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至的手腕兀地一僵。
从下午开始,除了几次短时的分开,他一直和夏斯弋在一起,夏斯弋有没有喝过酒他最是清楚不过,只有刚才闭眼的几分钟,是疑问最佳的解答。
钟至咬住牙关,意图轻轻挣开夏斯弋的拉扯:“夏夏,你醉了。”
夏斯弋却不肯松手:“好,你一定要说我醉了,那我就是醉了。我喝多了,我不讲道理,你能不能告诉我,是我哪里又做错了吗?”
钟至的动作立刻停顿下来。
碎星的光芒波动着夏斯弋的眸色,呈现出的脆弱切割着钟至的心口。
钟至再次想起和夏斯弋一起出去晨练的那天早上,陌生大爷对他发出的灵魂质问:“你所害怕的分离,到底是不自信,还是不相信那朵你精心灌溉的花呢?”
钟至以为封存自己的想法是在保护夏斯弋,可他从未想过,他的苦恼和纠结竟会以这种形式转嫁给对方,带来此种胡思乱想的可能。
他好像,做了件自作聪明的事情。
钟至微垂眼帘,避开那种令他心疼的眼神:“是我的问题,不是你。”
坦诚艰难地掀开一角,在空调的鼓动中猎猎作响。
夏斯弋没有逼问,只静等着它自己缓慢地自我揭开。
良久,钟至才又出声:“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我过去做过的那些事,那时候你还会答应我吗?是不是这份偶然总会有被收回的那天?”
这种自苦的想法听得夏斯弋一阵火大,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如果个屁!过去本就是我们恋爱史的一部分,不可或缺也无从更改。从前你对我的那些默默陪伴是别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做的吗?”
他呼了口气,精心摆弄的刘海掀起了个豁:“而且你在误会什么?不可否认,知道那些事对我是有影响,但若那个人不是你,我只会尽一切可能回报这份感动,绝不会把自己当成感谢的礼物。”
夏斯弋气愤的呼吸在两人间回荡。
他努起嘴,继续喋喋不休:“我是半点也不明白你在不自信什么,你那么好,那么多人喜欢你,这些年收的情书能填满我一层书柜,感情方面还四通八达。要我说,该不放心的人是我吧?”
钟至扯了扯唇角,不太能笑得出来。
在夏斯弋身边这么多年,他四通八达的关窍早已尽数堵上,除了朝向夏斯弋的那一窍,根本没有其他通路。
钟至苦涩一笑:“我就是怕再逾越一步,你要是真有后悔的一天,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头路。”
夏斯弋疑惑:“什么叫我想要的回头路?”
钟至沉默下来,心底的肮脏翻涌沸腾,意图吞没一切理智。
夏斯弋等不到回答,火气冲击着心底的急切:“怎么又不说话?”
钟至的眼仁染上浓郁的沉色,他强行撕开内心坚硬的保护层,曝露出压制在心的污秽:“我根本没自己想得那么自若,倘若任我自流,我大概会想排除你身边一切碍眼的人,把你彻底藏起来,放在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让你只听我讲话,只能见我一人。”
他艰涩地闭上眼:“但我不能。”
话音随着钟至的呼吸沉降,他没睁眼,不敢看夏斯弋的反应。好像只要他不去关注,他畏惧的情况就不会发生。
然而,那只紧攥在他手腕上的手还是松开了,离去的力道在他的心口结实地挖走一块,留下无可弥补的空缺。
“嗤。”
一声短促的笑声打破了沉寂,钟至骤而睁眼。
夏斯弋的火气全失,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笑容:“原来是这样。”
他笑然:“别人不知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从我迈向你的第一步开始,我就没给过自己反悔的机会。”
“还有。”夏斯弋补充道,“有件事我可能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知道你以往的陪伴这件事,仅仅是我们感情进度的催化剂,而在那之前,我就对你心动而不自知了。”
钟至的心口怦然一撞,吃惊地抬起双眸。
夏斯弋歪了歪头,调笑道:“不是聪明吗?你怎么也不想想,如果换了别人要我通过亲他的方式确认心意,你猜他坟头草现在该多高了?我都想明白了的事,你怎么别不过弯呢?”
钟至一震,这种假设使得他哑口无言。
夏斯弋的逻辑完全正确,可就是这么明显的事,他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钟至自嘲地轻笑一声。
夏斯弋在他苦味的笑意里再次抬起双手,像是将自己的弱点和盘托出:“要是无法控制绑住我的想法,那就绑好了。反正我现在就在你眼前,跑也跑不了,你想怎么样都随你。我向你保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后悔的。”
夏斯弋的承诺重于千钧,向他递来源源不断的勇气。
钟至愣怔地看着那副眼睛,静静地承接着来自恋人的治愈。
一句“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彻底瓦解了他堆积已久的心结,那些长期在心里留存的自馁、纠结、担忧在此刻土崩瓦解,变得无比可笑。
夏斯弋迎上他缓和的笑意,再次意图送上生日礼物:“不是说还趁我梦游偷亲过我吗?现在我醒着,就什么都不敢了吗?”
腕间的绸带垂落,冰丝料柔软地搭上钟至的手背,匹配的殷红侵染下来。
钟至沿着飘带抬手接住夏斯弋的手腕,指尖探入缎带交错的缝隙,彻底扣住夏斯弋的手掌:“你不是想知道我偷吻你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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