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娘越看四娘越觉得烦躁,只觉得房内格外的憋闷,瞪了她一眼后,便叫了小原陪自己到园子里去逛逛。
天气已经渐入深冬,小原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本想劝琪娘别出去,可见琪娘脸色阴沉沉的,就不敢吱声了,拿了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给她披上,两人便一起去了储秀宫东面的园子。
两人闲逛了一小会儿,琪娘心中仍满满都是那五娘和东宫的事情,不但心情没能好起来,被冷风一吹,倒突然觉得肚中一阵绞痛,好像要泻肚子的样子,小原连忙扶着她进了园子里的净房,自己则守在了门口。
琪娘刚进了净房没多久,便听到隔着砖墙传过来低低的说话声,并伴着一阵哗哗的水声,好像有人在洗涤东西,这净房后面便设有清洗恭桶等物的水池,琪娘开始也不以为意,只当是在此处当差的小宫人在闲话而已。
但随着一句“伊川县县主”的字眼传入了她的耳中,琪娘便一下集中起精神,侧耳仔细聆听起来。
刚才先说出五娘名号的那声音十分幼嫩,仿佛是个还在稚龄的低等小宫人,此时她接着说道:“那小黄哥哥一贯来很是照顾小兰的,所以小兰便将那县主喜欢去哪里,喜欢什么时候去园子里都告诉了他,可后来小黄哥哥又让我想办法将那县主引到园子东门去,小兰这才怕了起来,并没敢答应他什么......”
“哎呀,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另一个声音此时也响了起来,语调十分的焦急,“小兰,你可知道那黄内监干嘛要打听那县主的行踪吗?”
“我...我开始并不知道,后来因为我不肯答应小黄哥哥去引县主,他便威胁我说,是那冠华将军李纪身边的人托他办的事,还问我有没有听说过冠华将军的名头,说那冠华将军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若我不答应,他就告诉对方,让人家想办法讨了我去冠华将军府上伺候,不出两天,便能将我活活给作践死,呜呜呜,我这才知道,原来是那冠华将军看上了那县主......”
这名叫小兰的小宫女这句话并没能说完整,便被人一把堵住了嘴巴,而后琪娘便听到有脚步声轻轻往净房后窗这边走了过来,琪娘此时早已是兴奋的心咚咚的狂跳,一听到情形不对,便拎着裙角几步走到了净房一侧的角落里,矮身躲了起来,果然片刻后,便有一只手轻轻捅开了挂在后窗上面的细竹帘,向内张望起来,半响,那竹帘才又被轻轻放下了。
“小兰,你不要命了么,这话也敢大喇喇便说出口来,你难道不知道这县主是要被指给谁的吗?哪里还容得别人看上啊?”,那另一人再开口时,声音已经轻了许多,琪娘小心移到了后窗下面蹲着,才能勉强听清楚。
那个小宫女此时已经呜咽起来,硬压着哭音低声说道:“真的,姐姐,我没骗人,那小黄哥哥说的清清楚楚,说那...那人早闻县主艳名,也并不想做别的,只是想看那县主一眼就好......”
“这样的鬼话你也相信,你你...你莫不是应了他啦?”,另一个宫女此时显然已经急坏了,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小黄哥哥说的吓人,我不答应他便不让我走,我我怕他真闹起来,便先答应了...呜呜呜...然后他便塞给我了这个......”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而后便是另一个宫女倒吸一口凉气,急急说道:“这样扎眼的东西,你也敢收下,你可真是...唉唉唉......”
“姐姐救我,姐姐一定要救救小兰啊,小黄哥哥让我明日未时中左右的时候,想办法将那县主引到园子东门去呢...我我可怎么办啊?”
“还怎么办?你真是傻了不成,这种事是动也动不动得的,你明日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那死内监是吓唬你呢,他们只不过想让你听他们的话而已,那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哪里真会和你一个小宫人计较,就算那内监说的是真的,你做了此事也是一样要死的,恐怕还要死的更快些呢!明日你就装病歇一天,千万不要到园子里来。”
那小宫人显然是早吓晕头了,听了这宫女的主意便一叠声的应下了,而后才又哆哆嗦嗦的问道:“姐姐,那这东西怎么办呢?”
“扔了,马上扔了,就扔在这粪池里,以后不管什么人来逼问你,你都一口咬定从未见过便是。”
而后那墙后便传来哗哗冲洗的水声,琪娘知道此处不宜久留,她肚子此时竟也不痛了,便连忙收拾好衣裙蹑手蹑脚出了那净房,她本来还发愁外面小原见了自己一定要出声说话,会惊动到后面那两个宫人的,谁知小原竟然没守在净房外面,琪娘张望了片刻,才看到她步履匆匆从旁边往这里过来了,琪娘连忙急步迎了上去,携着她便往外面走,小原本还要向她解释自己刚才是被人叫去抬东西去了,琪娘却茫茫然完全没在意。
这日晚间,琪娘几乎没能好好睡上一个时辰,一直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第二日起来,眼下难免有些发青,不过她情绪似乎不错,一扫前两日的抑郁无神,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和四娘两人一起用过了早膳后,便从床头的匣子里摸出一个牡丹纹双绞丝银镯子,来到四娘身边,极为自然的拉过四娘的一只手给她套上了。
四娘愣怔怔的反应不过来,抬头看着琪娘,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被琪娘抢先一步说道:“四娘,再过几日,咱们姐妹恐怕就要各奔东西了......”
☆、第105章 摆布
那琪娘本来生的就十分清秀出尘,此时拉着四娘的手,一脸凄然与动情的望着她,倒一时把四娘给看愣了。
“这镯子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姐姐从原来的家里一直戴出来的,如今送给妹妹,也好留个念想,四娘妹妹,可别嫌弃啊......”
四娘虽与琪娘一贯脾气不投契,又因为五娘早年曾警告过自己要提防琪娘,便对她一直保持着距离,可两人说到底也并未闹过什么真正的矛盾,尤其这两年来,琪娘脾气不再孤傲冷僻,对人温柔和气的很,两人进了储秀宫又一起住着,琪娘起码于表面上一直拿出做姐姐的样子,十分的照拂她,倒是四娘因为心情不好,一直拗着性子,并没怎么搭理琪娘。
如今被琪娘这样情真意切的握着手一说,四娘也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她自从与那五娘疏远后,心里便一直空落落的,又憋的慌,除了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事事都依赖五娘帮自己拿主意外,更是因为她心中早已将五娘当成了自己最要紧的亲人,这猛然间就被丢了开去,怎么能不难受呢。
看见四娘明显被自己打动,琪娘心中一喜,面上却是越发凄楚了,眼睛一眨,一双妙目中便泛起了泪光,语带哽咽的说道:
“咱们五人打小一起到了这永嘉坊,磕磕绊绊到现在,芸娘已经先定了人家,六娘又一直病着见不到,如今咱们三个眼见着也要各奔东西,虽然都还是在这长安城里头,但以后恐怕也是每年都难得能见一两面的,我这一想起来,心里便难受的很,尤其是那五娘...唉,她如今到底是怎么了,竟然真就这么和咱们生分了么?”
四娘听到别的犹可,一听到琪娘说起五娘来,顿时千般委屈涌上了心头,眼泪扑簌簌便掉了下来,伺候两人的小宫人见状连忙上来劝慰,琪娘便冲她们摆摆手道:“你们两个去门外守着吧,我们姐妹两个今天要好好说说体己话,有事再叫你们。”
小原等人倒也是有些能体会二人此时的心情,且她们只老实坐在房里说话,并不怕出什么事情,便依言都退到了屋外。
琪娘见房内没有其他人了,才又凑到四娘跟前,一边拿起丝帕轻轻替四娘拭泪,一边轻声说道:
“四娘,我其实并不相信五娘妹妹会那么绝情,尤其是对你,你们两个以往是多么要好的啊,五娘妹妹性子那么温柔,人又和善,她只是因为受了那逆贼程平的惊吓,一时迴转不过来而已,四娘,咱们剩下时间也不多了,若是就这么和五娘妹妹分开,我心里实在是难受的紧,咱们是做姐姐的,总要体谅妹妹,今日午后,咱们到园子里再去找找五娘,我和你一起去劝她,说不定就能劝的她回心转意也不一定,以后大家依旧和和气气的做好姐妹,你看可好?”
四娘默默抽泣着,显然还有些犹豫,她在五娘那里已经碰过太多次的软钉子了,实在有些伤心泄气,再加上对琪娘一直有点本能的防备之心,一时便拿不定主意了,琪娘则马上更凑近了过来,伸手搂住了四娘的肩膀,柔声说道:“咱们也就只当是最后尽一次力吧,我也找过五娘不止一次两次,若她真真再不愿意和咱们姐妹亲近,咱们也就可以死心了,今后各人各奔前程、各安天命吧......”
琪娘说到最后,自己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四娘自然也知道琪娘之前几次去找过五娘的事情,心里不免猜测她应该是为了巴结五娘,倒是去掉了最后那点疑心,她用帕子一抹眼泪,用力点了点头说道:
“好吧,咱们再去找她最后一次,若是再不成,就算咱们姐妹缘分尽了,今后就只当陌生人来相处吧。”
两人商议定了,等一起用了午膳后稍作休息,便扣着五娘每天去园子里消散的时间,带着两个小宫人也往园子里去了。
原来这五娘并不爱在园子里逛,隐隐有些躲着众人的意思,后来还是崔皇后娘娘有次询问起来,因为太医院给的脉案上说这伊川县县主养病的时间太长了些,应该要多多走动锻炼,崔皇后便吩咐她专门派给玉华的宫人,每日里都要安排着伊川县县主去园子里走一圈,只当是锻炼了。
于是,每日里用过午膳后,五娘便会由人陪着到储秀宫的园子里走几圈,而后便坐在云岫亭里晒晒太阳,琪娘和四娘都曾趁着她出来的时候去找过她说话,但每次都被玉华着人给推挡了,此次她二人既下定了决心,便步履匆匆直奔那云岫亭方向去了。
这储秀宫的园子本就不大,诸位秀女又无他事,几乎每个人每天都会来走一圈的,小原等两个宫人也并没察觉琪娘两人的异状,只跟在后面服侍着。
待到了云岫亭下面,五娘果然坐在里面,两个宫人离她远远的站着,她一个人仰头冲着阳光眯着眼发呆,整个人被阳光笼着,越发显得清丽无双,四娘已经好几天没到她,此时心中难免激动,她如今一心一意只惦记要找五娘问个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要冷落自己,哪怕问清楚了彻底死心,琪娘见四娘脸上神色激荡,便伸手暗暗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嘴里轻轻喊了一声:“五娘...”。
四娘并没注意琪娘的动作,只是不由自主的往前一迈步,嘴里便忍不住大声叫了一声:“五娘!”
坐在亭子上的玉华扭头看到两个人,便起身微笑着冲她们二人远远的俯身一福,并不说话,而本来站在较远的地方的两个宫人,便马上上来打算拦住琪娘与四娘。
这情形和前几次是一模一样的,四娘甚至知道,这两个宫人等下定会上来好言好语相劝她们,说那县主要练习吐纳,并不方便被人打扰。
四娘本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了,可此时琪娘却在她耳边带着哭腔低声说道:“我看定是这两个宫人在弄鬼,你看五娘刚才还一个劲的对咱们笑呢,哪里有不愿意见咱们的意思,偏偏这两个奴婢捣乱。”
四娘其实一直最难受的也在这里,若是五娘和自己发脾气、甩脸子,甚至吵一架也好,她都能更好接受些,偏偏这五娘每次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却是一直不肯和自己多说一句话,真真是闷死人了,今日她被琪娘这几句话一激,便不管不顾的继续往那云岫亭冲了过去,嘴里嚷嚷着:
“五娘,你有什么话干嘛不说清楚,这样子又算什么呢,五娘,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此时玉华身边两个宫人已经疾步走到了二人跟前,她们倒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四娘发脾气了,不过因为县主再三吩咐过了,只管拦着她们别来打扰自己就行,千万不可冒犯于四娘,这两个宫人便只拦着四娘不让她往上冲,言语间仍是十分客气谦恭。
而此时跟在琪娘二人后面的小原她们也急忙上来帮着一起阻拦二人,四娘被几人拉扯着,嘴里又嚷嚷了好几句,急的眼泪便下来了,她见那五娘像是没听到一样,只背过身稳稳的坐在云岫亭中一动不动,心里一紧,身上顿时便没了力气。
琪娘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见四娘此时木木的不再喊叫,便急忙上前搀住了她,嘴里连声安慰道:“四娘算了吧,既然县主不愿意被打扰,那咱们就走吧......”
说完,便用力搀扶着四娘便往回走去,其他几个宫人见琪娘这样,俱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们本就不方便贴身与这些贵女们撕扯,连忙一起簇拥着两人掉头往回走。
几人走出了几步,琪娘突然顿了顿脚步,扭头便朝云岫亭回望过去,正好看到那五娘也转头远远看了她们一眼,见琪娘望过来了,才重又缓缓转过了身去,琪娘忍不住脸上都要笑了出来,心中越发有把握起来,她引着四娘并没回她们的住所,而是往园子东门那边去了,嘴里还一个劲的安慰着四娘。
几人来到东门不远的地方,琪娘指着水塘边一片竹林说道:“四娘妹妹,咱们去林子里歇歇吧,你千万莫伤心了,不管如何,总还有琪娘姐姐陪着你呢,快别哭了,仔细被风吹皴脸......”
那竹林里本就设了木桌椅,琪娘又命伺候四娘的小宫人去旁边的房舍里取几个棉垫过来给她们坐,自己则扶了四娘沿着池塘边的小路,往那林子里去了,可没等那小宫人走出去几步,便听到背后一声尖叫。
待那小宫人回头张望,却看到四娘不知道为何已经从小路上掉进了池塘里去,正在水中扑腾挣扎,琪娘与小原两个惊慌失措的站在小路上一边大叫着,一边想要伸手去够她,这小宫人顿时也吓傻了,拎着裙子便往回跑,琪娘此时却回过头来冲着她大喊起来:
“小梅,你快去伊川县县主那里喊人,快去啊,快去告诉县主,四娘发脾气跳进水里啦,让那县主赶紧派人来救,快啊~~~”。
这小宫人早已经吓昏了头,听了琪娘的话便撒腿往云岫亭跑去了,那小原也手脚冰凉的趴在岸边想要救人,谁也没注意这琪娘的眼光一直偷偷瞄着不远处东门的方向,见那墙顶门后影影绰绰有人影闪动,越发大声呼喊起来:“小梅,你快点啊,快去叫县主她们过来救人~~~”。
☆、第106章 应对
那叫做小梅的小宫人何时遇到过这样大的事情,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剩下琪娘斩钉截铁般的吩咐在回响,她撒开腿拼命就往云岫亭狂奔而去,等跑到了地方,玉华和两个宫人已经正起身准备离开了。
“县主救命啊,两位姐姐救命啊,四娘子发脾气跳进水里啦,快去救命啊!”
正被宫人扶着准备走下石阶的玉华听了此话,脸色顿时大变,她身子一动似乎就想要奔出,可脚下只迈出了一步便又立即停住了,马上扭头问身边的宫人道:
“小喆姐姐,五娘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这储秀宫里所有的水塘,不管看着多大多深,其实池水都不过只到一个人的腰间左右,可是真的吗?”
那两个宫人本来也是吓的心惊肉跳,都准备要马上跑去救人了,等听得伊川县县主这样一问,才心里暗叫惭愧,惊慌之下竟然把这事给忘的一干二净,反倒还不如这小县主清醒冷静,两人连忙点头应道:
“是的,是的,这储秀殿,不管是园子里,还场地上的池子,都不深的,是淹不到人的,县主请放心吧。”
玉华听了这话,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神情却已经镇定了下来,她马上开口说道:“小喆姐姐,你赶快随着小梅去救人吧,小康姐姐,咱们两人赶紧往园子旁边的那灶房过去,叫人立刻准备热水、干净衣物和棉袍等物送过来,大家马上分头行事吧。”
那两个大宫人一听这县主所说极有道理,那池塘虽淹不死人,但如今天寒地冻的,那些娇娇弱弱的秀女们哪里经得住那冰水的浸泡,几人立即分头行动起来。
等到那叫小康的宫人带着几个粗使嬷嬷捧着棉衣等物赶过来的时候,迎面正碰上了阿喆几个宫人背负着四娘等人往外走,不仅仅是四娘,连琪娘和小原两人也俱是衣裙半湿,此刻也是冻得哆哆嗦嗦了,几人碰上的地方离着那东门还不太远,那琪娘到此时还不死心,虽然自己冻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却瞪大眼睛直往小康等宫人及嬷嬷的身后张望着,等确认那五娘确确实实的没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嘴角一抽,脸色都变的狰狞了起来。
她们这一番好大的动静,自然早就惊动了这储秀殿的掌事宫人,等她们带着人马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园子里的时候,因为准备的充分,那四娘和琪娘都已经换妥了干净衣衫,裹在棉袍里取暖了,看起来并无什么大碍,那储秀殿掌事叫阿乔的,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一安置好了两位秀女,又将小原等几个宫人仔细盘问了一番后,就连忙跑去含凉殿,向那皇后娘娘简单禀告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含凉殿偏殿里,崔皇后听了这掌事宫人的禀告,略沉吟了片刻后便问道:“阿乔,那永嘉坊的四娘究竟是如何掉进的池塘的?”
那阿乔俯首答道:“启禀娘娘,开始那服侍四娘的小婢阿梅说四娘是因为发脾气而故意跳下池塘的,可后来奴婢又问了四娘自己和琪娘主仆两个,她们却都说四娘是因为心神不属,而不小心失足摔下池塘的,并不是有意为之。”
“哦?那阿乔你觉的她们是否是合着伙撒谎呢?”,崔皇后继续追问道。
“启禀娘娘,奴婢看那四娘一脸懵懂,仿佛只是吓呆了,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而且以这四娘一贯的脾气,也不是个善于作伪和暴躁的人,那伊川县县主冷淡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奴婢觉得她不至于为了此事就要跳池子。”
崔皇后对这四娘的性子也算有所了解,听了这话便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后又问道:“那这事是否还有什么别的蹊跷,和那琪娘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那掌事宫人连忙躬身答道:“启禀娘娘,据小康她们说,那琪娘因为急着救四娘,没等她们过来呢,便自己带着宫人也一起跳进了池塘,等她们赶到时,三个人已经是搀扶着爬上来了,这样推断起来,倒不像是和琪娘有多大的关系。”
“恩,按你的说法,这次她们两人落水后之所以没有什么大碍,倒是那伊川县县主想的周全,布置的妥当的缘故了?”
“启禀娘娘,确实如此,那池塘的水并不深,若是大家都一窝蜂的只想着去救人,等把人捞上来后再去找那换洗衣物和热水的话,以这两日的天气,恐怕两位贵女都难免要大病一场的,这次真是多亏伊川县县主了,不过,那县主倒是因为受了惊吓,说是又犯了头晕目眩的老毛病,奴婢已经安排了太医院着人去看过了,并不大碍,休养两天便可。”
崔皇后一听这话,连忙吩咐道:“那你可要多多留心了,三日后便是那腊梅宴,若是一个个东病西倒的不能出席,可就实在不像个样子了。”
因为此事并未造成什么恶果,琪娘和四娘两人间本又没有矛盾,在宫中倒没掀起多大波澜来,唯一就是害的那伊川县县主崔五娘病了,接下来几日都躺在床上休养,越发足不出户起来。
等这伊川县县主病倒了的消息传到了钟鸣殿李纪那里,他脸色阴沉,半天也没有做声。
那一日,他就在储秀殿园子的东门外埋伏着,将前后的动静都听了个清楚,这琪娘倒是比他想的还要更加狡诈狠心,想出的这招可谓十分有效,又不留多少痕迹,还把她自己摘的十分干净,但可恶的是,那崔五娘竟然并没有赶过来,果然是个冷漠无情的。
现在竟然又说自己病了,李纪不免有些怀疑,莫非那小女子或者是那崔皇后起了疑心不成吗?
李纪此时不免有些后悔了,他所用这招借刀杀人之计,好处十分明显,若是成了,并不费自己多少人力和物力,但此计确实也需要一些好运气,如今鱼儿没上钩,反倒是白白起了戒心,实在是叫人颇为头疼。
离那腊梅宴已经没两日了,过了腊梅宴就要宣告秀女们各自的归属,待到那时,便什么也都来不及了,李纪便想马上出宫和自己手下人商议一下,看看是否还有其他法子可想,而事有凑巧,那小卫将军卫无彻也正好传话进来,说是定好了地方,想要请他一起过去喝酒聚聚。
李纪知道这卫无彻大概是想要和自己商议两家的亲事,便禀告了皇伯父李盛知道后,就赶到了与那卫无彻约好的一处偏僻酒肆。
而待到李纪赴好了与卫无彻的约会,并没马上赶回宫里,又抽空直接回到了永昌坊,众人迎了他进去,一时间却都没敢贸然先开口说话,就连李麻白也是张了几次嘴后,又硬是闭回去了。因为那李纪神情十分难看,虽然一张脸被密密的胡须遮了一半,仍可以看出他脸上透着隐隐的青气。
过了半响,李麻白忍不住又挪了挪屁股时,李纪才开口沉声说道:“这卫家的亲事恐怕不行了......”
李纪与卫家的亲事,这几人里刘腊是最早知道,也最清楚内情的,此时听李纪这么一说,他也是唬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回事?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吗?”
这有意让李纪与卫老将军幺女卫无凌结亲,本就并不是那圣上李盛单方面的算盘,那小卫将军卫无彻早在北疆前线时,就隐隐也透漏出这个意思,他越与李纪相处,便越知道这皇族少年绝非池中之物,且性子并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古怪暴虐,再加上他身份特殊,正是他们卫家急需结盟的合适人选。
而且待李纪回朝后,不管是圣上,还是太子殿下,也都认为那卫无凌是个不错的人选,如此下来,不管是李纪,还是刘腊,心中已经基本认为此事十之九八了。
李纪摇了摇头,此时他脸色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拧眉便思索着,便对众人说道:
“说是那忠义侯府嫡次孙华嘉宇已经先一步去提亲了......”
“提亲怎么了,提亲也可以拒绝啊,那卫无彻如今不就是他们卫家当家做主的人吗?”,李麻白早就忍不住了,逮到机会便叫了起来。
“听那卫无彻话里的意思,是想说此事是因为他母亲和小妹一再坚持,他也没有办法......”
“狗屁啊,这种事他卫无彻都不能做主的话,还做什么骚情的兵马大元帅......”。
李麻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纪给伸手拦住了,他点了点头说道:
“麻子你猜的很对,这事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但同时这事又是一个姿态,如今北疆回鹘人被咱们彻底打的伤了元气,这武将们吗...呵呵,恐怕要有些时日没什么作为了,在如今的形势下,是与我结亲,还是与华家结亲,卫家自然也会另有算计,不过我只是奇怪,那华嘉宇才名冠盖长安,想嫁给他的贵女大把大把的,华家从来也没有和卫家有过什么密切往来,怎么偏偏这次就如此的凑巧呢?”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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