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判司怎么回事!这种事他竟然不管?”
“就是啊,我还以为他是个大善人呢,今天真是昏了头了。”
“什么啊,前些日子不是他推行的政令解决了蝗灾吗,我还以为他是个把咱们穷老百姓放在心上的,今日……看来当官的都是一个德行!”
他心情不太好。原本他成功地办了几件事,百姓的赞赏让他觉得他的努力是有回报的,因此他充满了干劲和对未来的期待,可这两天的事情,让他渐渐有点发愁了。
李景若问道:“你想救他?”
高展明不置可否,反问道:“你觉得我该救吗?”
李景若摇头:“不能救。”又道,“你到底是心太软了些。还得要磨练。”
高展明点头:“不能救。”
百姓的期望让他着实觉得有点为难,架子搭得太高,反倒下不去了。先前日子老百姓们给他送礼的事情,就让他知道了凡是规矩,就绝对不能破。他收了一个人的礼,就得收更多,别人知道他收了礼,就争先恐后地来给他送,后来竟成了风气,送不出礼的还觉得自己吃了亏,担心以后高展明另眼看他。
若是顺应民意,方才救下了那个人,就跨越了他的职权。救了这一个又怎样,他在军中难道是独一个为难的?救了这个,对其余的便公平了?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人人有点大小事都来要他做主,家里有病人的不想参军,家里有孩子的不愿参军,家里有老人的不能参军……官府也不用办了!
凡是以人性来治理的,虽说多了几分人情味,可最后往往更加不公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平。若是能加强法制,减弱人情的部分,才是最公正的,因为只有死的制度才是对每个人都相同。想要在法制之中又不失人情,那便只有将律法更改的更有人情味一些。以法容人,不是以人容人,这才是他要做的,而不是滥用职权。他原先刚来嘉州做判司,断第一桩案子的时候,心里还是很清明的,可时日久了,百姓的爱戴和舆论渐渐变多,竟开始对他有些影响了。
高展明问李景若:“你为什么觉得我不该救?”
李景若不语。
高展明低声道:“耀然……”耀然是李景若的字,高展明很少这样称呼他,往往总是叫他李兄或是都督大人,“说吧,也只有你能对我说。”
李景若点了点他的胸口,道:“你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可你这里装的东西还是多了些。”
高展明问他:“少到什么程度才够?”
李景若道:“那便要看你想得到多少。你顾忌的东西越少,你能得到的东西便越多。”
高展明又闭上眼,过了一阵才笑道:“那李兄心里装了多少?”
李景若看了眼高展明,目光投向窗外,微笑道:“不能再多了。”
高展明心中略微清明了一些。他淡然道:“多谢李兄指点。”他要救刚才的男人,甚至救更多的人,他必须要获得更多的权利才行!得到了很多的权利,他才能改变更多规则,改变规则不正是他擅长的吗?
高展明和李景若回到府上,引鹤迎了出来,一边接他们往府里走,一边道:“爷,刚才你们出去的时候,外面来了个牙婆和两位大人派来的小厮,跟我打听爷屋里缺不缺填房的……”
高展明顿觉头疼:“又来?”其实这几个月陆陆续续也有人来打听过这事,想往他房里塞人,有的是单纯仰慕他,也有的是想跟他攀上亲戚关系的,他让人打发了,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可今日就连刘太守夫人都给他说亲,他终于开始重视此事了。有了唐雪和唐乾的事,他知道娶妻纳妾绝不仅仅是繁衍子嗣那么简单,纵然有好处,附带的坏事也不少,如今让他操心的事就够多的了,再添几个女人和几个家族,他可实在担待不起。
高展明摇着头往屋里走,自言自语道:“得想办法彻底打发了这些人才是。”
李景若伸手摁住他的肩,高展明转头,只见李景若笑得一脸深沉:“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高展明狐疑地看着他:“你真有法子?”话才出口,还不得李景若回答,他自己先失笑:“得了,我竟然还问你,你能有什么好法子。”
李景若撇嘴,眯着眼凑上前:“你便这么看不起我的手段?”
高展明瞧着他那副不爽的模样,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哈哈大笑:“李兄,我说,你应该跟我有相同的烦恼吧?你下了个套给我钻,实则也是在替你自己解决麻烦。”
李景若抱胸道:“这个嘛……”
高展明笑道:“得了,既然今日我的清誉都让李兄……哦,不,是李兄的清誉都让我给毁了,那便毁得再痛快些?”
李景若挑眉:“哦?”
高展明转头对引鹤道:“若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人来,你便去打发他们,告诉他们我府上已经有一个善妒的了,若是我敢再纳新人,那位一定会用刀子把新来的脸给刮花,剁碎了丢出去喂狼。为了不祸害好人家的姑娘,还是算了吧。”
李景若:“……”
引鹤惊讶地下巴都合不拢,目光来回在高展明和李景若之间打量。
高展明不等李景若反驳,赶紧将引鹤推了出去:“快,快去,按我说的办。我是这府上的爷,我说了算!”
李景若:“……”
引鹤应了一声,小步跑了,边跑还边不停回头打量李景若偷笑。
今日在太守府上,李景若说高展明是个小心眼的,如今高展明扳回一局,顿觉老怀大畅,哼着小曲儿回府房去了。
李景若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高展明的背影,失笑摇头:“这家伙……孺子可教?朽木不可雕?怎么说他才好……”
花开两枝,各表其一。
再说那高展明和李景若离开太守府之后,太守夫人回房压了好半天的惊,险些缓不过神来。待她一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立刻冲到了刘汝康的书房中。
刘汝康正在批阅公文,乍见夫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太守夫人冲上前,扯下他的手,一脸焦急地问道:“那高展明……”
刘汝康生怕她还想把女儿嫁给高展明,忙道:“夫人,千万不要啊!”
太守夫人一脸不悦道:“你说什么呢,我是想问你,究竟高展明是李景若的面首,还是李景若是高展明的面首?我想了好久,还是想不明白呢。”
刘汝康:“……”
第六十二章 晚上我一定好好犒劳夫人
转眼就过年了。
其实并没有多久,但高展明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新年了。去年过年的时候他还在京城,也是他作为高展明以后的第一个新年,按说本是十分热闹的,但是因为他要准备礼部的会试,因此几乎没怎么庆祝新年,把高家的和皇家的无数酒水宴席都推了,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读书。
今年,他要在嘉州过年。
嘉州是个小地方,过年的时候自然比不上京城繁华热闹,可一地有一地的风土民情,能在不同的地方体验不一样的感觉,对于高展明和李景若而言,倒也不错。
过年的时候,老百姓们都开开心心的,便是起了冲突,大抵也都一笑而过,便是往日有恩怨的,这段日子也都丢到脑后了,官府里本地的官吏们都回家过年去了,高展明作为判司,没什么案子可断,更何况刘汝康先前答应了灾情过后就要升他做上县令,因此早早放了他的假,让他休息到元宵节之后再到官府就任。
到了大年二十九那天,高展明的府上也比往日亲近了许多。他府上的仆从们有家回的都回家过年去了,人一下就走了一大半。
不过李景若却没有走。他已经在高展明府上赖了几个月了,过年的时候自然不会另找地方。
大年二十八的正午,李景若正坐在院子里看书,高展明抱着一堆账本从房里走了出来,丢到他面前的石桌上。
李景若挑眉:“这是?”
高展明道:“你会统帐吗?”
李景若道:“会。”
高展明道:“帮我一起算账。”
即便官府里不用做事了,可过年前也是各家各户最忙碌的时候。往日高展明是不收别人的礼的,可到了过年,同僚和上下官署之间的礼数少不了,各项入账和支出数目繁杂,帐要赶紧算清楚,如有些该回礼的没有回,在过年前需得给人回过去。而且他就要离职调任了,又要写这几个月来讼狱的总结,又要看县令的材料,八只眼睛都不够。
更况且,府上堆的帐不止是高展明一个人的,李景若这位皇族正三品的都督住在他府上,帐也是从他府上走的,何况李景若不止管一个嘉州,手里还有其他三四个州,各州县的太守县令送来的进账都到高展明手里了,还有襄城、京城送来的各项杂物……数不数胜。
高展明在李景若身边坐下,翻开账本开始查账对账。李景若将自己手上的书搁到一边,却不急着给高展明帮忙,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打量高展明:“府内的事,该是夫人帮忙打理的吧?”
高展明头也不抬:“我没有夫人。”
李景若凑上前:“所以夫人的事,就让我代劳了?”
高展明搁下笔,抬头看着李景若,指了指堆积成小山的东西,好笑道:“这里有一大半都是你的。”
李景若入住高展明府上,除了银两之外唯一带的就是他自己这个人了。就连伺候他的奴婢小厮,都是官府和高展明帮他置办的。都督虽说是个清闲的职位,可之所以清闲,是因为他可以把手上的事丢给下属去做,只管吃各州县上供的税收就是了。然而李大都督的下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展明。
平日清闲的时候,许多事高展明都替李景若处理了,他对于官场上的事情毕竟还有些陌生,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历练,因此他也乐得去做。可过年时事务众多且人手实在不够,高展明忙得晕头转向,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又看李景若乐得清闲自在,实在气不过,这才把东西都搬出来,不让李景若独占逍遥。
李景若恍然大悟地笑道:“原来是君亮替我代劳了夫人分内的事。”他拱手道,“夫人辛苦。”又促狭地挤眉弄眼,“晚上回到房里,为夫可得好好犒劳你。”
高展明磨牙霍霍,随手拿起两本公文砸到他面前:“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批。”
李景若笑了笑,抽走高展明手里的账本,拿到自己面前,又把自己的公文丢给他:“你替我做事,我也帮你做事,这笔买卖才算公道。”
高展明翻了个白眼:“随你。”
李景若不紧不慢地翻开账本:“那晚上是我犒劳你,还是你犒劳我呢?”
高展明二话不说就要跟他换手里的东西,李景若忙身体后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开个玩笑,你做什么这么激动?”
高展明道:“你不是从来不开玩笑吗?”
李景若道:“分人。”
高展明不解:“什么意思?”
李景若撇嘴:“不解风情。”又道,“你批吧。”
高展明正嫌时间不够用,听他这么说,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便开始翻阅个州县呈上来给李大都督的公文。
李景若是皇族子弟,可皇族子弟之间也是不同的。由于高家的专权和高嫱的擅宠,先帝子嗣凋零,李长治同父异母的兄弟没剩下两三个,且都被高家半流放了,说是封王,其实属地又小又穷,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如今天下势力最大的几个王爷都是先帝的兄弟,其实尤以永王为甚。永王乃是成祖——也就是李长治的爷爷除了太子之外最喜欢的儿子,给他封了襄城这个地方,属地千里,地方富庶,且从“永”这个封号便能看出成祖对永王的喜爱。如今天下高家和赵家这两家外戚势族一时风光无两,李姓皇族却没落了,唯一能勉强和高家赵家相抗衡的就只有襄城永王了。
高展明看了看今年蜀地几个州县给李景若上供的田租以及各项收入,折合白银足有一万多两,但是高展明这么久以来从来没见过有人来给李景若送钱送东西,不由奇道:“你的钱都到哪里去了?”
李景若头也不抬:“赡养夫人呗。”他嫌看帐无趣,把账本丢到一旁,拿起等待高展明处理的堆积的讼狱案件开始审批。
高展明一惊,心跳快了一拍:“夫人?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娶妻了?”
李景若这才抬头看了眼高展明:“刚娶的。”
高展明追问:“什么时候?”难道李景若借着自己打发掉那些上门说亲的人,是为了他的正房夫人?!
李景若盈盈笑道:“这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正替我做事呢。”
高展明怔了一怔,强忍着把手里的公文摔到李景若脸上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想李景若伸手:“赡养费呢?今年你的收入,该不会拿去养妾室了了吧。”
李景若哈哈大笑。这叫什么,这就叫自投罗网啊!
李景若伸出手,捏住他的掌心,用指甲轻轻刮了刮,深情款款道:“夫人,你都才刚进门,纳妾的事按理说该是你替为夫张罗的,你不称职啊。”
高展明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少打马虎眼,钱呢?”
李景若好笑:“这还真替我管起家来了?”他笑眯眯地凑过去,“想要钱,你怎么说得先替为夫生个孩子开枝散叶吧?尽尽你这都督夫人的分内之事。”
高展明知道李景若这家伙的秉性,他开起玩笑来没个底限,自己若是示了弱,还不定怎么被他埋汰。于是他一本正经地顺着李敬若的话往下接:“孩子我一个人可生不出来。”
李景若眼睛一亮:“是了,原来夫人也已急不可耐。所以我才说晚上回了屋我得好好犒劳夫人。”
高展明无语。得,自己行商算账是个好手,开玩笑这事还真比不过李景若。
李景若道:“要是夫人等不到晚上,现在咱们马上进屋也行啊。就算夫人生不出,我也不嫌弃,我这人做事有始有终,做好我的分内事就成,总之生孩子前的努力,我绝不亏欠了夫人的!”
高展明瞪了他一会儿,缓声道:“李都督,你,该不会,真的是个断袖吧?”
李景若挑眉:“那夫人呢?”
高展明想否认,可也不知怎么的,到了嘴边竟成了:“没断过。”
李景若托着下巴道:“听你的语气,看来是想断一回?”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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