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的资金流动情况良好,但说白了,还是缺钱。”纪绍辉道:“来太原也不纯粹是为开发项目。融资还是首要目标。”
“我在北京有个朋友,你以前见过,我想下个月去他那里。”纪绍辉又道。
“博宇现在的规模与格局还是太小,如果只是开发普通楼盘,还不能在短期内做出点成绩。”
“北方那位朋友,能帮我们什么?”
“他知道几家经营不良的小公司,我想收购两到三家,如是顺利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在北京投资。但那里的市场已经饱和,要挤进去不容易。”
“那还有必要留在太原?”
“当然,我们得在太原待个三五年,我不是说过山西有我们值得放手一博的大型项目。而且这里那么多煤老板,遍地是金。”
傅笑寒道:“我认识的两个朋友想入股。”
“你已经找到股东了?”
“他们现在还抱着观望态度,但初期每个人愿意投资5000万。”傅笑寒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效益高的话,愿意追加资金。”
不知不觉中,傅笑寒已经变化太多了。
“你刚才没回答我,说吧,你下一步的想法?”纪绍辉追问。
“我没什么想法,眼下的情况,我们还得继续开发商业楼盘。”
“具体点?”
“酒店餐饮。”
“寰宇的老本行,你做肯定能成功。”
傅笑寒道:“不止酒店餐饮,还有商场、度假村、高尔夫球场……这边娱乐业并不发达,我相信市场潜力会很大很大。”
纪绍辉被傅笑寒的描述渲染的有些激动,他原本的打算是融到资金后,主攻城市基础建设,与政府合作,让政府融资。没往这方面考虑,而如今,纪绍辉在心里迅速权衡一番——傅笑寒的想法更值得实践。
纪绍辉的家中,两人分工协作,不过半个小时,三道家常菜已经摆到饭桌上。
吃完晚饭,傅笑寒在厨房洗碗,纪绍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中午本来就没怎么休息好,加之晚上买菜做饭折腾的久,一睡就睡到晚上十一点多。
醒来的时候,傅笑寒正坐在他身边看书。
纪绍辉:“你怎么不回去?”
傅笑寒:“……”
纪绍辉看了眼墙上的表,轻声道:“回去睡吧。”
傅笑寒嘴唇微微抽动,最终还是没把心中的话说出。
******
一周后,纪绍辉去了北京,傅笑寒一人在太原,开始准备第二个项目的筹备工作。
纪绍辉并购了两家中型的建筑公司,他早期在北京也买过几块地,虽然数量有限,但如今升值了四五倍。当时没机会开发,现在他开始考虑开盘。
项目的定位是打造太原影响力最大的多功能娱乐城,因此傅笑寒在前期的宣传工作中下足功夫,赚足了市民的眼球和话题率;开发一座娱乐城的成本比开发写字楼的要高,但傅笑寒也没担心资金不足,他认识的那两个朋友又决定追资;……
傅笑寒迎刃有余地应对每个问题,他的工作能力在此时此刻才真正显现出来。
傅笑寒最擅长开发娱乐产业的物业,因此他不需要纪绍辉多插手。两人分头行动,一人在北京,一个则留在太原,战线虽然拉的长,但丝毫不影响彼此。
转眼间,已经然到了年底。这天,财务经理给二人汇报一年的财务总结,纪绍辉、傅笑寒听到财务人员口中的高额数字,觉得一年的辛苦与付出都值了。
纪绍辉问:“快过年了,你打算怎么过?”
“你呢?纪绍辉
“回陕西。”
“我,可以跟着吗?”傅笑寒试探地说。
纪绍辉心想傅笑寒也没地方过年,便答应傅笑寒的要求。
☆、第八十三章
透亮灰蓝的晴空,干燥肥沃的黄土气,两种颜色彼此融合,萧瑟而清冷,是汉中大地最常见的冬日一景。
暖阳虽挂在正空,温度却始终是零度以下。
纪绍辉对身边的人开口道:“再穿件外套吧!”
傅笑寒艰难地伸伸胳膊,表示他身上臃肿不堪。
“看来你习惯北方的冬天了,我记得你第一次来陕西,当时差点儿没冻出鼻涕。”
纪绍辉说的是前年的事。时光如飞箭,傅笑寒脑海中产生某种幻觉,他厚脸皮缠着纪绍辉去他老家过年的事,仿佛才在昨天发生。
傅笑寒冷声一笑,他看着纪绍辉嘴中呼出的白气,把头微微向他靠近。
“傅笑寒,你一米八的个头挤着我,不嫌挤么?”纪绍辉的眼睛虽然闭着,但还是察觉到身边的异状。
“挤在一起,暖。”傅笑寒强词夺理。
“让你穿外套你又不穿。大巴的空调坏了,活该冻出病来。”
“嗯,我活该!”傅笑寒给自己调整好姿势,不与纪绍辉吵嘴,两人的侧身紧紧挨在一起,密实的连冷空气都进不去。
塞满旅客的大巴车颠颠簸簸,绕过一条条盘旋的公路,纪绍辉看着玻璃窗上精致小巧的冰花,一排排挂着大红色灯笼晃进他的视线中,耳边传来轰鸣的炮仗声和老人嘘寒问暖的家常话,鼻尖甚至闻到飘在沸水上的饺子味儿。
这样想着,纪绍辉郁结的心情渐渐舒展、愉悦。
车厢内的空气冷的刺骨,纪绍辉却根本感受不到,他的身与心在喧嚣中沉淀出难得的宁静。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他意料不及的事。
他摸爬滚打,苦熬十几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打工小卒到奋斗成到小有成就,好不容易宏业地产有一丝风生水起,却被一个陌生人硬生生践踏、夺走。那种感觉不输于胸口被挖去一块鲜肉。
30多岁了,他不会把失败成天到晚挂在嘴上。但不代表他对宏业被收购一事心无芥蒂。纪绍辉只是不想表达出来,他比以前更成熟,知道以卵击石的下场是死无葬身之地,也知道怨天尤人也改变不了这遭挫折坎坷。
就像傅笑寒说的——他们的力量渺小卑微。
傅琰一句话就能像捻死一个蚂蚁般,把他们捻的粉身碎骨!
大巴车颠簸前行,纪绍辉在永无尽头的路上,再次将曾经的荒诞悲凉品尝了一番。
晃晃荡荡,大巴终于抵达熟悉又陌生的小城,傅笑寒跳下大巴,利索地提起两人的行李,“你外甥还来接我们?”
“你是说小扬吗,他去年考上北京的大学了,学习很刻苦,假期还在做家教,过两天才能回家。”
“哦。”傅笑寒指指不远处的年货市场,轻车熟路地说:“那我去寄存行李,然后我们一起去采购年货。”
纪绍辉点头同意,他把自己身上围巾解下来,挂在傅笑寒脖子上,笑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快点,别再别被人宰了。”
傅笑寒微微低头,嘴唇不经意擦过纪绍辉宽厚温暖的手背。
纪绍辉像是触电般缩回手,喉头噎着一口气,话语中也带了些颤音:“你自己系。”
傅笑寒捂着热乎乎的羊绒围巾,深吸吸了一口气,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与纪绍辉离的更近一点儿、一点儿……
******
纪绍辉等着没事做,便四处打量家乡的变化。
快过年,街道上到处都是置办年货的行人。突然,一群穿着秧歌服的老头老太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纪绍辉还没来得及确认那个人,就听到傅笑寒在身后喊:“行李存好了,我们去市场吧!”
“好!”纪绍辉又朝秧歌队中间望了几眼,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也未多疑,和傅笑寒一起走进闹哄哄的市场。
两人逛的时间足足有一个下午,买的东西能堆成一座小山,傅笑寒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包车去乡下纪绍辉的亲戚家。
纪绍辉小时候是在姑姑家长大的,每逢过节回家也都寄住姑姑家。
纪秀兰一家人对纪绍辉的到来十分热情,恨不得把家中最好的东西全部给纪绍辉用上。晚饭,年过60的姑姑亲自下厨,做了纪绍辉小时候最爱吃的饭菜,一家人围在小小的八仙饭桌上,食物香味扑鼻,几人间的气氛却略显尴尬生硬。
傅笑寒不苟言笑,漫不经心吃着碗中的食物。纪秀兰用眼神示意纪绍辉,纪绍辉宽慰老人:“姑,别介意,我朋友的性格就是如此。”
纪绍辉给纪秀兰夹了一块鸡腿,“姑您吃您的,别管他,小傅有时候一天都不笑一次,我都习惯了。”
纪绍辉轻瞥傅笑寒一眼,傅笑寒勉强咧开一个傻笑,干巴巴地说:“阿姨,您吃饭,不用管我。”
纪秀兰枯黄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抹血色,老人慈眉善目地笑:“虽然咱乡下人的条件差,但你是辉辉的朋友,这段时间当成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傅笑寒眼角微微上挑,“纪大哥的小名叫辉辉?”
“这名字还是我家老汉取的。我养辉辉之前,命苦的娃儿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我们都叫他的乳名。”
傅笑寒眼神一亮,放下碗筷,兴意盎然地问:“他的乳名是什么?”
乡下人起的乳名定不好听,纪秀兰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懂得给自家侄儿一点面子,“娃儿们都长大了,我个老太婆记性也不好了,都忘了辉辉的乳名。”
傅笑寒抿唇轻笑,恶趣味十足。
纪秀兰看着傅笑寒碗空了,立刻起身给他添饭。纪绍辉舍不得让年迈的姑姑做事,因此“抢”了傅笑寒的碗,去厨房盛米饭。
纪秀兰家的厨房阴冷窄小,纪绍辉摸黑,磕磕绊绊开了厨房的灯,却不小心把案板上的水瓢打落在地。纪绍辉弯腰去捡,地面上突然多出一道孤冷的阴影。
“纪绍辉!”傅笑寒双手环胸,像个幽灵般突然出现,倚靠在木质的门板上,他的表情叵测模糊,似乎心中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是客人,回去坐着就好,我给你盛饭。”
“我出来透透气。”
“那随你!”纪绍辉自言自语道:“姑姑家的厨房得重新修整了,小傅,你先给我借个几万块,我明天就去建材市场找工匠,赶在过年前,把姑姑家的小厨房修好。”
傅笑寒不语,他专注贪婪地看着纪绍辉笔直端正的脊背,情不自禁走过去,抱住男人结实柔软的腰身。
“辉辉……”
日!纪绍辉头皮发麻,心里高声咒骂。
“别抽风,我姑姑她老人家心脏不好。”一边说,纪绍辉给傅笑寒的碗中添了两勺米饭,他身子略微倾斜,巧妙的挣脱了傅笑寒的怀抱。
“饭不够,这碗加满吧……”
“我是按照你平常的饭量盛的。”
“你姑姑的手艺好,菜很合我胃口。”
纪绍辉摇头道:“那你别老绷着脸,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当面夸夸老人家的手艺好,哄老人开心。你不知道,整整一个晚上,我姑都在偷偷问我,你是不是我的债主?”
“嗯。”傅笑寒努了努唇,试图微笑,调整自己肃冷的表情。
“就这么说定,明天我们再去趟县里,你去银行取现金,不准吝啬,10万块。”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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