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这情形,孙氏心中一急,下意识的瞅了顾三娘一眼,只不过顾三娘面无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些甚么。
沈拙接了戏单,蒋安两派的人都沉思不语,独有安妃,她脸颊带着轻笑,下巴微微上抬,似乎满是得意。
沈拙翻着戏单,他头也不抬的说道:“承蒙公主抬举,微臣就点一出《醉打金枝》罢。”
他这话一出,总管戏班的公公后背冷汗直冒,但凡是个有眼色的,谁敢在宫里唱醉打金枝?这个沈拙当着河阳公主的面点了这出戏,岂不是故意打安妃和公主的脸?总管公公叫苦不跌,又自觉好日子到了头儿,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开了这份戏单,竟把这出戏排上去了。
被当众打脸的河阳公主半边身子都麻了,若非这非常时刻,她早就逃走了,哪知沈拙还不罢休,竟又说道:“再点一出《鸿门宴》,一出《霸王别姬》。”
说罢,他就将手里的戏单递还给管事公公,那管事公公脸色发白双腿打颤,几乎恨不得立时昏死过去,举凡寿宴上,排得都是一些喜庆热闹的戏,沈拙偏点这两出戏,他哪里敢接这戏单呀。
若说先前一出《醉打金枝》是羞辱安妃和河阳公主,沈拙后点的这两出杀机四伏的戏,顿时使得全场鸦雀无声,《鸿门宴》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霸王别姬》里项羽困死垓下,正好印证蒋安两派博弈的情形,然而,谁是项庄,谁是沛公,谁又是惨败的楚霸王呢?
此时,诺大一个镜花台,就好像掉一根针都能听到似,安妃脸色阴晴不定,她直直的看着远处的沈拙,一语不发。
沈拙见那管事公公不接,抬头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怎么,莫不是这几出戏不会唱?”
管事公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整个人唬得瑟瑟发抖。
这时,安妃开口了,她对身边的嬷嬷说道:“传我的话下去,命管事公公接下沈大人的戏单,他点的戏,就是不会唱也要变个人出来唱给他听。”
她倒要看看,到底谁是刘邦,谁是项羽。
王嬷嬷小跑着到对面传话,管事公公得了令,这才敢接过沈拙的戏单,直待他们退下,锣鼓一响,戏台上首先演的第一出戏是《麻姑献寿》,九天玄女婉转清亮的嗓音合着乐声传来,刚刚紧绷的气氛似乎也消弭不见。
众人点的戏一出接着一出,顾三娘本来最爱听戏,只是夜深露重,两个孩子不停的揉着眼睛,锣鼓丝竹的喧嚣声也吵得她腹中胎儿焦躁不堪,她有些支撑不住,便带着两个孩子借口更衣来到不远处的宫殿歇息。
这处偏殿是专供女眷们更衣的地方,她去的时候,有两三个妇人正在闲聊,其中有个妇人她上回在宫里见过,顾三娘隐约记得这人好像是安妃娘家的亲戚,余下的人她就不认得了,那些人看到她,嘴里嗤笑一声,轻蔑的看了她几眼,顾三娘想着既是安党一派的人,自然对自己没有好脸色,于是理也不理,带着小叶子径直进了偏殿。
这大殿里有专门伺候的宫女太监,御哥儿虽说尚且年幼,到底已是六七岁的哥儿,不便跟着顾三娘进到里面,故此被嬷嬷留在外殿,那嬷嬷心知他是安妃的亲生儿子,丝毫不敢怠慢,特意招来两个小太监陪他一道说话。
再说偏殿的顾三娘,心中惦记着外间的御哥儿,她和小叶子要来一盆热水擦了擦脸,又重新整理衣衫,母女俩这才拉着手步出偏殿,哪知刚走几步,就见吉昌公主带着嬷嬷迎面走来,那吉昌公主见了她,笑道:“大伯见你这大半日的没有回去,特意请我过来找你。”
顾三娘心头泛起一丝甜蜜,她知道沈拙是担心她在宫中人生地不熟,这才请吉昌公主找过来的,想到他的体贴,顾三娘不禁笑了笑,她上前挽着吉昌公主的手,说道:“前面闹哄哄,咱们在外面走走罢。”
吉昌公主点头,两人带着孩子们相携走出宫门,不想刚拐了一个弯,就见沈拙立在柳树下遥望着她们,他专程等在这里,显见为了顾三娘来的。
“爹爹!”御哥儿看到沈拙,他松开顾三娘的手,欢欢喜喜的朝着沈拙跑去,沈拙揉了揉他的发顶,又朝着顾三娘看了一眼,问道:“累了反?”
顾三娘红着脸点头,她看着沈拙,说道:“早知道听你的话就好了,坐了这大半日,身子都僵了。”
“你再耐着性子等侯片刻,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散席的。”沈拙柔声哄着她。
这二人甜言蜜语的,吉昌公主早就看不下去了,她嘴里嗔道:“你们两个要说贴已话,自背着大家去说,我带着哥儿姐儿先走了。”
说罢,她抿嘴笑着,领着御哥儿和小叶子离开。
沈拙把伺候的嬷嬷打发走了,微暗的灯火下只剩他和顾三娘,沈拙将她的披风系好,又捂着她冰凉的双手,语气不满的说道:“不听好人言,现在可冻着了罢。”
顾三娘冲着他一笑,说道:“我不冷,你就这么离席,那边该不会派人四处找你罢。”
“不碍事,今夜宫中守卫森严,我不放心你,怕你走错了地方,便跟过来瞧一瞧。”
他们所处的位置空旷,倒是不怕被人听壁角,前面戏台锣鼓声混着唱腔吵得人脑仁儿疼,沈拙索性拉着顾三娘坐下来歇息。
顾三娘看到附近无人,悄声在沈拙耳边说道,“你今日当众让安妃和河阳公主下不了台,皇上不会怪罪你罢?”
她尚且不知靖文皇帝早已暴毙,只忧心皇上借口发落沈拙,沈拙却是知道其中内情,他暗自冷笑一声,嘴上却安慰顾三娘:“无事,我自有打算。”
沈拙平素是个有主见的,顾三娘也便没有多问,他俩挨坐在一起,半晌,沈拙摩挲着她的手掌,说道:“过几日,我送你们母子几人出京避些时日,等到京里的局势安稳了,我再接你们回来。”
顾三娘是个识大体的,她对沈拙说:“出京也罢,我知道我留在京里帮不上你甚么忙,说不定还会拖累你,这样你还能安心做事,省得你走上步看下步——瞻前顾后的。”
沈拙一笑,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将顾三娘搂在怀里,低声自语:“再等等,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
顾三娘靠着沈拙的胸膛,她耳边传来他砰砰有力的心跳声,缓缓说道:“只要有你在身边守着,我甚么也不怕。”
这夫妻二人静静的互相依靠,也不知过了多久,顾三娘侧耳听着戏台那里飘来的乐声,她道:“你听,你点的醉打金枝开演了。”
这出戏是沈拙点的,他不好不在场,沈拙便扶着顾三娘,陪着她一起朝着镜花台走去,他们携手回来时,台上正唱到热闹之处,那青衣身段唱腔俱是一绝,反倒无人留意离席的沈拙和顾三娘。
“去罢,等散了,我在宫门口等你。”沈拙对她说道。
顾三娘回头望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女眷聚集的地方去了,沈拙站在原地目送她坐下,这才回到对面。
两人只当无人看到他们,谁曾想安妃的目光一直冷冷的盯着他二人。
沈拙总共点了三出戏,唱到《霸王别姬》时,只听四面楚歌,楚霸王节节败退面,周围杀声阵阵,台上台下的宾客好似身临其境,项羽刚刚唱出‘力拨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忽然,远方的宫殿红光冲天,随后就听到惊慌失措的声音喊道:“不好了,万福宫走水了——”
☆、第114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全场震惊,万福宫乃是靖文皇帝炼丹求道的宫殿,那是何等要紧的地方,怎会在这时失火?
“父皇危险——”最先喊出来的是太子,只听他大喊一声,便要带人冲出镜花台,却不想就在此时,安妃用力将手中茶碗重重的摔在地上,她嘴里大喝一声:“谁敢多走半步,视为逆谋造反!”
太子指着安妃骂道:“奸妃,父皇正身陷险境,你却阻止我等救火,试问你究竟是何居心?”
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看了眼前这情形,有那敏感的朝中大臣心知只怕要坏事,然而究竟是谁暗中操作,蒋安两党不禁都将狐疑的目光看向对方。
众人有些慌乱,沈拙牵挂顾三娘,他向她看去,只见顾三娘脸色发白,一双手臂死死搂着两个孩子,也正向他这边看来。
沈拙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她不必着急,顾三娘看到他关切的目光,不禁安心了一些。
远处的救火声还在呼喊,那火光越烧越旺,不知不觉,镜花台已被悄然赶来的御林军团团围住,太子见此,气急败坏的怒骂道:“安氏,你不顾父皇安危,敢胆武力威吓满朝文武百官,莫不是要谋权篡位?”
“太子严重了!”安妃神情肃然的盯着太子,她道:“这场大火来的蹊跷,为免有人趁乱对皇上不利,所有人都不得离开镜花台。”
说到这里,安妃的语气又缓和几分,她看了一眼群臣,说道:“如今宫人正在扑灭大火,各位大人们身份尊贵,就算赶过去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安心等侯!”
太子和安妃本就心怀鬼胎,他二人都想趁着此次靖文皇帝的寿宴逼宫,安氏伪造的那封废储诏书就藏在御书房之内,只待子夜一过,安妃就会搬出诏书废掉太子,再隔几日放出皇帝驾崩的消息,四皇子即可名正言顺的登位。
而靖文皇帝中毒身亡本就是太子背后暗中下手,奈何皇宫被安氏把控,他多方试探,连万福宫都靠近不了,沈拙劝他静待蛰伏,只不过眼见形势越来越险峻,太子不愿苦等下去,故此铤而走险,索性放火烧宫,意图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安妃的阴谋。
冲突已到了如此境地,谁也不能再退让半步,但凡一方败下阵来,必将引来一场腥风血雨,有那些胆小的妇人,早就唬得瑟瑟发抖。
沈拙冷眼看着太子,今夜太子起事,就连他也被蒙在鼓中,如此鼠目寸光之人,就算将他送上皇位,难保不是又一个靖文皇帝,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混迹在人群之中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他二人,一个身有残疾,一个母妃身份寒微,平日在宫中为人低调谨慎,从来不曾掺和蒋安两家的纷争。
二皇子注意到沈拙投来的目光,他回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别处。
万福宫方向的火势似乎小了一些,太子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只要宫人冲进去,就会发觉皇帝驾崩多日,那安妃纵是再狡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她也只能束手就擒。
安妃自然也发觉火势变小,站在暗处的安如海局促不安,不停的朝着她使眼色,安妃却像是没看到似的,她脸色微沉,直直的遥望着万福宫。
整个镜花台没有一丝声响,众人都紧紧盯着万福宫,有几位夫人双手合十,嘴里佛号念个不停,不知是在替皇帝还是在给自己祈福。
不多时,安妃招来心腹王嬷嬷,跟她低声耳语几句,那嬷嬷便走到四皇子生母丽嫔身边跟她回话,随后就见王嬷嬷扶着丽嫔将要起身离去,谁知却被嘉元郡主看到,嘉元郡主朗声质问道:“安贵妃既是下令任何人不得走出镜花台,丽嫔何以抗命?”
丽妃停下脚步,不知所措的望着安妃,安妃顿了一顿,她道:“郡主多虑了,本宫不过是请丽嫔前去祭拜火神,祈求这火势早些灭下来罢了!”
她的话倒也合情合意,一时,嘉元郡主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王嬷嬷扶着丽嫔去了,独留下疑虑不安的众人。
这场大火烧得人心惶惶,小叶子和御哥儿都被唬到了,顾三娘搂着两个孩子,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她躲在人群后面,不时朝着沈拙看上几眼,小叶子悄声问道:“娘,咱们甚么时候能回家?”
“别作声,有你爹在这儿,不会有事的!”顾三娘宽慰着自家闺女,其实她自己心口砰砰跳个不停,这场大火来得稀奇,又是在这特殊的日子,只望着到时不要牵连无辜就好!
众人焦急等侯了半日,只听御哥儿惊呼一声:“娘,你看,火又烧大了!”
身旁的几位夫人见此纷纷惦脚看去,果真看到快要熄灭的大火又熊熊燃烧起来,对面的太子等人见此,脸色一片惊愕,眼见他们的期望打空,安妃讥笑一声,扭头看向沈拙。
于安妃而言,这场大火虽说打乱了她先前的盘算,倒也不是没有益处,她正愁没有时机昭告靖文皇帝驾崩之事,今夜万福宫意外失火,她索性就让这场大火烧得再旺一些,到时靖文皇帝不幸烧死宫中,还省了她日后再想借口。
安妃自以为稳操胜券,沈拙却满脸淡然,他对旁边的国子监政司郑耳低声耳语几句,那郑耳点头,不一时,他悄悄来到太子身旁,把沈拙的话传达给太子等人,那太子起先皱着眉头,想了片刻,随际安静下来。
大火烧得很快,哭喊呼救声不绝于耳,宫中大半的宫女和太监都在万福宫救火,镜花台被御林军包围的人群还在心急如焚的等待,过了半个时辰,一个灰头土脸的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慌乱的跑过来,他见了安妃,跪爬在地上,哀嚎着喊道:“皇上驾崩了!”
全场大惊,安妃分明早已知情,这时却‘腾’的一声站起来,怒瞪那领头的太监,喝道:“皇上福寿无疆,你敢胡言乱语,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总管太监抹着眼泪,哭道:“奴才不敢,这场火实在太大了,万福宫后面的十几间后罩房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奴才们冒死进到内殿去救圣上,进去的人无一回还,那宫里的真人和伺候的太监也没一个能跑出来的!”
立时,就见安妃双膝跪地,朝着万福宫方向哭喊道:“皇上——”
镜花台的众人惊闻靖文皇帝驾崩,齐齐下跪痛哭,顾三娘一语不发,带着两个孩子跪在各家夫人身后,这品行不端的皇帝死得突然,她哭是哭不出来的,不过为免被人挑刺,顾三娘拿着手帕揉红了眼睛,装作一副哀痛的模样儿。
不久,镜花台哭声连成一片,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在此关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哭了半日,又有一个被烟火熏得看不清眉眼的管事哭着跑来报信,他喊道:“皇上的龙体已找到了!”
太子再也待不住,他哭着说道:“父皇,你怎么就走了,儿子恨不能代你去死——”
他一边哭,一边朝着万福宫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这回安妃没有拦他。
转眼间,皇室的诸位皇子和公主并各位嫔妃们,以及今晚列席的文武百官都赶往万福,镜花台只剩下各府的女眷们。
闹腾了大半日,顾三娘早已疲惫不堪,只是宫门在起火后就落了匙,她只得耐心等侯,没过多久,吉昌公主悄悄过来了,她摸着顾三娘冰凉的手,问道:“你身子还撑得住吗?”
顾三娘摇了摇头,她道:“我没事,只不知几时才能回府?”
嘉元郡主适才也往万福宫去了,四周的夫人们尚且不知那边是个甚么状况,因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吉昌公主低声说道:“万福宫究竟怎么了,也没有消息传来,只怕不大好呢。”
顾三娘心中一凛,不再说话。
且说另一边,皇室的皇子和公主,京城的王侯将相全都守在万福宫外面,一把大火将诺大的宫殿烧得精光,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气味,一具一具焦黑的尸首被抬了出来,有些娇弱的女眷们唬得面如土色,足足过了半日,只见十几个太监抬着一张龙榻出来,那龙榻上躺着一具烧得发黑的尸首,唯一不同的是盖着一身黄色龙袍,打头儿的太监高喊一声:“皇上龙体驾到!”
在场的人都跪下来大声恸哭,安妃扶着龙榻,悲痛欲绝的哭道:“皇上,皇上,你好狠的心,为何撇下臣妾和四皇子独自去了——”
原本哭得不能自己的太子闻言,站起身来指着安妃怒骂:“奸妃,都是你害得父皇惨死,当日若不是你将妖道荐进宫里,父皇何以沉迷于此?今日我要杀了你替父皇殉葬!”
“太子休要血口喷人,你身为太子平庸无能,皇上早就断言你不堪大用,万福宫的这场大火疑点重重,事件没有查清太子就妄想罩我于死地,莫不是意图掩盖真相?”
太子大惊失色,尤其是听到那句‘不堪大用’,更是怒不可遏,喝道:“安氏你妖言惑众,留你在人世,我朝江山社稷不稳!”
沈拙站在远处,他满脸冷漠的看着他们,甚么话也没说出口。
☆、第115章
顾三娘她们这些女眷们直到天色蒙蒙发亮时,才被告知可以出宫回府,这一整夜众人都是精疲力竭,万福宫那边的情形还不得而知,好在临走前,有个小太监悄悄来找顾三娘,说是沈拙给她带话,叫她不必牵扯,他诸事都好,等到公务打理好了,自会回去。
顾三娘心知沈拙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不过有他这话,好歹也能略微放一些心,于是她带着孩子随着吉昌公主等人出宫。
进宫前蒋府几位女眷乘着各自的车马,浩浩荡荡的很是气派,回府时三个妯娌没有分开,而是都挤在同一个车里,由蒋锦言护送她们,嘉元郡主和沈拙则是仍旧留在宫中。
蒋家的人走得最早,马蹄清脆的声音敲打在青石板路面,顾三娘她们一路沉默,直到出了朱雀大街,孙氏低声问了一句:“你们说皇上是不是真的驾崩了?”
起了这么大的火,她们隔着重重宫殿都能闻到烧焦的味道,宫里数不清的宫女太监,大概又有许多人要死于非命,想到这里,孙氏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几声佛号。
吉昌公主怀里抱着熟睡的小叶子,她正色说道:“这些都不是咱们妇道人家该管的,到时朝廷自会发放公告的!”
顾三娘搂着御哥儿,她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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