然没错,只不过,如果接受不了这种情况,可能你就不该开始这段感情。”孟逸昌的语气很平和。
“你说得对。”肖裕也大方承认了,“我确实不适合恋爱,以后还是不搞这些了。”
关于伊然,孟逸昌最后知道的,就是他也搬回了自己家,但伊然妈妈似乎不久后就去世了。肖裕没有完全和伊然断联系,所以还会听说这些事情,但之后一年间,肖裕一直处于单身状态。此时,孟逸昌自己的工作也上了正轨,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医院的事情上,和肖裕的来往也少了。
每天都面对着病人和新生儿,跟随前辈入手术室,首次自己接生顺产的产夫,收到了在这所医院出生的孩子妈妈送来的一周岁感谢礼物,孟逸昌的生活也被琐事填满,没再怎么想起伊然来。或许是因为工作太忙,他已经很久没去电影院了。但每次有年长的同事想要给他介绍对象时,他却总是遵从心底的指示,直接拒绝,他也不知道他是在为谁留位置。
孟逸昌上一回见到伊然,却是不到半年前,在肖裕家楼下。他并非是去肖裕家拜访,只是刚好经过那一带,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孟逸昌立刻便忘记了自己的目的,随着那个身影而去了。他还没追上去,就瞧见那一对曾经的神仙眷侣,在树下忘情地拥吻着。
伊然满脸是笑,轻靠在肖裕怀里。他的眼中盛满了幸福,不管隔得多远,孟逸昌都能清晰地看出。
孟逸昌什么也没有做,转身离开了。
这本来会是个不错的结局,孟逸昌真心希望,伊然能得偿所愿。
他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毕竟身为医生,每天处理的都是人命关天的事,轮不到他半分松懈。闲暇之时,孟逸昌随便刷刷朋友圈,不料,看到了意想不到的内容。
肖裕放出了几张他参加聚会的照片,同席的是几个孟逸昌和他都认识的旧同学,他怀里抱着一个年轻女子,图片配字是几个爱心。孟逸昌顿时想了起来,肖裕之前有问过他,最近有没有时间出来聚聚,他因为工作太忙拒绝了。
孟逸昌仔细地看了看肖裕最近的动态,确定他和这个女生已经在一起了,亲密程度不输当初和伊然,而且正式确定关系不过月余时间,应该是自己那次在他家楼下见到伊然之后发生的事。
如果没有目睹那天他家楼下的一幕,孟逸昌不会觉得这有什么,毕竟肖裕和伊然分开也有一段时间了,各自应当拥有新的开始。孟逸昌也不清楚,那天伊然和他接吻,究竟有没有什么前因后果,毕竟肖裕不像是会主动回头去找伊然的样子,或许是伊然仍纠缠着他。但那一个吻,不管怎么看,都是双方皆乐在其中的模样。
孟逸昌甚至不想去管肖裕的所作所为,他只想知道,伊然怎么样了。
伊然在第一次和肖裕吵架之后,就把所有和肖裕有关联的人的联系方式都删光了,之后一直没有重新加上。孟逸昌无法得知伊然的情况,甚至也没有立场去问,因为唯一和伊然有所关系的人,就是肖裕。
出于对老友的最后一点尊重,孟逸昌没有去问肖裕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将那份疑惑放在了自己心里。
没过几天,孟逸昌就开始搬家了,然后就是夜班急诊室里的事情。
“他是有路人报警了,又叫了救护车,送进来的。”急诊室的护士在门口小声对孟逸昌说,“说是喝了很多酒,可能还乱吃药了,坐在天桥上晃晃悠悠。警察到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运气好在把吃下去的药又给吐出来了。他们在他的包里找到了这个。”
护士将一张b超结果单递给他,孟逸昌一看,是两个星期以前的了,果然怀孕二十周。他再看向病床,伊然仍旧静静地躺着,只有小腹的轻微呼吸起伏,和略带粘腻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一动不动。
“这个人是我朋友,麻烦你们,把他转到我办公室里吧。”孟逸昌叹了口气,“我来照顾他。”
如同身处一个气泡之中,室内的所有声音都与伊然隔了一层薄膜,叫他听不真切。除了挂着的吊瓶液体滴落的声音,一滴一滴,令他越来越浑身发冷。
此时,又有温热的湿毛巾轻轻落在了伊然的脸颊上,替他擦拭着泪痕。
“你觉得怎么样了?”孟逸昌的轻声细语,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伊然终于有了点反应,深吸一气,更多的眼泪却涌了出来。
孟逸昌放下毛巾,将他扶了起来,没有多说废话,倒了一杯葡萄糖水给他。
伊然接过那一次性杯子,手抖得可见杯中水面的波纹,几滴眼泪落入水中。
孟逸昌又抽了张纸巾,放进他另一只手中,“一会儿,精神科那边有个医生会过来看看你,警察也会过来,他们要问你一些事情。你要不要吃点什么?胃疼不疼?”
伊然摇了摇头,仍一言不发,但将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了。
外面有护士经过,孟逸昌看了一眼门口,等安静下来之后,仍是轻声问他:“孩子是肖裕的,对不对?”
伊然点头,无声地哭泣着。一听见“肖裕”这两个字,他浑身都在发抖。
孟逸昌难掩叹息。事情应该和他猜的八九不离十。能让伊然变成这个样子的,除了肖裕,还能有谁呢?
“你是不是也知道,”伊然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肖裕他最近……”
“我知道。”孟逸昌的回答同样苦涩,“抱歉。”
伊然将那杯子捏得咯吱作响,不住摇着头,“不,是我,是我抱歉……”
孟逸昌伸手去取他手中的空杯子,在触碰到伊然手背的那一刻,他却忽然向后缩了缩,神情痛苦地弯下腰,捂着自己的小腹。
“呃……”伊然喘了一声。孟逸昌立刻站起来,将伊然放倒回床上,手掌探向他小腹,“放松些。很疼吗?”
孟逸昌的手轻按着他的小腹,然后又转向他腿间,已称得上是极尽温柔地替他检查着。伊然微闭上眼,紧皱着眉头,“我真的很想死,可是这个孩子,不应该被我拖累……”
他身上的动作顿了顿,孟逸昌呼吸一滞,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伊然情绪不好,也知道肖裕的事肯定会对他造成很大的打击,可当他清楚听见伊然说出那个字,还是忍不住心头隐痛。
随后,孟逸昌伸手向伊然的脸颊,指节刮去他闭合眼角处的泪水,“会好起来的,阿然,不是你的错。”
伊然似乎放松了一些。孟逸昌的另一只手仍在他微鼓的小腹处,替他轻轻揉着。胎儿已经会动了,随着他的动作,不时作出一些小动静,孟逸昌心想,这也难怪伊然会舍不得。他稍微俯下身去,端详着憔悴不已的伊然,有那么一瞬,他想就这么吻下去。
敲门声响起,孟逸昌回头看了一眼,收回了手,“警察来了,应该是还有些问题要问你,因为刚才有人报警了。需要我留在这里吗?”
伊然睁开眼,在他的帮助下重新坐起来,然后摇了摇头。孟逸昌便开门让警察进来,自己没有留下,去附近的小餐厅买了两份粥。回到办公室时,警察已经离开了,精神科的李医生在里面,孟逸昌没有进去打扰,又去巡了一圈房,回来时恰好碰见李医生开门出来。
“孟医生,这是你朋友?”李医生一脸疲惫,深更半夜精神科没有医生,急诊临时把他从住院部那边喊过来的,“他这个状况,肯定不能放他走,起码今晚不行,不然一会儿一出门立刻就找楼跳了。”
孟逸昌吓了一跳,“啊?这么严重?那是要他住院吗,去你们那儿?”
李医生叹了口气,“如果是普通病人的话,那肯定是这样的,但是据他自己所说,没有任何家属,恰巧就认识你。不如,你给出个主意?”
“刚才在楼下急诊,就给他止了吐,挂了点水,抽血做了些常规的检查,产科检查我还没给他做呢。”孟逸昌飞快地思考起来,“不然,就让他留在我这儿吧。”
孟逸昌透过门口的玻璃,观察着斜斜靠在床头的伊然,“无论如何,过了今晚再说。以后,如果他需要,我也想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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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或你认识的人,遇到需要紧急心理干预的情况,可考虑拨打4001619995(中国大陆),如认为自己处于危险当中,请直接拨打报警电话或救护车电话。
垃圾桶·急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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