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找了事情做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让彩心去大明寺请了一尊菩萨与几本经书,她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抄写经文,既可以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又可以替徐令琛祈福。
慧心送消息来的时候,纪清漪正在抄写经文。
慧心一面服侍她洗手,一面道:“世子妃,如果顾知府要求见世子该怎么办?”
“不要紧。”纪清漪早就想好的应答之策:“世子在扬州城病倒了,顾知府怕世子病重,届时皇上怪罪于他,我能体谅他的心情。只要到时候我们说世子已经大好了,目下需要静养,过几天就可以痊愈了,他放了心,就自会离去了。”
徐令琛这一“病”这么久,一直不露面,顾知府等到今天来上门求见,也算能沉得住气了。
纪清漪在慧心彩心的陪伴下,去了客厅。
隔了屏风,接受了顾知府夫妻的跪拜。
顾知府也并未拐弯抹角,起身之后就开门见山道:“世子妃,不知殿下现在如何了?”
纪清漪按照先前想好的那样,不疾不徐道:“病情已经控制,目前在慢慢康复中。只是病去如抽丝,眼下还需静养,若要痊愈,还需一段时日。”
顾知府站起来道:“既然如此,不知下官能否面见世子殿下?”
纪清漪一惊,没想到顾知府会提出这个要求。
徐令琛人根本就不在,他临走的时候也跟她说过,他一直不露面,必定会有官员怀疑,要见他。还说如果撑不住,就不要勉强。
可纪清漪却知道,如果徐令琛不在扬州城的消息泄露,太子、徐令检必定会对徐令琛不利。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替徐令琛守住。
“顾知府不用担心。”纪清漪的语气冷了下来,带了几分不悦:“殿下眼下已无大碍,但仍需静养,不便见人。”
“顾知府担忧殿下的好意,本世子妃心领了,会替你转告殿下的。等殿下身体康复,顾知府就是不说,殿下也会召见你的。”
说着,就将茶盏放到了桌子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意思很明显,端茶送客。
不料顾知府却突然跪了下去:“请世子妃屏退旁人,下官有事要禀报。”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不走,不知道有何事要说。先听他说了,再做决定。
纪清漪心头顿了顿,然后道:“顾知府请起身说话。”
她左右站的是慧心与彩心,门口守着的是小六子,都是可靠的人。
顾知府却突然以头碰地,沉声道:“世子妃,非是下官执意要见殿下,让世子妃为难,而是下官尽早突然收到消息,说殿下已经离了扬州城微服去了太仓县。”
纪清漪心头不由一沉。
那件事情只有他们几人知道,顾知府是如何得知的?
消息泄露出去,徐令琛岂不是有危险了?
纪清漪正想呵斥顾知府,却听到顾知府带着惊惧的声音:“下官还听说,殿下乘坐的船只在从无锡到苏州的路上遇到了水匪,双方争执的过程中殿下乘坐的船只翻了。”
“你说什么!”纪清漪大惊之色,声音尖锐地质问:“你听谁说的?”
她不信,不信,坚决不信!
可扶着桌子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世子妃!”顾知府的声音显得异常沉痛:“是苏州那边传来的消息,事情就发生在离苏州不远的太湖上。那一片原就有水匪,从前也只打劫,从不害命的,这一次不知怎么回事。如今殿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二十几天过去,依然没有消息,打捞的人说,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着顾知府的声音,纪清漪的眼泪夺眶而出。
不,徐令琛不会有事的,他说过一定会回来的。
可顾知府怎么会知道徐令琛离开的事情,若不是真的得到了消息,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一想到徐令琛可能遭遇不测,纪清漪便觉得有一种万箭攒心般的痛。
她后悔了,她不该留在这里的,她应该跟他一起去的,哪怕他遇到了危险,她就是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下她惶惶不安,惊惧不已,一颗心就快要碎裂了。
上一世他就是这样,毫无征兆地就死了,留下她一个人日日夜夜忍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
徐令琛……
纪清漪痛得人都要缩成一团了。
彩心与慧心大惊,慧心是担心徐令琛真出了什么意外,彩心则是担心纪清漪会不会有事。
她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纪清漪,低声道:“小姐,别怕,殿下不会有事的。”
纪清漪突然一个激灵。
徐令琛走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稳住,替他守住,怎么一个消息就让她方寸大乱了。
他并不是只身一人,有罗贵,还有暗卫,还有皇帝派的人,就算真出了意外,也不可能所有人同时出事。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徐令琛答应过她他会回来的,他答应她的事,每一次都做到了,这一次也必定会做到。
纪清漪反应过来,立马将茶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怒不可遏道:“胡说八道!”
“顾知府,你也是一府的长官,竟然因为道听途说就以讹传讹,我刚刚服侍殿下服了药睡下,殿下明明好好地在府里养伤,怎么就变成凶多吉少了?”
“顾知府,你是听谁说的消息?谁看见殿下出门了?”
纪清漪质问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凌厉:“竟然敢这样造谣诽谤诅咒殿下,简直其心可诛!此种人丧心病狂,如此大不敬,顾知府不将人绑起来治罪,竟然到本世子妃面前胡言乱语!顾知府,你该当何罪?”
一席话说的顾知府冷汗连连。
那是无锡知府派来的人,无锡知府又是太子一系的人,他知道太子与宁王世子一直不对付,再加上宁王世子一直不曾出面,他就生出了怀疑。
糟糕!
他必然是被人所骗了。
顾知府赶紧赔罪,说了一车的好话,纪清漪才冷冷地让他回去反省,还说等徐令琛康复了再找他问话。
☆、第135章 诈死
暗夜中一人身穿一袭黑衣跪在了徐令检面前:“殿下,已经查到踪迹了,是否要动手?”
灯光下徐令检的脸色晦涩不明,声音却异常阴森:“按计划行事,不必留情。”
“是。”
徐令检又道:“事成之后,所有知情者一律灭口,你知道怎么办吧?”
问话的时候冷冷地瞥了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一眼。
“属下明白。”
黑衣人言简意赅,回答了这一句,又迅速退出去,将身影隐没在暗夜之中。
徐令琛与罗贵二人从无锡乘船到苏州。
清晨的太湖上飘着淡淡的薄雾,远处的青山、田舍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好似一幅优美的山水画卷。
船行在水面上特别的安静,一切都像未苏醒一般。
等太阳慢慢升起来,湖面上又变了另外一种风光,湖水绿莹莹的,好似一面翡翠雕成的镜子一般。阳光撒下来,在湖面上铺了一层金光。
野鸭在水面上嬉戏,水鸟鸣叫着从水面一飞而过,景色格外怡人。
徐令琛看着眼前令人陶醉的山水精致,心头涌起一股淡淡的遗憾:这般好风景,若是漪漪也在,该多好。
他们是小船,船上只有罗贵与徐令琛两个人。
船正行着,后面就追来了两只稍大些的船,每只船上各站着五六个彪形大汉,一个个都手中拿着刀,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一看就知道是剪径的水匪。
为首一人脸上带着刀疤,满脸横肉,凶相毕露,被其他人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这便是他们的老大了。
“前面的!”其中一大汉恶狠狠喊道:“停下来。”
他们人多势众,胆打包天,显然是做惯了这种行当的。
清晨的太湖还没有什么船只,这些人并不介意徐令琛与罗贵看到他们会有所防备,因为他们知道徐令琛与罗贵只有两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罗贵只做没听见,连看也不看他们,只奋力撑船。
徐令琛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转身进去船舱。
有几个水匪高声调笑:“哎呦,怎么躲进去了,出来,停船停船。”
也有脾气暴躁的大叫:“好哇,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们哥几个不客气了!”
水匪的船大,划船的人又多,两只船来的飞快,不一会便一左一右逼近了徐令琛的船,看那样子是想等靠近了跳上来。有两三个人已经站到了船板上,屈了腿半蹲着身子,随时打算跳过去。
水匪在后面放肆的叫喊,徐令琛拿着丢了手中的凿子,对罗贵使了一个眼色。
就在水匪跳过来的一瞬间,徐令琛与罗贵不慌不忙,“噗通”两声,两人跳进了水里。
这一番变故让那些水匪措手不及。
据他们得到的消息,这两个都是实打实的北方人、旱鸭子,根本不通水性,他们想过两人会反抗,但绝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弃船投水,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哎呀,不好。”
跳到小船上的人惊呼一声,又赶紧跳了回来,众人去看时那小船竟然缓缓地下沉,显然是漏水了。
“大哥!”众人看向刀疤脸:“这该怎么办?”
事情没办妥,剩下的银子是拿不到的,可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慌什么!”刀疤脸很是沉稳,盯着水面看了一会道:“人已落水,必死无疑,回去就说人已经被我们杀了。”
众人心领神会,哈哈大笑:“大哥说的是。”
刀疤脸把手一扬,厉声道:“掉头,回去交差!”
两只船如来时一样飞快地离去了,湖面上平静如初,只有野鸭游来荡去,嬉戏捉鱼。
芦苇丛中,罗贵一脸的欣喜:“殿下,他们走了。”
“嗯。”徐令琛的双眸经过水洗,显得格外的黑亮:“我们上岸。”
“是。”罗贵语气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恭敬。
他是宁王的贴身护卫,可谓是前途无量的,宁王调他来徐令琛身边,让他又惊诧又失落,那些一起做事的兄弟也为他惋惜了很久。
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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