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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聂清麟漫不经心地微微挑起眼,看了看邱明砚那张无半点敬畏心的脸。是呀,这都是太傅大人亲培的心腹,恐怕眼里只有太傅而无天子,能在朝堂下维持着过得去眼儿的君臣体面已经是不易了,倒是不要太过奢求。当下便是和缓地说道:“邱大人的顾虑极有道理,虽说天子十六岁便可亲政,但是朕天生比同龄人要晚熟些,心思不稳甚是惶恐,生怕误了国事,这才借着替父皇守孝的由头延迟到了十八岁。不过,朕虽然没有亲政,跟在太傅的身旁却也是学习了不少,比如这个“仁”字。人都道卫太傅英武震慑服众,是因为他的雷霆手段,可是试问那个逆贼葛清远的手段毒辣尤甚太傅,却为何回光返照只是猖狂一时?
    依着朕看,因为太傅大人除了宏福罩身外,更是因为甚得民心,就算是澧县遇险也不忘民众的安危,有道是仁者无敌,大抵是这样的道理吧。
    邱爱卿的英明,朕早有耳闻,只是家逢不幸,遭遇奸臣暗害,这里的是非曲直,后人自有公断,但如今昔日的奸臣已经肃清,惟愿邱大人已经放下怨恨,立于庙堂之上,居天下之广居,怀揣一颗仁心,将全天下的庶民百姓都装入其中,这便是国之幸甚,太傅之幸甚,也是朕之幸甚了……”
    说完这些话,也不待邱明砚的反应,聂清麟便施施然带着身后的太监转身离去了。
    邱明砚立在原地,久久没有起身,微垂的脸上却是极度的震惊。原想着在下朝时给这小皇帝一个下马威,免得他以后总是在早朝上忘乎所以失了分寸,原以为这小皇帝会气愤以极,端出聂家皇室正统的嘴脸痛斥自己是乱臣贼子。心里老早便是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却不曾想被这看似软糯的小皇帝和颜悦色,却是针针见血地直击痛处!自己反而被这小儿不露声色地教训了一番……
    邱明砚慢慢地抬起头,一脸的神色复杂,心里却是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天子,一向英明的太傅为何会让他活到现在?
    ☆、第79章 七十九
    接下来几天,聂清麟觉得应该从善如流,给邱国相一个面子,于是宣布生病,不再上朝,也好让邱大人继续那新官上任的熊熊烈火。只是没有太傅的首肯,再也不能出宫,每日闲来无事,便是呆在宫里伺候那两盆光秃秃的花盆。
    原本也没指望这远隔千山的种子一路北上能够适应这里的水土气候,谁承想第三日便是冒出了一片青绿的小芽。乖巧地分开了两瓣的叶子在风里微微抖动,一路奋力攀岩,竟是生出藤蔓。单嬷嬷帮着公主在小窗全支起了架子,让那细嫩的藤蔓爬满了窗子,开出的花儿竟是并蒂的两朵,火红的颜色,一簇簇的,连成一片,随时谢落,随时展开,竟有些常开不败之意。
    太傅大人的书信来的甚是频繁,初时倒是儒雅得很,深沉地写上一首诗,或是给她描述一段当地的风土人情。可是随着日子推移,书信里的要求便渐渐有些荒诞,太傅大人呈给公主的十万火急的军需单子上,时不时地多了条务必在身儿过了几日的肚兜,再不然便是沾了佳人体香的巾帕之类的诡异要求。
    却不知这般绵软的闺房私物是能抵挡住哪一路的蛮兵!聂清麟见了这,只能是红着脸,暗唾了一声:太傅好不要脸!然后便是装作没有看见,自动地忽略掉了。
    太傅临行的时候嘱托了阮公公,虽然边防战事吃紧,宫里却不用刻意地拘束着,时不时的,总是要有些个乐子才好。
    阮公公对于这点倒是心领神会,暗道太傅难怪能在姐弟间左右逢源,可真是个知冷知热,懂得情趣的,就算带兵出征还不忘垂惜这兄妹二人。
    初时阮公公发现公主甚少出宫,还很是担心,待到公主活泼起来,在宫中四处走动时,阮公公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可是那边皇帝却又是病了。老早以前,太傅又是勒令自己不得擅闯寝宫,也不知那皇帝要病到几时。于是便想起了太傅的嘱托,决心增加些宫苑里的情趣来。
    先帝可是颇有乐音气质的,时不时的就招上魏朝当红的小生花旦进宫唱上几曲,宫中也很是有几个乌鸦变凤凰从花旦成了宫中贵人。每次开唱,先帝都会招来未开府的皇子和没有出阁的公主一起听戏,大家聚在一起,吃着小食,喝着清汤,听戏伶们咿咿呀呀的好不热闹。
    阮公公办事很是利索,第二天就找来了京城当下最红的小生名伶入宫献唱。
    聂清麟本来没有听戏的念头,可是见阮公公已经将诸事安排妥当,便也就从善如流。
    阮公公立在凤雏宫外等候,将公主打扮整齐出来,便陪着她到了听戏的院子,服侍公主坐在听戏的阁楼上最好的位置后才转身去请皇后和几位妃嫔们。
    过了一阵子,小沈皇后,两位皇帝新纳的嫔妃——仪嫔、静嫔和先帝几位妃子陆续而来。待众人一一落座后,阮公公示意开唱。
    梆……梆……梆,一阵开场锣后,几个穿着白衣,长发直达腰间,身段迷人的名伶蝴蝶样的飞了出来,在台上穿梭一会,就声音婉转地唱了起来。今天唱的是东桥记,说得是一位书生和一位小姐在芜湖东桥相遇一见钟情的故事,怎奈命运弄人,却是在私奔时遇了洪水,天各一方。
    永安公主小时虽然不受宠,但是每次听戏都是不拉下的,看着小生花旦眉目传情,听得很有味道。沈大儒府上家教甚严,小沈皇后很少听戏,只觉得一句话咿咿呀呀的半天也唱不完,很是让人着急。本想寻永安公主说几句话,可几位册封的妃嫔围在永安公主身旁,一个个嘘寒问暖的,这边剥个桔瓣,那边送上一碗羹汤,却是有意冷落了旁边的小沈皇后。
    聂清麟对她这两位妃嫔并无恶感,甚至有些愧疚。她们入皇宫也有段时间,却是皇帝都没看到几眼,更不要说侍寝了。
    好在她们自己也不想和当今陛下走的太近,不然太傅登基时岂不是要陪着皇帝一并升天了?不过就算活下来,她们的下场也是不妙,看看先帝的几位妃子就知道了。以前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一呼百应,现在呢,只能小心翼翼地呆在一旁。每次她们望过去,她们都会露出讨好的笑容。想到这就是以后自己的样子,几位妃嫔真是心灰意冷。
    但太傅似乎格外的宠溺永安公主,倒是个钻营的好去处。两位新入宫的嫔妃立时动了讨好的心思,若是能与公主拉近了关系,若是以后公主有了笼络太傅的心思,自己能当个帮公主固宠的,也入了太傅的床榻,那便是一切通达了。
    小沈皇后对戏曲本来就没什么感觉,想着找永安公主说一会话,可是永安公主被几位妃嫔包围住了。小沈公主实在觉得无聊,又挂心着病中的皇上,最后起身对永安公主道:“公主且慢慢听着,本宫先回去了。”旁边的静嫔听了尖刻地说道:“想不到沈大儒家里都是这样听戏的?永安公主听得正在行头上,就搅了兴致说要回宫。”另一边的仪嫔哼了一声道:“人家是皇后嘛。当然是想怎样就怎样了,肯屈尊和我们说一声已经是给了天大的脸面了。”
    小沈皇后被她们说得面红耳赤,眼泪汪汪地。
    永安公主心下叹了口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宫中生活本就不易,何必还互相踩来踩去。小沈皇后大概是宫中唯一实心为皇帝着想的人了。她对这几位妃嫔并无恶感,但是却不能容忍她们抱团欺负小沈皇后。宫中的人最势利不过,今日她们占了小沈皇后的上风,以后小沈皇后在宫中的生活自己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便是站起了声道:“皇后娘娘不说,永安本来还不敢,其实也是早就疲累了,娘娘若是不嫌弃,永安正想要陪着娘娘去宫中说会儿话呢。”说完,就撂下了变了脸色的静嫔和仪嫔,径直走了过去。
    小沈后一听,那眼睛里顿时又开始泛泪,感激地看着永安公主。心里想到是:皇上儒雅,小姑子也是这般体贴,我沈鸿儿真是前世修来的好姻缘!
    当永安公主与小沈后跨出戏园子时,却是赶上了群臣们朝堂退朝。
    宫里的戏园子离朝堂很近,先皇当初这样的设计自然有其深意,早朝听得烦了,只需起身,穿过长廊便是入了戏园子。那时有段时间,宫中常年养着戏班子,甚至有几位得宠的年轻朝臣的嗓腔圆润。刮净胡子涂了脂粉扮相也迷人得紧,经常是关了梨园子胡闹上一气,出来时那先皇的唇上也尽挂胭脂。
    只是今儿,这梨园的布局的先天缺陷却是展露无遗。前朝的国相大人正一脸严肃地听着群臣汇报着各地的民生疾苦,尤其是澧县洪讯过后的赈灾情况,那边梆子声声入耳,“姑娘,你在何方,倒是让大水冲走了吗”的呼喊调戏着每一个朝臣的耳朵。
    邱相国问:“河道的水利修复规整了吗?各地方统计的人口伤亡几何?”
    那边高墙外小生高唱:“涛涛洪水浪不绝,水漫两岸,啊呀——无生机!”
    邱相国强制按捺,又问:“什么时候能够通船?”
    花旦悲切声起:“再无通船相见时……咿咿呀呀!可真要了奴家的性命!”
    邱相国再深呼吸,不由自主地提高嗓门想要压住那梆鼓声:“前方线报战事吃紧,还望户部各位大人想办法多多筹备军粮,免得前方战士饿了肚皮。”
    一个老旦声音传来:“倒是省了粮食,饿死个胆大私会的小妮子!”
    “……”
    最让人心焦的是,有几个朝臣是个品戏精道的老戏迷,虽然立在朝堂上,却是不知不觉随着那鼓点微微地抖动起了身子,摇头晃头地随着低唱。要不是被邱明砚大人的一双厉眼狠狠瞪住,当真是要随着鼓点,抖一下衣袖,摆出个潇洒迷人的亮相出来。
    一场朝会下来,国相邱明砚白净净的脸却似抹了黑锅底灰一般,杀气腾腾地下了朝,立在了梨园子的门口静静等候。
    可是等到梨园子散了戏,小沈后出来时,她身旁的那位公主却是看得邱明砚一愣。只见那位贵人身着一件天水碧的散花如意云烟裙,发髻梳得光净,偏偏将长长的发尾从一侧脸庞垂下,打入了金线编成一条乌黑的辫子,衬得那张小脸莹白娇嫩。
    一看她的模样,邱明砚便猜出了她是皇帝的胞妹——永安公主。若是那个总是微笑迎人的小皇帝也这番打扮,模样倒是不会输给他的这位胞妹吧?
    想到这,邱大人的脸色却是变得更加的不畅快了!
    ☆、第80章 八十
    “臣邱明砚见过皇后娘娘、公安公主。”邱大人行礼后,挺直了腰板,绷着脸接着说道:“娘娘们后宫赏戏消磨打发时间,原不是微臣该多嘴的,不过梨园离朝堂甚近,娘娘们听戏,前朝的阁老们也跟着赏了一早上,现在太傅在前线作战,娘娘们在后宫如此歌舞升平,恐怕……是有不妥吧。”
    小沈皇后一听,立刻便是有些惶恐,想到夫君还在病榻上,自己却跑到这儿来听戏,深深的自责让她脸颊微红:“邱大人所言甚是,以后本宫只当申令后宫肃清玩乐的风尚……”
    邱明砚嘴里谢过了皇后,可是眼角的余光却是瞟向了静立一旁的永安公主。她一脸温顺地正半低着头恭候在一旁,就算听到他出言申斥,也没有露出半点皇家公主的倨傲。这是小女子该有的谦和,到底是与那个笑里藏针、牙尖嘴利的天子哥哥不大一样。
    小沈后说完话后,便带着小姑子永安公主回转后宫去了。身后的阮公公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走上前笑着向邱大人请安:“邱大人,杂家给您请安了。”
    邱大人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这大内总管要跟自己说什么:“邱大人方才之言,杂家也一定记在心上,只是……太傅临行前曾经再三嘱托过微臣,务必不让公主在宫里烦闷了,所以今儿才开台请了戏班子,扰了朝堂的清宁,杂家也是考虑不周,还请邱大人见谅,只是大人方才那样当着公主的面儿,说得这般的不留情面,若是扰了公主的心情,杂家的差事可是越来越难办了呀!要不……大人以后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先跟杂家交代,杂家一定考虑周全,可不能这么跑到公主面前劈头盖脸的不是?不然太傅回来了,看见公主清减了,心里一不高兴,杂家可是要挨训斥的啊!”
    邱明砚惊讶得挑了眉头,太傅大人居然会交代这样的鸡毛蒜皮?可是料想着这阮公公也不会拿着定国侯诳语来当挡箭牌。
    阮公公皮笑肉不笑地鞠躬走后,邱明砚却是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太傅大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宠爱着那个与皇帝长得一模一样的永安公主的?
    在邱明砚的心中,太傅大人是座遥不可及的人生丰碑。但凡热血少年总是要有个敬仰的目标才好,他邱明砚何其幸甚,不必像旁人那般去敬仰书本里前朝的英豪,或者是构架出来的英雄。太傅的传奇就在那里,成了每个大魏热血男儿的向往,更让当时正准备科考的他一意孤行,自剃其发,偷跑出家,投奔了漠北的黑旗军大营。当自己遭遇家变时,更是太傅顶住了猖狂的荣尚书的迫害,留下了自己的一条性命成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卫冷侯大人便是他人生奋斗的指路北斗启明长庚星,能助太傅这样的英豪登上龙椅更成了邱明砚心念不忘的人生大事。
    可是现在太傅壮志未酬,却似乎已经沉浸在了女儿的温柔乡里,这不能不叫邱明砚心生警惕与焦虑。会不会是那个鬼心眼的皇上撺掇着自己的亲妹勾引了太傅大人呢?
    邱明砚大人的话震醒了小沈皇后,立志做一名贤后,绝不给已经在朝堂处境艰难的夫君拖后腿的心顿时又开始熊熊燃烧。
    皇上病重,不愿意见她过了病气,不得商量。她便是拉来了永安公主,商量着要召集宫女与诸臣的家眷来宫中替前线的将士们缝制布鞋。
    这样的布鞋一般是要过一过十几个女眷手中的针线的,手艺不一定有多么结实,但是贵女加持过的鞋子,冲锋陷阵一定会虎虎生威,再不济战败了,跑起路来也会疾如草上飞。
    制作这种“神履”,是大魏用兵时的惯例,所以小沈皇后提议,永安公主自然也无从反对,于是小沈后便兴冲冲地写下了请帖,可是邀请女眷入宫的帖子却被阮公公拦截了下来,一句“太傅吩咐皇后在宫中精心养神,不宜见宫外女眷”便将全盘计划打得七零八落。
    最后无奈,小沈后只能再三叮嘱着永安公主代为接待众位女眷。
    距离上次与朝中各个府衙的女眷一起做手工,已经是一年有余了。记得赏灯节与众位女眷做头灯那会子,自己还是个厅堂里无人问津的摆设呢,优哉游哉的看着夫人们的勾心斗角倒是有趣得紧。可是这次,自己确成了女眷云集的主角,一时间众星捧月一般,很是不适应啊。
    就好比现在,自己接过侍女穿好了的棉线,可是一针扎歪了,在鞋面上形成一道诡异的弧线,礼部的侍郎夫人立刻瞪圆了眼睛,蠕动着肥厚的嘴唇啧啧道:“公主蕙质兰心,这线走得新奇,不像我们的那么死板,倒是要好好地与公主学上一学呢!”
    其他的夫人们也不甘示弱,纷纷引颈望过来,然后看着那拙劣的针脚赞许地点着头:“可不是!倒是雅致得很,我们也学着公主的样式吧……”
    看着那一双双鞋面上开始七歪八扭的针脚,聂清麟心里默默垂泪:边关的将士们,本宫对不住你们,冲锋陷阵的时候,鞋底子不要掉下来才好!
    阿谀奉承了一番后,众位夫人便开始闲聊起了南疆的战事。论起来,这些夫人们知道的情况比身在宫中的自己还多。
    最起码聂清麟是在众位要员夫人们的口中知道了太傅受伤的消息。
    当礼部夫人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太傅被毒蛇咬伤,幸亏随军做向导的南疆公主奋不顾身,亲口吮毒,救了太傅一命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望了下坐在主位上的永安公主。
    礼部夫人也自觉失言,便赶紧住了嘴准备转移话题。可也有更不知趣的,听到关键处就没了下文,被悬挂得厉害,脱口问道:“太傅大人伤在何处?”
    这是有人轻语到:“听说……是伤在了腿根处……”众人夫人手里的针线略微放缓,若有所思:仙人如画的太傅大人下衫撩起,露出了健壮光裸的大腿,热气腾腾地分叉开来,而那貌美妖艳的公主匍匐在了太傅的身下,一口一口的……”一时间好几位夫人都晃神扎了手指,啊呀声此起彼伏。
    聂清麟微松了口气,原来手脚拙笨的不光是自己一个,她也没有声张,默默地把自己的冒了血珠手指放入口里吮了吮,然后将鞋子交到了身旁侍女的手里:“本宫的活计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由你收一收尾儿吧。”说着便准备起身回宫休息。
    就在这时又听到兵部的侍郎夫人道:“原是受了伤,怪不得前线接连吃了败仗……”
    聂清麟刚要站起来的身子顿住了,细眉微微蹙了起来:原来邱大人那句前方战事吃紧,还真不是吓唬后宫的诳语。
    太傅大人的确是接连吃了两次败仗。说起失利的缘由,都是心里憋闷着一肚子的火气。
    北疆的兵船太精良了!这牢靠的兵船在大江阔海处行驶,自然是如虎添翼平稳得很,可是南疆水泽密布。这样不大灵活的战船是犹如虬龙困浅滩。可是若是换成与南疆兵卒使用的那种竹筏,大部分北方的将士却是掌握不好平衡与技巧,根本没法在水上灵活地转动方向。
    太傅当机立断,立刻命令士兵回撤,退出了水战。而南疆王倒是因为连胜两局儿无比猖狂,一路高歌猛进。又吞并了两个边陲县城,正式与那岭南王的疆域接壤,而岭南王这见风使陀之辈左右均衡,料定卫冷侯这陆上的猛虎面对南疆水泽大势已去,正式宣布改旗易帜,匡扶大魏正统,宣布卫侯为叛贼贼子,而他岭南王则要肃清贼首,匡扶大魏的正统!
    于是岭南的藩兵也加入到了与大魏军队对峙的混战总来,一时间,南疆士气又是大振,太傅大人虽然腿伤未愈,但是心里的焦躁早就胜过了身上的伤痛了。
    聂清麟在夫人的聚会上听了虽然不是真切,但是凭着她的七窍玲珑心倒是也自己推敲得差不多了。却是心思重重地回了凤雏宫。
    路过湖边的时候,她看见湖里的荷花过了花期,俱是有些凋谢了。有宫中的小船在湖上来回的滑动穿梭,修建掉残荷,打捞枯叶。
    聂清麟心里烦乱,倒是也不急着回宫,将那写宫人的干活的样子甚是有趣,便停了下来驻足观赏。
    只是那小船倒是不同于聂清麟以前在宫里所见,船身四周都是缠绕着一种奇怪的树藤,那船上的工人穿梭在湖面设置的亭台楼阁间,几次船身与石柱子相撞,可是小船却是如同被只大手稳稳托住一般,不见一丝的乱动。
    聂清麟看着看着心里一动,命善嬷嬷唤来了打捞残叶的宫人问道:“这小船上为何绑缚上了树枝?”
    那宫人听了公主问话,也不知自己哪里犯下什么错处,立刻战战兢兢地回答:“回禀公主,前几年每到这个时候,湖面风大,作业的小船不吃水,经常被风吹翻,于是奴才便想到了老家的一个法子,将托人从老家带来了几捆定水藤缠在船上,便可以增加船的重力,不易翻船。”
    “定水藤……听着这个名字,那船滑动起来还轻巧吗?”聂清麟不解地问。
    “回禀公主,这就是那树藤的精妙的地方,这树藤虽然抓水可是质地甚轻,可以浮在水中,在水面上滑动也甚是轻巧……”
    虽然太傅大人鸿雁传书得频繁,可是永安公主却是从来没有给太傅大人回了一封信的。可是过了几日却是难得地亲笔书写了一封信,连带着一捆奇怪的树枝一并送往了南疆的主帐军营。
    彼时,乞珂公主正奉着伤药,准备亲自替太傅大人的伤腿换药。
    就在数日前,太傅误被南疆蛇兵豢养的毒蛇咬中,幸好公主与鲁豫达正陪着太傅在山间查看地形,当时乞珂去查看伤势时,一时心急便是准备附唇上去吮出毒汁,可是却被太傅推开,命着旁边的鲁豫达过来吸毒。
    鲁豫达为了主帅安危自然甘于奉上清白的双唇。
    只是疗伤之时,自己跪在主帅腿间,匍匐着虎背熊腰,听着太傅大人被蛇毒蛰得微微粗喘,又被自己吮得连连抽气,这样的鲜活画面成了黑旗军骁勇的鲁将军一生不愿回顾的片段。
    待到其他将士来后,私下问起谁替太傅疗伤,鲁豫达都是含糊地说是乞珂公主,反正在场就三个人,他们总不至于跑到乞珂公主或是太傅面前对峙吧?只不过这样一来,军中本就少了女子调剂的男人们顿时有些浮想联翩,只觉得这位南疆公主与太傅大人应该是有了些什么的。
    而乞珂公主听闻这样的传言时,心里也是一甜。与太傅相处得越久,便会对这个冷若冰霜的英俊男人更加痴迷。原以为太傅的妾室该是怎样的貌美如花,不过那天在京城与卫府的三夫人遭遇一看,美则美矣,到底是比不过自己的,后来她刻意打听了下,才知道这三夫人很是温柔甚得太傅的脾胃,连那样的寻常女子都可以被太傅纳入府中,为何才貌双全的自己却不能呢?一时间,乞珂公主只觉得自己的斗志高昂。
    卫侯不愿接纳自己,肯定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乞珂公主早已暗自盘算好了,只要太傅收服了南疆,自己情愿放弃唾手可得的南疆王的宝座,甘愿入了太傅府成为一名妾室以表自己的爱慕诚心。
    那样消除了疑虑的太傅,一定会接纳自己吧!至于那个大魏的公主……乞珂却是全没有放在心上。模样倒是不错,跟她的那个皇帝哥哥一样,让人看了颇为惊艳,可惜她的身份竟是比自己这个南疆公主还要尴尬,试问立志雄霸天下的太傅大人怎么可能会真心爱她?
    卫冷侯这样的男人,就是座遥不可及的高山,没有任何女人配得上与他比肩而立。想她堂堂南疆公主,十三岁便辅佐父王主理国事,见识韬略哪一样不是上乘?
    那个弱不禁风,娇娇柔柔的如菟丝子一般毫无见识的大魏公主能配得上这么伟岸的男人吗?想到这,乞珂公主更加自信了,便是一心收起了自己的倨傲,学起那三夫人的温柔照顾着太傅的起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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