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执迷不悟的眼睛并未叫心内翻江倒海的人豁出一切,孟以栖还是凭着理智挣脱了杨靖安的怀抱,也无一例外恪守着不能冲破底线的本能。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逼退眼泪的人绕开固执的杨靖安去开门,也强作镇定地提醒他,“你记得喝完粥隔半个小时再吃药。”
一路沿着扶梯去了楼下,厅里阒无人声,孟以栖走来岛台取包和手机,颤抖的心还未恢复平静,杨靖安突然从楼上追下来。面无表情的人径直走来她眼前,二话不说抄起一盒止咳药扣下两粒,紧接用她喝剩的半杯茶服送了下去。
有职业病的人按耐不住来纠正他,“茶会解药性的,你不能这样子吃药。”
被告诫的人无所谓地擦走唇边水渍,眼尾扫过来看她多管闲事的嘴脸,口吻里多少携带几分讽刺,“孟以栖,你懂不懂什么叫一别两宽?”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深有体会的孟以栖怎会无知?
明知故犯的人首先偏过不自在的脸,也看到桌上完好躺在透明盒子里的无花果。
今夜,她完全可以做到例行公事,却还是无形中对他一再心软,意识到言行不一的人更加无地自处,抄起那盒没动的无花果反悔似的揣进包里,也挎起包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门外走。
身后,尽收眼底的杨靖安咬死了不变的决心,掷地有声地威胁着某个心虚落跑的人,“孟以栖,你有能耐就继续装鸵鸟。既然做不到亲口否认,那我就一天不会死心!”
羞恼的人踢了脚上的拖鞋回过头来看杨靖安,他安然自若地坐在先前的位子上,理所应当的嘴脸指着她的包提醒,“还有,把我的东西放下。”
被逼无奈的人终于凶巴巴来骂他,“你要点脸吧,给狗都不会给你吃!”
有人便无赖地学着狗叫了一声,“行了吧?”
简直是不可理喻无理可讲,恼羞成怒的人当着他的面把无花果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一声不吭地摔门而去。
踏出院子的孟以栖无有意外撞见王南柯,她事先警备地攥紧腋下的包,赶在有人开口前拒了,“我不需要你送!”
“栖栖姐,你这样子……”
“你不好交差关我什么事?你为难又凭什么算到我头上来?你找那个得寸进尺的人讲理去吧!”孟以栖几乎是发泄地吼出了心内的不忿,不顾王南柯瞠目结舌的脸色,气冲冲擦过他往公馆外走。
王南柯能怎么办?他总不能去绑栖栖姐上车,于是赶快跑进院子里汇报情况,谁晓得刚踏进屋就撞见杨靖安弯着腰在翻垃圾桶。
“哥,你这是在干嘛?”
杨靖安斜他一眼起身,手里抓着那盒无花果爱惜地拍了拍问他,“人呢?”
“走了。”王南柯目露难色连忙解释,“哥,栖栖姐不肯坐你安排的车子,我……”
“她不肯坐,你不晓得跟着?”
“啊?”王南柯脑袋短路地看着恼火的人。
充血的喉咙每拉扯一下都疼得有如在吞刀片,一连咳了好几声才消停下的人忍着耐心道:“把她安全送到家你再走,还不快去?”
躺枪的人抓耳挠腮地跑出屋子,赶紧上车去追早就没了影子的女人。
孟以楠的电话次日一早打来时,孟以栖正在规培轮转生支部开会,顾不得通话的人直到下会后才回电姐姐,那头直截了当地问她昨夜发生了何事。
“什么事也没发生啊,放下东西我就走了。”不晓得姐姐为何而来质问,孟以栖实在心虚得慌,生怕有人胡说八道了什么,小心翼翼问姐姐,“怎么了?”
孟以楠头疼的口吻道:“靖安今早把上门的私家医生轰了出去,我不晓得他这是什么意思?你两昨夜又闹了不愉快吗?”
闻言,孟以栖已经后悔多管闲事去插手那个不知好歹的人,口吻只剩下冰冷,“没有。他那个人固执的很,姐你别管他了。”
“不管他怎么行?老爷子腿摔了至今走不了路,自小处不来的父子两人也早已分心,如今我就是他们叁人之间的传话筒。”
自打姐姐嫁到杨家开始便肩负使命,这个家里缺少能调理家庭矛盾的女人,可偏偏她的存在就是矛盾的根源,一心稳固家族的人花了多少年才看到希望,尽管心有间隙也做不到彻底的袖手旁观。
心知姐姐不容易的人反省昨夜短暂的摇摆,她觉得自己做了件引火上身的蠢事,也很怕有的人言行如一来搅乱她平静的生活。
晓得姐姐这通电话的用意,孟以栖毫无保留的同时与她承诺,“姐,昨夜我就是代妍妍过去看看他,过程中我们有些拉扯,但你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从小到大都以姐姐为榜样的人在面临感情与家庭的矛盾抉择时,依旧是绝对性的倾倒,这令电话那头顿悟的孟以楠陷入了沉默,问心无愧的人第一次感到愧对自己最亲爱的家人,“栖栖,是我对不起你。”
“姐,这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跟他没有缘分。”否则也不会白白错过那五年。
通话的最后,孟以楠交代了父母这周五会来云市探望杨守诚,不出意外杨靖安也会到场,避嫌的人明确答复了那日需要上班。
一连五日,扬言不会死心的人淡出了视野,每天忙忙碌碌的人更抽不出心思瞎想,手头上不仅疑难杂症的病人越收越多,下月还要参加一次乡镇义诊活动,反正只要上班时间连喝口水都得抽空。
周五这天早上,孟远方与何清来电,夫妇两正准备从青阳县出发云市,心系女儿的两口子带了许多熟食酱菜要送来。
本来约着晚饭时间在医院食堂见面,由何清在在海棠湾准备好饭菜带来一起吃,可午后最忙的时候,父母突然打电话告知她得回县里,具体原因只说是医馆有急事。
下班点一到,没有加班任务的同事相继走了,留下孟以栖和一位实习生值夜班。
实习生是本地人,天天带饭上班,没有口粮的人只能拿饭卡下楼去食堂打饭,也答应帮实习生妹妹带一杯提神咖啡。
乘坐载满人的电梯下达一层,孟以栖耐心地排在末尾等候下去,双手插兜四目放空的人没有看见候在电梯外的杨靖安,以至于有人明晃晃地站到眼前时,孟以栖本能地缩回了踏出去的脚步。
人流上下之际,杨靖安伸手拽出某个想要逃跑的人,也口口声声告诫她,“除非你能钻到地底下。”否则别想他会罢休。
恼火的人退出电梯同时也挣开他的手,“你过来干嘛?”
“完成任务,顺带关心一下家人。”死皮赖脸的人提了提两手食物示意,病好后逐渐红润的面色透露着势在必得。
慌乱阵脚的人这才看清他左手里提的熟食酱菜,也晓得他可能是受了何清所托才如此理直气壮。
不领情的人来抢他手里的熟食酱菜,某人灵巧地转身躲开了,留给她一个帅气的背影、一句欠扁的劝诫,“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也是,她还穿着身白大褂。
花蝴蝶般的男人一路上招来不少回头率,不情不愿跟在身后的孟以栖愈发心生不爽,走了半路才发现他去往的方向也是食堂。
率先踏入食堂的人转了一圈,嘈杂的地方似乎哪哪都不如他的意,扭过头来问一脸厉色的人,“谁惹你生气了?”
“除了你还有谁?”
冤枉的人提起右手里的保温袋同没良心的人讲理,“给你送陈妈做的爱心晚餐也有错?”
“你自己吃吧,把东西还我。”谨记于心的人始终如一的拒绝态度。
终于,有人口气强硬地来下最后通牒,“要么在食堂老老实实吃掉,要么我跟你回病房,当着你同事的面喂你吃。”
“你威胁我?”孟以栖不可置信地冷笑道。
“是你没有勇气坦然地面对我,否则为何连一顿家宴都要躲着?”他指今天中午的宴席。
被说准的人有点气急败坏来辩驳,“我今天上班好不好?”
“中午也上班?”
再吵下去,孟以栖一定落不到好,更何况,一男一女杵在来来往往的出入口更是显眼。
哑口无言的人只好吃瘪认栽,扭头朝茫茫人海里的空位子走去,在靠近窗口一侧的四人餐桌落座。
陈妈做了好些叫人垂涎欲滴的拿手菜,都是孟以栖借宿杨家会爱吃的口味,松茸鸡汤、麻油鸭、糖醋小排、百合菱角虾仁、蟹炒年糕……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再加两个人吃都足够了。
孟以栖扫了几眼过于丰盛的菜肴问在布菜的人,“两个人吃至于吗?”
“陈妈以为你中午会来,备的都是你爱吃的,你说至不至于?”说话的人递手呈上一双眼熟的筷子,那是孟以栖小时候用过的一双不锈钢筷,陈妈留到至今未曾扔掉,所以回幸福里吃家宴的那两回,孟以栖都是用的这双筷子。
接来筷子的人安慰自己不必心虚,于是心安理得地吃起陈妈做的饭菜,自然也不搭理对面慢条斯理进食的人。
不过,他安静了,嘈杂环境里竟有熟人来与孟以栖打招呼,调侃的语气令腰杆微弯的人立即挺直了背来瞧人。
“小孟孟,好久不见啊,这是你男朋友?”
孟以栖正在喝鸡汤,听闻此话,差点烫到舌头的人立马来否定,“不是,他是我的……”
“预备男友。”唇角扯起一丝自负意味的人抢断了有人的难以启齿,“还在追求中,不过迟早的事。”
任康一听,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绝伦,一会看看穿金戴银的富贵人家,一会端详满脸绯红的孟以栖,向来直白的人又低声来调侃她,“小师妹,你眼睛也不近视啊,这不比医院那些觊觎你的住院总师兄们好上天了?”
尽管如此,耳朵里容不得一根针的人还是一字不漏地听全了,本来得逞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反感,因为她开始一本正经地向那个大嘴巴男人解释,“师兄,你误会了,他是我朋友而已,别听他乱扯。”
“这样啊?”任康反正不相信,因为他但凡瞥一眼人五人六的西服男,人家眼睛里的妒火就没灭下来过。
任康也不着急走,旁若无人地坐下来与孟以栖聊了会天,又说起下月的乡镇义诊活动,因范可婷临时变动名额换成了任康,于是,他当着某个冷脸的面邀请孟以栖,“义诊结束第二天正好周六,那个地方临近仙湖景区,要不要待一天玩玩?”
孟以栖犹豫地问道:“还有谁参加?”
“当然人越多越好,我晚上拉个群问问那天去的同事们。”
孟以栖没有异议,况且也算是集体活动,本着不掉队的原则爽快应下了任康的邀请,“好啊,师兄。”
然后,反射弧有点长的人突然看到任康手里的杨枝甘露,嘴脸夸张问道:“肾内科不忙吗?你还敢喝这个?”
“下班了我怕什么?再讲了,我从来不信这些个谐音梗。”任康外套兜里还有颗苹果,起身道别时顺手赠予她,“小师妹,愿你今夜平平安安啊。”
孟以栖开心地收下了,“多谢师兄!”
坐在对面的人酸溜溜看完全程,原先那点得逞也被冷峻取而代之,直到嘻嘻哈哈的人扭头看过来时,一肚子憋屈的人也忍不住来调侃她,“又是学长又是师兄,小孟孟这么吃香?”
孟以栖不搭理冷面人酸倒牙的话,责怪他先前的口无遮拦,“谁叫你在人家面前乱讲话?”
“我乱讲什么了?”杨靖安扔了筷子同她掰扯,“倒是你扯谎骗师兄啊,一会家人一会朋友,我是你外甥这个身份难以启齿的话,那以后怎么办?”
孟以栖被强词夺理的人绕进了死胡同里,完全糊涂的脸色,“什么以后怎么办?”
某人面不改色地讲道:“恋爱、结婚、生孩……”
愈发刺耳的人气得来拿手里的苹果堵他离谱的嘴,也脸红地警告他,“死杨靖安,你不许再讲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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