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叹了口气，周安慢慢地往医院门口走去。
    十五分钟之后回来, 手里提着两份外卖。
    “哆哆哆。”进门之前，他礼貌性地敲了门, 然后才打开门：“钟霖，我买了晚饭。”
    抬头的瞬间就错愕了, 因为那家伙并不在床上。
    “钟霖？”周安放下外卖，走到洗手间看了看, 里面也没有人。
    他皱起眉头, 先把地上的资料一张一张捡起来。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阴郁的青年站在那里，那身标志性的病服，不是钟霖又是谁？
    “你上哪去了？”他问道。
    “你回来了？”周安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还担心是不是钟建新找人来找茬, 这个想法在心里一闪而过：“我刚才出去买晚饭。”他指指桌面上：“有鸡肉和排骨, 你饿了就吃吧。”
    “一声不吭地离开，这种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钟霖寒着脸走进来，语气中的指责显而易见。
    “很抱歉。”周安捡资料的手指顿了顿, 想到钟霖没有手机，也不知道怎么联系自己，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我给你买个手机吧。”
    钟霖挑了挑眉，轻哼了一声没有拒绝。
    他走过来床上坐下，大爷似的说道：“别捡了，过来弄饭吃。”
    “还有一点点……”周安说，伸长手臂伏在地上，去够床底下的纸张，但是够不着……于是他撅起屁股，半个头探进去，终于拿到了。
    少年纤瘦的身线，在钟霖的角度看下去，流畅而妖娆，以致钟霖撇撇嘴移开眼神。
    他再一次坚定，这个邪门的家伙一直有意勾引自己。
    可是对方死不承认，一口咬死只是朋友关系。
    对的，确实是朋友关系吧，因为只是单方面的暗恋，哼。
    “等我一下。”周安把资料放好，转身去洗手间洗手。
    他很会照顾人，一些琐碎的事情做得很顺手，让钟霖有种被伺候得很舒心的感觉。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坚信周安对自己虎视眈眈。
    “这块鸡腿肉给你吃，你太瘦了。”周安说，只看到对方需要补充营养，没有考虑到自己也很瘦。
    “不用。”钟霖面无表情地夹回去。
    “……”周安一时间惊醒，意识到自己和对方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关心：“抱歉。”他笑笑道，低下头来专心吃饭。
    那抹苦涩笑容落在钟霖眼里，狠狠地抓了一下他的心，令他皱起眉头，觉得莫名其妙。
    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不说话。
    “对了。”吃完饭周安说：“我忘记了买日用品，我再出去一趟。”
    钟霖坐在床上看着那沓被他捡回来的资料，闻言掀了掀眼皮，状似不经意地叮嘱：“注意安全。”
    “知道了。”周安微微一笑，有点惊喜的样子。
    明亮的眼睛有点灼人，钟霖赶紧收回眼神，假装自己在看资料。
    因为对这边不太熟悉，周安逛了许久才找到商场。
    他给钟霖买了一支手机……跟自己是同款的，但是这种滥大街的牌子，应该不会被误会。
    还有手机卡，日用品。
    回到医院将近十点钟，周安开门的时候有点心虚，他害怕看到钟霖责怪的眼神。
    “……”当看到隆起的被子，周安愣了下，对方居然睡着了。
    不过也是，身体虚弱的他，应该很需要休息吧，周安心想，然后提着东西蹑手蹑脚地进来。
    一切动作都在不吵醒对方的前提下进行着，十分小心翼翼。
    包括洗澡和洗衣服……一条内裤。
    钟霖睡得不太沉，周安洗澡的声音吵醒他。只不过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他微微皱着眉头，一路听着周安晾衣服，然后又走进来，心想，他该安静睡觉了吧。
    却突然听到，脚步声停在自己床面前，之后就没了动静。
    钟霖正想睁开眼睛问问他干什么，下一秒钟，就感觉到一抹温软的东西印在自己嘴唇上。
    大约停留了三四秒钟，这三四秒钟里面，钟霖当自己死了，根本没有勇气睁开眼睛质问他……
    心里想的是，周安他凭什么亲下来，不是喜欢前男友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钟霖记得自己说过，反感被男人喜欢，也不想被他喜欢……
    至于为什么没有睁开眼睛质问，他选择性忽略。
    “晚安。”周安轻轻离开他的嘴唇，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
    他只知道自己辗转难眠，并不知道隔壁床的青年也是意难平，内心戏多。
    一会儿觉得周安人品不好，明明知道别人是直男还试图掰弯；一会儿又觉得周安感情观有问题，明明对前男友念念不忘，还招惹别人。
    所以周安就是那种看起来小清新，但其实很会玩弄感情的人吧？
    钟霖在被子底下握了握拳头，心中对周安的反感又上升了一个百分点。
    第二天早上，周安率先起来买好早餐，等钟霖醒来，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你醒了？要我扶你去洗手间吗？”
    有一刹那间，床上的青年根本回不过神来。
    “不用。”钟霖醒了脑子之后，冷冰冰地说。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周安没有勉强。
    经过几天的修养，钟霖的身体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坚定要快点打发周安走人。
    “这是早餐。”周安在外面忙忙碌碌：“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所以买了三种，你看看自己喜欢吃什么，剩下的给我吃。”
    钟霖好不容易绷着脸：“随便买就行了，不必这么浪费。”
    “只是担心买到你不喜欢吃的而已。”周安笑着说：“不会浪费啊，你吃不完我就多吃点。”
    看见他不说话了，但是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周安眼神黯然。
    果然之前是直男，很难接受被男的喜欢吧，那为什么变成厉鬼之后会招惹自己呢？
    他想不明白。
    低着头失落地搅拌着稀粥的样子，钟霖假装自己没看到，走过来随便挑选了一份早餐，面带冷清地进食。
    感情这种东西，钟霖从来没想过，周安突然强势出现，怎么看都有点可怕。
    “我给你买了手机。”周安无心吃东西，所以拿出自己昨天晚上买的手机给他看：“今年流行的款式，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之后再换吧。”
    钟霖表情变了变，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跟周安是同款。
    他真不要脸。
    “你去看一下，现在办出院手续行吗？”吃完早餐之后，钟霖说。
    “这么快？”周安讶异，不过他知道病人都很讨厌住院：“那好，我去问一下医生。”
    找到钟霖的主治医师，医生过来病房里对病人做了一下检查：“病人的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不过我认为还是要观察一下，毕竟他之前虚弱的原因也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医院检查不出来，对方自己也不知道。
    “不用了。”钟霖皱着眉，不容置疑地说：“今天出院吧，回家休养也是一样。”
    周安插嘴道：“你明天要去公司的话，今天出院回哪里？”总不能回z市。
    “我可以住酒店。”钟霖说。
    “别任性好不好？”周安严肃着脸，然后不管他答不答应，对医生：“那就住多两天再走，麻烦医了。”
    “没事。”医生笑了笑，把空间留给他们。
    “谁允许你决定我的事情？”钟霖在医生离开后，充满不悦地看着周安，眼神阴郁得滴水。
    “我自己允许的。”周安是有点怕他，但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只能硬着头皮上：“你要任性，也得等自己身体好了再任性。”
    好不容易还阳了，周安不想他出事。
    可是钟霖只看到他的自作主张，十分不爽地道：“别以为你是我朋友就可以肆无忌惮……”
    “……”周安受够了他的冷淡和责怪，整张脸陷入难以接受的打击中，欲哭的神情和微红的眼眶，很多东西呼之欲出：“你现在很讨厌我对吧？”
    已经带上鼻音了。
    钟霖面无表情，但其实有点被吓傻。
    “那就算我求你了。”周安抽出纸巾捂着鼻子：“还有几天，你就等身体好了再出院行不行？”
    “然后……”他抽了抽鼻子：“我有多远滚多远，不会碍你的眼。”然后把纸巾扔进垃圾篓里，重新抱起一盒纸巾出去了阳台，慢慢哭。
    他到来的这二十四小时，对钟霖来说就像经历了一场风暴。
    从起风到刮大风，刮得他怀疑人生。
    而周安呢，觉得自己很窝囊，很无力。
    一开始是为了照顾好钟霖才来的，但是发现对方竟然反感自己，他心里就承受不住了。
    其实也想尽快消失在他面前，而不是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默默扔了几团纸巾，他走进来，肃穆着神情说：“我觉得，你还是打电话给陈律师，让他找人过来照顾你吧。”
    钟霖怔了下，绷着脸说：“不必这么麻烦，直接出院。”
    “……”周安深呼吸了一口气，有种要被压倒的感觉，他抚着胸口：“你一定要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你不是请了假吗？”钟霖避开他控诉的视线：“那就留到我出院……”
    “你不是讨厌我吗？”周安声音疲惫地说。
    那副不堪负重的模样，哪怕是不相干的路人看见，也会为之心疼。
    钟霖的心里一抽一抽地，反问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讨厌你？”
    “……”周安慢慢抬起头来，坐在病床对面的他，眼中散发着热量。
    “含蓄一点行吗？”钟霖小声抱怨说，他不是讨厌周安，是讨厌周安太过炙热的进攻。
    根本没有给人思考的余地，脑子里面是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