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久微讶异又欢喜, “许久许久没吃过皇叔做的芋泥酥了。皇叔真好。”
顾秋词有些意外, 身?份尊贵的皇叔也会亲自动?手?做糕点吗。
不过对方是明宜公主, 似乎又挺合理。
她这么想着不自觉就多看了两眼公主手?上的糕点。
“不知道顾小姐也在,只做了一份。”
顾秋词心下一跳, 抬眸径直撞上宁弃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连忙道,“我?、我?不……”
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长姐,皇叔做的芋泥酥可好吃了,比什么糕点师傅做的都好吃。你?尝尝。”
宁久微说?着就拿了一块喂给她,顾秋词无法拒绝,顺从地?吃下。
“怎么样,好吃吗?”
香甜酥软,满口余香。
顾秋词点头,“很好吃。”
她诚实地?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糕点。”
她说?的是真的。她不是很喜欢吃甜品糕点,平常吃的也少。
宁弃轻笑,“看来下次要多做一些。”
顾秋词还没及时回应,又听他道,“本王正好也要走,顾小姐一起吗?”
宁久微代替答应,“好啊,那就劳烦皇叔送长姐回去了。”
–
马车内徐香缓缓,顾秋词垂目坐在一侧,随着车厢轻微的起伏,裙摆时而与王爷那身?绣纹精致淡雅的袍角相?碰。
安静的气氛里,顾秋词听见王爷低咳了两声,因为克制着而显得沉闷。
她抬头,本能地?开口询问,“……王爷着凉了?”
“应当是,不打紧。”
宁弃听着她有些生疏的称呼,温和道,“顾小姐可以像明宜一样,喊我?皇叔。”
顾秋词顿了顿,“皇叔。”
宁弃对她一本正经的声音和神色失笑。
她其实比明宜也大不了多少,在他眼里也是小姑娘。
只是因为自幼的经历,还有身?上那股和顾衔章相?似的冷清之气让她看起来拒人之外,显得端庄沉稳。
“那皇叔也不要叫我?顾小姐了。”
宁弃看向她,顾秋词垂眸道,“以前家里的长辈都叫我?阿词。”
“阿词。”
他的声音总是带着温柔的意味,两个字从他唇舌中?流转出?来,教?人恍惚。
“在上京城可还习惯?”
顾秋词无意识地?捏着衣袖,“还好。这里和景州很不一样。”
“上京都城之地?,是繁闹些。”
春日仍带着冬末的寒冷,马车行驶着,丝丝缕缕的风从窗边罅隙穿进来。
宁弃说?着话,将手?边的暖香炉递到她怀里。
“在上京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顾秋词愣了一下,捧住温暖的香炉。
“谢皇叔。”
他说?完话又轻咳了一声。
“皇叔一定是着凉了,看过太医了吗?”
宁弃摇头,“不用看太医。”
顾秋词蹙了蹙眉,“那怎么行。小病也不可拖延的。”
宁弃笑了笑,“宫中?太医最喜欢小题大做,即便没什么大碍也会开一堆药。”
“那也不能不看。”她低声说?。嗔怪一般的语气。
宁弃笑着伸出?手?,“那顾大夫帮我?看看罢。”
他含笑的嗓音妥协迁就地?落入她耳朵里,仿佛有什么在心上轻轻一跳。
那看起来就不沾阳春水的手?干净修长。顾秋词双手?托住他的手?腕,搁在自己膝上。她将几层繁复的衣袖折上去,只留一层薄薄的里衣相?隔,便她把脉。
隔着薄袖,她指尖感受到传来的温度和脉搏的力度。
宁弃轻声开口,“阿词觉得,此次顾大人前去景州,能将老师请回朝吗。”
“能。”顾秋词毫不犹豫地?说?。
“老师从前便学子众多,在景州多年,想来如?今更是桃李满天下。”
缓缓如?流水的声音最容易让人沉溺,放松警惕,“本王听闻叶氏与顾氏相?交甚深,不知从前顾大人还尚在景州时是否也是如?此?”
顾秋词原本凝神都在诊脉之事上,闻此才蓦然一顿,抬眸正跌进那双清幽的眸子里,似乎一开始就在等待着她落入。
“皇叔何意?”
宁弃唇角仍弯着笑意,“闲聊而已。”
说?是闲聊,处处话锋。
顾秋词平静道,“叶氏与顾氏之交自父辈始,虽匪浅,却无勾结。”
她不似京都之人,说?话坦荡如?砥,纯直的锋利。
宁弃敛眸笑了笑。
“顾衔章确非纯臣,却对明宜公主生死不渝,执念颇深。这一点皇叔应该比我?清楚,若仍然无法信任,不妨将他赶出?御史?台,赶出?朝堂。”
这般直白的揭穿,多少让人为难。但宁弃仍从容自如?,话语也依然温和,“我?并非这个意思。”
顾秋词看向他,“顾衔章说?的没错,上京城可怕得很。皆是心怀恶鬼,心口不一的人。”
宁弃看着她的眼睛,“我?是否心口不一,你?现在可以感受到,不是吗。”
他说?的是诊脉。
顾秋词没说?什么,收回手?。
“皇叔和王爷一样,是受凉了。没有大碍,但还是要喝药,否则会严重起来,咳嗽也好不了。这时节最容易受寒着凉,皇叔还是要注意保暖。”
“好。”
宁弃理好衣袖,目光落在她身?上,轻笑,“你?们姐弟的脾气还真是很像。”
顾秋词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宁弃读懂她的眼神一般,“有话想对我?说?吗?有什么话都但说?无妨。”
顾秋词欲言又止了一番,开口道,“原来听说?皇叔是皇室中?最良善仁爱,淡泊如?兰之人。”
宁弃目光含笑,“现在不是了吗。”
顾秋词想了想,“我?不知道。”
“身?居高?位者,皆少有良善如?兰之心。”
顾秋词捧着香炉,望向他,“包括明宜公主吗?”
宁弃抬了抬眉,“包括明宜。”
他复又淡笑,温声道,“但我?的意思,并非不那么良善就是恶鬼。”
顾秋词低眸不语。
她好像还是喜欢待在景州,但上京才是她的家。她并非完全不能理解皇叔的话。毕竟顾衔章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但她的弟弟在她心里永远也不是坏人。
宁王府也不是。那皇叔,大抵也不是。
–
宁久微去找父王时,王爷正在给兰花浇水。
父王回来以后,王府的花草又开的热闹了起来。也不知是为什么,花草好似也认主人一样。
“你?皇叔走了吗。”
“嗯。”宁久微坐到一旁,吃起皇叔带来的芋泥酥。“皇叔又给我?做了点心吃。”
“记得给你?王兄留一点。”
宁久微好吃地?眯起眼,“王兄不爱吃甜的。”
“明明是你?贪吃。”宁王爷为心爱的兰花浇完水,过来坐到她对面?,倒了杯茶递过去,随口提及,“顾大人去景州有多久了?”
宁久微想了想,“大概有一个月了吧。”
“来过信吗。”
宁久微就着点心喝茶,“来过。”
“窈窈想过驸马吗?”
父王忽然问,宁久微顿了顿,“有什么可想的,又不是不回来了。”
宁王爷轻笑,意味深长地?说?,“相?爱之人,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宁久微歪了歪头,“就像父王,每时每刻都在思念母妃一样吗?”
“是。”
宁久微托着腮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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