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微赧,低声说:“谁叫我得了个好媳妇儿!看那些光棍汉,个个尖嘴猴腮不像好人。”
原来再了不得的男人,都有孩子气的一面。她眼里的良时是有担当,顾大局,一片丹心又不失情调的人。所以偶尔使一回性子,是毫不掩饰的真性情,让她觉得可爱至极。他别别扭扭地提起,她当然没有回绝的余地。经过了那么多的聚散离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只有他。
路上且耗了一段时候,将至九月方回到南苑王府。
阔别已久的门庭,再见就如跨越了前世今生。她站在台阶下,看着那巨大的匾额愣神:“我回来了,回来了……”
良时握紧她的手,给她肯定的微笑。这时门里奔出来两个锦衣少年,高高的个头,已经超过她了。只是身板还没长结实,有些青涩,一纵到了她跟前,马蹄袖啪地一扫,就势打千儿:“额涅一路辛苦,儿子恭迎额涅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比较忙,也许会请假,预先和大家说一声,尽量兼顾。
☆、第66章 霓旌何处
婉婉怔了下,打量那两个孩子,知道是澜舟和澜亭,但没想到他们已经长得那么大了。
将近三年,记忆还停在初离开南苑的那时候,澜舟带着哭腔,拽着她的衣袖说“额涅别走”。不过一晃眼工夫,他们已经成了大人,身形变了,连眉眼也和原先不大一样,乍一见竟觉得陌生不已。
她犹犹豫豫叫澜舟:“大阿哥?”
澜舟和他父亲长得很像,瘦长的身条,面孔俊秀文雅。祁人与鲜卑人不同,其实不过十二岁年纪,紫禁城里的皇子们还是懵懵懂懂的半大孩子,他却早就能够独当一面了。
她一点他的卯,他顿时红了脸,腼腆笑着,应了个是,“额涅,儿子在。”
她又瞧瞧澜亭,唤了声二阿哥。这哥儿是个污糟猫,个头见长,心智大概还和原来差不多。冒冒失失嗳了声:“额涅,咱们哥们儿天天想着您呐。”
她笑起来,良时呲哒他:“见谁都是这两句,你就没有新鲜点儿的说辞?”
澜亭结结巴巴辩解,那头太妃走出了银安殿,正站在台阶下向这里眺望。
澜舟忙张罗着引他们进门,一面笑道:“太太盼了那么久,总算盼到额涅回来了。上回接了信儿,说朝里放了恩典,她老人家高兴得什么似的。今儿一大清早就催着我和亭哥儿在外头候着,连进去喝口水,都惹怹老大的不痛快。”
太妃是等不及了,瞧着他们过来,自己先迎上前去,远远伸出了手,眼泪汪汪说:“殿下受委屈了,这回可好,总算回来了。”
婆媳两个相拥痛哭,婉婉和太妃一向很投缘,甚至比和皇太后更亲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爱屋及乌,因为彼此都是一心对良时的,方向一致,便没有任何分歧。
太妃仔仔细细审视她,含泪说:“你在京城的消息,也传到南苑来了,良时熬油似的,我也同他一样。可怜咱们人在矮檐下,几回想去接你回来,又恐皇上猜忌,不能成行。你千万别记恨咱们,咱们委实是没法儿可想,要不也不能让你留在北京那么久。”
婉婉哀声道:“您别这么说,我也对不住王爷和您。是我无能,留不住孩子……”
太妃说不,“这话可是打咱们的脸了,你是为了南苑啊。咱们姓宇文的知道好歹,谢你都来不及,倒来拿捏这个?”一面忙宽慰她,“好孩子,这事儿上你受了大苦,我只恨我自己没个婆母的样儿,不能在你身边照应你。我和塔都几回说起,怕你身边女孩儿年轻,照应不周全,忧心得我整宿睡不安稳。现如今你回来了,往后就在额涅跟前,额涅来作养你。”
贴心话说了千千万,句句都满含深情厚谊。良时上前搀了婉婉和母亲,“别站在风口里,有话进去说。”回身低低吩咐澜舟,“外头有朝廷分派来的锦衣卫,你去安排一下。府里人手够多了,用不上他们,或者送到大纱帽巷也使得。”
澜舟是他父亲亲自调理出来的,这种事上只消稍稍一提点,即刻会意。他向上拱手道嗻,调过视线深深看了婉婉一眼,恭敬道:“额涅安坐,儿子去去就回。”
他阿玛不耐烦,挥了挥手打发他,把婉婉带到东边暖阁里去了。
太妃问她在京的点滴,对她滞留北京表示了怜惜,对皇帝的不满也呼之欲出,“殿下好性儿,自己的亲哥哥,自然没什么可说的,我老婆子却不高兴。女孩儿出了阁,就是人家的人,再舍不得,也没个留人不放的道理。你瞧瞧,弄得夫妻分离,什么趣儿?才大婚半年非让回去,一留这么久,大好的三年就这么白糟蹋了,多可惜!”
良时却不愿意他母亲这么说,“过去的事儿,不提也罢。现在人回来了,咱们得往长远了看。兹当这会儿才大婚,咱们今天才迎长公主出降,不也是一样么。”
太妃叹息:“旁的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怪难为你们的。”
皇帝加诸的,谁敢说半个不字!不愉快的事过去了,但愿不要再提起,婉婉反倒来安慰她,“王爷因平定有功,皇上对他青眼有加。往常大约还不放心我独个儿到南苑来,现在好了,想必是极信得过王爷的,再也不会闹着让我回京了。”
太妃点头,“但愿如此吧,再有下回,我可要上京理论去了。和皇上说不上,我就找太后,请她为咱们评评理。”
说起皇太后,婉婉也觉得很遗憾。皇帝对她完全没有半点母子之情,只不过因为自己的生母早没了,让她捡漏,白得了一个太后的封号罢了。他甚至正大光明命内阁拟定谥号,追封徐贵妃为孝贤德皇后,这对于皇太后来说是个颇为尴尬的境地。皇太后一怒之下堵了慈宁宫的宫门,从此吃斋念佛,再也不问俗务了。
太妃拉着她家常了一会儿,又怕她乏累,让她回隆恩楼里休息。婉婉道了谢,起身欲出门,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叫了声额涅,“我记得那回王爷千秋,额涅说过,想让澜舟记在我名下。”
众人皆一怔,良时蹙眉道:“这是以前的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婉婉歪着脖子,脸上神色凝重:“不管是不是玩笑话,坏处总没有的。我那一胎儿子没作养住,觉得很遗憾。澜舟是个好孩子,如今瞧着愈发进益了,要是额涅和王爷不反对,就这么办吧,我瞧也甚好。”
她这样决定,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总之给人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良时心里很忐忑,怕她胡思乱想,只让她再考虑一下。太妃也是这个意思,“你年轻轻的,不消多少时候自然会再有。认儿子的事儿何必急在一时,等明年吧,明年再说不迟。”
婉婉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总是不得踏实。她的孩子五个月才丢的,听说落地时手脚俱全,眉眼也能分辨了。那趟小产,自觉伤了根基,后来不管如何颐养,身子都是虚的,能不能再有一儿半女,她自己也不知道。可她总还抱有希望,希望认下澜舟,哪怕算压胎,但愿还有再怀的可能。
那些心思,她没有同任何人说起过,只道:“我已经想好了,就这么办吧。不论有没有这一层,他都管我叫额涅……其实不过是个名头,没什么要紧的。”
良时却懂她,她甫一提起,他就知道她心里藏着事儿。她太细腻,她的内心深处谁也进不去,即便对着他,她也不是全无保留的。書︾快︾言仑︾壇
他握住她的手,吸了口气道:“倘或这样能叫你喜欢,那就依着你。横竖儿子多了不用愁,这府里的孩子都是你的,记名不记名,并不重要。”
她这才微微一笑,由铜环搀着回了隆恩楼。
以前住的地方,阔别了两三年,再回来依旧纤尘不染。她抚抚那紫檀的书案,又抚抚玉石镇纸,然后推窗看外面景致,秋天来了,树叶都焦黄了,枯败地挂在枝头,被风一吹,岌岌可危。
铜环已经不会再去劝她巩固嫡子位分了,因为往日种种,他们都瞧在眼里。如今她想做什么,大家都由着她的性子。她早就涤荡了刚出降时候的孩子气儿,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人生,所做的一切决定也有她自己的道理。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澜舟耳朵里,他忙过了外头的事就上她这里来。来时婉婉正歇午觉,他在抱厦里等了很久,等到她起身,他才进来给她请安。
“额涅怎么做了这个决定?是因为小弟弟的事儿么?”
婉婉没有应他的话,只道:“你不是管我叫额涅么,现如今真做你额涅,你倒不情愿了?咱们有缘,我很喜欢你。我二十岁了,膝下犹空……”说着被自己逗乐了,又整整脸色道,“瞧你的意思吧,倘或不乐意,我也不强逼你。”
澜舟不言声,眼神愈发温暖。半晌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儿来,小心翼翼打开了,双手呈敬上去,“这是合意饼,据说是唐代宫廷流传下来的手艺,儿子特特儿带回来给额涅的。”
小小的饼子,原本不值什么,可是孩子掖在怀里,是他的一片心意。这饼的名字也应景儿,他虽什么都没说,看意思是愿意的。婉婉捏起一块咬了口,十分领情,澜舟这孩子,将来必然很孝顺……
☆、第67章 西宾东主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婉婉圆了做母亲的梦,澜舟也得偿所愿。
儿子由谁所出不能改变,但记名有变动,这是一件大事儿,得通知族亲,告知众人。澜舟在祠堂里给婉婉行三跪九叩大礼,宇文氏一大家子人都来作了见证。从今往后他就是长公主殿下的亲儿子,地位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单在宇文家的族谱上,甚至慕容氏的玉牒上,他也有一席之地了。
亲与不亲,两者之间有取舍是人之常情。但长公主若一直无所出,那么澜舟的一切则比照嫡子,澜亭是再也无法和他比肩了。
看客看出了各种滋味,大礼过后散出祠堂。北京人说七大姑八大姨,聚到一块儿都是事儿,她们有唠不完的家常,背着人偷偷议论着:“长公主是糊涂了吧,这会儿轻易松口,将来自己有了儿子怎么办?论资排辈,可排到大小子后头去了,早晚要懊悔的。”
也有人说没什么,“十个指头还不一样长呢,藩王府不讲究大小,将来能者居之。再说长公主在,还能绕过她的次序,传位给一个妾侍生的儿子?澜舟再伶俐,身上的血可换不了,场面上说得好听罢了,谁还不知道其中缘故!”
大伙儿啧啧地,“那位殿下也怪可怜的,自己的儿子养不住,五个月大了照样滑胎,这和足月生产没什么两样,多伤身的!现如今瞧不出什么来,等上了点儿年纪,一身的病痛,药石无医。”
金枝玉叶的不幸遭遇大家都知道,又是无尽的感慨,“人呐,用不着那么赫赫扬扬,闷声不响,暗里受用,那才是真的。远的不说,就说澜舟他娘,塔喇氏原是个什么?太福晋跟前伺候洗脚的!那么个叫人瞧不上眼的使唤丫头,一路平步青云伺候了少主子,又生了那么得意的儿子。自己虽没出息,儿子却攀了高枝儿。女人一辈子图什么?没儿子的时候图男人,有儿子之后图儿子。她算齐全了,将来儿子发迹,少不了她的好处,人家好运势在后头呢!”
也有人不以为然,“这会子发配在别业,儿子认了新妈,轮不上她母凭子贵。只要长公主还在,她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这话说完,大家掩嘴囫囵一笑,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清。人的运程是一遭儿一遭儿的,今天还是癞蛤/蟆,保不定明天就成天鹅了。
风言风语,一点不落,全被澜亭听见了。
他身边的小厮和他咬耳朵:“我的爷,您瞧大爷屎壳螂变知了——飞上天了!咱们怎么办呐?”
澜亭嗯了声,“怎么办?凉拌!”
其实他不爱费脑子,就爱听人嚼蛆,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关于一块儿长大的手足,身份上发生巨大的变化,这个完全没上他的心。他该吃吃,该睡睡,心情一点不受打扰。
可是他的哈哈珠子比他精明,对主子的前程表示担忧:“嫡庶隔着山,大爷往后是正经少爷,您是小娘养的……”
说完被他一脚踹在屁股上,摔了个狗□□。
“日你奶奶的,你才是小娘养的!爷是南苑王嫡亲的儿子,谁敢小瞧了爷,爷给他老婆挠痒痒!”
身边的人纷纷抚额,赞叹这个惩罚别出心裁,非常巧妙。但是现实问题不容回避,原来两个都是庶子,现在非要分出个高低来,分明是自己主子不得宠,矮了人家一头。
澜亭吸吸鼻子,仔细思量,转眼就认命了,“大哥哥的确和长公主更亲,我呢,忘不了自己的妈,我有妈,干什么非要认别人?”
这就是有头脑和没头脑的区别,人家大爷也有妈,妈还比周庶福晋机灵呢。人家懂得给自己铺路,他们二爷呢,哪块地里的曲鳝长得肥,什么颜色的柳条柔韧性好,他都知道。除了这个,其余诸如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这个实在让人沮丧。
“您也干点儿什么吧,巴结巴结长公主,起码得和大爷一样。”
澜亭说不,“他是哥子,本来就该比我强,我缩在他后头,这么着也挺好。我就想着,怎么让我妈回来。她给送到松江府小三年了,每回见她非得跑那么远的路,我嫌麻烦。”
虽然他妈是个很看得开的人,在松江也活得风生水起,但是做儿子的心里总有个念想,爹和妈在一块儿,这是顺理成章的。长公主自己要高兴,把人都支走了,那他妈不高兴了怎么办?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比她来得还早呢,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她爱认谁当儿子,那是她的事儿,自己就想把母亲接回来,这点要求,就算让灶王爷评理,也不算过分。
婉婉自然也和良时说起澜亭这头的事儿,过后一琢磨,很是懊悔。
“我好像做错了,怎么光想着澜舟,把亭哥儿给忘了。孩子会觉得我偏心吧?会不会记恨我?”
良时正修剪他的盆栽,一片叶子一个枝桠逐一权衡,那份认真的劲头,不比画画儿轻省多少。听了她的话一笑:“别人尚犹可,澜亭那边你用不着这么揪细。这孩子擎小儿心宽。我有时候嫌他不长进,可站在他的立场来看,他的一言一行都出自本性,活得很自在。有句话说得好,人之心胸,多欲则窄,寡欲则宽。澜亭没有远大的志向,论福气,没准比澜舟还好些儿。其实礼成之前,我也探了他的口风,结果瞧他糊里糊涂的,我就没再深究。毕竟他们母子相处,和澜舟母子不一样。当初老太太把孩子抱走,明确放了话,不许随意走动探望。塔喇氏心大,但她不敢逾越,全按着太妃的话做了。周氏呢,她不守规矩,见天儿厚着脸皮往太妃院子里钻。所以她和澜亭相处的机会很多,澜亭那个二五眼的性子就随了她,要他管别人叫妈,恐怕他心里也不情愿。”
婉婉这才放心,吁了口气道:“原来还有这一说,也是的,我瞧他和周氏很亲厚,母子两个在一块儿抖机灵,眼神划过来划过去,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他放下剪子来搂她的肩,轻声说:“你执意要认澜舟,我不好拂你的意儿。要问我的心,还是同以前一样。我希望你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澜舟已经不小了,就算没有人照应,他也能好好安顿自己。”
她抓着他的玉带,把脸贴在他胸前的描金夔龙纹上,“你总说他长大了,可我瞧他还小,不过十二岁罢了。”
“十二岁……”他摇头,“我十二岁的时候跟着阿玛秋狝,和那些骑兵们比骑射狩猎,已经得了巴图鲁的头衔了。”
巴图鲁是他们祁人的荣光,意为勇士,只有最骁勇的人,才配得此殊荣。
婉婉却不觉得一个封号有什么特殊意义,“平定王鼎那一役他不也参加了吗,要论战功,他是披挂上阵,比你打兔子强多了,你还瞧不上他?”
真是一片慈母心,维护起来不遗余力。良时不和她辩驳,只能由她去说。
他把一棵黄杨老桩修剪出了娉婷的姿态,这是手,这是腰,一一指给她看。介绍完了含笑问她,“你瞧这盆栽,和你像不像?”
猛一打量,美人窈窕,真有三分姿态。她笑着指那一捻柳腰,“我要是真有这么曼妙的身条儿多好!”说着羞涩地微笑,“我好像胖了,裙带不像以前那样有盈余了。”
他不信,非要把她拽进屋里,眼见为实。
今日种种,不知是修了多少德行才积攒下来的。良时现在极少处置外面的事务,有要紧的,让人报进书房,他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婉婉知道他在兑现自己的承诺,要一直陪着她,把之前丢失的时间找补回来。如今问他和府里当值的哪处最熟,必然是厨子。她的一日三餐全由他打点,南方的精致小食有无数种,可以一个月不带重样。婉婉渐渐被他喂胖了,每天午睡过后必备点心,他变着法儿的让她多吃,她嘴里抱怨着,心里却是欢喜的。
两个人这么好,婉婉后悔大婚那会儿冷落他,平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他们现在的感情一点没有变淡,反倒愈发深厚。就这么腻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嬿婉湖畔,隆恩楼里,处处都有美丽的回忆,够她消受一辈子的了。
手忙脚乱,气喘吁吁,他把她放在螺钿牙石方桌上,在她不屈的笑闹挣扎里,揭开了她的对襟袄子。
动作过大,不留神扫落了桌上的食盒,磕托一声落在地上,盒子里的饼在他脚边四分五裂。婉婉低低一呼,“全糟践了!”
他往地上扫了眼,满地的芝麻和桔饼,笑道:“你怎么爱吃合意饼?”
她在推搡间随意应承:“是澜舟给我带回来的……这饼子以前御宴上常有,后来好些年没见,偶尔一吃,味道叫我想起小时候了。”
他手上动作顿了下来,疑惑问:“是澜舟给你送来的?”
婉婉嗯了声,“这孩子心真细,上外头办事还惦记给我捎吃的,不枉我疼他一场。”
良时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听她说完,不置可否。
她大概不知道,南方和北方的礼节不同,北方的合意饼能上御宴,南方却不当家常小吃看待。甚至连名字都不一样,北方叫合意饼,南方俗称龙凤饼,一般作男女定亲的喜饼之用。
这种吃食不像普通烧饼,几步路就有一个摊子。出售只在喜饼铺子,换言之如果不是有意冲着它去的,要想买到绝无可能。澜舟这小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心里隐隐担忧,做什么都没心思了,替她掖好了衣襟直起身,抚着额头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耽搁到现在,不能再拖下去了。你累了一上午,先歇着吧,我办完了就回来。”
婉婉见他神色有异,惶惶叫了他一声,“出什么事了?你这样,我心里慌得很。”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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