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氏出不去院子,浅草跟浅艾在事发之后也被限制了行动,婉宁又挑了四个身体壮实的婆子给送到詹氏身边去严密看守着,让詹氏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
而这一切,都是瞒着弘旺进行的。
“那个詹氏不安分,你怎么不跟爷说呢?”胤禩也是听了管嬷嬷回禀才知道婉宁这段时间的额行径。他对此并没有不满意,只是有些不悦婉宁的“先斩后奏”。
“爷平时忙着外头的事情已经够忙碌,后宅的事情当然是妾身来办。”婉宁窝在胤禩怀里,“妾身也想叫爷看看妾身的本事。”
“我原本还想着如果詹氏能静下心来熬过这两年,到时候弘旺大婚放她出来也不是不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死性不改。”胤禩搂着婉宁的肩膀,“你这回没有对詹氏下太大的狠手,只怕詹氏会觉得你怕了她不敢跟她斗。”
“妾身不是不敢跟她斗,只是如果非要闹得满府皆知,弘旺的颜面该往哪儿放?”婉宁道,“再有,弘旺跟弘昕、弘昭关系极好,在两个孩子眼中弘旺是个善解人意的兄长。如果叫两个孩子知道弘旺生母如此恶劣,只怕会伤了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
婉宁是不能下狠手,但她却深刻明白詹氏到底害怕什么。詹氏如今无依无靠,唯一的指望就是弘旺,如果叫詹氏知道弘旺对生母不甚亲近,反倒是跟她还有她所出的孩子亲厚,不知道詹氏会是什么想法?杖责打骂是最下乘的法子,她要报复的话就要一击即中。
“那你真的不需要我出手?”胤禩问道。
“爷就交给妾身处理吧。”婉宁莞尔一笑,心中已经活络起来。
胤禩无奈地宠溺一笑,也随着婉宁去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博尔济吉特氏之死
断了詹氏的份例,婉宁也没有要自己私吞的意思,而是找了借口都给弘旺送去,也算是借花献佛了。詹氏吃了苦头也没办法向他人述说,如今份例也没婉宁给裁了一部分,原来多添加的养身丸药如今更是没了踪影,实在让她叫苦不迭。
“主子,博尔济吉特格格那儿传来消息,说她身子不适,想叫太医过来给她看看。”玉兰在桌案上放下两碟点心,然后说道,“福晋今日出门去了,所以奴婢来问问主子的意思。”
“她既然身子不适,就让人拿咱们府的名帖去请太医过府吧。”婉宁头也不抬,注意力依旧放在手中的绷子上,嘴上说道,“要用什么药尽管吩咐人去拿。”
“她不是前阵子才请过太医吗,怎么一直不见好?”一边的瑚图里坐在绣架前,手里捏着一根绣花针,抬头便道,“该不会是装病的吧?”
“等太医来看便知道。”按着博尔济吉特氏那个性子还真有这个可能。婉宁说道,“明天要去雍亲王府做客,这回我便不让琥珀替你准备衣裳首饰一类的物什,你得自己学会怎么搭配。另外,这回是以雍亲王二格格的名义下帖子,你也得准备给这位格格的见面礼才是。”
“我知道的,这位堂姐我在老祖宗那儿也见过,性子最是文静不过了。”瑚图里说道,“她爱读书,先前阿玛不是让人从南边搜罗了好些书回来吗,我想着挑几本给她送去。”
“你做主就好。”婉宁又看了看瑚图里手上这副绣品,绣的是松鹤延年图,是打算送进宫过去孝敬太后的,“这儿用金色的绣线比较好。”
“就按额娘说的。”瑚图里拿过绣笸里的绣线比了比,也不得不承认婉宁的提议确实好一些。
博尔济吉特氏要请太医,婉宁便干脆让大家都来诊一次平安脉。郎氏素来月事不调,当年郭络罗氏在时也曾给她送过避子汤,这在一定程度上对她的身子造成了伤害,太医也在暗地里跟婉宁说过郎氏这辈子很可能不会有孕;齐佳氏跟安氏都有些体虚的毛病,调养一番便无大碍。倒是博尔济吉特氏,太医察觉出她的脉象很有问题,可是调配的药方已经是根据她身子情况所调制好的,但博尔济吉特氏的身子始终不见好转,反倒是越来越差了。
“博尔济吉特氏那儿太医怎么说?”婉宁问道。
“太医说是阴虚体弱,给换了一个方子。”玉兰回道,“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若是太医都看不好,那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婉宁吃了一口茶,“爷今晚在外头有应酬,晚上也不回来用膳。这些天热得很,你叫厨房准备些凉拌的小菜,少用荤油。”
“是,奴婢现在就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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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婉宁便让人备好了轿子,领着瑚图里跟富察氏一起往雍亲王府去。雍亲王家的二格格闺名齐布琛,是“静”的意思,跟这位格格的性子也相配。瑚图里自然有齐布琛引着去了小姑娘聚会的院落,婉宁则跟富察氏一起到了女眷吃茶的地方。
“这个夏天越发热了,也不知道圣驾什么时候去畅春园避暑,我也好央着我们家爷带我一块儿去。”瓜尔佳氏摇着手中的团扇,一屁股坐在婉宁身边的位置上。
“你最不耐热的了,怎么今天还跑出来?”婉宁亲自给她递去一杯酸梅汤,笑着道。
“福晋身子不适今天不能来,吩咐我送我们家大格格跟二格格过来应邀。”瓜尔佳氏将冰好的酸梅汤一饮而尽,“看来四嫂是想叫大家见见中自己府上这位格格的能力才下帖子请咱们过来吃茶赏花。”
齐布琛虽然是雍亲王的二格格,实际上却是他唯一一个女儿。大格格跟三格格都是侍妾宋氏所出,只是很早就夭折。婉宁也跟着喝了一口酸梅汤,道:“论年纪二格格也该议亲了,四福晋自然是得多上心。”说罢,抬眸便见雍亲王福晋乌拉那拉氏跟富察氏在说着什么。
“你们两个怎么躲到这个角落里来?”田佳氏也走了过来。
“这儿凉快,你也快坐下吧。”瓜尔佳氏招呼道。
田佳氏原本也有一个女儿,只是两年前因病没了,不过胤祉怜惜她,把侍妾伊尔根觉罗氏所出的女儿抱给她抚养了,这回也是送自己的养女过来作客的。田佳氏捏着帕子擦去鼻子上的汗珠,说道:“最近这天气是热得反常,怪不得你们都躲到这儿来,确实凉快些。不过你们到底是客人,也别干坐在这儿,要不然叫人看了还以为雍亲王府招呼不周呢。”
“四嫂忙着呢,咱们自己招待自己就得了。”瓜尔佳氏努了努嘴,示意自己跟婉宁跟前备下的茶水点心也不必别人的差,“你要跟我们坐一块儿吗?”
田佳氏瞥了瓜尔佳氏一眼,也跟着坐了下来。
“你们怎么坐到这儿来?”雍亲王侧福晋索绰罗氏也注意到这儿的三人组,跟几个女眷点头示意后便走了过来,“怪不得前头也不见你们的踪影。”
索绰罗氏出身御史之家,知书达理,自嫁给雍亲王后便深得他的喜爱,乌拉那拉氏对她也是颇为信任,今日来赴约的一部分女眷就是由索绰罗氏出面招待的。婉宁笑着道:“不过是觉得这里凉快些,咱们躲在这儿纳凉罢了,开席之后便会坐回去了。”
索绰罗氏微笑着点点头,又吩咐丫头们尽心伺候,才转身回去。
“这为侧福晋咱们见得少,听说从前在娘家时就是娴雅温顺的性子,怪不得雍亲王福晋信任她。”田佳氏喝了一口调制好的玫瑰蜜露,然后才说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去落座吧,免得叫人家觉得咱们几个失了礼数。”
瓜尔佳氏点点头,拉着婉宁便往最终的宴席场所走去。
婉宁观察了一下,除了直亲王府之外,其余有七到十一岁格格的阿哥府都有人来做客,九贝勒家更是诚意十足,连有孕的年氏也一块儿来了。她微微蹙起了眉,便向田佳氏问道:“怎么不见直亲王福晋?”
“直亲王三阿哥病了,直亲王福晋离不开身,事情都交给尔岚去打理了。他们府上如今病的病忙的忙,所以也没办法来应约。”田佳氏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只说三阿哥这回怕是大不妥了。”
三阿哥是早产儿,这些年来一直大病小病不断,也不怪张佳氏如此痛恨纳喇氏。婉宁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
因着这次的主角也不在婉宁她们这边,所以这回来应邀的女眷都可以放松心情听戏赏花。婉宁看着相谈正欢的乌拉那拉氏跟富察氏,心里不免起了一阵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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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出,御驾便奉太后凤銮前往畅春园避暑。此时博尔济吉特氏的病情已经开始加重,韦太医来诊治了好几回都不见效果,反倒她阴虚亏损的症状越来越严重,韦太医也已经暗地里跟胤禩还有富察氏提起要准备后事的事情。婉宁曾经去看过她,那时候博尔济吉特氏苍白着一张小脸躺在床上,已经病得认不出人了,但是问起博尔济吉特氏日常饮食却并无不妥之处,婉宁也只能作罢,大约也是到了博尔济吉特氏命数已尽的时候。
因着博尔济吉特氏的病情,婉宁这回也没跟着胤禩出门,瑚图里还有弘昭留下来跟她一块儿守着王府。
“奴婢让小厨房的人做了冰糖百合马蹄羹,主子歇一会儿先进一碗吧。”紫苏走了进来,将托盘上的羹汤放在婉宁手边的桌案上。
“瑚图里跟弘昭那儿都送去了吗?”
“都让人送去了,按着主子先前的吩咐,三阿哥那儿的特意少放些糖。”紫苏写得密密麻麻的账本收好,嘴上说道,“今儿奴婢去领冰的时候听说博尔济吉特格格身子好了些,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那就好。”婉宁勺了一勺羹汤,“算算日子,她也病了有将近两个月了吧。”
“是啊,王爷伴驾出去也有一个多月,前阵子才说要回京,估计也快要到了。”紫苏说道,“奴婢想着,也许博尔济吉特格格听到王爷即将回京的消息所以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身子骨也好了起来。”
“就盼着她这回是真的好了。”婉宁也愿意相信博尔济吉特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支撑下去的念头病情自然就会好转,“韦太医说过博尔济吉特氏饮食都必须清淡,你叫厨房的人注意些,别送些太油腻的食物过去。”
“奴婢晓得。”
“主子!”小和子急匆匆跑进来,“王爷回来了!”
婉宁感到王府大门时博尔济吉特氏已经到了,只见她穿着一袭玫瑰红水绸洒金五彩凤凰纹的旗装,双眸含情,捏着帕子的手手背上青筋尽显,明显是强行压抑住了心中的欣喜。
胤禩显然没想到博尔济吉特氏会拖着病体出来迎接他,他皱起了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前这个消瘦的女子跟印象中那个骄横跋扈的似乎完全不同。将马鞭交给身后跟着的长随,胤禩便道:“你身子不好怎么出来了?”语气带上了从未有过的温柔。
“妾身许久没见过爷了,心中十分想念。”博尔济吉特氏欣喜若狂,竟忍不住流下泪来。
注意到博尔济吉特氏身后的婉宁,胤禩跟婉宁点了点头,便道:“你先回去,我晚些时候再去看你。”
这一句话已经叫博尔济吉特氏欢喜不已,连连点头后才由玉竹扶着回去。
“爷这一路上辛苦了。”婉宁笑着迎上去,“怎么不见福晋?”
“她还在畅春园陪着额娘,我是奉汗阿玛之命回京的。”胤禩牵着婉宁的手往韶秀院走去,“给我准备一下,过两天等四哥回来我便要和他一起南下。”
“才回来便又要走了?”
“黄河泛滥,汗阿玛的意思是让我跟四哥监督河工。”胤禩嘴上说道,“博尔济吉特氏看着好了不少。”
“这些天确实能下床走动了,精神头也好了些。”回到韶秀院,婉宁连忙让人备好热水跟帕子给胤禩净脸擦手,“等明天韦太医过来给她诊脉,便可知道是不是真的好转了。”
“我待会过去看看她,晚膳还摆在你这儿。”
“是。”
胤禩约莫在博尔济吉特氏那儿坐了两刻,问过她的饮食跟身体情况便起身离开。因为路上赶得狠,用过晚膳后没多久胤禩便洗漱就寝,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听见下人回禀,说博尔济吉特氏半夜去了。
虽说大家心里都有准备,但博尔济吉特氏确实去得突然,这几天的好转在更多人看来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棺椁寿衣都是先前博尔济吉特氏病危时备下的,如今也派上了用场。胤禩修书一封让人送去科尔沁通知巴雅尔台吉此事,便让内务府按制操办丧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博尔济吉特氏病逝的第三天,胤禩便跟雍亲王一起南下,直到八月中旬才再次回京。而此时太后的凤銮也从畅春园回来,而皇帝的御驾则还停留在畅春园,并定于八月下旬前往猎场会见蒙古诸部可汗。虽说今年万寿节也有不少蒙古使者进京贺寿,但独独缺了皇帝心中的大患——准噶尔部。这已经是准噶尔部汗王策妄阿拉布坦第三回借故拒绝觐见,如果此次他在拒而不见,那么也别怪朝廷断了供给准噶尔部的牛羊茶叶了。
“皇上才刚回来便又要出巡,这回爷也得跟着去吧?”婉宁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胤禩,问道。
“那是自然,汗阿玛还等着我跟四哥回禀监督河工的事情。”
这一番折腾下来,胤禩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才休息那么几天便又要出门,婉宁就是想找机会给他进补进补都难,况且今年又是康熙四十七年,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十八阿哥伴驾途中染病夭折,太子因着帐殿夜警事件被废,胤禩也因为卷入储位之争而被皇帝训斥为“辛者库贱婢所出”,从此失了圣心。
“那爷想好要带谁一起去吗?”婉宁问道。
“怎么,担心爷不带你?”胤禩微笑着看向婉宁,嘴上调侃道。
“那是当然,这大半年里妾身能见爷的时间也不多,要是爷这回不带我去,岂不是又要一个多月不能跟爷见面?”婉宁并未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是于情于理,爷也该带福晋同去才是。”
“你放心,爷肯定带上你的。”胤禩翻身坐起来。笑着点了点婉宁的鼻子,“福晋昨天就跟我说了,小格格身子弱,她不放心交给别人照顾,这回便留在京城看家。”
“那爷方才是在逗我玩了?”婉宁斜睨了胤禩一眼,佯装生气。
胤禩哈哈一笑,搂着婉宁的肩凑到她耳边:“好了,不生气,爷也舍不得这么久不见你。”
两人正是浓情蜜意时,屋里伺候的丫头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却偏生有人“不解风情”。弘昭探头探脑地观察了四周,见半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兴高采烈地一把推开韶秀院主卧的大门,尖声叫道:“额娘,儿子来给您请安了!”
刚去厨房吩咐人准备热水回来的紫苏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走了进去,却见弘昭扁着嘴站在胤禩跟前,双手不停揉搓衣角,显然是被训了一顿。婉宁则转到屏风之后,大约是在整理衣裳。
“跟着伺候你的人呢?”胤禩低头看着一脸委屈的弘昭,头疼地问道。
“儿子不愿意叫她们伺候,都打发走了。”早知道阿玛在的话他就不过来了,为什么最近阿玛老缠着额娘,额娘明明是他的!弘昭嘟着嘴,“儿子大了,不需要丫头的伺候,儿子想像大哥跟二哥一样有自己的伴读跟小厮。”
胤禩被气笑了:“你才多大?你两个哥哥都是五岁之后才有自己的伴读。”
婉宁此时也整理好衣裳,见紫苏拘谨地站在一边,挥挥手让她退出去,才走到胤禩身边说道:“爷不要生气了。”又转过来对弘昭道,“额娘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身边一定要带着伺候的人,不然这么黑的夜里摔着跌着也没人知道,受伤的还是自个儿。再有就是今晚,来拜访长辈前也得遵守规矩,哪有像你这样没有得到长辈允许就冲进来的?”
被自己阿玛跟额娘接连训了一顿,弘昭顿时泪眼汪汪,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婉宁一阵心软。婉宁抱起他,看向胤禩:“弘昭已经知道错了,爷就别罚他了吧。”
“好了。”母子俩都露出那可怜的小模样,倒显得他这个“恶人”不大度了,胤禩道,“天色不早了,弘昭也快点回去休息吧,不然明天上课又没精神了。”
这也算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弘昭连连点头,才乖乖在姗姗来迟的嬷嬷带领下回到自己院子去。
“弘昭越来越野了。”胤禩好笑地摇了摇头。
“看样子是得请师傅多教导规矩方面的事宜了。”婉宁笑着看向胤禩,“夜深了,妾身伺候爷就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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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的那天天朗气清,天气其实还有些热,婉宁坐在马车中低头看书,一边的弘昭则趴在榻上昏昏欲睡。胤禩原本也没想着要带弘昭出来,只是皇帝说起许久未见过这个孙儿,特意点了弘昭伴驾,这也使得弘昭成为随行队伍中岁数最小的人。
“主子,天儿热,奴婢给您倒一碗绿豆汤吧。”玉兰轻声说道。琥珀依旧被婉宁留在韶秀院帮助瑚图里料理家务,这回跟着出来的是玉兰跟紫苏,紫菀因为得了热伤风也留在京城养病去了。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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