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子!”
看到自己的同桌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地方,再加上那个相机,鹰矢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也顾不了留不留下指纹了,连忙跑过去用左手将她扶了起来。
不过还好,鹰矢初步的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痕迹,仅仅只是衣物被拉开了,似乎还并没有留下什么令人揪心的痕迹。就像是在将要被做更过分的事情之前,被人阻止了一般。
不过,刚刚这么嘈杂的动静都没有让她醒过来这一点就很不正常,是被下了药物么?
“喂!直子!醒醒,直子!”鹰矢一边扶她起来,一边轻晃着她的身体还呼喊着她的名字,然后转头对着门口被他的叫声吸引过来的几人大喊,“香织,快拨打救护车!”
无论是什么药物,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先不提,时间久了都不是什么好事。
“哦,哦哦!”刚刚报完警的香织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机器人一般,浑浑噩噩的点着头,延迟了两三秒之后,才终于像是接上了信号一般,再度在手机上按下了三个数字。
“嗯?”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有什么红光闪了一下,引得鹰矢不由得抬起头来。
正对着他的,便是那个固定在三脚架上的相机,黑洞洞的镜头就像是一只眼睛,在注视着他。
“鹰矢……君?”
或许是身体摇晃带来的失重感,就在这个时候,睡美人终于慢慢的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直子!你醒了?”
看着虽然双目依然有些失神,但是至少恢复了意识的直子,鹰矢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太……好了……”苍白无力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就像是灵魂终于找到了可以安放的依靠,“我一直相信……鹰矢君,一定……会过来救我的……”
“啊,没事了,都结束了,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看着她的笑容,鹰矢也不由得回之以微笑,“闭上眼睛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
这句话就像是拂面而过的风,带走了她眉间的所有不安和阴郁。
“嗯!”虽然还不怎么使得上力,但是直子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吧?就像他说的一样。
在生硬但却温暖的怀抱之中,再度闭上了双眼。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脸上带着安心的微笑。
“警车?还这么多辆?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那响亮的警笛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正在练团室里陪园子做着帝丹祭规划的小兰疑惑的走到了窗边,看着那几乎停满了操场的警车,不由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啊?警车?”园子略带烦躁的扯掉了自己的发箍,这才从那本写满了笔记和安排的本子中抬起头来,一边苦恼的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嘟囔着“不会真死人了吧”的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
最近他们碰上案件的次数实在是有点太多了,拜某两个侦探所赐,以至于她们现在在路上见到一辆警车都会本能的想着是不是哪里又发生了什么杀人事件之类的。
没想到,这一次倒好,警车都直接开到她们的学校里来了!让她们想不去这么想都没办法!
“呐,我有点担心啊,要不要过去看看?”看着从警车上陆陆续续下来的警员和鉴证人员,小兰一手紧抓着窗帘,一边转过头来,有些不安的看着园子说。
“唉……”园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有点害怕……”
不久之前美术馆里骑士天罚的那一幕场景还深深的留在她的脑海里,偶尔回想起来的时候,都还禁不住脊背一阵发凉。说实在的,园子真的很怕待会儿一过去,就看见某个自己熟悉的同学躺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瞪着自己……如果是那样,她怕不是要当场自闭。
只不过,就像某人说过,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逃了五年,终究也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呼……”园子用力的深呼吸了一下,闭上双眼将发箍重新戴上,露出了她那骄傲的额头。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那双湛蓝色的双眸已经没有迷惘,恢复了往日里的自信。
“我们走吧!小兰!去看看!”园子伸手拉起了小兰的手,“作为名侦探的女儿,我觉得我们至少应该弄清楚学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说不定,还有大叔出场的机会呢!”
“虽然有点对不起爸爸,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有这个机会了。”
被园子牵着向着外面走去的小兰不由得苦笑着说。
“诶,那我们就自己解决好了,说不定我也能混个名侦探园子的名头呢!”
“我说的是这个问题么!”
两人一路这么笑闹着,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也随之降低了不少。
当她们穿过学校的走廊,来到停着许多警车的操场,却发现体育馆的前面已经围满了人。
“看样子……我们不幸猜中了呢……”
看着同学们脸上的神情,和一个个交头接耳不敢置信的模样,园子和小兰还是不免叹了口气。
“真的吗?体育馆里死人了?”
“是啊,似乎是个二年级的学生,叫什么御殿场来着!”
“啊,我听说过他,是那个有名的不良吧?”
这样的窃窃私语传入了两人的耳朵,园子和小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难以置信。
“御殿场……难道是,御殿场龙也?”小兰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起来是的呢,”园子抽了抽嘴角,脸色说不上来的复杂,“除了他之外,我还没听说过哪个有名的,也叫做御殿场的二年级的不良呢……”
“怎么会……”小兰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衣袖,不知道作何感想。
虽然御殿场这个家伙确实很惹人厌没错,但是这么说死就死了,还是让人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
“难道我的嘴真的有毒么……”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又想起某人的吐槽,园子不由得有些气闷的撅起了嘴。这算什么,难道说是因为自己说了那句话?那不就成了是她害死了他么?
园子的心里顿时有些不好受。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件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仅仅只是一个不幸的巧合而已,但是她还是禁不住的这样想。就像五年前,她对某人说的那句话一样。
原本只是随口而说的一句气话,但却总会不幸的应验,连她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有毒了。
混蛋,都怪那个家伙!要不是他这样胡说!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啊!
一想到他,园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同时也有些疑惑,那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好像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再见到过他了?一般发生这种事情的话,他不是应该跟某个侦探一样,会马上出现在现场的么?难道是早早的就逃回家了?可是他的书包都还在练团室里啊?
“啊,那不是班长么?我们去向他确认一下好了?”
就在园子疑惑的时候,小兰的声音将她从思考之中拉了回来。
顺着小兰的目光,她便看到了那个站在警戒线的前沿,像见了鬼一样一脸苍白的岩泽光。
“班长。”
就在园子还在愣神的当儿,小兰已经先上去打招呼了。
“啊,是、是小兰啊!”
岩泽光像是刚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一般,勉力对着眼前的女孩露出了一丝笑容。
现在这个班里,依旧还会叫他班长的,大概也就是她和武居直子了。
“我刚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吗,说是有人被杀了……”小兰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咬着下唇,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是……我们班的御殿场么?”
岩泽光的呼吸稍微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幽幽的吁了口气,点了点头。
“啊,没错,确实是御殿场。”
在得到岩泽光肯定的那一刻,小兰和园子的脸色顿时又低沉了几分。
“那么……是事件么?”
岩泽光没有说话,只是再度点了点头。
这句话其实是多余的。因为小兰自己也很清楚,如果是意外的话,不可能会这么兴师动众的。
五六辆警车,比以往她们经历过的案件出动的警力都要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对!
“那么……犯人,找到了么?”小兰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好像警察赶到的时候,犯人……额,还在里面……没来得及离开,就被抓到了……”
听到这句话,岩泽光的身体不由得僵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二人,吞吞吐吐的说。
“真的么?”听到犯人已经被抓住了,小兰不由得惊呼一声。
“那你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犯人究竟是谁啊?”
看到岩泽光那副为难的模样,以及看着她们时那微妙的眼神,园子没由来的有种荒谬的预感,不由得连忙追问他,想要否认脑海里涌上来的那个荒诞的念头。
“那个……是……是……”
岩泽光“是”了老半天,直到园子的头发都快开始立起来,仿佛要冲破发箍的束缚的时候,这才受不住威压一般,硬着头皮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鹰矢同学!”
“诶???”
“羽柴鹰矢同学……对吧?”
辅导室。这个本来由老师对学生进行心理辅导的小教室,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审讯室。
鹰矢就这么双手抱胸,靠坐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与此同时,一个留着一头不规则的鸟巢头的精瘦警官拉开了椅子,神色严肃的坐在了他的面前。而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看上去稍显年轻的警官。一个胖胖的,一个瘦瘦的,但是都老老实实的,笔直的站在他的身后,就就像是哼哈二将一般。
“是我。”
听到他的话,鹰矢这才睁开了双眼,眼神平静的丝毫不像一个即将被审讯的犯人。
实在不是他懒得伪装,只是如今的局面实在太过被动,如果他再装成一个只知道玩乐的二世祖,很可能就被这口巨大的黑锅给闷死在里面。所以,他必须摆出自己的态度来,掌握更多主动权。
“我是米花警视厅的白鸟警部补,权负责这起案件的调查工作。目前关于这起案件的一些事情,我们需要你配合我们的调查。”看着鹰矢那波澜不惊的眼神,警官的眼里倒是多了一份稀奇,不过语气却依然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那么,那我就直截了当的问了——”
“是你,杀了御殿场龙也同学么?”
说这句话的同时,白鸟直直的盯着鹰矢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些什么东西。
但是,他注定是要失望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就像是一口深井,平静且冰冷。
“我没有杀人。”对视了足足三秒之后,鹰矢这才重新闭上双眼,然后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靠在了椅背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继续说道,“我没有杀任何人。”
“是这样么?但是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来说,你的这句话似乎很难够站得住阵脚呢!”
得到这样的回答白鸟丝毫不感到意外。毕竟,只要不是愉快犯之类的犯人,都不会这么痛快的承认自己的罪行。所以,白鸟的表情也是不慌不忙,只是朝着旁边的警官说了一句。
“高木,给他看看。”
“是,白鸟警官!”
瘦瘦的警员这么说着,掏出几张现场照片,包括尸体照片在内,在鹰矢的眼前一一排开。
然而,鹰矢却只是低下头来微微的扫了那些照片一眼之后,便重新靠了回去。
“白鸟警官,对吧?如果你所谓的证据只有这些的话,才是真的站不住阵脚呢!”
“你很冷静呢,羽柴同学,即使看到尸体眼睛都不眨一下啊……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么?”
看着鹰矢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白鸟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紧紧地盯着他。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似乎跟自己从老师和同学那边听到的情报有些出入,比他预想的要难对付的多。
“想套我的话么?”看到白鸟的反应,鹰矢却只是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笑容,“可能你要再次失望了白鸟警官。我既不是什么共情缺失,也不是什么反社会性人格。我之所以这么冷静,只是单纯的因为,我从小到大,已经见到过无数次罢了……”
“遇见过……无数次?”听到这句话,那个胖胖的警官不由得惊讶的说。
“是啊,侦探的威名,都是无数的尸体堆砌起来的。不巧的是,我的身边还有两个。”
“两个?”叫做高木的警官想了一下,“啊!是工藤同学和毛利先生吧?”
“哦,就是那个号称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高中生,和最近风头正劲的那个沉睡的小五郎吧?”
白鸟显然也听过那两人的赫赫威名,不由得“哦”了一声。
一想到某两个侦探,真的是连鹰矢自己都觉得有些庆幸。该说幸好他是碰上的东京双煞之一的小学生么?要是碰上正在念高中的那位,呵,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威名中的一份力了……
“所以你才会调查现场,并且很聪明的选择让别人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留下了有力的证言。”
白鸟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鹰矢的这个说法。
“我只是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做出了我认为最正确的判断。”鹰矢十指交叉,靠在椅子上,如是的说,“在那种情况下,我做任何举动都很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怀疑。所以,我所有的举动都必须在有人监视的范围下,这样我才能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去调查想调查的事情。”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想法么?”白鸟警官同样的十指交叉,只不过跟靠在椅子上的鹰矢不同,他是靠在桌子上,双手撑起了下巴,眯起了眼睛看着他,“但是,从另一方面讲,这也是你有可能想要在现场偷偷抹除吊一些痕迹,想借助众人的眼睛,替你留下一个伪证!”
“逻辑是两头通的,白鸟警官。”听着这个几乎是抬杠式的回答,鹰矢不由得无奈的笑了笑,“如果说逻辑是一条直线,那么证据就是将直线连起来的点。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所有的猜想,也都仅仅只是猜想而已。你该不会想就这么坐着跟我盘正反逻辑盘到天黑吧,白鸟警官?”
“当然不是,鹰矢同学。有一点你说的很对,那就是证据才是一切。而我的证据,”看着鹰矢无语的表情,白鸟警官只是笑着指了指桌面的上的照片,“不是已经摆在你的眼前了么?”
“那可能需要白鸟警官你跟我好好解释一下了。”看着眼前的照片,鹰矢不由得耸了耸肩。
“那我们就一个一个来吧,”白鸟警官倒也不慌不忙,“首先是第一个证据——现场。”
他伸手拿起了最左边的照片,那上面显示的,正是器材室洞开的大门,和躺在血泊中央的尸体。
“案发现场是一个密室,”这么说着,白鸟又在他的面前摆了两张器材室内部的照片,“器材室大门进入的左手侧和正对面都是墙壁,唯一有可能出入的地方,便只有大门和右侧的窗户。”
“只不过,”白鸟指着窗户的照片说,“为了防盗,这个窗户上了金属的防盗栏。我们的警员去确认了一下,栅栏的缝隙完不足以通过一个成年人。而且,这个金属栅栏虽然有点生锈,但还是十分的坚固。同样的,栅栏本身也没有任何拆卸的痕迹。所以,能够出入的,实际上只有大门!”
“但是,实际上这道大门也是不能够出入的。”
白鸟又拿起了另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拉门内侧的图片,两侧的拉门被拉起来之后,可以清晰地看到中间的缝隙那边,有一块大大的血痕,被拉门分成了两半。而在这个血痕的两侧,各有一道类似于手指痕的淡色血痕。不难想象的出,这个痕迹是怎么样留下的。
“我想,应该不用我细说了吧?”这么说着,白鸟拿起了那张尸体的照片,将尸体的照片跟大门的照片重合在了一起,“只有尸体张开双手靠在门上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痕迹!”
“所以,在案发之后,直到这扇门被体操部的同学推开之前,器材室都应该是一个密室。”白鸟警官将那几张照片放下,智珠在握的靠在椅背上,“所以,能够犯案的,只有你,羽柴同学!”
不愧是白鸟警官,完美的情景再现!
这下子,凶手应该无可辩驳了!
着用着十分睿智的语气娓娓道来的白鸟,站在身后的胖瘦二人组都不由得如是的想。
然而鹰矢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几张图片,隔了半晌才抬起头来,笑着看向他。
“白鸟警官,你知道密室讲义么?”
“是什么侦探小说么?那还真是抱歉,我一般不看这些外行人写的东西。”
见鹰矢并没有回答他的指纹,反而说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白鸟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是一个号称密室之王的男人,约翰·狄克森·卡尔在1935年发表的小说《三口棺材》里面出现的片段,他总结了这个世界上几乎部类型的密室,其中包括……”
“请不要扯开话题!羽柴鹰矢同学!”然而,还没有等他说完,白鸟就直接打断了他,“我们现在说的并不是什么推理小说,而是真实发生的案件!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所以说,我想说的是,”被打断的鹰矢也没有任何不爽,依旧不改那副淡然的笑意,“这个密室说起来其实并不算复杂,有很多种办法都可以达成同样的效果,所以算不上决定性的证据。”
“比方说,在杀了他之后,先关上一半的门,将尸体摆成那个造型,用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顶住他的另一半身体,然后将另一侧的拉门慢慢的关上,最后将长物抽走就好了。”鹰矢笑着将他脑海里想到的办法给众人演说了一便,“当然,你如果说撑住的那一侧垂下来的手怎么办,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将大门关到能够撑住死者尸体的时候,将长棍抽离,然后顶在另一侧的门檐上当做支点,然后将那只手挑起来,摆到那个位置就好,就像玩杠杆一样!”
“原来如此啊!还有这个办法啊!”一旁的高木听到鹰矢的这个说法之后,不由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但是随即就被白鸟一个不赞成的冰冷目光被憋了回去,默默地退回去当门神了。
“你说的这个只是你的猜想,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佐证。”
白鸟依然定定的看着鹰矢,只不过眼神比起之前要冰冷上许多。
“同样的话我也回敬给你,白鸟警官,”然而鹰矢丝毫不虚,挂着那副令人生厌的淡然笑容,“你不会光想用现场是密室,而我是唯一有犯案可能的人这一点,就将我定为凶手吧?”
“哼,诡辩!那我们就继续来说说第二个证据——凶器!”
被鹰矢反驳的无话可说的白鸟不由得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伸手从那堆照片里拿起了一张照片,推到了鹰矢的眼前。
“这个东西想必你应该不陌生吧?”
“呵,当然不陌生,在你们来之前,我可不是一直拿着它么?”
照片上的不是别的,正是从鹰矢醒来开始,就一直被他拿在手上的那根棒球棒。
“我们已经化验过了,证实棒球棒上面的血迹的确是属于死者,御殿场龙也的。而且,鉴证科的人也证实了,它的形状跟死者后脑以及前额的伤口符合,确认这就是杀死死者的凶器!”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那上面,清晰的印着你的指纹!”白鸟警官将鲜血淋漓的死者后脑勺的照片拿了出来,摆在了棒球棒的边上,然后再一次十指交叉支起下巴,眼神犀利的仿佛要直戳鹰矢的内心深处一般,“怎么样,这个证据,总不算是情况证据了吧?你有什么话要说!”
这次应该行了吧?
应该没问题了,毕竟也应该算决定性的物证了!
身后的门神二人组眼神一交流,纷纷表示这把应该稳了。
“啊,我还真有话要说!”
然而,还没等他们将剧本设想好,对面的那个家伙已经开始完不按照套路来了。
“你有什么话要说?”看到鹰矢举着手,一副乖宝宝提问的模样,白鸟就莫名的气不打一处来。
“我有一个问题,”鹰矢将手放下,然后看着照片上的那根球棒,“我的指纹是什么样子的?”
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白鸟的表情稍微噎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千叶!”
“啊,是,是!白鸟警官!”那个胖胖的警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警察手册,翻到了其中的一页,上面写满了笔记,还画了一张示意图。
“从鉴证人员的采集到的指纹来看,在棒球棒尾部三分之一的地方留下了羽柴同学右手的掌纹和指纹。虽然因为汗水和摩擦有部分模糊,但是可以确定是羽柴同学的没错!”
千叶放下警察手册,朝着白鸟汇报了以上的情况。
“怎么样,还有疑问么?”听到这个答案,白鸟不由得转头看向了鹰矢。
“当然有啊,警官大人!”然而,鹰矢却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般,笑的更加灿烂了,“我想再问问这么千叶警官,这根球棒上,只留下了我右手的指纹,对吧?从你们这么肯定我就是凶手来看,那柄球棒上应该只有我的指纹,我说的对么?”
“是啊,有问题么?”千叶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有些疑惑的说。
而那边的白鸟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有些明白鹰矢究竟想说些什么了。
“问题大了,千叶警官!”像是终于逮到了出手的时机一般,鹰矢笑意更甚,就连眼神也锐利了几分。就像是张开了齿爪的老鹰,准备干净利落的对目标进行致命一击!
“要知道,这根球棒可不是什么私人的物品,而是帝丹高中体育部的公用物品。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被无数的人用过的,怎么可能上面仅仅只留下了我一个人的指纹?”
“这、这个……”千叶顿时被噎了一下,“可、可能是你行完凶之后,想要擦掉自己的指纹……”
“然后再留一个更清晰的?”鹰矢冷笑了一声,“千叶警官,你觉得我会傻到这种程度么?”
“如果是刚刚被别人擦拭过呢?”这个时候,已经想到这一步的白鸟不由得出声接过了鹰矢的话头,“根据体操部的学生们的证词,体育馆在四点左右曾经闭馆清扫,说不定在那个时候,打扫的人员将它擦干净了。我应该没记错吧,千叶?”
“是的,白鸟警官!”千叶连忙翻了翻自己的警察手册,“根据口供,体育馆在约下午三点四十分左右的时候,被人看见关上了门,然后挂着‘清扫中’的牌子。”
“不愧是白鸟警官,记得真清楚!”一旁的高木也不由得感叹道。
“怎么样,这个解释你满意么?”白鸟优雅的靠在椅背上,右手撑着左手的手肘,而左手的食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对着鹰矢露出了一丝胜利者的笑容。
“的确,确实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鹰矢点了点头,肯定了白鸟的猜想,“但是警官,你的推论存在着一个小小的缺陷。虽然很小,却能让你的整个推论都随之崩塌!”
“是什么?”鹰矢脸上的自信让白鸟慢慢收起了笑容。
“那就是,擦棒球棒的时候,真的可以擦拭掉上面所有的指纹么?”
这么说着,鹰矢伸出手指,抵住了面前那张棒球棒的照片,慢慢的将它推回了白鸟的眼前。
白鸟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怎么不可以?”然而,一旁的高木却并没有思考的那么快,所以他选择了直接模仿一边擦球棒的动作,“只要握住球棒底部的小突起,然后从前往后……额!”
这个时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一顿,身体就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停在了那个撸棒的动作,看起来既猥琐又搞笑。
“啊!”旁边的千叶也不由得恍然大悟,连忙回去翻了翻自己记下的笔记。
“没错,就算再怎么擦拭,总需要一个可以握持的地方,”这回轮到鹰矢靠在椅背上,用胜利者的笑容回敬眼前的三人,“所以,无论你怎么擦拭,最后总会有一个手印留在这球棒上!”
“可,可是,如果是戴着手套的话,或者是拿跟毛巾包着一端……”反应过来的高木不由得拼命地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着可能性,“或者,直接用手握住底部先把前端擦拭好,然后在擦完之后,再将底部的那一段擦一擦,就能将所有的指纹都擦掉!”
“话是没错,”鹰矢笑着看着拼命思考着的高木,“但是警官,你觉得这么做有必要么?”
“诶?”鹰矢的这句话让高木和千叶一下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诚然,确实用更简单的办法,比如直接用两条毛巾夹住棒球棒的中间部分,然后向着两边拉开,基本上就能够擦掉所有的指纹。然后,再小心的用毛巾包着他,将它放回原来的地方,就能够避免在上面留下任何指纹。但是,高木警官,你觉得,一般打扫清洁的人,会做这样的事情么?”
根据高木的猜想,鹰矢提出了一个更加可行的方法。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他说的那样,一个打扫清洁的人,会在意球棒上的指纹是不是都擦干净了?特意用这么麻烦的方式去擦拭这球棒有什么意义么?除了别有目的之外,鹰矢想不出任何他这么做的理由。
“说不定他是个有洁癖的人呢……”高木还不死心的说。
“你这就有点抬杠了,高木警官!”面对高木的死缠烂打,鹰矢差点没有被气笑,“那你觉得,你说的跟我说的,哪种可能性会大一点?先不说这所谓的清洁究竟有没有做,就当他确实做过了,别的不敢说,但是我敢肯定的是,那人绝对不会是个有洁癖的人!”
这么说着,鹰矢不由得将现场的照片也一一推到了三人的眼前。
“我不信,一个连器材室里的东西都摆放不整齐的人,会因为洁癖而将一根球棒擦得连指纹都不留下!”鹰矢的嘴角勾起了一丝骄傲的弧度,“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去查查其他的棒球棒,看看是不是也是那么一尘不染,连一丝指纹都没有留下来!”
被鹰矢一记直击心灵的论破,高木顿时哑了火,灰溜溜的退到白鸟的身后去了。
“所以,这根棒球棒上面留下的指纹不仅不能说明我就是凶手,反而揭示了我是被真凶栽赃陷害的可能。这么多的疑点,你们总不可能不做任何解释,就认定我是凶手吧?”
鹰矢气定神闲的靠在椅子上,骄傲的看着宛如斗败了的公鸡般的三人。
“咳咳,等一下,我还有第三个证据!”
眼看着主动权似乎一点一点的被对方所夺走,白鸟连忙咳嗽了两声,想要重振气势。
“你想说的,是那个照相机吧?”然而,鹰矢却不会给他机会,提前说出了他想要讲的东西,“因为在这一堆照片里面,唯一还有意义的,就剩下这一张了!”
“没错,这个照相机你又如何解释,上面的机盖壳那边可是留下了你的指纹啊!”
白鸟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双手握着拳,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
加油啊!白鸟警官!
搜查一课的荣耀就赌在您的身上了!
先后被鹰矢怼的说不出话来的哼哈二将此刻也就只能当个背后灵,给白鸟加加油了。
“啊,这个我承认。”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鹰矢居然爽快的点了点头。
成……成功了?
他承认了!他输了!
身后的高木和千叶差点忍不住想击掌庆贺,但是碍于不能损害警察的形象,终究还是忍住了。
“哦?这就奇怪了!”感觉似乎终于找回了节奏,白鸟警官微不可及的轻舒了一口气,然后冷笑着说,“为了不让自己的嫌疑增加,小心到不再现场的任何一处再多留下指纹的你,为什么偏偏却会去动这个照相机呢?还拿走了里面的胶卷?”
白鸟将另外一张照片推到了鹰矢的眼前,那是那个照相机的背面,舱门被打开,里面空空的不留一物。原本应该被固定在这里的胶卷,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第一,我的确是打开了这个相机的胶卷舱门,而且还是在体操部的社员的注视之下。”然而鹰矢依旧不慌不忙,一点一点的将他的行为娓娓道来,“第二,我之所以打开这个舱门,的确是为了拿走里面的胶卷。至于原因,那就很简单了。我的同桌被人脱成了那样躺在那里,而她的面前摆着一部还在运行的照相机。是个人都知道,这部相机的胶卷里会留下什么,甚至是更加过分的内容。我想只要是有点正义感的人,都不希望这些照片出现在世界上吧?”
听到鹰矢的话,警察三人组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他去动这部相机的理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鹰矢十指交叉,低头看着那张照片,“当我打开这个舱门的时候,胶卷便已经不见了。”
“是么?”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白鸟冷笑一声,“羽柴同学,你的这番言论的确合情合理。不过,比起你说的,我还有一个更好地解释。”
“愿闻其详。”鹰矢耸了耸肩,那一副我听你扯淡的模样,让眼前的白鸟恨不得抽他一顿。
“你的确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了照相机的舱门,但是因为体操部的三人仅仅只是站在器材室的门口没有进来,从那个角度,根本无法看清身处左边的角落里的一切。所以你趁着这个机会,将胶卷拿走,握在了手中,然后装出了一副胶卷已经不在了的模样,合上舱门,然后趁着将手放下来的同时,将胶卷放进兜里!”
白鸟讲的很仔细,各种细节满满,仿佛真的亲眼看到了那一幕一般。
“而你之所以要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那个胶卷里可能留存着那个女孩的敏感照片,更是因为,那个定时自动拍摄的照相机,将你挥动球棒行凶的那一幕,完的记录了下来!”
这么说着,白鸟不由得对鹰矢出示了另一张照片。
那是武居直子之前躺着的瑜伽垫,在垫子的边缘有着几点很小的,很容易被忽略的血滴痕。
不用说,经过鉴证科的化验,这些血液是来自这个地方唯一的死者,御殿场龙也的。
所以,犯人对死者进行第一下打击的地方,很可能就在这里!趁着死者准备对那个可怜的女孩做点什么的时候,从他的背后举起了球棒,一击敲在了他的后脑。
但是,这一下并没有直接将死者杀死,而让死者惊慌逃窜,准备从大门逃跑。但是,凶手追了上去,在死者想要拉开大门的时候,给了他致命的一记。
然后,死者的尸体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靠在了大门上。然后,在凶手陷入了杀人后的恐慌之中,还没来得及想到该怎么处理的时候,体操部的部员便拉开了门,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而这,就是白鸟根据目前的证据所做出的他认为对犯案过程最合理的推理!
不、不愧是白鸟警官!完美的情景再现!嗯……怎么感觉好像说过?
这、这次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哼哈二将忠心耿耿,在白鸟的背后暗自的为他加油,在心中摇旗呐喊。
“原来如此,这就是白鸟警官你最后串起来的逻辑链么?”听到白鸟讲完他的推演,鹰矢笑了笑,主动地给他鼓起了掌,“很精彩的推论,如果不是说的是我,我都快信了!”
“你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么?”
虽然赢得了掌声,但是由于掌声来自于面前这个家伙,他真的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我就问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吧?”鹰矢笑着说,“如果按你说的,是我拿走了那卷胶卷。对,按你所说的犯案过程,也只有我有机会可以拿走那卷胶卷了。那么,胶卷又哪里去了呢?”
“现在,应该还在你的身上吧?”白鸟的笑容微微一滞,但是依旧还算镇定。
“但是,在你们到来的时候,应该已经对我搜过身了吧?”鹰矢挑了挑眉毛,笑容不变。
“那,那一定是已经被你给藏起来了!”
眼看着白鸟回答不上来,一旁的千叶连忙补充说明。
“诶?那请问千叶警官,我藏在哪里了?”鹰矢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冷酷的笑意,“在你们来之前,我所有的行动都在体操部的人的监视之下。在你们来之后,就更不用说了。我唯一能藏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个器材室了吧?但是,我想那个地方应该已经被你们翻了个底朝天吧?结果如何,有找到你们所谓的那个胶卷么?”
“额……”高木和千叶都说不出话来。显然,在他们的笔记里,并没有找到这样的东西。
“一定是……一定是……藏在了什么地方!除了器材室之外,外面还有地方可以……”
白鸟从未想过在警视厅里也是优秀警员代表的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学生怼的哑口无言,不由得用手搔着头发,拼命地思考着,所有可以反驳他的可能。
“外面?你是指窗台栅栏的外侧么?那样的话别人不可能看不见吧?”鹰矢轻笑一声,笑容之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还是说,你觉得我能够把这个胶卷吃到肚子里去?”
“而且,刚刚证明了现场是个密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啊!白鸟警官!证明了别人不可能进来,但是里面的我也不可能出去的,正是你啊!白鸟警官!”
“唔——”
那一瞬间,白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右手紧紧地握着自己胸前的警察手册,力道大的洁白的西装都起了皱,仿佛下一秒就要心肌梗死一般。
“所以,你明白了么?白鸟警官,是你亲手证明了密室和胶卷之间的矛盾!证明了我不可能是拿走胶卷的人,也同样证明了密室里确实有第三者存在的可能性!”
“如果你这样还依然坚持我是凶手的话,那么我只能说……”
鹰矢靠在椅背上,十指相对,带着谦和但却高傲的笑意,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逻辑往往是一条直线,而你,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那一刻,白鸟警官的表情,就像是在迷宫路口遭到了机关枪的扫射一般。
“那么,这盘逻辑象棋,将——军!”
鹰矢深深的靠在了椅背里,轻笑着闭上了双眼。
。
第一百五十一话、羽柴鹰矢杀人事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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