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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她心里想着这事儿,李氏唤了好几句才回过神来。
    “舅母,我这就给你取钱去。”方琳冲李氏点了点头,示意段南山跟她进屋。
    方琳一手扶着腰,一手轻轻关上门,这才抬起头,看向段南山,“相公,这事我擅自做了主,你……”
    段南山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了,家里的大小事儿你做主就行,咱们是一家人,你跟我生分什么。再说了,平安的腿是要紧事,即便没有敏姐儿这一层,他也是你表弟,咱不能坐视不理,要真成这样了,那往后咱家出了事,也没人肯帮咱。”
    借钱的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方琳从钱匣子里取了二十两银子给李氏,“舅母,外头现在乱的很,你身上拿着这么多钱不方便,我叫南山送你回去。”
    李氏一脸笑容的回去了。
    可方琳住的这个小院开始不太平起来,先是每天白天有人敲门讨饭,他们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端着个破碗或者伸出沟壑纵横的手,苦苦哀求着,即便是段南山把门关得紧紧的,可时不时的总有那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
    方琳方丽和两个大男人加李有福一个小孩儿能硬的起心肠,可赵老太太是个心善的,禁不住这些人的低声哀求和哭诉,尤其是身边还跟着小孩子的,经常会让她想到自己独自拉扯赵大武的那些年,于是偶尔的,她会将家里剩下的饭菜多多少少给一点。
    那些人似乎摸着了老太太的脉门,每天饭点没过多久,院门外头就咚咚咚得响起了敲门声。赵老太太是长辈,又是方丽的婆婆,方琳两口子不好说她什么,只能把这件事告诉赵大武。
    赵大武是个聪明人,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当下就跟他娘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分析了一遍,叮嘱她千万不要再给这些难民送吃的,要知道,这几天,围在院子外头的难民可是越来越多了。
    赵老太太和儿子相依为命多年,最能听得进去他的话,当下就点头答应了。
    果不然,第二天中午,老太太吃过饭便回屋睡觉去了,她怕自己又心软,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可外头那伙人是饿得嗷嗷叫,他们杵在这儿,就为了等方琳他们这一天两顿饭,直到平常送饭的点儿,也没见赵老太太出来,这伙人哪还坐得住。
    外头的敲门声越来越大,方琳在屋里头都能听见,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段南山出门去打听李叔一家的消息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他不在,自己这心里头怎么也安稳不下来。
    大抵女人都有一种敏锐的直觉,方琳刚想着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就听到李有福在外头大声叫喊。
    方琳闻声出去,就见少年手里拎着一根棍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墙头,而院墙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那男人见方琳出来,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大黄牙道,“给点吃的吧,都快饿死了,下头还有娃娃等着呢,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方琳知道肯定不能松口,这些人现在要吃的都要出习惯了,万万不可让他们得寸进尺,她扬声道,“谁过日子也不容易,我们这么多人,也都快没口粮了,这位大哥还是到别处要饭去吧。”
    男人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嘴里不清不楚的骂了两句,目光凶狠地瞪向方琳,“你个小娘们,快给老子吃的,不然叫下面那群人砸烂你家的门!”
    ☆、第85章 冲突
    李有福到底年纪小,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知道掩藏,听到那男人张狂的话儿,立刻呸了一声道,“别给脸不要脸,我嫂子给你们吃的那是好心,又不是欠了你们的,想威胁我们,得问问我手里的棍子答不答应!”
    男人压根没将李有福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毛还没长齐,能翻出什么大浪来,他哼了一声,表情也凶狠起来,“老子就是想叫你们养着,怎么了!这世道,你们想吃肉,总得给旁人留点汤吧,家里头那么多东西也吃不完,给我们两口怎么了!没抢你的还算是客气的!”
    他这般不要脸的话说出来,屋外居然有人应声,方丽是气得浑身颤抖,半晌后对方琳道,“姐,你进屋照看着钰哥儿,外头有我跟大武。”
    方琳哪里肯走,家里如今赵大武腿脚不便,老太太上了年纪,一个孕妇,再加上方丽娘俩,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即便有李有福从小在山里头长大,身手不弱,可一个半大的孩子,方琳也不忍心叫他挡在自己前头。
    见方琳不听她的话,方丽急得直跺脚,“姐,你不会真想给他们吃的吧,这群人就是个无底洞,别说咱们没那么多吃食,就是有,也不能给他们呀。”
    “你放心,我有分寸。”方琳虽然心底发慌,可面上一点儿也不显,段南山这会儿不在,家里的事,她不能一股脑儿丢给妹妹妹夫,自然要担起来。
    方丽见她神色沉稳,慌乱焦急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问道,“姐,这群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方琳想了想,对方丽道,“你跟大武去把柴房,拣些粗壮的木柴拿进来,再要些碎布条,对了,还有油壶,都拿到院子里来。”
    方琳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他们几个人,跟这群人正面冲突自然是不现实的,要说这些难民会不会做出些什么砸门抢东西的事情,她也说不准,但有一点,他们为的是食物,为的是活命,单凭这一点,方琳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法子。
    难民们自然不会跟他们拼命,可她们也不能就这样白白的受人威胁。
    “姐,你要的东西都拿来了,你要这些东西作什么用?”方丽有些纳闷,如今那些人在外头虎视眈眈,她姐就一点也不担心吗?还是姐夫说了会回来?
    墙头的男人也有几分好奇,破布?油壶?木柴?就凭这几样东西,想拦住他们,根本不可能!于是他再度叫嚣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再不把吃的拿进来,我们可就硬闯了!”
    这男人叫马二黑,他有天无意中经过这里,见里头有个老太太给像他这样的难民一些吃的,便在这院外头待了下来,如今已经十几天了,几乎每天都能按时吃上热汤热饭,后来又听在这镇子里流浪的其他人说,这户人家是个有钱的,家里米啊面啊的一样不缺,还有好多银钱,马二黑便动了心思,他想逃难逃到别的地方去,想以后慢慢再过日子,这些都需要银子。
    于是他便撺掇着,让在这院子外头讨口吃的的那些人跟他一起抢了这户人家,然后分了钱过好日子,可那些人居然不愿意,马二黑正发愁呢,没想到机会就来了,这天晌午,里头的人没有再送吃的出来。
    这没有饭吃,外头的这些人就得饿死,他煽动了两句,就有人愤愤不平的开始敲门,于是他主动爬上墙头,说是要向里头喊话,实则是探个虚实。
    让马二黑吃惊的是,这里头住着的,除了两个清秀貌美的小妇人,剩下一个瘸子和一个小孩,那平常出来送饭的老太太回了房间就没再出来,而传闻中那个高大的男人是一点影子也没瞧见。惊讶之后,便是巨大的惊喜!马二黑似乎已经能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进了自己的口袋。
    方琳就像是没听到男人的话一样,对浑身充满防备的李有福道,“先把棍子放下,你南山哥走的时候闩了门,他们就是想进来,还得费一会儿功夫呢。”
    李有福看看墙头上的马二黑,又看看被敲得震天响的门,目光最终回到了方琳似笑非笑的面庞上,愣愣地将手里的棍子放了下来。
    方丽再度发问,“姐,你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有福,你会做火把,教教你丽姐姐和大武哥。”说罢这话,方琳费力地弯腰,想要拾起木柴,可她如今怀孕近六个月,肚子隆起,这动作做起来颇为费力,方丽见状,忙从一旁扯过来个木墩子让她坐下。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做,我保证,这些人不敢进来。”方琳没底气,可话却说得铿锵有力,很快在场的几人都动手做起火把来。
    方琳动作熟练,没几下就做好了一个,李有福低声说着要领,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不一会儿,几个人做出来的火把都堆在脚边,方琳挨个给它们淋上油之后,拿出火石将其点燃,然后举着走到了院子正中央,对马二黑道,“你要是想进来,尽管试试,看是这火苗会不会先燎了你的头发衣裳。”
    这几日天气已然晴朗,院子里晾晒着不少东西,若是全都点燃了,火势一大,保不齐会引火烧身,方琳的这个法子,纯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马二黑没想到这小妇人看着弱不禁风,还是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可心里居然这般狠毒,他按耐住心里的焦急,高声道,“老子会怕?开玩笑!有本事你把这院子烧了,燎了我的衣服头发,我看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跟你肚子那个,会不会被烧成黑炭吧。”
    这话说得着实恶毒,不光是方琳方丽,就是赵大武也气不过,随手在地上拿起一根火把,点燃之后就朝马二黑扔过去。
    马二黑猝不及防,连躲带闪,终于从墙头跌落,下一刻,便传来惨叫声。
    方丽先是一惊,又是一喜,高兴道,“姐,你这主意可真妙,算准了他们不敢跟咱拼命,让他们近不得咱们院子,他们饿不住,肯定就散了。”
    方琳却没这么快放松下来,她原本的打算是想先吓唬吓唬这群人,让他们不敢随便再打主意,然后再好好劝说几句,好让他们到别处去,谁想到一向好脾气的赵大武居然会这么冲动,直接动了手,这下可好,外头那些人不仅开始撞门,嘴里还骂骂咧咧,似乎已经不管不顾了。
    李有福面色沉重,将地上的棍子重新捡了起来,他从小在山里头长大,对山下的陌生人有一种天然的防备,更遑论这些明显想要欺上门来的难民。
    大概是注意到气氛不对,一直沉浸在喜悦中的方丽也回过神来,“他们……他们没走?这是要进来?”
    在连番的撞击之下,段南山临走前上好的门闩已经开始松动,外头的那些人,可不是要闯进来么。
    方琳深吸了一口气,将左手的火把递给李有福,又重新从地上拿起来别的,全部点燃了放到一边的架子上,说来也巧,这院子原先住的是一个杂耍班子,发洪水的时候他们为了逃难,全都往远处去了,因为走得匆忙,许多家伙什都没带走,这放刀枪棍棒的架子就是一个。
    “如今我也没旁的办法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方琳学了不少词,如今说话也开始咬文嚼字,幸好这话也不难懂,见方丽两口子和李有福都听明白了,她紧接着道,“有福,你现在跟丽姐儿和大武去屋子把能顶门的桌子椅子都搬出来,能顶一会儿是一会儿。”
    李有福是最听她的话的,闻言立刻往屋里去,倒是赵大武,抬头看了方琳一眼,满脸的愧疚之意。方琳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并没有怪他,反正就算没有丢那个火把,情况也不一定会好到哪里去。
    因着大难当前,他们几个动作很快,立刻就将桌椅从屋里头搬了出来,尤其是李有福,他力气大,一个人就能把实木桌子给扛起来。
    做完了这些事,方琳总算松了一口气,可外头的人仍没有罢休,马二黑再度攀上了墙头,见他们几个还站在院子里,洋洋得意又愤愤不平道,“你给我等着,老子这就进去收拾你!”
    方琳知道这人是虚张声势,他要是真不怕,刚才就不会躲避赵大武扔出去的火把,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早作准备的好,“丽姐儿你和大武守着左边,我和有福守着右边,门要是真被撞开了,千万别等,第一时间就把火把丢出去,咱们如今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马二黑见方琳不搭理他,啐了一口,悻悻地从墙头再度溜了下去。
    门被撞开的那一瞬,用来顶门的桌椅哗啦一声全倒了,方琳是闭着眼将火把丢出去的,她没有伤人的意图,可如今被逼到这个份上,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就在她以为天都要塌下来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方琳几乎要哭了出来,那是她最熟悉的,温柔的,属于段南山的声音。
    这个男人,终于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赶回了她身边。
    ☆、第86章 忧心忡忡
    段南山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同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山民,常年的山间捕猎使这些人身上都带有一种粗犷而又严谨的气息,加之他们个个身形高大,那些难民一时间竟然不敢近身。
    方琳所有强装的果敢坚毅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她浑身颤抖着,一把丢下手中的火把,扑到男人的怀里,低低地抽泣声断断续续,所有的恐惧与担忧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段南山心里蓦地一阵刺痛,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人,自己都舍不得动一根头发的女人,竟然叫一帮外人给欺负了,怒火腾地在心中燃起,他冷凝的眸子扫过那一众难民,锐利的目光让这些人个个噤若寒蝉。
    就在难民们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却没料到段南山突然收回了目光,轻轻拍着方琳的背,温言安慰道,“吓到了?我回来了,咱不害怕了,不怕了啊。”
    方琳哭的声音并不大,她止住声音,抬起头抹了把脸,眼睛红红的,却扬起一个微笑,“你回来了就好,你回来我就放心了。”
    大抵是第一次见到,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会挺直了脊背的方琳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方丽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看了赵大武一眼,默默地站在了他身畔。
    段南山揉了揉媳妇的头发,笑着道,“你进去洗把脸,外头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方琳没有作任何解释,点点头就进了屋子。
    跟着段南山一起来的这些山民李有福都是认识的,他忙拎着棍子上前打听自家人的消息,从发洪水到现在这都快一个月了,李叔他们还是杳无音信,他一个人死里逃生,又怎能不为家人担心。
    可惜那些山民也未曾见过李叔的踪影,都摇了摇头,其中有个跟李家关系不错的,还安慰了李有福几句,“你爹这辈子,大智慧说不上,可这积累下的经验不是白来的,你放心,他们肯定没事。对了,这院子里是怎么回事?南山他媳妇又是咋了?”
    李有福低声把这事的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一番,这几个山民的脸色瞬时不好看起来。
    山民们没念过什么书,甚至有的人,半辈子都没有走下山,他们不明白什么叫做寡廉鲜耻,可他们知道,自己哪怕是饿死,也不会做出这样恩将仇报的事儿来。
    难民们是为了有口饭吃,如同方琳想的那般,压根没有搏命的胆识,见刚进来的这几个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相与,又不少人都起了退却的心思。
    马二黑更是吓得冷汗直流,他万万没想到,这家的男人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着好几个帮手,可事情已然做下了,要是这会儿退却,挨顿打拿不到银子是小事,没了这家人供给的一天两顿饭,怕是会饿死。
    想到这儿,马二黑梗着脖子,朗声道,“他们就这么几个人,我们这么多人,怕他们做什么!一起上,把他们捆了,这屋里头的吃的喝的,咱们全都分了!”
    有人意动,有人犹豫,有人退缩,不管他们抱有怎样的意图,这一切,在段南山几个的绝对武力值之下,全都成为了泡影。
    “送走了”那群闹事的难民,众人这才进了屋,段南山拍了拍李有福的肩膀,“放心,李叔他们绝对没事。”
    李有福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回过神来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屋子里方琳已经准备好了吃食,段南山一大早就出了门,只怕是滴水未进,更何况家里还来了几个客人,于情于理都得准备饭食。
    因着这几个山民来的正是时候,帮了他们这样一个大忙,方琳投桃报李,将家里所剩不多的白面馍馍都拿了出来,除却早上剩下的菜,还重新烩了一锅菜,为的就是让大家吃顿饱饭。
    这几个人都是走了许久的路才来到段南山如今居住的小院,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闻见饭菜的香味哪还忍得住,其中个头最高的一个汉子享受地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饭菜香全都拢到鼻翼,笑道,“南山你这小子真是让人羡慕,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你娶了个好媳妇,这手艺真不一般,别说是外头那群吃不上饭的,就是我闻见这味,都有些走不动道呢。”
    “黄大哥饿了吧,赶紧坐下吃饭。”方琳闻言笑了声,忙招呼道,黄德兴是李叔大儿媳妇黄氏的娘家兄弟,这人是个好猎户,一往深山里去就是十几二十天,寻常不着家,方琳也只是在今年过年的时候见过他一回。
    黄德兴应了一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其他人也是饿极了,见他动筷子也跟着一起吃了起来,丝毫没客气。
    方琳将浸湿的热毛巾递给段南山,让他擦拭脸和手,末了才问道,“你是在哪里见到黄大哥他们的?李叔他们有没有消息?”
    段南山摇了摇头,道,“我在镇子外头碰见德兴哥的,他们这一阵儿住在镇上那个破城隍庙里头,这不是镇上现在粮食也没得卖,他们就打算去青阳县,我们刚好就碰上了。”
    如今洪水虽然还未退却,天却渐渐的晴了,方琳有些不解,在她看来,等到这一阵儿过去了,再回到山上,日子照样过,为什么还要费神费力跑到青阳县去?
    许是看出了方琳眼中的疑问,黄德兴扒完碗里的饭,一边咀嚼一边解释道,“这洪水刚过去,山里头的动物要么淹死了,要么找不到吃的饿死了,打猎只会比往日更艰难,而且镇上的东西一时半会儿的,价也降不下来,打不到猎户换不到银钱,这日子还怎么过?最重要的是,洪水过去,保不齐整个镇子都要生瘟疫,还不如早早到青阳避一避,等过上个一两年再回来,”
    “是啊,我记得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他十二岁的时候镇上也是发洪水,有些人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结果洪水过去瘟疫开始蔓延,死得人更多呢。”有人插话道。
    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模样的老汉道,“这事我知道,我那个时候已经开始记事了,因为死的人太多,根本没地方埋,又害怕传染,最后只能挖了个大坑,把尸体全堆在里头烧了。”
    方琳忧心忡忡,可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舍不得离开这片从小生活的地方,却又惧怕瘟疫和死亡,她抚了抚腹部,紧皱着的眉头松了些,对段南山道,“要不……要不我们也去青阳吧,我……我担心孩子到时候生下来,正巧赶上瘟疫。”
    段南山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沉默了半晌才道,“等等看吧,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一定会保护你和孩子的。”
    如果对手是人,她自然无条件的相信段南山,可若是那看不见摸不着会要人命的瘟疫,她是怎么也放心不下的,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想早早的避免。
    于是,偶尔一次去沈家看望沈平安的时候,她把这件事跟沈家几个同辈的兄弟姐妹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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