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主动亲吻自己呢?
宁祁的眸波倏然一动,伸手抓住钟意的肩膀推开,挣开了钟意捧着自己脑袋的双手。
“阿意……”宁祁看着钟意的眸中有惊喜,有讶然,可更多的却是疑问。
他从来没有奢想过钟意在知道自己隐瞒的事情之后竟然会亲他,而且明明之前也一向都是相敬如宾的不是么?
“宁祁,”钟意沉声道认真道:“虽然我始终对你有防备,抗拒过你,疑心过你,可是你的身份却一开始就是我的丈夫。”
“宁祁,若是遭遇空城之计,除了退却以保安稳,难道借机以将计就计之计,借势而为,再生出制敌之计真正拿下城池不才该是我等研习兵法谋略之辈应当做的吗?”
“我承认我排斥过你,可我也真心接纳你。人心都是肉长的,宁祁,”钟意顿了一顿,澈然灵动的眸子对着宁祁眸底翻腾而起的暗涌,一字一句清晰,“我也是真的对你动心了。”
也许就是方才拓跋洛渊挟持着她说出那一番污蔑她清白的话之时宁祁毫不犹豫地维护她相信她的时候,有或许是更早以前宁祁无微不至地对她好的时候。
相处的日子那么久,泡在宁祁给她的蜜罐子里那么久,纵使再多的戒备之心抗拒之心也是叫融出了缝隙来。
心上的壁垒未碎,却已不知觉让那如流水般的柔情填满了所有的缝隙旮旯,一切犹如春雨润物细无声。
她是动心了的,无关知不知晓宁祁曾经是她的谁。
“阿意……”宁祁眼中的波光微颤,搭在钟意肩头的手缓缓收紧。
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梦寐以求,多年所求所愿所想的事情在他认为最不可能的时候倏然降临,宁祁只觉着身上的胸膛里的心脏飞快地炙热,膨胀,火烫的血液从心脏里头奔涌而出,融化了浑身冰冷的经脉。
“宁祁,”钟意伸手轻轻抚上了宁祁的脸颊耳畔,唇角轻轻勾起,“你现在是不是很想亲我。”
女子的朱唇轻挑,眼波流辉,就那样轻笑着直直地看着宁祁,透露出来的是赤条条毫不遮掩的邀请。
宁祁的唇角终于勾起,很浅很浅的一下,却是瞬间彻底融化了始终笼罩在心头的不安阴霾,天地间刹那春暖花开。
“想。”宁祁轻轻地说出那一个字,然后抓着钟意的肩膀就势俯下了身子,一口含住了钟意的双唇,研磨,啃咬,舔舐,挑逗攥取着他心底最渴望的芬芳。
唇瓣厮磨,唇齿交缠,明明都是最青涩的初出茅庐之辈,却莫名地就探索到了其中的技巧所在,投之以桃。心神颠倒之际,钟意下意识地手上紧紧勾住了宁祁的脖颈,然后报之以李。
满天的阴霾压顶,呼啸的冷风萧瑟,却是丝毫无法撼动两颗缓缓交融的心脏,仿佛暖阳高照。
不远处压在后头缓缓跟着的龙甲卫顶着迎面胡乱拍来的寒风与湿冷,只觉脸上身上哇凉哇凉的。抬着脑袋眼睁睁地看着坐在将军前头的将军夫人忽然手脚并用地在马背长掉了个面儿一把捧住了毫无防备的将军就亲上了小嘴。
真真儿地看着自己在战场上百炼成钢的将军弱弱地挣开了将军夫人,然后在两句话以后又亲在了一起。从他们跟在背后的角度里来看,分明就是将军夫人在第一次捧着将军的脑袋强吻了以后又一次勾死了将军的脖子逼迫着强吻,瞧那用劲儿的模样,将军的身子都仿佛摇摇欲坠要被勾倒了呢。
龙甲卫们只觉得真是没眼看了呢,眼睛感觉火辣辣的,好像捂住自己的眼睛呐……
将军夫人果真是不同凡人,拉着将军在马上强吻,好威武雄壮的样子呢……
“咳咳咳咳……”景阳骑在马上,低下了头来,官道已行至岔路,一条往京城里去,一条往军营里去。景阳伸了手臂往旁一挥,示意龙甲卫跟着自己安安静静往军营里去,莫要被眼前的……呃,有那么一点小激动的场面晃昏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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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水乳交融,可唇舌纠缠之间却并未沾染多少情色欲念,只是将心底的感情统统宣泄了出来,一点一点地让眼前的人细细体会着自己的心意,将整颗真心交付。
“阿意……”宁祁满足地轻轻喟叹了一声,终于放开钟意的唇瓣,单手暗着钟意的脑袋,双唇从钟意的鼻尖一路滑到额头,缓缓调整着自己紊乱了的呼吸。
“阿意……”宁祁的双唇在钟意额头的发际线处轻轻厮磨,低低问道:“你不怪我吗?怪我隐瞒了你,甚至还隐瞒了你爹的事情。”
钟意伸手抱着宁祁的身子,道:“怪,可又不怪。”
宁祁不语,听着钟意继续讲下去。
“我怪你竟然瞒着我你曾经是谁,还装着不认识的样子来娶我,看着我一点儿都认不出你来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脱胎换骨了嗯?”钟意的尾音微微挑了一挑,然后落下,“可我又不怎么怪你,你没有告诉我你是谁也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大错事,你瞒着我我爹的死因……”
钟意微微顿了一下,“平关一战,都是战死的结果,死在南翎军的刀下。是救了你一命而死的,还是单纯地被南翎军所杀,结果都是一样的。”
当年平关一战,几乎全军覆没,上到主帅,下到各个将领,根本没听见有幸存下来的,都是死于最后同归于尽一般的拼死一搏,她的爹爹是左翼军的将领,怎么样都是要战死的。
都是战死的结果,死法的区别罢了,她没有什么能够不能接受的。而且她那个爹爹本来就是个爱兵如子的,总是为他人的性命着想挡刀挡枪。
战场之上,两军厮杀,刀光剑影,不论是他为了救宁祁而死的还是为救旁的人而死的,纵使被杀红了眼的自己人杀了,$hukuāi她都不会有什么悲愤的感觉。
她在伤兵营里瞧见过多少残得奇形怪状伤兵,听过多少乱七八槽的死法,那是在战场之上,都是军人,是宿命,她能说什么呢?
“宁祁,”钟意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不会觉得我知道我爹是为了救你而死的之后会膈应地想找你报仇吧?”
“嗤。”宁祁不由让钟意的这个想法闹得笑出了声来,那他得是把钟意当成了多蠢的人呢?
“我若是从一开始便同你说我是谁,你爹救了我一命的事情,你还会这么容易地就嫁给我,还能这般平静地面对我么?”
“不能……”钟意回答地相当诚实。
想想若是当初宁祁忽然跑到她面前说出这些事情,而且还要娶她,这不是来报恩的是啥?
再者……钟意想了想如今宁祁这一副玉树临风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人模狗样的样子,再想想当年肥嘟嘟一身结实膘子肉,满脸傻不愣登连写自己的名字都要缺点少划只知蛮力的胖将军……
反差这样大,想想这会儿都还有些接受无力,若是当初一开始就知道,她一定会无眼看宁祁的。
青梅竹马大换模样地跑来,还娶了自己,还很有可能是为了报自己老爹的救命之恩,她一定会别扭至死的。
“就知道你一点良心也无。”宁祁忽然一点都不难过自己隐瞒钟意的事情了,看如今的情况,简直做得太对了!
“才没有。”钟意抗议地嘟囔道,这事儿跟她有没有良心没有任何关系好不好……
宁祁大白牙轻轻在钟意的额头皮肤上啃了一口,“你若是有良心,怎么会一直不知道我的名字,也不知道我活着。”
“是你自己从来没跟我提你的名字好不好,谁当初全军营炫耀让别人叫你显贲将军的?”宁祁说她的这一句着实是冤。
一个立功心切的少年将军终于晋升到了将军的称谓,虽然是品级最低的,还是忍不住满心的骄傲,但其他营里高品级的将军多如牛毛,实在是炫耀不出去,也只能往伙头营这样的地方去狠狠显摆了。
宁祁哼哼了一声,“你不也从来没问么。”
是呀,钟意撇了撇嘴,没有反驳宁祁,看着那牛气哄哄的少年将军,比起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她感觉唤他显胖将军或者显笨将军的感觉更加美妙,反倒真不太在乎宁祁大名叫什么了。
“其实,”钟意的眸光黯了黯,“当初平关惨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曾去城里的都督衙门打听过你的消息。”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我问他们你还活着没有。”
“嗯。”宁祁淡淡应了一声,要不要表扬这个丫头其实还是有良心的?
“结果他们问我是不是来领抚恤金的。”
☆、第49章 往事
夜色愈浓,清冷的月光下,只见五个或飘逸或矫捷或灵动的身影在云京城中那些或高或矮的屋顶上起起落落。
飞身跃下屋顶,楚月拂了把额头上的碎发,然后感觉着身后一串人接连落地。
她真的是来查案找线索的么?这个架势与人数,真的是出来暗暗地将人贩子逮住并查到老窝的么?
瞥了眼己方三个人的黑衣黑裤,再看看贺琛新荣自家花园散步的家常装束,楚月觉着,这组合这画风,着实看着有些诡异。
“从这一直往前便是云京里最为偏僻的几条巷子,京里大多的穷苦人家都住在这儿,最是肮脏混乱不过,但同时若是要偷孩子,也是最方便不过。”新荣低低在旁解释道。
薄薄的云层从月前飘过,楚月举目望了望四周,果然是一派贫民区常有的破败景象。
夜风吹来,亦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味道,几只老鼠被他们惊到,慌乱地吱吱吱叫着哧溜从脚边窜过。
贺琛的眉心一皱,嫌恶地侧身避了避。
“小玉,奴家怕……”媚玉的花容失色,趁机上前,一下钻到楚月身边,将站在楚月边上的贺琛挤开。
手臂蓦地被紧紧缠住,连着人脚下都跟着踉跄了一步,楚月无奈皱眉,僵笑着边安慰边使巧劲儿一挣一推,“不过几只老鼠罢了,媚玉姑娘莫怕,小翎,媚玉姑娘的周全就交给你了。”
听着被点名,站在后边的翎白下意识伸手接了一把,然后眉心微皱,不着痕迹地一错身,将人挤到了新荣边儿上。
“哎呦,小玉。”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待媚玉缓过神来,已经被挤到了够不着楚月的边缘。
夜风轻拂,各种奇怪的异味在空中时浓时淡,贺琛的眉头一蹙,道:“这云京城中竟还有这等地界儿,那皇帝老儿不是最讲脸面的么,还有那巡城御史,昨儿太子还惹得夸了他一通,真真是不要脸。”说着手一摊,自有新荣递上一方香巾掩鼻
楚月却是听得眼皮一跳,皇帝老儿?一句话听来纯属大不敬,赤条条在鄙视了皇帝太子,但后半句听着又轻蔑又嫉妒,身为纯太子心腹,鄙视皇帝推崇太子,若把后半句往嫉妒方面想倒是瞬间解释地通。
啧,不过瞧那清高样儿也不像是个会嫉妒的,算了,管他是什么心态呢。
“呵呵。”楚月笑了两声道:“咱们走吧。”
贺琛香巾掩鼻,“楚大人请。”
楚月下意识接上,伸手一引,“贺大人请……”
呸,楚月暗啐一口,还请,请什么请,到底是来查案找线索,还是请客吃饭踏青来的!
“嗯。”
奈何有些人貌似就是这么以为的,贺琛若平时一般,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迈着他优雅的步子,缓缓朝前走去,衣摆轻扬,带起一股檀香悠悠。
得,她今晚就当是来陪他贺大人散步的好了。
楚月暗叹一口,认命地随后跟上,方踏出一步,旁边却倏然传来一股细微的风声。
糟了!
因着贺琛方才那句大不敬的话,楚月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被那些无孔不入的东厂探子听了去,心中霎时凛了凛,旋身而起,手中的袖剑倏然出鞘,脱手就朝身影的来源地方射了过去。
“喵!”一声凄厉呜咽的惨叫。
楚月:……
“楚大人好身手。”贺琛幽幽的嗓音淡淡传来。
“呵,”楚月的唇角僵硬一扯,“贺大人过奖。”
楚月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今晚的这种奇特组合与画风搞得神经混乱了,真真是要毁了她楚玉少的形象了。
硬着头皮上前去那个犄角旮旯里头捡回自己的剑,借着月光看见自己的剑沾了一身猫血插在垃圾堆里的时候,楚月真的甚是想立马回自己老家去。
手上灌了劲气,楚月一下将剑□□,顺便抖掉了剑身上的猫尸与血迹,然后有些唏嘘地举了起来对着月光照了照。
剑呐剑呐,你生出来这么多年大约都没丢过这种人吧。
冷冷的月光下,银色的剑身反射着森然的寒光,一点黑影倏然划过。
偷婴贼!
楚月倏地转身,贺琛翎白亦有察觉,腾身飞上屋顶。
月色下,一点黑影如流星般飞速向前行着,那飘然如烟的身形丝毫不为手里抱着婴孩而有所迟钝,光一个身影便知绝对是个轻功高手,加之贫民区的布局本就混乱复杂,上下流窜之间,即便是贺琛翎白楚月这样的高手亦一时难近其身,只能远远地缀着。
追出一段,身边的寒光一闪,贺琛的手中已多了一枚暗器。
“抓活的。”楚月道。
冷光飞射,不偏不倚正打在腿上,黑影应声一个踉跄往下摔去。
“小心孩子。”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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