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双本就认识褚修，也已经走了过来，闻言笑道：“褚总眼力真好。”
    这话褚修还没回答，韩归白就自动接了过去：“你长得这么漂亮，哪个男人进来都会看到你的！”
    对自己被代表了这件事，褚修只点点头。“男女都是。”
    这种回答绝对是极高的赞扬，燕双脸上笑意愈盛。“褚总太客气了，我真是受宠若惊。”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燕双就识相地找了个理由走开。褚修多看了韩归白一眼，韩归白立时会意，两人一起走到外头。
    “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韩归白站在走廊拐角处，又问了一句，不过语气比刚才正经多了。
    “确实是顺路。”褚修再次重复这个理由，“你这边情况怎样？”
    “我亲自出马，哪儿能有不好？”韩归白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说出来。“都在线上，请老板放心！”后面一句话，他还故意用了英语。
    褚修唇角一勾，显出个清淡的笑来。“想再送我一个小金人？”
    韩归白立时绷紧了神情，略有为难。“如果你要男主角那个的话，那我可得再加把劲。不然，你觉得狮子啊熊啊棕榈啊怎么样？”
    褚修忍俊不禁。韩归白这是把几大电影节的奖杯罗列下来让他挑？“都行。”
    想想口气实在太大，韩归白自己也被逗乐了。“得啦，该做的我肯定会做，不过奖就要看评委心情了。”他小幅度耸肩，又把话题转了回去：“这次时间有多少？不着急的话，可以到我休息室坐会儿。”
    褚修摇摇头。“刚回来，有一堆事情等汇报。”他停了停，“下次我请你喝茶。”
    褚家富贵绵延百余年，褪去金钱的铅色浮华，竟也颇有几分世家气势。褚家老爷子热爱传统文化，褚修继承了这点爱好。说请人喝茶，那代表了褚家人的重视，是最高的礼遇。
    韩归白问之前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眉目弯弯。“好。现在要走吗？我送你？”
    “没事，你继续忙。”作为一个很清楚自己影响力的太子爷，褚修不愿意过多打扰剧组。“等我电话。”
    “那行。”韩归白一口答应。
    褚修点头。刚抬腿想走，他又想到一点：“要是那时衔默有空，把他也叫上。”
    “嗯？”韩归白有点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虽然沈衔默今天不在，但他好歹是褚修的远房表弟。褚修来都来了，总不好当沈衔默不在这剧组里。“那当然没问题。”
    “你们演对手戏，处得怎样？”褚修又问了一句。
    一听这个，韩归白就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阿修，”他比了一个横劈手刀，“新人到我手上，能落得了好？”
    褚修见韩归白的开心货真价实，心中不由同情了沈衔默一把。“你啊……”他略微摇头，但语气并不是责怪。“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然而，大概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褚修进停车场的时候，正好碰上刚从车上下来的沈衔默本人。
    两人的目光隔着一辆车顶撞上，还是沈衔默先开了口：“来探班，修哥？”
    褚修点头。他的视线顺着对方无可挑剔的脸部轮廓转了一圈，又扫了一眼毕恭毕敬站在边上的齐天文，语气平静：“你今天没工作？”
    “嗯，”沈衔默据实回答，“原来在家里背剧本，又想着来看看情况更好。”
    褚修又点头。“敬业是好事。”他道，“刚才我和归白说了，下次请你们俩喝茶。”
    沈衔默微怔，反应一如韩归白。然而，他并没什么拒绝的理由。“那就先谢过修哥了。”
    褚修把这些反应都收进眼底，并没多说。两人客气地道过别，他弯腰钻进早已经准备好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很快绝尘而去。
    “大少爷的气场还是一如既往地足啊！”一向沉稳的齐天文都没忍住多说了一句。面对这种人真是鸭梨山大，他觉得自己背后已经出了一小层薄汗。
    沈衔默听见了，但他没打算回答。实际上，他正注视那辆幻影消失的方向，目光沉沉。褚修忙得一个人恨不能掰成八瓣儿用，大家都知道。可就这种情况，他竟然还来探韩归白的班……虽然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但内里是不是注定很有什么？
    而劳斯莱斯里，褚修闭目养神，徒留助理一个人苦逼着。虽然他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还是完全看不出苗头……没办法，谁让今天的太子爷依旧八风不动呢？
    第26章
    片场，前脚褚修刚走，后脚韩归白就被燕双逮住了。“这回你要怎么说？”她挑眉看韩归白，直接拿话堵他，“‘正常的男男关系’？”
    “朋友来探个班呗。”韩归白老神在在。褚修和他传绯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大家都想知道，而他什么应付办法都有。
    燕双从他满不在意的笑容里读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这句老话。“行吧，”她说，啜了口钟微刚才给她的黑咖啡，“那咱们继续回到之前的问题——你那八字没一撇的对象，到底是谁？”
    韩归白顿时觉得头疼。敢情褚修来一次还不能把燕双搞定？
    燕双正待继续追击，却突然露出意外神情。“……你怎么来了，小沈？”
    ……啥？
    韩归白背对着大门，不知真假，但他没转身。因为他几乎能认定，燕双是在诳他：“小沈今天没戏，别逗我成吗？”
    燕双难得憋气。沉默了一阵子，她才问：“你怎么看出来的？”明明她演技毫无破绽！
    想也知道，韩归白不会把他已经暗中笼络了沈衔默这种事说出去。沈衔默既然答应他，就肯定不会帮着燕双。“也不看看哥是谁？”他随口答。
    “脸呢，你的脸还在么？”燕双痛心疾首。
    “它早八百年就不要我了，现在已经得道飞升！”作为影视综合场上的知名段子手，韩归白接得更顺溜。
    燕双受不了地瞪他。“你……”她还想说什么，眼睛就又再次微微睁大：“……小沈？”
    这种老套段子为什么能玩第二遍，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
    韩归白正待吐槽，却听到了边上工作人员的玩笑话：“咦？沈影帝？你也来探班不成？”这下，他没法不转头，然后入目就是稳步走近的沈大帅哥。“小沈？”
    “燕姐，大白。”沈衔默点头招呼，然后就在边上找了把椅子坐下了。“中场休息？”
    燕双点头。她完全没想到韩归白今日的神队友能接二连三地掉落，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思考速度。“你现在来是……看我们拍？”
    “嗯。”沈衔默回答，“可能会有灵感。”
    “这么认真啊，小沈？”韩归白笑道，“不过也是。不这样的话，是永远追不上我的哦！”
    范希捷曾经想踩韩归白的脚而不能，这次燕双毫不犹豫地实践了。“有些人就是欠揍，”她说，无视韩归白痛苦的龇牙咧嘴，“我替你揍了。”
    沈衔默眨了眨眼，第一次亲身体会燕双粉丝口中的“我燕王霸气威武一统天下”。“燕姐……”他犹豫道，直盯着韩归白已经缩到自己椅子底下的脚，隐约于心不忍。
    燕双顺着沈衔默的视线看下去，又沿着椅子腿扫到韩归白脸上，目光变得相当意味深长。如果一定要在片场找那个韩归白所谓八字没一撇的人，那岂不就是沈衔默？“得，看来是我做了恶人，”她旋即起身，一副“我是灯泡我撤退”的识相语气，“你们慢慢聊。”
    韩归白和燕双认识的年月很长，长到足够他不用看燕双表情就能知道她的意思。沈衔默一定被发现了……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沈衔默长了那么一张惹眼的脸呢？
    等人离开，沈衔默把自己连人带椅子往韩归白边上挪了挪。燕双的眼神他注意到了，也能大致推测出意思，但对方到底什么态度就一头雾水。“疼吗？”
    韩归白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时标志的浅淡笑容。“没事儿，我们常常这么玩。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真下狠手的。”
    沈衔默原本就想过这种可能，闻言彻底放下心来。“刚才修哥来过？”
    “嗯……你看见他了？”韩归白略有些诧异。竟然这么巧合？
    沈衔默点头，又道：“他说有空请我们俩喝茶。”
    “原来他已经告诉你了啊，那就不需要我转达了。”韩归白笑道，“褚家的茶一般人可喝不到，去一次赚一次！”
    那根本不是重点好吧……沈衔默没忍住想。但同时，他也知道，指望轻易地从韩归白这种演技帝脸上揣摩出对方的真实心意，完全不可能。“我只喝过一次。”他实事求是道，“而且还是家宴。”
    “我也不比你多。”韩归白笑眯眯。他还想说点什么，然而祁连叫人的声音传过来，只得起身。“你不是要看我们拍吗？一起来吧！”
    刚一看到沈衔默，祁连也小小惊讶了一把。“不愧是小沈，”回过神来他就开始夸人，“真是太敬业了！”
    补好妆的燕双正好走过来，闻言笑道：“是啊，谁让我们片场什么都有呢？”然而，话这么说，她却故意多看了韩归白一眼。
    韩归白只当自己没发现。如果他这时候去看沈衔默，不正说明了他心虚吗？“是啊，尤其有气氛。”他继续笑眯眯，“你台词复习过了？”
    “这还用问？”燕双把波浪长发往肩膀后一拨，正色道：“来来！小沈都过来了，不认真点怎么行？”
    此时已经下午，剩余戏份不多。就算庄鹏再忧心忡忡，也必须打起精神来解决罗氏的一并内务，以及某几个看他不顺眼的罗氏长老级人物。相比之下，罗兰深陷爱河，倒是好处理得多。
    如此一来，剧情里有吻戏显然很正常。介于某些前情，两个当事人还没说什么，片场就已经隐约浮动着一些激动期待的情绪——
    虽然只是支线剧情，但韩归白和燕双可是十年后再次出演情侣！就算实际上他们不会成，看看圆梦也是好的呀！
    沈衔默只拿了有他戏份的进度表，此时一看，不由怀疑他今天是不是诸事不宜。先是碰上褚修，再然后要围观心上人和别人热吻。虽然只是演戏，但还是不怎么舒爽……
    这种小心思不足为外人道，更别提沈衔默曾经答应过韩归白，不让燕双抓到什么确实的证据。
    于是，台上台下的人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只不过，台上的人想要看的人入戏，而台下的人则是在艰苦锻炼自己的意志力。
    所幸，大家更注意金童玉女般的影帝影后。
    “啊啊啊真唯美！我的少女心又回来了！”
    “等等，你原来有少女心这种东西？”
    “从韩天王这个角度看，拥吻的姿势也很美……但加上他的表情就感觉不妙了！”
    “虽然在笑，但就是让人觉得好景不长！”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啊！不愧是天王级别的！”
    一群人窃窃私语，沈衔默无一遗漏地收进耳底，心里不由叹了口气。昨晚，韩归白吻他时，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吧？只是戏而已，一旦过去，就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接下来，韩归白和燕双的几条镜头和之前的很多条一样，一次过。差不多完成后，韩归白去了一趟盥洗室，出来就看到燕双正倚在墙边。她双手抱胸，一条长腿屈起，正红高跟鞋尖稳稳地踩在暗色瓷砖表面，一股兴师问罪的气场扑面而来。
    韩归白瞬间决定先下手为强。“哟呵，双儿，能耐见长啊？”他眉梢一扬，“竟然连男厕所都敢堵？”
    燕双才不会轻易败阵。“我堵的可不是男厕所，而是你！”
    韩归白从善如流：“好吧，什么事？”
    燕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货看着合作，背后指不定搞了什么小动作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你看中的那位是不是小沈？我看他挺对你胃口。”
    韩归白的心咯噔一跳，面上依旧满不在乎。“小沈长得那么帅，能不对谁的胃口？”
    “没和你说脸！”燕双甩给他一个白眼。“你不否认的话，就当你默认了！”
    “可千万别，”韩归白无辜道，“我哪里有那么禽兽，对后辈下手？”他这话确实不能算撒谎，因为目前明显是沈衔默想对他做什么。
    他说别的燕双都不信，但扯到正事，她就有点半信半疑了。
    谁都知道，韩归白嘴上跑火车是常事，唯一能信的就是演技。拍片的时候绝对靠谱不说，对后辈那也是各种照拂。韩归白说她刀子嘴豆腐心，她觉得韩归白对后辈也一样。
    换句话说，无论演技还是艺德，韩归白都无愧于他拿到手软的影帝奖杯。没有明显的三观和人品问题，风评一言难尽算什么？照样红透半边天！
    “可他喜欢你……”燕双依旧不死心。
    韩归白明媚忧伤地望着她：“别这样，那咱们还是刚亲过的交情呢！你怎么不说我看上你了呢？”
    “滚滚滚！”燕双终于没忍住，爆了粗口。“不要把我和你列到这么个句式里好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话说到这种程度，不是他们确实没什么就是韩归白确实不想说。燕双虽然好奇，但还是决定暂时搁置——
    真没就算了；如果真有，就算是韩归白，也早晚要露马脚！真可惜，要是沈衔默早点到，她大概就可以从王见王的好戏里判断一下了！
    至于韩归白，他也松了口气。其实他不是想瞒着谁，但他希望等到确定以后再公开。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自然可以随便腥风血雨；但他真想要的，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