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伊和岁岁一起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
    岁岁是被盖伊带大的，他所有小心思盖伊都能看透。
    “不用那样，崽儿。”
    已经是一头成年强大巨龙的岁岁，在听见这个陌生称呼的时候愣了很长时间，猛地起身盯着老爹看。
    “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对于人参来说是不存在生离死别的，岁岁之前看见那些小草枯萎后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就又会从地底下钻出来跟自己打招呼。
    可是巨龙不一样。
    最先离开的是族长爷爷，岁岁已经不记得过去多少年了，可曾经那么疼爱自己的族长爷爷甚至吝啬到不愿意到梦里来看自己一眼。
    盖伊听见岁岁这个稍微有些孩子气的要求，无奈弯了弯唇。
    “崽儿，就像是秋天到了树叶会落下来一样。”
    “不，我可以把树叶绑在树枝上，那样就不会落下来了。”
    岁岁盯着光秃秃的树枝，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执拗。
    “岁岁，不要害怕，我还能陪你很长时间。”
    “你小时候不是经常跟我说，等我死了的话你可不可以继承我的财宝吗？”
    “那时候我被你气到不想说话，现在我可以给你答案了。”
    “可以。”
    “我这辈子积攒下来的所有财宝，都是属于你的。”
    老了的盖伊说话很慢，自带一种特殊的韵味。
    那时候的岁岁被财宝迷了眼睛，满脑子里都是拥有跟老爹一样多的财宝，才会问出那个幼稚又好笑的问题出来。
    可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岁岁甚至有些痛恨问出那个问题的自己。
    泪水逐渐模糊了双眼，岁岁不愿意让老爹看见自己这么懦弱的模样，就将头扭到了一边。
    不管岁岁再怎么掩饰，耳朵已经不是很好使的盖伊却依旧能清晰听见他轻微的啜泣声。
    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唇，低声道：
    “不要难过。”
    话是这样说，但是几个人能做到呢。
    盖伊似乎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多陪了崽崽一年又一年，成为了整个族群里岁数最大也最长寿的巨龙。
    山洞周围又开满了盖伊喜欢的花，一切跟岁岁还没有来到巨龙族群里一模一样。
    或许是因为看的次数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渐渐地岁岁也将这些奇怪的东西看顺眼了。
    只要不往那个方面想，这些花朵的外表确实美丽。
    盖伊又撑了好多年，在一个温暖的秋日里，他待在一棵参天大树下，阳光落在他的龙尾上。
    年迈巨龙的龙尾上鳞片有很多都已经脱落了，现在光秃秃的看起来稍微有些难看。
    岁岁靠在盖伊的怀里，就像是自己还是当初的那头小龙崽一样。
    拼命嗅闻老爹身上熟悉的气息，隐约意识到老爹即将就要离开，下意识将盖伊的手臂搂在怀里，仿佛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盖伊想继续陪着自己的孩子，但是显然身体已经不能再支撑他这样下去。
    他艰难撑起了身体，依旧用鼻子蹭着岁岁。
    “再等几百年的时间，我会只剩下骨架，如果你不害怕的话，可以把我的骨架抱回你的洞穴里。”
    有些事情盖伊没有跟岁岁说过，准确来说是他没有跟任何巨龙透露过。
    表面上看起来是没心没肺甚至有些神经大条的蠢龙，可实际上盖伊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嘴巴简直不是一般的严。
    之前很多次，族长大人因为岁岁诞生后在外面待了那么长时间，会故意迁怒到盖伊的身上。
    其他巨龙也会借着发泄身上多余精力的借口，找盖伊打架，觉得他不应该将珍贵的幼崽丢在外面。
    如果不是因为巨龙一族都有捡蛋的爱好，碰巧将岁岁带了回来的话，他甚至很有可能会失去破壳的机会。
    盖伊当时看起来是生气的跟他们对抗，可实际上心里面也因为这件事愧疚了很长时间。
    他们的能量能引起共鸣，所以岁岁就是跟他血脉相连的孩子，那岁岁遗落在外的那么长时间，就确实是他的责任。
    放在平常岁岁听见老爹说的这种话，肯定要满脸嫌弃的说他害怕。
    怎么会有龙想不开，要将巨龙的骨架收藏起来呢？反正他不要。
    根据巨龙一族的习俗，在死亡后需要在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放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再将骨头收拾起来，抛洒到海洋里去。
    盖伊曾经也有幻想过在自己死之后去往大海怀抱的事情。
    可等真的到了需要决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岁岁多留下些什么。
    打小就是一只娇气爱哭的龙，那些财宝或许能让岁岁稍微开心一点，但绝对没办法填补他空虚的内心。
    “我不想让你离开。”
    岁岁哽咽了很长时间，最后只憋出来了这一句话。
    盖伊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位置，分别当然是充满不舍的，可不管是再怎么强大的种族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如果放到你自己洞穴里害怕的话，那就把我洞穴里的财宝都搬走，然后放到那里面去吧。”
    “如果你想念我，随时可以去看看我，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可惜了，岁岁，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如果你小的话，或许还可以躲到我的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