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蒸腾的香气里,太傅也变得大气了,倒是赏脸起身慢慢地走了过来。书房里的侍女嬷嬷们都下去了,聂清麟执握着象牙箸替太傅布菜。
太傅也不说话,看着聂清麟将一筷子油焖乳鸽放到了碟子里,却不动筷,只是眯着眼看着她。
永安公主自然是知道太傅大人的意思,微微咬了咬唇,夹起鸽肉送到太傅的口中。太傅这才张了嘴,将那鸽肉纳入口中,慢慢咀嚼再细细吞下。
“有些淡……”太傅突然开口道。
“哦。那本宫下次多放半汤匙盐。”前几日的冲突似乎两人都是不愿提起,不咸不淡的对谈后,话题便可以顺利的开展了。
待得太傅将几小碟子菜品都收拾干净了,用茶水漱口后便很自然地拉起了公主的一双柔夷铺展在手里检查是否被锋利的菜刀刮伤了手,又很自然地顺手一拉,终于吻出了这个美人从一进屋他便想要吻住的那张嫣红的小嘴。也许是因为果儿贪嘴,来时刚刚食了橘子,柔唇的味道都散发着阵阵果香,只能重重地吮住再含在舌尖上反复地缠绕品啄。
一吻过后,美人的呼吸渐渐有些紊乱,软绵绵地倒在了太傅大人的怀中,被一双铁臂轻巧一抱。便入了书房内室。
只是这次竟不是上了软榻,而是径直来了一旁的大桌子前,将娇人衣衫半解,铺陈在书案之上,露出了光洁白皙的后背。聂清麟只觉得羞涩,便是想要起身,却被卫侯按住,提起旁边的细毛笔,在美人的后背着墨勾勒,画出了一支含苞吐蕊的梅枝出来,微凉而软的笔尖划过光滑的肌肤,引得笔下的美人一阵抑制不住的轻颤,当真是活色生香,艳不可挡。
“太傅,你这是作甚?”
卫冷侯闻言轻笑道:“难为公主亲自下厨,臣无以为报,以墨宝聚寒梅一枝赠与公主。”
聂清麟听了,暗恼着太傅又是想出来新花样,轻声说道:“太傅又在作怪,画在本宫的背后,倒是要给哪个欣赏?”
刚刚收了笔的太傅闻言,自然低下头来,紧紧贴服着娇人柔嫩的耳廓道:“公主莫急,一会便是画到了前面,只因前面已有两朵现成的娇蕊,只需添些梅枝即可,倒是省了手续……”
聂清麟眨了下眼,一下子听懂了卫冷侯意有所指为何,顿时娇羞不已,便是要拢衣起身,却被太傅大掌轻轻按住。
“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冷花的娇艳还需一番风雨的催发,待得公主出了香汗,墨梅被汗液渲染才算真的着笔完毕,才入得了公主之眼。”
说着便是扶着公主坐起,让双手在后撑住身子,竟是顺着势解了衣袍。便是要这般面对面的生出些风雨,这般姿势甚是恼人,偏偏他还附在那羞得绯红的耳旁粗喘着低语:“公主莫要乱动,别把新墨蹭花了……”
好不容易胡闹完毕,聂清麟只觉得两只胳膊已经撑得酸酸软软,可那身前的桃花被汗液浸透,果然如同迎风怒放一般,大魏振林才子的笔力当真是不容小嘘!
待得公主拢好了衣衫,被太傅抱到软榻上休息时,她半靠在太傅宽大的怀中,轻轻开口道:“昨儿本宫去看了皇后,脸上泪迹未干,怀着身孕却不见丰韵,又清减了许多,听她说起,卫府的二公子倒是去见了她赔礼,只是二人言语不和不欢而散,之后便是不见他再来……不知太傅是作何打算?”
太傅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公主脑后落下的一绺长发,在手指上饶了几个圈才慢慢开口道:“她腹里既然怀着卫家的骨血,自然是要生下来的。”
聂清麟屏息凝神等了半天,却是只等下这一句,心里顿时一凉。她心知太傅对沈鸿儿素无好感,几次动了杀机,如今又是这番言语,大有去母留子之意,不由得心里暗暗焦灼,开口接着道:“请太傅大人能体谅沈后身世孤苦,入宫也是安守着本分,若是能给她个平稳的归宿,也算是了却了本宫心头的一桩亏欠?”
卫冷侯慢慢松开了缠绕秀发的手指,语气略有不耐地说:“公主为何总是提她,倒是不问本侯这几日的心情感受,难道今日洗手做羹汤做了这些个吃食也是俱为了贿赂本侯,给那皇后说情不成?”
聂清麟看出了太傅的不悦,微微咬着嘴唇,轻声说道:“前几日那般误会太傅,尽是本宫的不对,因着出丑太甚,竟是有些不好意思来见太傅,今日听闻阮公公说起太傅胃肠不畅,看着那午膳也尽是油腻之物,才做了些可口易消食的送来算是赔罪,幸而太傅大人不记小人过,倒是没有与本宫一般的见识……”
听着公主戴起了高帽,卫冷侯倒是哼了一声。聂清麟看了看卫冷侯的脸色又接着说道:“不过因着那皇后的身世与本宫身世甚为相似,俱是少时没了父母依靠的,如今又是这般见不得人的怀了身孕,难免有些心有戚戚之感,想着若是她能有了好归宿,本宫的心里也是会舒服些……”
卫冷侯自然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永安公主自觉自己与皇后都是寄人篱下仰仗他人鼻息的傀儡木偶,难免会有写兔死狐悲之感。他伸出手,抬起公主精致的下巴,不悦地低语到:“公主妄自菲薄,倒是哪里跟那个倒霉货像了?你有了本侯,便是不需要父母旁人,从头到脚全尾全须尽是本侯的珍宝,怎么会忍心公主吃了半点苦楚?只是那皇后身份特殊不说,又不是个温良的性子,闯祸的能力倒是一等一,就算阿志想要娶她过门,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是第一个不答应,若是将这样的娶进来了府里,过不了几日就要鸡飞狗跳,气坏了爹娘的身子可怎么是好?”
聂清麟心说强词夺理,单是气坏爹娘这一项,他卫太傅大人便是不逞多让,他说排行为二,谁又敢称第一?
可是这般直言却是万万不能说的,也只能是靠在太傅的怀里,软软地继续说道:“沈鸿儿也算是书香门第里养出的小姐,虽然进退上有时候欠考量,但是本质不坏,也不会太失了分寸,还望太傅给她个名分。不然……待得皇帝“驾崩”,她又是如何在宫里自处?”
若是旁的事情,太傅早就松了口,可是此时事关弟弟的终身,太傅怎么会草率行事?想起那个沈鸿儿曾经朝着自己张牙舞爪的模样,有这样的儿媳甚是堵心,若是弟弟不嫌弃她容貌平平,倒是勉强能做个侍妾。不过他也不想因为那个小沈后惹了怀里的佳人不高兴。
要知道那日拂袖而去后,晚上回转到府里已经尽是后悔,为何不当时顺了情势留下来,那时美人愧疚,身段定当更加绵软,再多施展些手段调弄该是多么得趣?却偏偏脑子一热走了出,真真是失策的很啊!
于是便是敷衍道:“这是阿志的终身大事,他本人若是不愿,做哥哥的也不好按头强饮水,本侯只当会跟阿志提起此事,但是愿不愿意,便是他的事情了。
说完后,太傅话锋一转,兴致勃勃地去拿来了新画好的宫殿设计图样,展示给聂清麟观看。
“原来的寝宫样式颇为古旧,入了殿里总是有些破败的气息,自然是不能拿来做大婚的宫殿。所以本侯一早就派人勘察了宫中的空地,拆除掉原来的风荷殿,再建一说新的寝宫,你看样式可好?
聂清麟这才恍然为何前几日远远的看见宫里的北角为何烟尘缭绕。可是她看着这图纸上气势恢宏的宫殿,却是表情漠漠,没有半丝盼望喜色,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些什么,却又是咽了下来。现在小沈后的终身还没有着落,她还是不要开口触怒身后的天王老子了。
卫冷侯原以为这事情敷衍了过去便罢了,待得那沈鸿儿生产完毕,便是将婴儿引出宫去回转了卫府,到时候便说是弟弟交好的贫家渔女所生,母亲难产而死,就算到时候爹爹举起棍棒打骂了阿志便也了事了。
可是未曾想,过了几日,弟弟卫云志突然跑来,脑子如同被人用皂角细细磨细洗了一番,意志甚是坚决地要娶皇后为妻,请他这个做哥哥的成全。卫冷侯也坚决地表示成全不了,让弟弟死了这份心思。
哪成想,又过了些时日,卫府老爷的亲笔书信便是呈送到了他的面前,信里大概的意思是大骂卫冷侯变得为人势利,自己舍弃了青梅竹马的表妹迎娶公主不算,竟是也要迫得弟弟趋炎附势,阿志与大儒沈弓良的府里的外孙之庶女交好,怀了身孕,可是他这个当哥哥的却嫌弃着沈府没落竟是生生阻拦了一对情投意合的男女,让自己的弟弟做了始乱终弃之人。
这等丧尽天良的举动不配为为家人,还请大魏的定国侯亲自返回家中祠堂一趟,将自己从族谱里划去为好,免得这商贾世家的俗气身世连累了太傅大人镶金镀银。
要是这次,太傅再看不出这背后的始作俑者为何人,真是脑子被猪替了。自然是去了凤雏宫,找了让卫府父子失和的始作俑者压在床榻上狠狠地惩治了一番。不过她既然都已经煞费苦心地替那沈鸿儿弄出了个沈府六爷外室庶女的身份,弟弟又是一副没见过女人的德行,他也乐得无事一身轻,便是不再多言什么了。
于是大魏嘉和二年,冬至过去了不到一个月,魏宫端柔皇后身染风寒,溘然长逝。皇帝悲痛之余,提出国家黎民需要休养生息,不要因为皇家之丧打扰了庶民的婚嫁生子,便是提出免了国丧,一切从简。
又过了不到半个月,卫府的二公子便要举行婚事了。
卫府从商,但是难免与官府要打些交道,若是不请便是失了礼数。虽说小沈后平时在宫中不出来,但毕竟很多大臣见过小沈后,就算是婚礼当年蒙了盖头也是不稳妥。最后便是决定婚礼不在中土,而是转到海外举行。
卫云志将嫁妆聘礼成箱地送入了昔日大儒沈弓良的家中,阔绰的手笔引得众人的惊叹。清贫的沈府竟然是嫁出个外室庶女就平白赚了数倍于沈家家当。“养女当养沈家女”一时成了街角巷尾的美谈。
在沈鸿儿登船出海的前一天,聂清麟坐着软轿亲自去了沈府,祝贺六哥“嫁女”。她这个“前夫”自然也是要表一表心意,便是置办了几套精致的头面,装在盒子里亲自送了过来。
“此去出海,你有怀着身孕,船上难免颠簸,本宫让韦神医依着你的脉象配了晕船的良药,压制成了药叶子,若是晕船恶心,只需放一片在舌下,自然就会安稳舒爽很多……”聂清麟说着,将只嵌着碧玺的小药盒送到了沈鸿儿的手里。
沈鸿儿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公主,眼角不禁一酸:“当日沈家送我入宫,原是去陪伴着皇上解忧的,可叹鸿儿没用,不但没解了皇上的忧愁,反而平添了继续的祸乱,如今又是累得皇上要向天下百姓撒下弥天大谎,这样的罪孽鸿儿可是该如何补偿才好?”
聂清麟微微一笑到:“原就是本宫连累了你,怎么你还要争抢起来?在本宫看来,这样倒也是圆满。那卫云志并不是你想的那般污浊不堪,也是因为饮了乱性之物又加之误会才结下了这番缘分,卫府的二老通情达理,不是迂腐之人,更不会因为你顶了庶女的名头加进去而亏待于你,那卫云志他虽然长得与太傅大人肖似,可是性子却是大大不同,是个纯良踏实的青年,但是夫妻相处之道还要互有来往才好。如今卫二公子是对你心存愧疚,可是你万万不可再提此事,更不要总是冷眼相对,只要你拿出当日对着“皇上”时的几分柔情,本宫也就放心了你以后在卫府的日子了。
沈鸿儿却是拉住了她的手,眼里的热泪终于滚落了出来:“原先是不愿你嫁给那活阎王般的人物,可是现在却是私心希望你嫁,这样来日我们才能再次以妯娌的身份相聚,此去海外,鸿儿是什么都舍得下的……就是舍不下公主你。”
聂清麟闻言微微一笑,又是好言好语才算是劝阻住了孕妇的眼泪,可是她心中却是微微泛起了苦涩,略带惆怅地想到:只怕这番情谊,本宫是要辜负了……
第115章
海船驶去了时候,聂清麟立在了码头眺望了许久,单嬷嬷低声道:“请公主快些上车吧,这里的海风太硬,莫要着了凉气。”
聂清麟上了马车,便在侍卫队的簇拥下回转了宫中。因为码头离京城有段距离,所以要走上些时候。
可是马车刚刚行驶了一会,就看到远处烟尘飞扬,不一会一匹白马打着鼻子发着粗响来到了马车近前。
聂清麟撩起帘子抬头一看,竟是太傅身着黑色的貂绒大氅一路疾驰而来。
“太傅不是说要与群臣议事吗?怎么又亲自来了?”
因为在寒风里骑马前行,太傅的脸上微微挂了些寒霜,呼出的热气在长长的睫毛上结成了细碎的冰碴,听了公主问起,他说得倒是简洁:“出来且迎一下。”说完,便是从马上翻上而下,解了身上的貂绒大氅才上了马车,免得身上太多的寒气被带入到马车里。
聂清麟看着他在寒风里冻得微红的脸,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意,因着前几次出的意外,太傅现在特别拘束着她的出行,但凡是远些的地方能免则免,这次若不是龙珠子坚持着要亲自送沈鸿儿出海,太傅也是打死都不情愿的,偏偏边疆几员封疆大吏前来述职,事关边疆的情势,一时间怠慢不得,便是让聂清麟先去了。
自己这边处理完了公事,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等进了马车,太傅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聂清麟,待她接过来才发现纸包是热腾腾的。小心地打开一看竟是烤红薯。
原来太傅来时在街市旁路过卖烤红薯的摊子,突然想起以前龙珠子亲自给自己烤红薯片的情形,便顺手买了两个塞在怀里,一则做了暖炉,二则也可以给龙珠子做做零嘴尝尝民间小食。
果然这外焦里嫩的两坨甚得公主的青睐,两只大眼儿登时晶亮了起来,扒开其中一个的外皮在金黄的瓤上轻咬一口,呼着热气品尝着食物最本真的原味。
太傅见公主吃得忘形,脸蛋上也沾上了些红薯的渣子,便是笑着在那嫩呼呼的脸蛋上轻啄了几口,随便脱了公主脚上的靴子,将小脚塞入被红薯熨烫得温热的胸口。
虽然马车里挂着厚重的棉帘,又有手炉暖炭,可是难免还是有些寒意,这样食着热红薯又暖着脚真是有些惬意。
公主吃了一个便停歇下来,舔着嘴儿将另一个递给了太傅:“太傅可是要吃?”
卫冷侯见小吃货这时才是想起了自己,薄唇微启轻笑着:“孩童的吃食,本侯懒得吃,原就是给公主买的,这等平常之物倒是让公主吃得忘形,要是平日用膳有这般痛快该有多好?”
永安公主眨了眨眼,那怀里的脚儿倒是不老实,脚趾一下下地轻蹭着男人厚实的胸膛:“太傅又取笑本宫。”
大丈夫昂扬紧实的胸膛岂容那对玉足如此放肆?太傅坏笑着将果儿一路扯进了自己的怀中,顺手拿起一旁海外进贡的绵羊毯子盖在两人的身上,公主的玉足这般冰凉,必定全身也是凉透了的,待本侯且给公主暖一暖……“说着,便将大掌深入了裙摆之下。
聂清麟被那无孔不入的手指磋磨得有些脸红心跳,便是有些难耐地搂住太傅的脖颈,紧贴着他轻声细细地喘息着:“太傅快些撤了,在这马车上休要胡闹。”
卫冷侯低下头说:“臣自有分寸,让公主温热起来便好……”说着便是封住了那张娇喘的小口,手下愈加的孟浪了起来。
公主哪里难得住他的诸多手段,只不多时,便是眼角含泪全身都是热腾腾的了,太傅这才收了手,用巾帕子擦拭了干净,便露着气息未平的公主在车里躺了一会,不多时,被折腾得有些疲累的公主便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太傅因着方才的撩拨,自己也是有些情难抑制,可是知道自己若是在这马车上行事,难免动作力道颠簸得马车摇晃,车外又有众多侍卫,倒是小人儿便又要羞臊得几日不搭理自己了,便是强自忍耐住了裆下的躁动。
绵延调整着呼吸的时候,不禁低头打量起了怀里那颗果儿的睡颜,白皙的脸蛋上,眼下的青色明显,单嬷嬷说公主这几日睡得不安稳倒是真的。
原是以为着她担心那沈鸿儿的前程,所以后来也是顺势推舟便是勉强应下了弟弟的婚事,可是没想到已经尘埃落地了,可是公主似乎依然是睡不安稳,倒是叫人纳闷她的心里竟是还有怎样的苦恼。
想起那日她误会了自己与沈后的情形,其实哭得那般伤心难过的果儿也不是他乐见了。可是女子的九曲十八弯的肚肠可不是一般男子能猜透的,既然是误会解除了,为何果儿还是这般的焦虑愁思?
太傅掌握朝堂的风云变幻毫不费力,可是这小小女子的心思也是愈加的把握不准了。
“小果儿,你倒是要让本侯怎样?”太傅叹了口气,将怀里酣睡的娇人搂得更紧了些。
其实太傅还有个要紧的事情,虽然他想要登基与公主的大婚同时进行,可是这样的想法却遭到邱明砚一干心腹的极力反对。
“太傅,您若是现在以臣子身份娶了公主,那是承受了皇恩,来日黄袍加身更加的顺畅,可是若是登基再娶公主为后,难免有强娶之嫌,落人口实。”邱明砚一干谋士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依着太傅的意思,让龙珠子以皇后的身份入主宫中才是最中意的。可是当他跟聂清麟提及的时候,她却是微微一笑:“龙椅都是坐过的了,那后位也没什么稀罕的,太傅随着自己的便利就好,倒是不由顾忌着本宫。”
这是一番坦承的大实话,却是让太傅的脸色有些不虞,倒是又想起吴阁老想得那出幺蛾子:“难不成公主对那龙椅还是有些眷恋不舍?”
这话里夹带的意思就是有些寒气逼人了。永安公主原正仰躺在特制的靠椅上梳洗头发呢。这椅子是特制的,椅背靠后正好可以仰躺着将头发露出来,单嬷嬷正用玉瓢舀着温热的清水轻轻浇到垂放下来的浓密青丝之上。可是听了太傅的话,她倒是微微抬起了头,看了太傅那阴沉的脸色一眼,觉得甚是有趣,轻轻笑道:“殿上的椅子略硬,每次坐起来都是不大舒服,本宫向来是喜欢舒心懒散的,不用上朝开心还来不及,怎会眷恋?”
太傅当然也知道聂清麟的性子,聪明有余而野心不足,在官场倾轧厮杀了这么久,形形色色的男女进了名利场中多少都会有些改变模样,眼底的清气逐渐被争权夺利的蓬勃野心而取代,可是这个小小的女子身处在权力漩涡的最中央,自始至终都是保持着那份从容,倒是没有被迷失了本心,所以有时,看着那双清眸久了,竟是连自己都有些惭愧。
太傅看着那双含笑看着自己的眼睛轻轻地冷哼了声。倒是敢有半丝帝王之心!就算是舍不得,他也是会想了办法绝了她的念头。
这小女子的胆子奇大,又不通女戒,若是真的成了女帝,保不齐就是张罗起了三宫六院的蓝颜粉黛,搜罗一干年轻英俊的……所以每次思及这点,真恨不得将那吴景林老匹夫架在火炉上烤个尽熟。
聂清麟说完便将头慢慢地放下,让掺着花露的温水慢慢地浸湿头皮,濯洗着长而浓密的乌发。
既然果儿不甚介意这些繁文礼节,那么倒是一切都好办些了。
大魏帝姬永安公主被皇帝恩准嫁与定国侯为妻。皇帝的圣旨已经昭告,公主的大婚仪式也热火朝天地张罗了起来。
宫中的寝宫尚未休整完毕,倒是也不急着去用。太傅倒是花下重金买下了永平侯爷的府宅,太傅命人将整个外墙推倒扩建,收拾打理一番,翻建成驸马府。太傅之所以买下永平侯的府宅,是因为这宅院是前朝遗留下的古物,园林经由几代人的休整已经颇具规模,更重要的是在公主随他一同返宫之前,不必跟原来太傅府里的妾室碰头。经过了小沈后那次,太傅当然是清楚这小妒妇若是打翻了醋坛子会是怎生模样,倒不是不想在这妾室的问题上徒惹公主不高兴。
太傅近日政务繁忙,就是宫中也不常见他了。北疆的战局有变,据说那个休屠王爷遭遇刺客身负重伤。聂清麟听闻这消息也不禁替八皇姐隐隐担心,不知道八皇姐现在在匈奴的境遇如何。
这日单嬷嬷说,那驸马府已经修葺整齐了,请公主得空移步过去看一看。聂清麟这几日在宫中略是无聊,便是欣然起身,出宫透一透气也好。
驸马府修建在华栖巷子里,巷子颇大,新的驸马府独占整条巷子。驸马府修的很是气派,一色的大青石修建的宅墙,高高围住了庭院。大门很是宽大,可以并排进两辆马车,是南疆顶级金柚木刻成的,半米厚,要两名力壮的仆役用力才能推开,倒是丝毫不逊色宫中的防御宫门。
都说永平侯爷祖传下来的府可以媲美王宫,聂清麟今儿算是真真开了眼,什么叫帝王在民间!果真是亭台楼阁样样雕琢精细,没了帝王谏官的阻拦,花银子自然要更大气磅礴些,就算是隆冬时节,也可以想象这庭院在春暖花开时的楚楚动人之处,若是在聂清麟逛罢驸马府,出来时在车中看到不远处停着几辆马车,一个穿着锦缎的中年男子站在一旁,几个健仆不断地从府里抬出东西放在马车上。聂清麟仔细一看,却是安邦侯。此处堪比乌衣巷,乃是前朝重臣聚居之所,所以到了魏朝空巢依然引得贵胄入住,原本共有三户人家,除了永平侯,还有安邦侯和庆忌侯。太傅要搬入驸马府,一些善于拍马逢迎朝臣的暗示下,左右一权衡安邦侯和庆忌侯决定暂时搬出巷子,另觅宅邸。聂清麟看到的正是安邦侯搬家的情形。
此时安邦侯夫人也立在院中看着仆役将自己最心爱的一口青花鱼缸办了出来,正一脸心疼地看着缸内的爱鱼有些摇摇晃晃。
一开头,恰巧看见了永安公主从驸马府里出来,立刻顾不得爱鱼,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过来给公主请安。
也难怪人都道安邦侯爷有个贤内助,她一瞧见自己竟是遇到了公主,倒是立刻随机应变,顺口说道:“正想着公主呢,偏巧就遇上了。原本我这府宅里养了几条金鳞龙鱼,模样倒是讨喜稀罕,养在宅院里驱邪镇宅,可是如今要搬家,一路颠簸着给它换了居所也是不美,倒不如借花献佛,将这几条金贵的送到公主的府上,一来沾染下公主好事将近的喜气,而来也算是我们家侯爷的一番心意了。
聂清麟看着那几条缸里的游鱼微微一笑,心说安邦侯夫人好大方,这金鳞游鱼乃是千金难求,在野外捕获也不多见,又因为难以繁殖而奇货可居,不过因为寿命长,模样贵气多为王宫所得。
不过侯夫人既然开了口,自己若是回绝反倒不美,于是当下淡淡一笑:“那本宫便是写过侯夫人了,只是本宫不善养鱼弄草,也不知会不会辜负了夫人的一番美意。”
侯夫人微微一笑:“那倒是没关系,这鱼倒是好养,不会让公主挂心……我家侯爷正好跟着太傅去迎那匈奴公主去了,此时恰好也该回来了,正好新得了些雪峰冻鼎,不知公主可否移步到府中去饮一饮清茶?”
聂清麟这时将目光从鱼缸里慢慢调转了回来:“夫人说的是……匈奴公主?”
☆、第116章
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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