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陶笙来说，与其是那场车祸给他留下的心里阴影大，不如说是郭淮最后的眼神刺激了他，那始终没有落在他身上，让他觉得他到死都什么也不是的眼神。
    就如陶妈妈问他一样，你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
    陶笙觉得自己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他放不下郭淮，可喜欢不喜欢和能不能在一起，却是两回事。
    他拒绝了匡乾，他也想象不出来自己还能和谁再在一起。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陶笙想回一次头，不是彻底的回头，只要能让他弄清楚心里的想法，就足够了。
    他能再相信郭淮吗？
    不知道。
    所以他想试一试，然后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
    【画船】：这段时间陪我妈回老家，更新已经用存稿箱搞定啦，我会想你们的。
    在微博和两个群分别发了这条信息之后，陶笙把手机收了起来，转过身看着收拾好东西正在思考有没有漏了什么的陶妈妈。
    “妈，你今晚过去跟我住吧？”陶笙问道，这话他刚刚说过一次，只是陶妈妈没听清。
    “嗯？”陶妈妈转过脸看他，“去你那？对，你什么时候从小简那搬出来了？”
    “上周。”这件事情陶笙和陶妈妈说过，不过估摸着她老人家给忘了。
    “哦，那小简最近怎么样？”陶妈妈有些担忧道，“上次闹得是不是很大啊？”
    陶笙笑了笑，“没事儿，他会自己解决的，这两天已经回老家了。”
    “那你多问问，多开导开导啊，”陶妈妈嘱咐他，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什么事儿，我看他那天状况很糟糕啊。”
    陶笙点头，上前替她拎起东西，走在了她身后。
    陶笙信息发来的时候，郭淮还在打电话。
    他早就猜到肖清来找他之后，下一个一定还是孟浩宇。
    所以手机震了一下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去看。
    “我想送他走。”孟浩宇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听上去很疲惫。
    “我还当你懵了呢？有这个觉悟，早干嘛了？帮他不帮的挺有劲的？”郭淮想起孟浩宇自掏腰包的事情，冷笑一声。
    可他知道孟浩宇肯定不是出于本意的，他和孟浩宇死对头这么多年，其实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当初肖清走，就是找孟浩宇帮的忙。
    但冤家归冤家，郭淮到底和孟浩宇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对他本人还是挺了解的。
    孟浩宇不会愿意做这种事情，也不会愿意让肖清做这种事情。
    可他要是不做，肖清就会做更多。
    那头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道，“你打算怎么样？”
    “尽量不牵扯到他，不过他捅出的问题也不算大了。”郭淮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嗯，我知道，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都可以找我，能做的我都做。”孟浩宇在那头认真道。
    郭淮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道，“你跟着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反应？”
    孟浩宇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真放下他了？”
    “嗯。”郭淮回道，是真放下了，他心里住着的人，已经不是肖清了。
    “我还没有。”孟浩宇笑了一声，“你应该庆幸肖清当年走了之后，都没有再联络你，否则的话你也会像我一样，这么多年都没法放开他。”
    郭淮皱眉，“你……”
    “不是不喜欢。”孟浩宇打断他，“只是太累了，多少年了啊？我大半个人生都在他身上了，我以为我能得到一点回报的时候，他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我太累了，这一次把他送回去之后，我也想试着放手了。”
    郭淮听着孟浩宇的话，顿了顿，接着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记得以往他和肖清腻在一块的时候，孟浩宇总是远远的看着，看不清神情。
    目睹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之后，还一直追着，追了十多年，却又成了这副模样。郭淮看着车窗，透明的玻璃上映出自己的样子。
    当初陶笙跟了他那么多年，最后倒在车轮下的时候，想法……是不是也和孟浩宇一样？
    “你身上的衣服，就是他的关心。”
    郭淮猛地一愣。
    “如果肖清现在选择和你在一起，绝对真心的话，你会原谅他吗？”郭淮突然没头脑的问了句。
    “什么？”
    “我说，如果肖清后悔了，来找你，想认真的和你过下半辈子，你会原谅他吗？”郭淮重复了一遍。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才道，“大概会吧，虽然这件事情不太可能发生，但我和他之间那么多年，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可就算在一起了……”
    孟浩宇说到这，又停了下来。
    “什么？”郭淮有些急切道。
    “我可能也没办法全身心的相信他了，我怎么知道他过个一段时间，会不会重新想要重操旧业？不相信对感情只有害没有益，”孟浩宇说到这，突然笑了，“算了吧，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可能存在的。”
    “可就算在一起了，我可能也没办法全身心的相信他。”孟浩宇这句话还在郭淮的脑袋里回荡着。
    是，衣服，食谱，都是陶笙给他的心软，都是陶笙切不断的感情，也是陶笙心里的犹豫。
    那他要做的是什么？让陶笙重新喜欢他吗？
    不是，是让他相信他。
    就在郭淮心里所有的情绪一瞬间膨胀起来的时候，耳边又一次传来了孟浩宇的声音，带着点羡慕和疲累。
    “你比我幸运。”
    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你比我幸运。
    郭淮拿着电话的手缓缓放下，思绪还在孟浩宇的话里走着神时，被他握在手心，本该暗下去的屏幕却在这时候又亮了起来。
    郭淮顿了顿，低下头去，接着，他就看见了手机未读信息的提示。
    您有一条来自[陶笙]的信息未读。
    陶笙？
    郭淮猛地一愣，思绪被这两个字惊得有些回不来，同时手已经颤抖的点开了那条信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
    郭淮猛地睁大的双眼，在反复看了数十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之后，几乎雀跃的立刻就想点下回拨键了。
    可手指却在按下去的前一刻，又犹豫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强压下自己的兴奋，在输入框里反复删改了好几遍，才将信息发了出去。
    也不过就是几个字而已。
    “很快，我去找你。”
    郭淮看着屏幕，又立刻补了一句。
    “等我。”
    他不敢打陶笙的电话，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陶笙愿意给他发这样一条信息，不是发给李耀，而是直接发给他！而且其中的内容，更是让郭淮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
    这是一个好的预兆。
    但他不敢打电话过去，他担心自己在听见他的声音之后，会愈发的控制不住自己喷涌而出的私念。何况陶笙选择的发信息而不是打电话，说不定是还没有做好和他直接说话的准备。
    郭淮不希望自己的冒失把陶笙吓走，只能强行按下心里不断涌出来的兴奋，双眼里都闪着光芒。
    “郭总心情很好？”前面开车的老司机从后视镜看着郭淮的模样，回过头试探的问道。
    老司机已经跟了郭淮五年了，这段时间他被调到a市来继续负责郭淮的出行，而这些天下来，郭淮的表情不是烦躁就是专注，偶尔还会魂不守舍几分钟，总而言之每天的车厢内气氛永远是紧张的他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所以说这年头司机的工作也难做啊，要么半夜三更被人从床上喊起来开车，开车还不让人说话，不让人说话就算了，还得在驾驶的同时享受后座的高气压。
    老司机一直觉得这么下去自己估摸着再过个一两年就得提前退休了。
    所以他看见郭淮的脸色难得好点了的时候，也不由的问了句。
    “嗯？”郭淮看他，然后笑了笑，然后点点头应了声。
    直到下车，陶笙都没有回他的信息，可郭淮不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冲回办公室好好的把手下的事情全部完成，然后早点回b市，把那人捆在怀里。
    于是a市分公司这一天全员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因为boss太亢奋，下面的所有人也跟着有接不完的活儿，都快能杵着个高跟鞋原地画弧了。何况加班什么的，自从郭淮来了之后都是家常便饭。
    也就是在所有高层聚集起来开着会的时候，郭淮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震，焦头烂额的和所有人讨论对策，一边在心里想方设法把事情尽量绕过肖清的郭淮一偏头，就看见了亮着的屏幕上，陶笙的回复。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如同一股温和而又带着点暖意的泉水一样，彻底把他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像是给了他支柱，像是成了他的靠背。
    “好。”
    ☆、第七十九章
    转眼陶笙母子回到老家已经有半个月之长了，陶笙知道陶妈妈不会喜欢住旅馆的，所以刚一来，他就立刻想办法租了套房子。
    不算大，但两个人住却刚刚好，陶妈妈来的当天，就立刻拉着陶笙两个人一块上街转了一整天，好几次陶笙都担心她会体力不支。
    可她没有，相反陶妈妈看上去显得非常兴奋，对这个日新月异，让人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也好，对她过去在这个城市生活过的回忆也好。
    “我明天想去逛商场。”陶妈妈坐在客厅里，一边摇摆着手里的遥控器，一边冲里面囔囔道。
    坐在里边的就是陶笙，正啪嗒啪嗒的敲着电脑，闻声应道，“妈那商场都快被你踏平了，不能换个地儿？”
    “干嘛？你不乐意？”陶妈妈扭头，喊道。
    “乐意乐意，但您也别总去那逛不买东西啊。”陶笙说着，关了显示屏，走出了房门，“所以都说想买什么买什么了，我们都连续去逛了快一周了，人售货员都认识我们了，不然明天去给你买套衣服？”
    “我不要。”陶妈妈还保持着过去节俭的性子，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才是她的穿衣宗旨。
    “李阿姨的女儿结婚，你总得穿件新衣服去吧？”陶笙知道她的性子，只得慢慢哄道。
    果然，陶妈妈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
    “就这么说定了啊。”陶笙冲她一笑，“今晚早点睡，我去给你热牛奶。”
    说完，转身朝厨房走去。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房子，陶笙先租了一个月，两室一厅，带着厨房和卫生间，这儿到底是个三线城市，开销不比b市，所以一个月的房租也没有贵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