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萱脚下一顿，最后还是推门进去了。
    阿留站在门外，失落又失望。不多会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喊了声“阿姐”。
    阿姐问：“沈萱找到了吗？老师这几天在念她呢。”
    阿留往前看，透过玻璃门还能看见沈萱走来走去的身影。
    “没有，北京太大，找个人不容易。”
    阿姐有些沮丧：“怎么会这样呢，沈阿姨给你地址了的，怎么找不到呢？”
    阿留不说话，找到了还不如没找到。
    阿姐听他不说话，识出了破绽：“阿留，你骗我的，你找到沈萱了，对不对。”
    阿留还是不说话。
    “她是不是不肯回来？”
    “阿姐，这个女人不好，她不配当老师的女儿。”
    下午下班的点，公司里又乱又吵，沈萱心静不下来，坐回到工位，脑子特别乱。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弹出十多封未读邮件，全都是斥责她的，并且抄送了。
    她打开几封看了看，千篇一律，觉得烦，干脆合上电脑，转身去了办公室。
    她敲门进去时正在挥杆打着室内小型高尔夫球。他一扭身，余光看见沈萱，动作没停，推杆出去，球在洞口滚了两圈，最后进了洞。
    放下杆子，抱怨道：“北京这个地方我不喜欢。太密集，空气也不好，适合打球的地方都没有。”
    沈萱站在门口，看他坐回到了椅子上，这才往前走了两步，把刚才头脑风暴讨论出来的两套方案给他看：“楼下已经吵疯了，个个都说我抢了他们的人，话说的很难听。”
    看了眼方案，笑道：“随他们说去，没几天就比稿了，你给我抓紧了。”
    沈萱应了一声，指了指其中一个方案：“权衡了一下，我准备用这套。”
    审视着沈萱选出来的方案，不由皱眉：“，上次你们给东昇的提案我是看了的，这个，”挥了挥手上的册子，摇头道，“太保守，根本不是陈凯他们的style。你不要以为故意放水让tony赢了比稿，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说实话，mo上下没有一个创意能比得上韩允执。”
    低头翻着方案，脸上不自在，却又不得不承认沈萱的话。
    沈萱笑笑，继续说：“论创意的新颖程度，我们赢不了他，只能打心理战。上次，陈凯还是新官上任，要涨涨威风，创意新颖当然重要，要给自己手下和乙方公司一个下马威。但现在营销总监的位置他已经坐稳了，还要什么大胆？胆子越大风险越大。”
    国内公司的水深，这点也有感触，尤其是这种只手遮天的中小企业，有时候方案的确定完全靠决策者的一时喜怒，和方案的质量可能毫无关系。
    摸了摸下巴，抬眼看沈萱，警告她：“你不要和我玩花样。”
    沈萱听了忍不住笑：“我还能玩什么花样？”她笑着，有些无奈，“楼下他们骂我骂的很难听，这个你肯定也听说了。我现在回去的路都堵死了，你要是给我加薪升职，我为什么不择木而栖？”
    将信将疑。
    “这几个月单干我也发现了，背后没有靠山，想要在广告圈立足太难了。”这话倒是不假，沈萱说得颇有感慨，“所以找靠山很关键。”
    沈萱冲他笑，暗示他，他就是那个靠山。
    看着她，还是觉得可疑。
    她顿了片刻，“噗嗤”一笑，问他：“我看着像是那么不懂变通的人吗？”
    楼下的传言听了不少，沈萱确实识时务、懂变通，有人说她抱着他的大腿上来，她不否认，知道撇不清干系，干脆顺杆往上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遇见什么都搬出他的名号，别人听了也不敢刁难她。
    笑笑，更何况她的命门已经被他捏得死死的，她那家公司将近一半的股份都在手里，量她也不敢怎么蹦跶。
    他把方案扔回给沈萱：“明天我要看效果图。”
    沈萱点头道：“好。”
    她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对了，晚上有个局，一起来。”
    沈萱回头看他，他一边嘴角勾起，眸光闪着一股阴损劲儿。沈萱没犹豫，笑着点了下头：“等你通知。”
    晚上，沈萱坐镇，全组通宵做效果图。到了七点多招呼她过来陪客户。
    客户是银行那条线上的，坐主位的是个营销部的老大作陪，下边的经理也有郭励扬陪着。整个桌上就沈萱职位最低，又是女性，自然变成了调侃对象，挨个都要敬酒叫哥哥。
    沈萱不负责这条线上的客户，想来想去，被叫来的可能也就是因为要探她的底。
    吃着饭抱怀看着沈萱喝酒，侧头看了眼郭励扬。
    郭励扬这会儿倒是起劲儿，撺掇着沈萱和这个喝完又和那个喝，敬酒的借口也是五花八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灌她的酒。
    郭励扬这样乘火打劫，沈萱看着他直皱眉，但也没办法，不能推辞，只好陪着客户喝了大半斤白酒，最后实在不行了，还是靠撒娇求了饶。
    客户不再刁难，沈萱松了口气，开始天旋地转地晕，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踉跄两步转身去了包厢的厕所，开始翻肠搅肚地一阵狂吐。
    吐完了也就轻松了，回了包厢，一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发话了，“先回吧。”说着又向客户请示，“时间还早，我们再玩玩？”
    说得并不隐晦，在座的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接下来要玩什么。
    沈萱尴尬笑笑，起身就要走，却被郭励扬叫住了。他朝笑笑：“又不是外人，一起吧。”
    沈萱站起来，又坐下。一屋子男人，就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能玩得到一起？说一起，是什么意思谁都明白。
    客户不说话，打量着沈萱，隐隐带着笑。
    沈萱气得不行，瞪了郭励扬一眼。
    审视着两人，笑了笑：“team还在加班赶稿子，让她回去。”
    听了这话，沈萱也懒得寒暄了，转身出了包厢，还没走到酒店门外，被郭励扬叫住了。
    沈萱听见他在身后叫自己，回身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郭励扬也不躲，她手劲儿不大，打在脸上一点都不疼，倒是像挠痒痒。郭励扬笑笑，摸了下脸颊，自嘲道：“等了快一年了。”
    自从他的婚情暴露以来，他就一直在等沈萱发怒，打他骂他都好过之前的冷言相向。这回算是等到了，郭励扬心里似乎得到了安慰，不由笑了起来。
    沈萱看着他笑，心里更气愤，骂他：“郭励扬，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落井下石很爽吗！”
    她说着，伸手又要打他，郭励扬却一下攒住她的手腕，低头笑道：“jo，刚才你别怪我。”他说，“来之前跟我说你想抢我的位置……jo，我知道你心不在这里，也不会真的稀罕我的位置，我不想让他起疑，只能这样。刚才说让你跟着，也只是说说干那种事情，肯定不会让他不信任的人跟着的。”
    沈萱手里渐渐松了劲儿，仔细想想，郭励扬今天确实有些反常，她没想明白，是错怪他了。她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抽了回来，斟酌了一下，还是说：“对不起。”
    郭励扬笑了：“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这是我欠你的。”
    沈萱点点头，转身往门外走，郭励扬跟了几步，到了门外，拉住她，低声问她：“jo，我们再配合一次，你愿意吗？”
    五年了，他们的配合一直很有默契，比稿、提案，百发百中。
    沈萱停住脚看他，问他：“可怜我？”
    “我不想你这么累。”
    沈萱沉默。
    郭励扬笑笑，又说：“那你就当我对的位置有野心吧。”
    郭励扬对的位置未必真的有企图，不过只是想帮她一把，帮她，顺便自己赎罪。
    沈萱心里明白，没点明，只是点头淡然说了句：“那多谢了。”
    ☆、第5章 .27|
    沈萱回到公司，全组通宵，熬夜做出效果图，又配上文案，第二天早上呈给过目。
    看了又指出几点要求改动，全组忙到快中午才定下比稿方案，散会回家补觉。
    沈萱头天晚上喝了酒，再加上熬夜，实在累得开不动车了，只能打车回家。到了楼下，等着电梯上楼的时候，沈萱正好碰见韩允执抱着小丫头出门，后边还跟着姜亚捷。
    韩熙看见沈萱，笑着和她打招呼，叫她：“沈阿姨。”
    沈萱有气无力地和她笑笑，余光看见韩允执。
    韩允执也正在看她，她一夜没睡，黑眼圈重了许多，虽然早上补了妆，还是掩不住那种疲惫的神情。
    韩允执看着眉心一拧，心跟着疼，还没开口说话，姜亚捷就在他身后开口了：“夜不归宿？”
    沈萱看了她一眼，没理她，往电梯里走。
    姜亚捷不依不饶，跟上去挑衅：“沈小姐，我们要一起出去吃早饭，你对这里熟，推荐一下吧？”
    沈萱白了她一眼，不想说话。
    姜亚捷看着笑容得意，但还没嘚瑟几秒钟，手臂被韩允执一拽，背后又被他推了一下，带的远离了沈萱。
    “你有完没完！”韩允执推她出门，语气愠怒。
    他越怒姜亚捷越笑：“我又没说什么，只不过打听一下路，看把你急的。”
    韩允执停下来看她：“你给我收敛点。我之前忍你是为了熙熙，你不要一次次挑战我的极限，否则……”
    “否则怎样？”姜亚捷媚笑着看他。
    韩允执不说了，冷笑了一下，抱着女儿往前走。
    三个人找个了早茶店，韩熙一坐下来就开始点单，一会儿吵着要吃这个，一会儿又要吃那个。韩允执由着她的性子来，小丫头吃得开心，吃了几口又开始乱跑。
    看小丫头跑出去了，韩允执努了努嘴：“你不管管她？”
    姜亚捷不爽：“你在这儿呢，不能什么都我管。”
    韩允执笑笑：“你不是想要抚养权吗？”
    姜亚捷语塞，白了他一眼，开始追着韩熙满屋子跑，好不容易捉到她，把她抱回到桌前开始老实吃饭，韩熙小嘴扁了扁，张了张口，要人喂饭。
    韩允执不看女儿，兀自低头吃饭。
    姜亚捷瞪了他一眼，夹了个包子塞到小丫头嘴里。
    包子太大，小丫头一口没咬住，肉馅露了出来，滚到桌上，滚一滚，又滚到了姜亚捷的裤子上。
    姜亚捷大怒，低头一看，前天刚买的c牌裤子就这么沾上油污，作废了。
    姜亚捷瞪着眼要发火，韩允执那边咳了一下，她没办法，一口怒气只能往肚子里吞，不用吃饭已经气饱了。
    她瞪了眼面含笑意的韩允执，甩下餐巾纸，起身去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