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繁漪瞬间打直了脊背:“我和她们不一样。”
曾宇邱哈哈一笑,转着方向盘,“你确实独一无二,天生是做贤妻的。老公都出轨了,你还忙着记笔记,说真的,你脑子里,就没离婚这个词?”
曲繁漪不答了。
从北到南一路红灯,加上大雨,驾驶座旁挂着的手机时不时蹦出一句语音导航。曲繁漪留意过了,目的地确实是她家,出租车开得悠悠笃笃,她发现他没有打表——还算是有点良心。
曾宇邱见她不理自己,干脆拧大了音响,这会儿正在放王菲的《笑忘书》,然而他的声音低了八度,伴着原唱,像是和声。轻而温柔。
曲繁漪怔了怔,她没听过男人唱王菲,二十年前的歌,上一次听的时候还是学生。她承认他的音色极好,淡漠又干净。
她是对感情需求极少的人,因偏爱一切的淡漠。
雨势小了,曾宇邱降下两边车窗,夏日午后带着湿气的风从他的眉梢吻到她的发梢。
“我需要婚姻。”半晌,曲繁漪轻声说道:“我就是那种,需要在婚姻里吸取养料才能活下去的女人。”
“……”
黄娜娜一时没有明白迟威的意思,张了张嘴,略带不可思议唤了一声:“迟、医生?”
“我也不兜圈子了——”迟威双手交扣放在桌面上,表情严肃,“今天请你吃饭,是想和你聊一聊你是喜欢我这件事。“见黄娜娜瞪大了眼,迟威直视她:“你不觉得,这种行为,特别,不理智吗?”
“我……”
“毕竟我才结婚不久。我昨晚抽空查了查,出轨率最高的时间是婚后 1-3 年,高达 25.6%,而我和小漪才结婚 3 个月,这个时候的出轨率只有 12.6%,所以,从概率论来说,一年以后你再喜欢我,成功的概率会更高。”
黄娜娜呆在原地,脑子轰然炸开,又羞又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半晌才挤出:“这,那是迟威哥有魅力。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迟威点点头,表示了然,“明确说说你的想法?我结婚了,你喜欢我,你也有了表示,现在我也明白了你的心意,但我还没懂目的,你是想单纯和我在一起,不要名分,还是要结婚?做迟太太。”
他的姿态好像在面试新人,甚至还搓了搓手。
“啊?”黄娜娜一愣,没想得到他这么直白。
“让我离婚么?现在可能性不大。我这都二婚了,迅速三婚不太合适。还是你愿意不要名分?就这么让我占了便宜?”
黄娜娜僵在原地:“我……”
心口的酸蔓延到眼角,汇成了两包热泪。目光不由看向餐厅大门,她想走了,事情的发展,和她想象中丝毫不一样。
迟威很认真看着她,“娜娜,不要继续在医院里做这种事情了,出了问题我能全身而退,丢了工作被人人喊打的是你。好男人很多,别在已经结婚的身上放心思。如果我今天对你做出什么承诺——你觉得你从曲繁漪手里抢到的是什么?”
黄娜娜一怔,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迟威接着说,“是人渣。”
“所以,迟医生,你在关心我?”黄娜娜一时间没明白迟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替你权衡利弊。这是工作一场的情分。”
“那假如你没有结婚呢?我是说,假如没有曲繁漪。迟医生是怎么看我的?”
“实话么?”迟威往椅背上靠了靠,憋出一个为难表情,半晌,诚实作答:
“没有看上。”
女孩的脸凝固在那里,看着迟威,半晌才挤出一句:“迟医生,你好自信。”
“我的想法不重要,是吗?我要找的是合适的妻子,聪明、贤惠、有尊严,心意相通,体贴,全心全意。曲繁漪完美符合我的要求,很幸运的,我也符合她的要求。相亲相爱,构建家庭,共度余生,这就是我们的故事。”
.
“……这样哦。”
曾宇邱挠了挠下巴,“我还第一次听说这个理论。在此之前,我以为爱情才是一个人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
曲繁漪笑笑,“浪漫主义。”看向他:“我不行,是浪漫绝缘体。”
“哟,那你感觉过快乐吗?”他笑了,第一次听女生这么说自己,打量她,“规规矩矩的小姑娘,读书时候也是好学生吧?”
“当然体会过啊。制定目标再完成目标,获得成就感,整理家里的鲜花和书柜,让一切变得有秩序……这些事情都能让我觉得快乐。”
“不不不,遵守秩序只是浮于表面的快乐。”拥堵过去,再过一个红绿灯,下一个路口就是曲繁漪的小区。曾宇邱一只手把着方向盘,认真看向她:“更深层的快乐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
随着一记稳稳刹车,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隔着窗玻璃,隐约能见到小区内巍峨的两尊罗马神像,欧式大铁门敞着,道路两旁的绿化带森森而立,被修剪整齐,再往里望进去,是一面喷泉,水幕如屏风一般挡住了视线。
他侧过头来,眸子盯着她,语调里仿佛带了蛊惑:“是打破秩序。”
曲繁漪回望着曾宇邱,只见雨后放晴的阳光星点落在他的眼角,喉咙发干,她张了张口,发出干涩的声音,“比如?”
“比如,世道永远公平,当一个女人的丈夫出轨时,意味着,她也被赋予了一项新的权利。“曾宇邱倾过身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一个,合法,合理,出轨的权利。”
餐厅里,隔壁桌都注意到了他们的气氛不太正常。
那个年轻的女人似乎有些激动,声音越发尖厉。
“是么?你们很恩爱么?我看你也不怎么喜欢她吧?!你没看得上我,难道你就看得上她了?”黄娜娜噌一下站起,甚至忘记控制自己说话的音量,“那你为什么要靠在我的肩膀上擦汗?那你为什么要在知道我上夜班后,一周给自己排满了夜班?”
毗邻的两桌人目光诧异射来。
迟威听了这话,颇有些不可思议,一脸哭笑不得:
“……少乱想,多进进手术室。至于我为什么排夜班,和你无关。”
这么说完,他起身,“菜我已经点好了,这顿我请。另外,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的妻子妄加揣测,至于她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告诉你一点,你之前想做的那些事情,她永远不会做。”
说完这些,迟威没有再看黄娜娜一眼,转身离开了餐厅。
雨声很大,拍打在窗玻璃上,聚成一股股流下。
出租车里,曾宇邱的脸太近了,近到她的呼吸发窒。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带着男人荷尔蒙的气息侵略而来,陌生而迷人,叫她一时忘记要躲开。
下一秒,他的手抬起了曲繁漪的下巴,指尖发烫,叫她的心,也徒然一抖。
每一下心跳都重重拍在她的胸口,曾宇邱的脸不断放大,曲繁漪愣在原地,忘记让自己躲开。
于是,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他的气息如同扑面而来的浪,带着夏日薄荷味的凉风,一时间,所有的血液涌向心脏、涌向脑海,涌向她的唇。
唇瓣轻触,如同甘洌的泉,热的,湿的,温柔舐过她的唇瓣,轰隆隆的心跳如同夏日的惊雷。
瞳孔放大,眼前只有他的睫毛,模糊的颤动的黑色蝴蝶。他的手掌轻轻托着她的后脑,抵抗她略微的逃离。
仿佛失重,
仿佛溺水,
昏昏沉沉的夏日,放晴的天空,被撬开的双唇,失去神智,脑袋发昏——有关浪漫的故事,与玫瑰花的种子,在那一刻,从心底的麦田里开始生根发芽。
第25章 骨子里希望到期就解除婚约的人,其实一直是他
等曲繁漪反应过来以后,她已经下车了。
那个吻短促到似乎只有一瞬间。
她的眼睛才闭上,就听到“咔嚓”一声,是他伸手替她开了车门。
“算车费了。”
曾宇邱勾着唇笑,眼里闪烁戏谑的光。这个吻心血来潮,带了几分捉弄心情。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曲繁漪宛如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多米诺骨牌,他承认他手欠,遇到了,就忍不住轻轻推一把。
纸牌倾倒,罪恶,但却好玩。
他以为她会扇他——扇了他也认。
然而她没有,女人的唇微微张着,眸子依然瞪得很大,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半晌,轻声说了一声谢谢,若无其事下了车。
反正不会再有交集了,曾宇邱笑笑,油门启动。他从后视镜最后看了一眼小区巍峨的大门,转而想到:“也未必呢。他们这小区的,未来弄不好,常常见到。”
午后的天空初晴,阳光从云层后爬了出来。夏天越来越热了。曲繁漪推开门,进屋,将衣服脱了扔进脏衣篮里,她只穿着内衣裤走到浴室,浴缸放了水,又这么大剌剌往厨房走去,冰箱门打开,拿出冰牛奶,拧开瓶盖,吨吨往嘴里灌。
冰牛奶从嘴里流到锁骨,凉飕飕的。
大概是她的嘴太烫。
曲繁漪的余光瞥见冰箱上自己模糊朦胧的倒影,停了下来,直直往里看去。画面里的人白皙而消瘦,平直的锁骨,27 岁的她还穿着少女喜欢的纯棉胸罩和内裤,白色的,边缘点缀小小的蕾丝花边。
脑子里热乎乎的,奇异的感觉,她碰了碰自己的唇,回忆起那个陌生男人的气息——浑不吝的,热烈的,霸道的掠夺,情欲的挑逗。
唇角的热流一点点下沉,从胸口,到小腹,再往下。她的心跳加速,面颊也烧红了。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眉眼里泛出了水光。
白皙的皮肤上,是倾泻的乳白色液体,淫靡又纯情。
她一动不动欣赏着自己,良久,她轻轻擦去锁骨上的牛奶,再接着,她望着那抹痕迹,缓缓低下头,一点点探出舌尖,轻舔手指——
甜的。
曲繁漪洗了一个漫长的澡,她从洗手间神清气爽推门而出时,差点吓了一跳:沙发上躺着个男人。像是累极,已经熟睡,发出微微的鼾声。
迟威回来了。
曲繁漪一愣,“怎么回来那么早?”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推他,嘴里唤:“迟威,迟威!”
男人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眼睛:“小漪,我困死了。这几天夜班都在干活,服了。”
曲繁漪抿抿唇:“以后还调班吗?”
迟威摇头,“不调不调。”看了曲繁漪一眼,摸摸鼻子,“小漪,我饿了。”
曲繁漪瞪大眼睛:“你没吃饭?”
“中午有点事,没顾得上吃。”他起身,去翻冰箱,“咱家昨晚吃什么啊?”
看这架势是真饿了,曲繁漪站在原地,半晌,决定追问:“你中午干嘛去了?”
迟威转过头来看着她,有些诧异。
他第一次见到曲繁漪忽视自己的需求。然而此刻的曲繁漪前所未有坚持,她直直站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迟威动了动唇,坦白:
“中午我约了一个同事吃饭了。叫做黄娜娜。”
曲繁漪微微扬了眉毛。
“我,有点事情想和她说,主要是——她对我,唔。”迟威摸了摸鼻子,神色为难又臭美,“好像有点意思。”
曲繁漪怔在原地,以为自己耳聋:“哈?”
浪漫有限合伙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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