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季子漠也未曾乘胜追击,收回视线,环顾四周朗声道:“下官只简看过几本兵法,各路军马的布局太过高深,下官瞧不出内里行情,但也知,皇上一定也是心疼我大笙哥儿的。”
“边塞哥儿尸骨堆成山,用命守在关外,他们都是未提过刀的哥儿,他们死死撑了七个月,七个月曾让绒敌铁骑踏入紫阳关。”
“皇上胸中自有排兵布阵的沟壑,臣原不应当多嘴,但求皇上看在我大笙哥儿死撑这么久的份上,让他们死在战场上,而非口腹上。”
“他们都是大笙的哥儿,是皇上的军队,是为守护我大笙而存在。”
大殿内寂静无声,季子漠的声音如重锤砸在地上,他话必,展开宽大衣袖,俯首跪拜在殿前,等着景安帝的抉择。
景安帝垂眸看向少年的黑色乌纱帽,再往下,便是他刚毅的沉稳侧脸。
良久后,景安帝疲惫的闭上眼,再睁开时,看向户部尚书:“我大笙哥儿的军粮可户部可匀的出来?”
原来的户部尚书年前已被流放,现在是后换的一个,原是想猜皇上的心思拒了军粮,未曾想到一个季子漠就让皇上改了注意。
忙擦了擦冷汗上前跪地道:“臣...想想办法。”
景安帝揉了揉眉心:“嗯,没旁的事就退朝吧!”
季子漠很荣幸的又活了一天,皇上不杀他不说,连扔到大牢都不曾,实在是出乎意料。
出了殿,季子漠才察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虽说他刚才夸了皇上,但毕竟算是和皇上对着干了,疯魔皇上居然就这样算了......
“季大人...”
三个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小虾米围上来,望着他犹如望着再生父母。
季子漠刚想说什么,就见麻尤虎皮笑肉不笑的走了过来,尖细的声音刻薄道:“季大人,皇上有请。”
季子漠心中咯噔一声,皇上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放过他的。
对着三个小虾米拱拱手,随着麻尤虎进入皇上办公的文华殿。
“驾,驾,驾...”三岁稚童的声音飘出殿,含糊不清的让人难以听清。
季子漠低眸,稚童,那就是二皇子了。
麻尤虎把季子漠带到殿外,伸手做请的姿势,让他自己进去。
深夜聊天也是如此,季子漠未多想,自己一人进了殿,看清殿内情景,心中不由的一颤。
驾驾驾是骑马,这个季子漠猜得出,原想着是太监或侍卫驮着二皇子玩,不曾想是垂垂老矣的景安帝。
此时的景安帝一身龙袍,背着二皇子在地上爬着,脸上慈爱的如同家中老翁,哪里有深夜所见的阴森恐怖之感,更没有大殿上冷眼断人生死的杀戮。
似是嫌他爬的慢,二皇子着急的驾个不停,景安帝嘴中哄道:“父皇再快些,皇儿坐稳。”
季子漠心惊肉跳不敢再看,这幅场景不是他能看的,只是现如今来都来了,退出去就太过明显。
他轻着动作挪到柱子旁,希望皇上别看到他。
时间悄悄流淌,景安帝似是终于体力不支,他把二皇子从背上移下来,让抱着拂尘的老太监带他去一旁玩。
景安帝拿起帕子擦拭额头的汗:“还不出来?”
季子漠忙从柱子旁出来,跪地道:“参见皇上。”
景安帝:“朕对兵力有何布局?”
季子漠:“臣不知,只是臣觉得皇上做事自是有深意,皇上一代明君,不止对大笙境内了如指掌,紫阳关更是亲去过几次,和绒敌打过交道。”
“现在绒敌在前,紫阳关外其他大大小小的部落在后伺机而动,皇上定是心有沟壑,若不然仅靠大笙的哥儿如何能抵抗的了绒敌七个月,想来是皇上另做了安排。”
景安帝如暗夜深渊的眸子望了他良久,“跪安吧!”
季子漠离去后,景安帝坐在高高的王座望着殿门外,回想季子漠早朝与刚才的所说,眼神泛起警惕与杀气。
自己和太子如同博弈,博弈的物件是那些哥儿。
只要太子认输,大笙军队立马出关护他们进来,现如今关外缺衣少粮死伤无数,太子犟着脾气带着人死撑。
他们是君臣亦是父子,争强斗胜的比着心狠,景安帝发了军粮,便是输了一半。
季子漠是否看出这一点景安帝猜不透,但此刻回想,季子漠是从殿上就开始用话布局了,而且他的局不止是替太子要粮食。
把太子领的哥儿军说是大笙的军队,说是他的军队,如此便也罢了,季子漠却话里话外的往军队布局上引,目的不外乎是想让景安帝和太子联手,你们父子不管怎么斗,咱先把外地清了。
季子漠的算计对景安帝有利无害,只要他让紫阳关内的军队绕到绒敌后方杀一场,那外人就会如季子漠所说,赞扬皇帝高瞻远瞩,倾向太子的民心会再次回转。
太子在前,景安帝在后,前后夹击,紫阳关外三城可暂时解困。
此计不算高深,只是景安帝身在局中不自知,一心只想和太子争输赢短了视线。
景安帝背着手在原地踱步,目光沉沉如寒霜,一时间觉得季子漠这人太过可怕,留不得。
可怕的不是他的谋算,而是处处捧着自己说话,不知不觉间就让自己着了他的道。
若景安帝现在正值壮年,他会扶持季子漠,但现在不是,他老老垂矣,内里如枯槁一般。
太子必然不能登基,到时继位的就是三岁的小儿子,季子漠如此巧言善辩,还不得把幼主哄的开开心心,到最后成了他手中的傀儡。
人越老越是多疑,季子漠现不过一个六品的官员,景安帝却把他日后如何都想了一通。
几顾史书,景安帝把季子漠和那些操控朝堂,无视幼主的重臣一一对照。
警惕归警惕,季子漠不算高明的破局法有利无害,景安帝闭目思索良久,后睁开眼道:“去叫孙练南过来。”
太监忙去安排。
片刻后,一个外形不起眼的小个子男人进了文华殿,直至天黑方才离去。
季子漠下了朝直接去了吴府,吴施中被家中管着不准上朝,见季子漠来了很是高兴。
书房内,吴施中放下笔忙问:“今日朝堂上可发生了什么事?”
季子漠:“没事,就是军粮的事,皇上已经让户部着手安排了。”
吴施中意外后松了口气:“这就好,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
现在晴空朗朗,季子漠有些心急,怎么天还不黑下来。
他在原地走着,脚步有些凌厉,见吴施中的乌墨已经研磨好,走过去把他挤开:“借我用用,我写封信。”
吴施中站在一旁,等着看他的大作。
正准备提笔落字的季子漠停顿了下:“你走远些,不方便给你看。”
吴施中:......
镂空的香炉中燃着淡雅的香,吴施中原是看书,后见到季子漠写信的模样,一时连书也不看了。
季子漠一张俊脸表情变化之快,连天上的彩云都自愧不如,直到天黑,一封信才算写好。
还不等吴施中细问,季子漠就把信折在怀里跳出了窗外。
季子漠像是一个学渣考了一百分,喜气洋洋的想要得到表扬,他迫不及待的潜入侯府。
行至窗外,抬手敲了敲雕花的木窗。
屋内灯火一阵摇曳,大肚子的哥儿捧着灯移到木窗前,只见一封薄薄的信从窗外而来。
他放下灯,展开信。
眼巴巴的要夸奖,季子漠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故而只把早朝上的事写了出来。
三个小虾米如何哭的,王尚书脸变的有多难堪,还有最后他如何不怕死的挺身而出,最终做到了感动皇上,让户部拨军粮。
写给齐玉看,季子漠故意写的有趣逗乐紧张,虽未明说想要夸奖,但字里行间着重描写了一番他是抱着必死的心站出来的,端是一个为了大我不顾小我的大义凛然。
屋内人保持着看信的姿势,季子漠靠在墙上,等着齐玉的反应。
片刻后,余光看到一张薄纸从窗缝中送出来,他拿起一看,上面是齐玉的字迹,写着:想吃糖葫芦
季子漠把纸条握进掌心,说道:“等着。”
势弱时的挺身而出,太子党明着暗里的朝季子漠走进,仿佛他成了他们的头。
季子漠自然是退避三舍,看到人朝他走来,吓的拔腿就跑,态度明显的一目了然,就差把【我不是太子的人,你们别过来】印在脸上了。
烛光印在窗户纸上的肚子越来越大,季子漠心惊胆战的睡不着,回到自己没顶的屋子常常走神,时不时的被当头浇上一盆冷水。
浇到最后侍卫都无奈了,其中一个偷偷扔给他一个纸条,上面写:今晚我当值,听到鸡叫时躲开。
夜半三更,赵傻子睡的正香时,季子漠听到了一声惟妙惟肖的鸡叫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腿就跑到了一边,完美的逃脱了一盆冰水。
秋去冬至,季子漠直接在屋里点了个火堆,一边烤着火一边看书,倒也不觉得冷。
赵傻子也抱着被子挪到了这屋,时不时的添把柴。
不远处的侍卫队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他怎么还点了个火堆?”
“点火堆还怎么把他冻死,我们要不要用轻功飞过去,把他的火堆给他浇灭?”
“好像也没说不能点火堆。”
天空飘起鹅毛大雪,季子漠想再次潜入乐信候府,却发现守卫增了两倍不止,往日懒散的防守,现如今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季子漠躲在一棵树后,头上已经满头白,他的脚尖轻动,想着先行回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何事。
羊肠小道上,两小厮缩着脖子点石灯,其中一个抱怨道:“也是奇怪,往日这偏僻地方都无需点灯,怎今日把我们从床上叫起来,大半夜的来点灯。”
另一人跺了跺脚回道:“说是少夫郎发动了,图个吉利,要热闹的把小主子迎出来,你没看现在比白天还要热闹呢!”
季子漠脚步一顿,再难移开一步。
齐玉发动了?他垂眸算算日子,是到时间了。
想迫不及待的狂奔而至,只是在乐信候府辗转到天明都难以靠近原来的木窗前。
天空的明亮伴随着雪花落在眼前,有人欢喜的喊:“少夫郎生了。”
从府外的小厮狂奔着,激动的脸色潮红:“少爷回来了,少爷和太子他们已经进城了。”
是了,皇上真的成了内有乾坤的圣君,明有哥儿与绒敌盘旋,暗有王达将军带着人经过重重艰险绕到绒敌背部,两方前后御敌,一直成败势的大笙大胜了一场,暂时逼退了绒敌。
无论内里如何,现如今就是皇上高瞻远瞩,虽有人说死伤的哥儿太过惨烈,更有人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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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赘后,小夫郎破产了 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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