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丫去过，不过没人。”
    “我这几年大半时间都在边关，并不在金陵常驻。”墨弦看着颜书怡和几年前一样秀丽的面容，沉默了片刻回道。
    颜书怡听了笑了一下不再开口，比常人迟钝的她终于感觉到了墨弦不想说话的状态。
    两人沉默着，颜书怡坐立不安的，不时偷偷看看墨弦，终于挨到了家门口，颜书怡狠狠松了一口气，马车还没听稳就掀车帘。
    “咦”颜书怡这一看外面，忍不住咦了一声。
    她看着自家门口的女人感觉很是眼熟，怎么看怎么像前小姑寒夜莺。
    墨弦听见她的声音往外看了一眼，这一看，毫不犹豫拉了颜书怡的手回来，任那车帘落下。
    颜书怡看了眼墨弦，正要开口，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前段时间才听过的耳熟声音。
    “……夜莺，你先回去吧。”
    “哥，你太客气了，不就是个大夫，本来拿了我的帖子请人就好了，我听你的话客气得都亲自上门了，她还敢摆架子。要我说，就是你太客气了，她才敢如此无礼。”寒夜莺的声音也传了进来，比起几年前，依旧骄纵，少了少女特有的清脆，多了一丝跋扈。
    “夜莺，你这性子……”寒夜飞声音里全是无奈，“你现在还是侧妃，成为正妃前，你这脾气得收敛收敛。”
    “有我寒夜莺在，谁敢做这正妃，早晚都是我的，有什么好收敛的。”寒夜莺声音里多了丝戾气，“我要是正妃，早让人踏平这里了，哪里容得一个大夫如此嚣张。”
    隔着车帘，外面的对话，颜书怡听得一清二楚，也听得嘴角抽抽，看看面目表情的墨弦，低声问道，“你认识他们”
    这两人她现在不方便见，难道墨弦也认识他们，也不方便见。
    墨弦看着那随风而动的车帘，半响点头，他自然认识，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第五十三章 不要脸
    自以为是，这个词，被寒国公府诠释得淋漓尽致。
    前些年，寒夜飞的妻子意外在大火中一尸两命，金陵城人无人意外，过了些日子，寒国公夫人林氏开始相看媳妇，更无人意外。
    除去早已落魄的，勋贵世家都避开了这一次相看，林氏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的，结果却差强人意，林氏也知道原因，咬牙着千挑万选选了一落魄世家的女儿，给寒夜飞定下了亲事。
    寒夜飞眼里心里都只有表妹林以云，哪里能接受得了他人，只是他反对无效，一直到被他娘定下亲事。林氏打定主意要办场喜事去去霉气，定下亲事后，婚期也很快定下了。
    那时候寒夜飞费劲心思，终于让林以云恢复了些正常，怕婚事影响林以云，哪里会娶妻子。寒夜飞坚决不娶定下亲的媳妇，在家闹了几次无果，最后到底走了老路。
    他上门找那小姐说他是被迫的，以后她若嫁给他，也就是有个名分，如同他曾经对颜书怡做过的一样，他偷偷见人到说的话，都熟门熟路，说完就打算走。
    可惜，过这次他遇到的不是第二个颜书怡，他的一番话说完，那位沉默得像颜书怡一样的姑娘，看着他嗤笑了一声，接着寒夜飞就被人绑了。
    那位定亲的姑娘，家中是落魄，可她有一个看重敬重她的弟弟，才十一二岁的这位小舅子，绑着寒夜飞直接游街过市，大力宣传寒夜飞的那一番话，一路说一路走，饶了大半个金陵城，才到了他家门前。
    那弟弟在寒国公府门前，面对看热闹跟了一路，至此已经人山人海的众人，请他们做了见证，高调宣布退婚。
    退婚退得如此轰轰烈烈，继父子三人在争相当爹后，寒国公府再次出了名。
    寒国公吐了一口老血，林氏直接被气晕。
    寒国公府自此在金陵城中成了笑话，勋贵世家和他们家断了往来，最后，除去那些小门小户或不规矩的人家外，竟然连一般的人家都没和他们甚少交集。
    本是天之骄子的寒夜飞，经历颜书怡后，人生真正走到了低谷。年轻气盛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最后索性破釜沉舟，打定主意要娶林以云做他的妻子。
    对这个，林氏自然是反对的，不想，寒国公和寒夜飞谈了一夜后，却意外同意了。
    被退婚一个月后，寒国公府张灯结彩广发请柬，寒世子迎娶了林以云，终将林以云扶了正。
    寒国公府请了客办了喜事，虽然来的人都是巴结他们的小门小户，到底达成了寒夜飞的承诺。寒国公府这一行事，虽然让许多人不齿，许多勋贵世家毫不避讳断了和他们的往来，却也有人欣赏他们的敢作敢为。
    寒国公府低调经营了一年，终于恢复了些往年的荣光，人情往来也恢复了正常。
    唯一让寒国公府上下揪心的，是寒夜莺和寒夜齐的婚事，从早前颜书怡回了寒国公府闹出事后，再无人问津，好不容易有一两个，却都是些高门庶女庶子或者小官小吏的子女。
    那样的人家，那样的人，哪里配得上自家的宝贝，林氏每一次听到，都忍不住想让人打出去。
    拖着拖着又一年，两年前，寒夜莺莫名成了皇子侧妃，虽然消息遮得严实，到底露了些出来，说的是寒夜莺早年就失去了贞洁，以此要挟成了侧妃。
    好好的嫡女，成了侧室，可外人惊疑了一番，都见怪不怪了。
    寒夜莺看大家如此轻易接受她成了侧室，松了一口气后还沾沾自喜。
    如今，寒家人扶正了林以云，就以为扶正是完全可以的，开始做起了让寒夜莺扶正的美梦。
    寒家兄妹两在颜家门口做完梦嚣张完上马车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马车内没露面的颜书怡看着墨弦，没等来他的答案，不过看他脸色，想来关系应该不好，颜书怡就没多问，裹好衣服跳下马车就只想往里跑。
    方大丫从后面的马车里跳了下来，身后跟着个李向，看着和从前没什么差别。
    颜书怡正打算打个招呼就走，不想李向看着她抖着嘴唇，露出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颜书怡忍不住嘴角就一抽。
    “颜大夫，您回来真是太好了，还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李向到底没哭出来，让颜书怡松了一口气。
    “慢走。”颜书怡说了一句头也不回往家里跑。
    方大丫看看李向，又看看马车，追着进去了，李向一个劲的挥手，生离死别般。
    墨弦看着蛋疼，闭闭眼让车夫快走，一路畅通回到了府中。
    老管家和方寒迎了出来，眼尖的老管家一下子就看到了墨弦衣服上的痕迹，立刻紧张起来，“主子受伤了吗？”
    说着就要去碰那血迹，墨弦以无比敏捷的速度跳开了，“我没受伤。”
    半弓着腰伸着手的老管家呆呆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呃，没受伤就好。”说着讪讪搓着手。
    方寒在一旁呆住。
    老管家的神情，墨弦看得清楚，看着老管家发白的鬓角，解释了一句，“管家，我没受伤，不用担心。”
    老管家抬起头笑了笑，“是。”
    墨弦低头瞟过衣服上的痕迹，大步往前走去，直奔房间，到了门口抬了一下手，正准备跟着进去的丫鬟立刻停住守在了门口。
    墨弦进去后，看了看被收拾得整洁的房间，开始翻找衣服。
    墨弦哪里做过这样的事，打开这个柜子没有，打开那个箱笼没有，将房间翻得乱七八糟的才找到衣服，忙换了身上的衣服。
    换好后墨弦看着一旁脱下的衣服，走出房间交代了一声，“换下的衣服不要动。”
    丫鬟应下后进屋，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呆了呆，才动手整理，墨弦开口说不要动的衣服就那么放着，碰也不敢碰。
    等墨弦再回来，整洁的房间里，那突兀的衣服一眼就看到了，他立在一旁看了半响。
    总想起颜书怡说的孩子他爹。
    墨弦出声吩咐跟在后面的丫鬟，“把这衣服烧了。”
    丫鬟听见忙应了，弓腰就要去收了衣服，墨弦又出声了，“不用了，出去吧。”
    丫鬟僵着身体退了出去，墨弦又看了半响，忽然弯腰捡起了衣服，胡乱丢到了墙角。
    次日，墨弦的世界就被小胖墩占据了，再没精力想角落的衣服。
    第五十四章 求收养
    这厢颜书怡回了家，第一件事自然是收拾自己。好不容易收拾干净躺在床上，才松了一口气。
    小胖墩扒在门口偷偷看颜书怡，颜书怡看见了，招招手让他进来。
    “娘，你病了？”小胖墩立刻颠颠跑过来。
    “没。”颜书怡摇摇头，“叫姨吧。”
    小胖墩一呆，他娘才回来两天，他还没稀罕够呢，不甘不愿叫了一声，“姨。”
    “乖。”颜书怡挥挥手。
    一个月就这两天，就让她不做爹也不做娘的做颜书怡吧。
    实在是没有力气当爹当娘了，颜书怡疲惫闭上眼。
    小胖墩坐在门槛上，杵着下巴想了一会，到大门口站了片刻，很快决定了方向。
    不比熟悉的顺阳城，到处都能看到熟人，在陌生的金陵城，他要自力更生，还是得找认识的人。
    小胖墩找了绿轻和迫不及待换回男装的方大丫，“方叔，绿姨，你们知道火哥哥住在哪吗？”
    绿轻和方大丫摇头，“不知道。”
    小胖墩就叹了一口气，“火哥哥来到金陵就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抢走了，十公主我也找不到……”
    小胖墩眼睛忽然一亮，“那你们知道狐狸精叔叔住在哪吗？”
    方大丫看着小胖墩迟疑点点头，“……应该能问到。”
    方大丫这一路回来可没闲着，已经通过审问老相识李向知道了墨弦的身份，皇帝就六个儿子，金陵城就六座皇子府，就算不知道也能问道。
    “太好了，方叔你带我去找狐狸精叔叔吧，他一定会收留我的。”小胖墩立刻去收拾他的小包包了。
    觉得很不妥的方大丫：“……”
    绿轻摇摇头，“先送去吧，等会再把他带回来就是，不然他一天天念着狐狸精。”对此，绿轻是不满的，她日日和小胖墩在一起，也不见他这么念。
    “你这表情，很像主子说的吃醋。”方大丫看着她酸酸的表情。
    “谁吃醋了。”绿轻一噎，“我和你一起去吧。”
    这可是金陵城，不比顺阳城，说让小主子自力更生去，他们总要跟着保住小主子安全。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大丫叫了马车，和绿轻一起到了五皇子府。
    五皇子走的是武路子，是皇子中唯一一个做了将军立了军功的，五皇子府建得和其他皇子府没多大差别，可到了门口就和其他皇子府完全不一样。
    应该说，六个皇子府，差不多的建筑，却因为主人不同，体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和风格。
    五皇子府门前没有小厮，只有穿着盔甲的士兵，两人门口一站，一般人路过都不自觉离得远一些。
    这一日，两当值的士兵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车才挺稳一个胖孩子就跳了下来，接着是一男一女，看着打扮有些猜不出身份。
    “方叔、绿姨，这里就是狐狸精叔叔家吗？”小胖墩得到肯定答案后，蹬蹬跑到一人面前仰着头道，“叔叔，我来找狐狸……美男叔叔。”
    打过招呼了，按照以往的习惯，小胖墩拔腿就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