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无奈的看着她,半晌暗暗叹息一声:“罢了,我去求太后娘娘,若真能得到这个恩旨,那倒也是好。只是,这事儿娘亲也不敢打包票,你也知道,自打上次那事儿,太后娘娘和郑国公府到底生了些隔阂,未必就真的肯在这事儿上抬举你。”
闻言,郑涟终于笑了,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哽咽道:“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
“哦,对了,娘亲,我听说清溪郡主今日大婚的嫁衣是高宁大长公主殿下特意差尚衣局做的,她虽说是郡主之尊,可毕竟不是内廷的人,却劳烦尚衣局,这岂不有僭越之嫌。”
周氏看她一眼:“好了,莫说这些了。高宁大长公主这个姑母,连圣上都对她避让三分。你若一直为了这点儿小事儿心里耿耿于怀,日后还能成什么大事儿。别没笑到最后,就已经自己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郑涟听的脸色讪讪,可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同一时间,镇北王府
和周氏母女一样,傅姜氏和傅瑶,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尤其瞧着外头满目的喜气,傅姜氏更是心里不舒服的儿很。媳妇第一日入门,明个儿来给长辈奉茶请安,这些,都是规矩。可昨个儿,老爷却特意说了这事儿,说是到时候,只他一人喝茶,傅姜氏便不必现身了。
这,傅姜氏当即有些恼羞成怒。
“老爷,您这到底什么意思?我侍奉您多年,虽不是老二的生母,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当年老大成亲,我也喝过老大媳妇的茶,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没有忌讳,这次就不行了。”
傅姜氏是真的急了。她这些日子上蹿下跳,不就是想让京城的贵人们也高看她一眼。这若是传出去,新媳妇进门,她这当婆婆的,连现身的机会都没有,这岂不让人戳她的脊梁骨。
熟料,她再怎么哭诉,傅老爷子愣是不肯松口。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
傅姜氏险些晕厥过去,她上下打量老爷一番,哽咽道:“老爷,我和你做夫妻这些年,我知道你不会故意折辱我。你说句实话,这是不是老二的意思。是不是他找你私底下说了什么?”
傅姜氏是真的想为自己辩解几句的,老二虽说是异姓王,可她到底是长辈,若真是他的意思,那他就是不孝。
“好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如今这些日子,你做了什么吗,你心里有数。我早就叮嘱过你,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就要,别总是争着出风头。我也实话告诉你,老二没有和我说什么,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也再最后告诫你一次,安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好,没人会亏待你。可有些时候,太好强,太把自个儿当回事,最后难堪的反倒是你自己。”
丢下这些话,傅老爷子就离开了。
傅姜氏猛的一把把桌上的茶杯甩在地上,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可昨个儿夜已经深了,她也不好找女儿来诉苦,怕真的闹了笑话。
直到今个儿早上,她都还让人忙着女儿。
可这会儿,她真的是忍不住了。
她若连这媳妇的茶都喝不上,日后,阖府上下谁还把她当主子看,谁不在背后奚落她。
“你说什么?爹爹怎能这样?”傅瑶一下子也气的险些跳脚。
傅姜氏忙拉着她坐下:“小声点儿,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这事儿,娘也是没法子了,才找你拿主意的。”
“你琢磨着,你爹爹这真的是他自个儿的意思,你二哥,真没暗地里说什么吗?”
傅姜氏是真的有些拿不准。
傅瑶也不知道啊,这会儿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人活着要的不就是脸面,试问这些日子,她努力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让京城那些贵女能不狗眼看人低。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努力这么多,爹爹会来这么一遭。
“明个儿早上起来,清溪郡主若不给母亲敬茶,这无异于告诉京城的人,娘亲在镇北王府,身份尴尬,这是生生打娘亲的脸呢。”
傅瑶不免真的动了怒,她也是手足无措极了,母亲若是难堪,她能脸上有光?到时候,她也会连带着成了京城的笑话,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到底该怎么办呢?怎么才能让爹爹回心转意呢?
爹爹的性子她是知道的,犟的厉害,这若闹腾起来,爹爹少不得会让人特意看着娘亲,如此一来,是丁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既然如此,那或许只能暗中行事了。
明个儿早上,娘亲若出其不意的也出现了,那清溪郡主,还能真的众目睽睽之下,不给娘亲这个面子,还真的能如此目中无人。
听着她的话,傅姜氏不由有些心慌:“瑶儿,这,这怎么可以?老爷若是动怒,娘可就……”
话还未说完,却被傅瑶堵了回去:“若不如此,难道还有别的更好的法子吗?爹爹就是再动怒,再生气,难道还能把您和我撵出府邸不成?可若您明个儿不现身,女儿和您,就真的再无出头之日了,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孰轻孰重,您该是知道的。”
“您总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可这忍耐也要看是什么时候。明个儿那样重要的场合,您若真的不露面,日后谁还把您放在眼里。只怕那位急急拉拢您的郑侧妃,心里也是瞧不上你的。如此,您日后到底想如何在府邸立足,想如何为自己谋划。”
傅姜氏当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知道女儿说的话在理,可心里还是有些犹豫。
见她这神色,傅瑶险些气的背过去:“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此事唯有我和娘亲知道。明个儿我们就杀清溪郡主个措手不及。她就是再狂妄,也不会愿意才过门第一日,就头顶一顶不孝的帽子吧。左右不管怎么,我们肯定是占了先机的。之后的时候,我们再慢慢谋划,总会有法子的。”
傅姜氏轻轻点了点头。确实,也只能如此了。她虽知道这事儿会遭了老爷的厌恶,可也只能如此了。她毕竟侍奉老爷这些年,老爷还真的能和她为了这事儿长时间置气不成。
正在这时,丫鬟进来传话说,再过半柱香的时间,郡主就要进门了。
傅姜氏看不出喜怒,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傅姜氏和傅瑶的心思,这些当丫鬟的,心里多少能琢磨出一些。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暗地里嘀咕郡主的嫁妆。
足足二十四台嫁妆,听说好多东西都是内造的。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有高宁大长公主殿下在,高宁大长公主殿下又是大曜国最尊贵的公主,手中珍贵的玩意,自然不会少。
可这话,落在傅姜氏和傅瑶耳中,就很不是滋味了。
“娘,这有钱就能收买人心。所以,明个儿你一定不能胆怯,不能临阵脱逃。否则,我们娘俩是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傅姜氏暗暗叹息一声:“娘还能怎么做,这郡主和你二哥的新房,那是王府位置风水最好的院落。你爹爹也是,自己既然是长辈,之前就不该推脱,现在好了,反倒是住了西南角。”
傅姜氏不是没有置这个气,可她本就身份尴尬,也只在老爷子耳旁嘀咕过几句,若要闹腾起来,她到底是不敢的。
而且傅老爷子还甩了她一句,“怎么,若嫌这院子不好,可以,我让人特意在别处再买一个宅邸,到时候,你一个人去住,这样可好?”
傅姜氏当然是连连道歉,说自己不该小心眼儿。她不愚笨,若这时候她出了王府,日后便没可能再回来了。
凡事这都是要争的,这出去一个人住确实是舒服,没那么多糟心事儿,可比不得在王府,有那么多利害关系。
母女俩又暗自说了些贴心话,就听闻郡主进门了。
“娘,我们出去吧,拜过天地之后,一会儿二哥肯定和同僚们在吃酒。清溪郡主应该会回新房。府邸来了这么多女眷,您可不能怯场,该怎么寒暄就怎么寒暄。”
傅姜氏也是这么想的,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就让丫鬟进来给她重新梳妆,私心想着定不能在气场上输了。
可没想到,等她折腾好,外头已经传来消息,王爷和郡主已经拜过天地了。
“什么?”傅瑶伸手就打了那丫鬟一巴掌:“这么大的事儿,你怎的迟迟才来回禀?”
那丫鬟一脸委屈:“奴婢也不知道呢,依着流程,愣是提前了半个时辰。”
傅姜氏险些晕过去,她不想去想那些阴谋诡计,可她如何能轻易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这根本就是不愿意让她露面,根本就是故意把她当透明人。
“罢了,娘,您就别处去了,凭白惹人笑话。女儿这就往新房去,看看那清溪郡主,怎能如此不知规矩。”
傅姜氏一边拽着她:“你莫要闯了祸。今个儿这大喜之日,万不能生了什么意外的。”
傅瑶其实也没敢真的做什么,她只是心里不服气。她当然不可能怪到爹爹和二哥头上,就唯有把一切责任推到自个儿这新进门的嫂嫂头上了。
却说这边,想到方才傅祈钰横抱着她上了轿子,想到方才进门时,她和他一起,跨过火盆,想到方才拜过天地之后,他抱着她进了新房,在她耳侧低语一句:“我先去外头招呼一下,不用担心,没人敢灌我喝酒的。一会儿就回来。”
这一幕又一幕,许姝终于感觉,自己真的嫁为人妇了。
只是这坐床,着实累。因为上一世已经出嫁过,她不会不知道结婚这坐床的习俗。
伸手摸了摸,床上果然洒满了红枣,莲子,桂圆,花生之类的。
早生贵子,白头偕老,真好。
“郡主,瑶姑娘往这边来了,这会儿正在外头呢。看样子,像是找事儿来了。”
头盖红盖头,许姝微微勾勾唇角:“不知道今个儿是本郡主的大喜日子,我和这小姑子可素未谋面,今个儿也没什么贴心话要说,请她回去吧。”
其实不用许姝安排,琥珀也不可能让傅瑶进来的。
她算什么东西,敢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跑来新房。
这若不是郡主的大喜之日,她必要好好收拾她一番。
外头,傅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下了逐客令。
她气急的跺跺脚。
她身边的丫鬟白芷忙安抚她道:“小姐,您可不能使性子。这若真的闹腾起来,您的名声可就没了。”
傅瑶当然知道,这丫鬟的言外之意是什么。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清溪郡主名声烂,她确实犯不着为了这个,把自己也连累了。
只是这心里,到底是气不顺。
她怎么说都是她的小姑子,是这傅家的姑娘,她却如此不给她面子,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可转念一想,明个儿她会乖乖的哥母亲敬茶,傅瑶也就不那么憋气了。这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不是吗?
明个儿众目睽睽之下,只要母亲喝了她那杯茶,那便一切都不一样了。
房里
琥珀恭敬的回禀道:“郡主,她走了。”
许姝一把把盖头掀下来。
琥珀当即一愣,忙要上去阻止,却已经迟了。
“郡主,这样不吉利的。”
许姝撇撇嘴:“哪有那么多忌讳,你帮我把头上的佩饰摘了,这东西太重了,压得我脖子都酸痛。”
琥珀知道自家郡主任性,也知道自己阻拦不得,只能认命的走上前,可嘴里还是忍不住嘀咕道:“郡主,您该等王爷回来的。”
重活一世,许姝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些所谓的规矩。白头偕老,这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必然不会是因为,遵循了这些所谓的规矩。
定国公府
高宁大长公主一整天都提着心,周嬷嬷知道自家主子的感伤,宽慰道:“瞅着这时辰,新人也快要入洞房了。郡主,这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您别太操心了。”
高宁大长公主殿下暗暗叹息一声:“当真是关心则乱呢。记忆中,姝儿总是在我身边撒娇,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这一转眼,竟然大婚了。”
“可她到底年纪小,还未及笄。这个时候如何能经受得住。”
周嬷嬷微微笑了笑:“您心疼郡主,许阁老想来也一样。加上淮穆长公主那事儿,许阁老不可能私底下不和王爷说着圆房之事。这个,您不也心里有数吗?否则,也不会早早准备了两陪嫁丫鬟。”
高宁大长公主冷哼一声:“也就这事儿他做的还像回事儿。可是,你也知道姝儿的性子的,若王爷真的幸了这两丫鬟,她心里,会不会怪我这当外祖母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可以,我真的想让姝儿留在我身边,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的。”
听着自家主子又生了这样的感慨,周嬷嬷缓缓递上一杯茶:“主子,等郡主回门之日,郡主定会往定国公府一趟的,到时候,您好好和她谈谈。”
☆、第135章 甜头
前厅, 傅祈钰和同僚们喝完了酒, 就往后院去了。镇北王是什么性子, 虽朝中不少人和他同事, 却也知道, 今个儿这酒,是灌不得的。就更别提闹洞房什么的了。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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