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嗯了声:“她怎么样?”
康提低眸:“我不明白您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上去看看,要知道这个时候,徐小姐应该是最需要母亲的。”
女人摘下墨镜,脸色疲惫:“心脏很不舒服,徐长清这些年把她惯得不像话,谁能一辈子都当公主呢,也是时候长大了,我去不去不重要,现在说说吧,徐长清怎么样了?芮莹呢?还有那个女人?”
他看着窗外,想起自己经历的父母双亡时候,是个怎么样的心情,为什么偏偏选中他过来,做母亲的心可想而知。简单诉述了一遍现在医院里面情况,两个人直奔宏达总公司。
下午以后突然乌云密布,站在医院的大厅当中,能看见外面暗黑一片,大雨倾盆。
因为总也不能见到患者,已经有不少家属离开了,陈淑芳等得心焦,也劝芮莹先回去休息,但是她也不说话,只坐在地台上面,大衣拢过膝头,看着脚面像个弃儿一样。
快七点的时候,大雨终于小了些,徐芮莹手机响了起来。
是之前联系她的警察,说有些东西在交警那里,需要自己去取。
她应了一声,刚挂断了电话,不经意地抬眸,就看见男人行色匆匆,从电梯口那边跑了过来。
徐芮莹猛然站了起来。
裴向南头发和外套上都淋了些雨点,在地台上扫视一眼,立即看见了她:“芮莹!”
她的眼泪几乎是在瞬间夺眶而出的,在他奔过来的时候,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哥!你怎么才来!”
他拥住她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我看见你信息就往回赶了,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她抵在他的胸前,开始哭:“哥我真害怕,真害怕,爸爸很不好,大夫说刚刚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但是……”
裴向南轻轻推开她,给她擦眼泪:“别哭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们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情况我会先通知你的。”
她怔怔地抬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容和。
裴向南推着她往出走:“你现在需要休息,让容和先送你们回去。”
陈淑芳也是累得不行了,他叫她也跟着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照顾病人,也的确是很疲乏了,一夜未睡,这又过了一天,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在极度紧张当中,一旦放松下来,恐怕累极。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是谁送是谁接了,芮莹跟在容和的身后,一起乘电梯下楼。外面淅淅沥沥还下着雨,容和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前,他伸手揽着她的肩头,打开车门,让她坐了后面,司机小张帮着陈淑芳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然后等人全都上车以后,缓缓驶离。芮莹打开车窗,冷风一下灌进车里,她只觉得脸面发热,脑袋也昏沉沉的。
容和就在她身边,见她一脸疲色,双唇微抿:“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她嗯了一声,有气无力:“你怎么和我哥在一起?”
他难得有耐心:“我也一直在联系他,一下飞机就去机场接他了,燕氏开了紧急会议,最近经济都不太好,我上午和你说的那些话,你也别太在意,宏达的情况比我想得要严重得多,如果裴氏能接手,其实也不错。”
芮莹抬眸,车内昏暗,只前面一小暗灯亮着。
她揉着额头,声音很低:“随便吧,我想就算我爸没出事,我妈真的想要,他也不会说个不字的。”
他偏过脸来看着她,发现她靠在座椅上,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从医院到家里也得半小时路程,
容和坐直身体,始终未动,女人睡着了不多一会儿就靠在了他的肩头,她真的是太累了,他用手调了一下她靠着的角度,都没醒。时间也过得也快,又过一会儿,到了徐家,陈淑芳下车,就在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徐芮莹的时候,打开了车门。
她过来推了一把:“芮莹啊,到家了,上楼再睡,别感冒了啊!”
容和不得不轻轻推开她,然后也拍拍她的脸:“喂……”
徐芮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已经到家了,她转头下车,和陈淑芳互相扶持着进了大门。
她昏昏沉沉的洗了个澡,然后到楼上是倒头就睡。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浑身都像是被碾压过一般的疼,平时也没觉得自己的房间有多大,窗外还淅淅沥沥下着雨,睡了一会儿浑身就像是着了火一样地热。
动弹不得,芮莹睁开眼睛,发现额头上放着温热的手巾,她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阿姨……”
一个人走过来,放下了水盆:“醒了?”
她声音沙哑,认出他来:“容和?”
男人嗯了声,拧了毛巾给她换了一条:“你发烧了,起来吃点药,陈姨收拾东西呢。”
芮莹一动不动,微微抬眸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回身去拿过退烧药和水杯,站在她的面前:“你哥让我照顾你,先把药吃了。”
她动弹不得,容和坐在床边,揽过她的肩头扶着她坐了起来,浑身都疼,芮莹张口把药吃了又喝了口水,然后重新躺下,余光当中能看见窗帘已经拉下来了,甚至连雨声都听不见了。
容和给她擦脸,她睁着眼睛看他:“这个时候我真的不想看见你。”
他抿唇,动作不停。
徐芮莹回想起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的高烧,也是容和照顾她,然后呢,那个疯狂的夜晚,两个人竟然天雷勾地火,偷尝了禁果,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有点醉了?
然后呢,结果竟然是不欢而散。
她浑身也是这样的疼,不,比这样还疼,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差点就被人撞见。
徐芮莹米分红色的少女心,就在那一天破灭,容和宁愿从二楼跳下去躲开了去,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男人弯腰拧水,她伸手拿起毛巾来用力摔了他身上去:“燕容和,我真的不需要你照顾,你走吧。”
他捡起毛巾来,这就直起了身体:“别闹,你病了。”
徐芮莹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抓起自己的枕头扔向他,直接掉在地上打翻了水盆。容和要待上前,她伸手按了床边的按钮,不到片刻,一个保姆急匆匆赶了过来,见到地上到处都是水,连忙收拾了起来。
芮莹抚着自己额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清醒,她扬着脸,看见男人就站在面前,于小强说得没错,多年前,她也曾觉得这个男人自带男神气质,灯光一照,完美得像小王子,总有令人脸红心跳的模样。
然而,她到今天才总算明白,她始终活在渣爹给编织的宫殿里,还是个又傻又白的公主,一旦失去了仰仗,宫殿倒塌,她什么都没有。两年前,容和就说过,她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花,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盲目地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两年以后,她隐隐约约地明白了点,可容和依旧是容和,她已经不能再做公主了。
当然,那样的决裂以后,她不能原谅他,原谅他是上帝的事情。
徐芮莹躺倒,容和抿唇看着她。
她吐字清晰:“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些年我妈妈其实不是什么都没教过我,她至少告诉过我,不喜欢我的,我也不要喜欢,所以,你走吧,如果可以,我会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你也是,不要再见了。”
说着拍了拍保姆后背:“送客吧。”
☆、第21章 再见公主
第二十一章
敲门声响了太久太久,徐芮莹被梦靥住了,动弹不得。她很清楚自己是在梦里,因为容和就在面前。他穿戴整齐,甚至帮她穿上了睡袍,指尖微凉,与前一晚的火热几乎是判若两人,敲门声一声高过一声,男人贴着她的耳朵说,现在不能和她在一起,不能被别人发现,然后竟然从阳台上踩着檐跳了下去。
一直有人敲门,一直有人敲门。
她想睁开眼睛坐起来,却动弹不得,身上还有点疼,芮莹脸还热得很,很快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她的额头,灼热感立即减轻了许多,一用力,竟然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恍惚看见床前站着好几个人,只男人在身侧。
她声音很低:“容和……”
他似乎在笑:“谁?”
声音略沉,不是容和。
芮莹眨眼,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他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西裤,里面偏偏配着白衬衫,也怪不得她能认错,她的目光落在那一片白上面,忽然很想哭:“你怎么在我房间?”
床边还站着陈淑芳和两个保姆,她上前来摸芮莹的脸:“芮莹快起来,你还在发烧,正好康先生在,我们去医院打吊瓶吧!”
说着,已经忍不住抹眼泪了。
女人的眼泪就落在她的胳膊上,芮莹被她扶着坐了起来,一抬眸又见她哭顿恼:“阿姨你哭的什么,我好着呢!”
陈淑芳连连点头,不敢再哭,就在刚才,敲了半天的门芮莹都没有反应,几个人破门而入了,结果发现她在睡梦当中哭泣,一边哭还一边喃喃叫着妈妈,怎不心酸。
康提背过身去,这就往出走:“最近一段时间,我需要住在你家里,受裴总所托公司的事情也需要有人商议,希望徐小姐能配合先保重身体,我去楼下等你,送你去看医生。”
他走到门前,芮莹已恼:“不必了,我自己能去医院,也不需要你受谁所托照顾我!”
男人没有回头,手还在门上:“徐小姐,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至少你爸爸和你弟弟都还活着,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不幸的是,我父母抢救无效,都抛弃了我。”
说着离开了她的房间。
徐芮莹愣住,抿住了唇。
陈淑芳赶紧拿了衣服给她,待她从房间里出来,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她脸色苍白,偏偏浑身又热乎乎的难受,也只穿了一件毛呢裙子,这就下了楼。
康提手里拿着车钥匙,靠在门口看着她。
芮莹让陈淑芳去医院给哥哥送饭,这就跟着他出了门,康提按着她的指示停车到家附近的一家医院,都是平时相熟的。
他脚步很慢,一看为人就特别绅士,总是顾忌她的感受。
这男人甚至在候诊区拿出了自己的手帕放在了椅子上面,让她坐下,然后一个人去挂号,做事有条不紊,就算在挂号区等待,始终也挂着笑容。
徐芮莹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很快,他挂好号,回头走到她的身边:“走吧,去二楼。”
说着在她站起来的时候,捡起了他的手帕,重新折好又放回了口袋里。
二楼医生给她检查了一下,然后又抽了血,等挂上吊瓶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徐芮莹躺在病床上面,康提陪护。
护士小姐给她扎针,她别过脸不敢看,就看着他:“你说你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怎么回事,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
康提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本本来,就在上面涂涂画画:“车祸,当时我也在车上,我爸爸开了很久的车快到家就打了个盹,然后就悲剧了,他们拼命护着我我才保住性命,后来有一个人,是她让我度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
护士调整好吊瓶的速度,转身离开了,微凉的药水一进入身体,芮莹当即打了个冷战,康提伸手给她盖好被子,又拿着素描笔重新勾勾画画。
一时间,她觉得她的心安宁了很多:“你说你叫康什么来着?”
男人抬眸,勾唇:“康提。”
芮莹嗯了声,暗暗记在了心里:“康提,谢谢你。”
他很快画好了,伸手撕下了那一页白纸,举到她的面前,她看见一个q版的小公主正躺在床上打点滴,这个人竟然还特意给小小人配了一条蓬蓬的公主裙,垂在床边的是带着高跟的水晶鞋。
她伸出左手接了过来:“这什么?”
康提收好笔,坐直了身体,眉眼间都是笑意:“是你,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的,像个等待王子拯救的公主。”
徐芮莹嗤笑一声,拿着那幅画抖了抖:“胡说八道。”|
他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恼,只是点头:“嗯,胡说八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王子公主,谁是谁的救赎呢,都必须靠自己,快点好起来,我得带你去公司。”
她忍不住又看那画上的小人:“不过不得不说,你画得不错。”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起关于车祸之类的话题,他声音很轻,笑容很淡,给她讲他刚去裴氏工作的经历,给她讲他这些年都做过哪些兼职,包括这素描也是闲余时间,拿来糊口的一个工作而已。
也许是身体还没从困乏当中彻底清醒过来,徐芮莹慢慢地就闭上了眼睛。
康提默默坐在床边陪着她。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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