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思慎的率领下,叛军一路高歌猛进,将禁军逼退到凤仪殿前,而此时老皇帝就在大殿之中,一墙之隔便是对峙着两队人马。禁军残余不足千人,他们面对着的是人数多于他们近十倍之多的叛军。
在叛军的逼降之下,禁军虽然被打的狼狈不堪丢盔弃甲退无可退,他们个个不惧生死大义凛然,痛斥眼前这群叛军逆党,誓死都不肯降。
两军对峙间,马蹄哒哒声由远至今,头戴玉冠身披华服的二皇子终于踏马而来,皇宫之内明令禁止不许纵马,这还是百年来头一个敢骑马在皇宫之内驰骋之人。
二皇子得意洋洋犹如稳超胜券,在叛军的纷纷让道之下,他意气风发的穿行而过,直至林思慎身旁停下,趾高气扬的呵令她退至一旁,而后转头扫了眼那群狼狈不堪的禁军,掀起唇角冷冷一笑。
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雀跃,二皇子抬眸直勾勾的盯着紧闭的殿门,带着几分得意几分讥讽,高声喊道:“父皇,都到了如此地步,您还不肯现身见儿臣一面么?”
话音落下,大殿前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会发生什么,可殿门紧锁没有半点动静,老皇帝并没有现身,也没差人前来传话。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二皇子终是按捺不住了,他缓缓抬起手来,身后那群跃跃欲试的叛军紧盯着他,跟着举起刀剑蓄势待发,而禁军也如临大敌做出防御姿态。
“既然如此,那父皇就莫怪儿臣不孝。”
就在二皇子的手即将挥下之际,沉重的殿门终于缓缓拉开,只见四皇子孤身一人立于门前,见他现身,二皇子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他唇角微微抽动,而后发出一声怪异的笑声,犹如从牙缝中挤出来两个字:“老四。”
四皇子缓步踏过门槛,隔着老远拱手冲着二皇子行了一礼,面上噙着一丝笑意,悠悠开口道:“我奉父皇之命前来劝诫二哥收手。”
二皇子闻言只觉可笑,他满心怨恨冷声道:“收手?本王之所以做到此等地步,不正是他逼我的么?”
四皇子一挑眉,装模作样的惋惜一叹:“看来二哥对父皇是有些误会,不过不管怎么说到底是父子一场,父皇对二哥仍念着一丝父子之情,父皇说倘若二哥迷途知返此时收手,那他老人家还会念及骨肉亲情饶过二哥一命。”
二皇子闻言愈发愤怒,他高声呵斥道:“沈忻询,你没资格与本王说话,父皇若真心想劝诫本王,那你就把他请出来当面与本王说个清楚,不必派一条狗在本王跟前吠叫。”
被二皇子骂作是狗,四皇子不怒反笑摇头道:“二哥,再往前走就是死路一条,你又何必一头撞上去呢,此时收手还来得及。”
二皇子死死盯着四皇子,比起恨皇帝,其实他现下倒更恨这个弟弟:“你是不是以为,本王反了父皇就会立你为储君?可你也不用你的脑子想想,父皇都自身难保了,你还能拿什么跟我争。说来这都怪你,你当初若是乖乖待在岭南,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你偏偏横插一脚,不自量力的想与我一争高下。”
四皇子闻言笑笑不语,他转过身去冲着门后的太监一挥手,正色道:“拿刀来。”
话罢,太监急忙将早就抱在怀里的刀双手送到四皇子跟前,四皇子拔刀出鞘,抓头对着二皇子一挥,半是讽刺半是玩味道:“二哥,小弟今日偏偏还要再插一脚。”m.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二皇子也就懒得再费口舌,他抬手一挥一声令下:“杀入殿中。”
叛军早就等着他这句话,得令就高喊着冲向禁军,两方人马陷入一片混战,二皇子一直紧盯着人群中四皇子的身影,因此他压根就没发现,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林思慎不仅没有冲向禁军,反倒是趁着混乱往后撤。
此前攻城也好逼禁军退守也好,其实叛军都没几次和禁军如这般直面对阵,如今两方人马短兵相接战作一团,很快就出现了诡异一幕。
不少叛军手中的刀剑极为易折,与禁军的刀剑一砍就断裂成几截,然后不明不白的就被禁军捅杀而死,虽说也有不少人发现了不对劲,可一片混乱之中压根没人细想其中蹊跷,容不得停下来深思。
如此一来,人数虽少的禁军竟也凭着一腔热血与叛军打的有来有回。
殿外一片喊打喊杀,殿内的老皇帝却一派悠然自得丝毫不受其扰,他躺在龙塌之上半眯着眼,不时转头看向不远处背对着他不知在忙些什么的宫女。
直到那宫女突然转过身来,手中捧着一方丝帕,而帕子里包着一小挫香粉,缓步像皇帝走来。
见宫女转过身来,老皇帝撑起身子沉声问道:“如何?”
那宫女不答,只是微微颔首,老皇帝见状神色一冷,咬牙道:“老四还真是好手段,比起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聪慧多了。”
说罢,老皇帝看向一旁满面茫然的沈灵玉,而后抬手扯下他腰上系着的香囊狠狠丢了门外,又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倒是狠心,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朕若被他毒成了废人,就算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单凭他今日救驾有功群臣定会推举他登基为新皇,呵呵,不过好在有你提醒了朕。”
老皇帝这话说得着实虚伪,说旁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他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宫女行至他身旁仍是一句话也没说,只从袖中拿出瓷瓶倒出来一粒药交由老皇帝吞下。
老皇帝吞下药这才安心了些,闭上眼喃喃道:“朕答应过你的事决不食言,今日过后不管他们林家是邀功请赏,还是辞官归田,朕都会应允。”
殿前叛军和禁军激战正酣,叛军到底是仗着人多占了上风,攻入凤仪殿只怕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在此是,忽得一个传令兵从宫门外疾驰而来,脸色苍白匆匆忙忙直奔二皇子。
二皇子正盯着人群中大杀四方的四皇子,伸手要来了身旁副将的弓箭,弯弓对准了四皇子正要射,就听有人噗通跪倒在马下,慌里慌张的惊呼:“殿下不好了。”
二皇子被这么一惊手也跟着一抖,利箭脱弦而出,从四皇子身旁擦过,他有些恼怒的冷哼了一声。
身旁副将察言观色,板着脸呵斥那人:“什么不好,胡说八道...”
二皇子抬手打断了他,冷声问道:“发生了何事,这般慌张。”
传令兵满脸冷汗,慌的口齿不清:“启禀殿下,方才城外出现...出现了大批羽林卫,他们攻破了城门,往...往皇宫赶来了。”
二皇子闻言脑子顿时嗡的一声,脸色也跟着白了起来,那副将也是一脸慌乱,他稳住心神咬牙骂道:“他娘的,不是让你们守着城门吗?你们是做什么吃的?居然就这么放他们进了城?”
传令兵都快哭了,他委屈辩解道:“不是卑职等放他们进城,实在是守不住,就同那日咱们攻入京城一样,城内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杀了守城的将士打开城门,把羽林卫给放进来了。”
副将慌忙看向了二皇子:“殿下,这...”
再看二皇子,他已丝毫没了方才的意气风发,他脸色煞白难以置信的低声喃喃:“羽林卫?这怎么可能,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军令分明还在本王身上,没有军令他们怎么调得动羽林卫。”
说着,二皇子掏出了身上的半块军令,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这分明是真的,难不成他们是用假军令调军?”
二皇子乱了心神,也懒得管手中的军令是真是假,他死死攥紧军令,悔恨和愤怒交织着几乎快从胸口汹涌而出,他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提刀杀了林思慎。
羽林卫是林将军亲自操练的精兵,曾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战无不胜,是晋国最为凶悍的军队,只凭借他们的名头就能吓得人屁滚尿流。一旦叛军与他们对上,几乎是毫无胜算。
所以当初二皇子绞尽脑汁逼林思慎偷来军令,派人严加看管将军府,为得就是牵制住羽林卫,直到等他生擒皇帝逼宫退位。
浑然不知的叛军正和禁军打的热闹,突然一声怒吼惊破天际,声音之大之愤怒几乎传遍了整个皇宫。
“林思慎!本王要杀了你!”
一定是林思慎搞的鬼,这些天来她如此顺从也许就是给他设了一个天大的圈套,迷惑他,让他志得意满,然后看着他一步一步跳下去。
二皇子双眼猩红面容扭曲,他扭头环顾四周遍寻,却压根不见林思慎的身影,极度的愤怒让二皇子失去控制,他俯身几乎是一把将身旁的副将给拎了起来,怒声质问道:“林思慎呢?她去哪了?”
方才所有人都以为大军很快就能攻入凤仪宫生擒皇帝,所以他们杀红了眼,没人在意也没人留意林思慎去了哪。
副将被吓的双腿发软,颤颤巍巍回道:“林...卑职,卑职并未留意到林大人去哪了。”
二皇子不知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他仍寄希望于在羽林卫没赶到之前攻入凤仪宫,只要抓住皇帝羽林卫就不敢轻举妄动,他还有胜算。
念及此,二皇子松手放下了副将,他扭头看向凤仪宫,目光疯狂而执拗,那近在咫尺的殿门,就那么一墙之隔,他马上就能赢,他能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切,他的天下。
“本王还有胜算,本王不会输,杀,杀入凤仪宫。”
第 431 章 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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