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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原来,张阡性格暴躁,经常虐待妻子,昨天中午吵闹后,妻子觉得活着没意思就悬梁自尽。张阡发现后,开始也有点后悔,后来又觉得不好向岳父交代。然后就想正好加害王林,他和王林本是发小,最近王林做生意发了财,自己家却愈发破败,就无端恨起人家来。而且自己成婚一年没有孩子,王林成亲两年却有了两个儿子,更让他觉得不如人家。于是,半夜他把妻子背到这里,挂到了门楣上。
    张阡交代清楚,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都在赞叹新来的钦差和仆役真是断案神手。
    “来人,把张阡押入大牢,打道回府。”郭凯转身刚要走,却有人急匆匆跑来。
    “大人,大人出人命了,杜家庄的杜石被天雷击毙了。”
    人命关天,郭凯迅速带人踏着泥泞的乡村小道赶往杜家庄现场验尸、查勘。
    只见现场惨不忍睹,草房房顶被揭去,屋梁被劈飞,土炕的炕面也被揭起。
    郭凯吩咐叫死者家属来问话,得知他的妻子昨天也回了娘家。因其没有亲生兄弟姐妹,又是新婚没有儿女,只得让其族人备棺殓殡。
    陈晨悄然移步到郭凯身旁,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郭凯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聪明的亲们,能猜到陈晨说的是啥不?
    ☆、女警破奇案
    回到县衙, 郭凯闭口不提雷击之事,只暗中吩咐了两个捕快出去。
    箍桶匠被带上大堂, 他的妻子和孩子早就在堂下等候了, 如今见面一家人哭得悲痛欲绝,虎子娘甚至昏厥过去。
    “拜见……大人……”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头发乱蓬蓬的挡住一张脏脸。
    陈晨觉得他跪的姿势有点别扭, 就往前走了两步, 站在桌角细看。这一看不要紧,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他家娘子会昏厥。
    箍桶匠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尤其是后背和屁股,比衣服更烂的是他的身子, 翻着红色的血肉,流着黄色浑浊的脓水,甚至有几条白色蛆虫在肉里蠕动。他的双手拄在地上,十根手指都有黑色的血痂, 显然是被夹棍所伤。
    郭凯也吃了一惊,从椅子上蹭得站了起来:“甘石,张员外的死可与你有关?”
    “回大人,小人早就认罪画押了,在牢里熬到现在,也不过是想见妻儿一面。如今心愿达成,只求速死。”箍桶匠连头都没抬,已是心如死灰。
    陈晨暗暗摇头,这明显是屈打成招啊。“箍桶匠,你抬头看清楚了,这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人,专门来查太行县冤案的。你只求速死,这就是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你死了,你的妻儿谁来照顾?”
    箍桶匠猛抬头,用满是血痂的脏手使劲揉了揉眼睛,看到前面坐下的不是朱县令心中有一丝惊喜,但看清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不免有些担忧。
    虎子娘苏醒过来,捂着嘴低声啜泣,箍桶匠嘴角极痛苦的抽了抽,低头道:“大人,我已认罪,请大人不要再用刑了,惟愿一死。”
    郭凯拧眉:“怎么,你对本钦差如此不信任?”
    陈晨看看郭凯,又瞧瞧箍桶匠,急道:“你有何冤屈若不趁现在说明,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你说你杀了张员外,那我问你:他的尸身虽在,头却没了,你把他的头藏到哪里去了?”
    “这……”箍桶匠张口结舌答不上来,把牙一咬伏到地上砰砰磕响头:“钦差大人明察,我是冤枉的。当日我好心去给张家儿子报讯,谁知回来后张员外就被人割走头颅,朱县令严刑逼供,我扛不过只得招认。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谁是凶手,可叹我一片好心救人,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天理何在呀……”
    箍桶匠大哭起来,听堂的人们也有不少跟着抹泪。郭凯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就命衙役带他回牢房。吩咐人领大夫去医治,妻子可以探监送饭。
    虎子娘连连磕头千恩万谢,郭凯让她下午未时再来大堂。
    天近正午,退堂后人们各自回家吃饭。郭凯和陈晨进了饭馆雅间,边谈论案情边吃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想悬赏一百两银子寻找失踪的头颅,说不定就能破案。”郭凯神气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却皱眉盯着盘子里的一汪油上飘着的几块肉:“这是红烧肉么?这就是一盘肥猪油。”
    陈晨不禁一笑:“山野小县,自是比不上京城的吃喝。”她只吃着一碗炸酱面,不去碰那些油乎乎的炒菜。却突然惊叫一声:“天哪,这是……苍蝇吗?”
    一小团黑乎乎的东西混在酱里,明显不是豆瓣,很像一只没了翅膀和腿的苍蝇。恶心的拍拍胸口,陈晨再也吃不下去了。
    郭凯立时就怒了,拍着桌子大喊小二,陈晨忙拦住:“算了,外面的东西本就不干净,夏天蚊蝇多,这些小饭馆也就这水平。再说这个东西已经瞧不出本来面目,我也是猜的。咱们置办些锅碗,以后自己做饭吃吧,”
    郭凯也没了食欲,索性扔了筷子和陈晨一起去街上置办东西。不一会儿就买齐了做饭需用的器具和食材,陈晨让他先拿回家,自己再去买些别的东西。
    陈晨抱了一套崭新的被褥回来,径直进了西屋炕上,不一会儿就打扫收拾停当。郭凯直愣着眼,脸上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你什么意思,不肯和我睡一个屋子?”
    陈晨洗刷碗碟,烧火做饭:“你既然已经决定尊重我,就没必要大家在一个屋子里,那样你不是更难受?”
    郭凯坐在桌边喝茶,看她系着围裙做饭的样子像个忙碌的小媳妇,心里又高兴起来:“你做的饭好不好吃啊?不会是难以下咽吧。”
    陈晨对自己的厨艺还是蛮有信心的,笑道:“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诶,对了,你真要悬赏找人头啊,虽说悬赏也是个办法,可是钱从哪出呢?看样子,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从京城带来的银子也未必够用呢。”
    “那你说谁会是杀害张员外的凶手呢,目前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你不是让虎子娘未时来过堂么。”
    “是,我想先把他家的田地和被盗财物帮着找回来。”
    “这就对了,我想也许是同一人作案。上午,通过盘问已经排除了仇杀和谋财的可能性,人们一般只去考虑凶手和张员外之间的关系,却忽略了箍桶匠。我倒觉得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箍桶匠,然后谋夺他的家产。”
    陈晨把焯熟的豆角切了,拌上麻酱、盐、香油,蒜末,把满满一大盘放到桌子上,转身去切肉。
    郭凯夹了一根尝尝,默默点头,于是一边吃一边和她说话:“也有这种可能,对了,刚才那两个派出去打听硫磺买卖的衙役告诉我,最近有个叫倪三的人买了很多硫磺走,不过那人说是做爆竹用的。”
    陈晨把白糖放进锅里熬制糖色:“眼下才六月,离年关还远呢,雨季最容易受潮,做爆竹的人都不会选这个时候做的,我觉着有假。”
    “那我下午让人把他拘了来。”郭凯又往嘴里扔几根豆角。
    “也行,这事不难办,一瞧就知道真假。”陈晨用铲子搅着锅里的肉。
    “晨晨,你真是聪明,竟比我还要聪明些。知道的事情也多,我都奇怪你怎么知道的。”郭凯嚼着豆角专注的看着她。
    陈晨把肉盛到盘子里,放到郭凯面前,却是一愣:“喂,你怎么把豆角吃了半盘?那是我的菜,红烧肉才是你的。”
    郭凯低头一瞧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吃下一半豆角,嘿嘿一笑:“吃着清淡鲜香,就多夹了几筷子,下回我等你一起吃。”
    陈晨撅起嘴瞪他一眼:“我在一边忙活,你倒像个大爷似地稳坐泰山,不行,我又不是你的小厮,凭什么出门进门的一整天伺候你?”
    郭凯瞧着红烧肉色泽诱人,喷香扑鼻,急不可耐的用筷子去夹,却被她抽回盘子。一抬头正见她嗔怪的模样,被热气熏红的小脸带着几分风流婉转,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段白嫩手臂,眨眨左眼暧昧道:“其实我是很乐意一晚上伺候你的,可是你不同意啊。”
    “你滚……”陈晨一脚踢过去,郭凯早窜到桌子对面坐下作揖:“饿死了,女侠,给口饭吃吧。”
    “哼!作揖还坐着,你要是真有诚意,干嘛不磕一个?”陈晨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憋不住一笑,把一盘肉给他推过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磕一个哪行?怎么说也得磕仨呀,天地父母不磕也不成啊。”夹起一块直勾勾盯了很久的红烧肉放进嘴里,惊得睁大了眼:“哦!噢!好吃,太好吃了,这火候、这味道,竟是比将军府的厨子做的都好。晨晨,你真是个宝啊,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陈晨吃了两口菜才明白过来被他调戏了,把桌子一拍,怒道:“我不能白给你做饭啊,你总得给点工钱吧。”
    郭凯微微一笑,宠溺的看着她点头:“好,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多少钱都无所谓,要人也行,我可以白给你干活,不收你钱。”
    陈晨瞪他一眼,开始吃饭:“一顿饭一两银子不打折,洗一件衣服同价,洗碗做衣服什么的另算。”
    “好。”郭凯答应的爽快,却不知陈晨是在想何时能赚上来一千两,就不欠他的钱了。早日把买妾之资还上,省得被他埋汰。
    未时,虎子娘已经跪在了大堂上,同时被衙役拘来的还有他家邻居郭狗子。
    郭凯把惊堂木一拍:“郭狗子……”这名儿叫着咋这么别扭呢。“你可知罪?”
    “小人不知。”跪着的那个小青年儿尽量让自己五官平和,却还是掩不住一脸无赖相。
    “你以每亩二两银子的价格买了甘家的十亩地,本钦差已经打听过了,那些都是上好的良田,
    一般价格都在二十两以上,若非你耍手段,人家肯把地卖给你吗?“
    郭狗子抖了一抖:“大人,那甘家婆娘自愿卖给我的,有按了手印的契约为证。”
    虎子娘哭诉道:“大人,当时我家男人被问了死罪,关进大牢,家里又遭了贼,分文皆无。这郭狗子半夜入室,逼迫我们孤儿寡母,强攥着我的手按了手印。呜……其实连一两银子也没给,第二日我告到官府,县太爷说空口无凭,字据为证,把我家的十亩地都判给了郭狗子。”
    陈晨嘴角一抿,呵斥道:“你分明是胡说,若是不给银子,郭狗子就会写上二十两银子一亩,二百两也无所谓。分明是给了,而且咱们大人也姓郭,论起族谱来还是一家,你可不能乱告。”
    郭凯疑惑的扫她一眼,你怎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妇人怔住,站在堂下听堂的老百姓和山寨众人也都是一愣,郭狗子却是眉开眼笑:“原来大人也姓郭啊,嘻嘻,咱们真的是一家、一家。”
    郭凯扶额,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陈晨接着说道:“郭家的子孙从国公爷起都是忠肝义胆的,我想你也不会做出欺男霸女之事。想必那天地被来就是二十两一亩买的,是你粗心大意少写了一个拾字吧?”
    郭狗子心里乐得开了花,果然官中有人好办事,只因和大人是本家就如此照顾我,嘿嘿。
    因为这附近的官员都是贪官污吏,所以郭狗子心中的官是没有好官的,当官的都是随心所欲办事。所以不曾怀疑,嬉笑道:“是啊,就是二十两,大人说的太对了。”
    “那这么说就是一共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了他家十亩地,你好好想想,确定是这么回事吗?”
    “是是,就是二百两银子,分文不少。”
    郭凯听出点苗头,索性靠到椅背上,专门由陈晨来审案。
    “恩,很好,与大人猜测的一样。”陈晨点头:“听说自从虎子娘俩走了,你就搬进了他家的瓦房住?”
    郭狗子一愣:“那个……大人,我家的茅草屋下雨就漏,反正他家也是空着,我就……”
    “没关系,你不用怕。住进去说不定还能立功呢?”
    “立功?立什么功?”郭狗子两眼放光。
    “那张员外的头颅没有找到,虽是下葬了至今还没封坟,若是你能找到那颗头岂不是大功一件。你想啊,那箍桶匠杀了张员外能把头藏在哪里,只能是拿回家里藏了,你住进他家必然就会发现那颗头颅,但是你也不能留着它在家里不是,所以就只能弄到郊外去或仍或埋,如今只要能找到头颅,此案就圆满结了,甘家的房子可以作为悬赏品赏给你,在房契上写上你的名字,以后传给子孙后代,也是郭家的不是。”
    虎子娘早就懵了,吓得泪流满面,连连磕头:“冤枉,大人,我家没有人头,没有啊……”
    陈晨不理她,接着对郭狗子说:“上午大人没有查出人头的去处,暂定箍桶匠无罪。此案若要重审,可就麻烦了,如果现在找到人头,今日便斩了箍桶匠,一切都了结了。”
    郭狗子上午听说新来的钦差不杀箍桶匠了,本就心里打了鼓,此刻一听只差人头就可结案,心里激动,也就没多想,只盼着快点结束这一切,甘家的东西就都是自己的了。心里暗叹祖宗显灵,怎么新来的钦差就和自己是一家呢。
    “回大人,箍桶匠确实把人头藏在了家里,小人前几日发现了就偷偷运到郊外去,放在了一个树洞里,现在就可以去找回来。”
    “好,速速带路。”郭凯起身,带着两班衙役刻不容缓的催郭狗子快走,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转眼到了郊外,两村之间的那一片树林正是张员外被杀的地方,郭狗子带着人们走向深处那一些百年老树,林中有凉风吹过。郭狗子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后脊梁沟冒凉汗 ,转身跪倒:“大人,我记错了,当时就把人头扔在了这里,现在不见了,许是被野狗叼去,恐怕真的找不到了。”
    郭凯冷笑:“你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就算你不带人们找,衙役们也能找到,不过是你要罪加一等罢了。”
    郭狗子浑身冒冷汗,死不承认知道人头下落。郭凯命衙役们去找,不多时就在一个树洞里找到了张员外的头。已经有些腐烂,不过经张家儿子仔细辨认,确是父亲无疑,张家人大哭起来。
    郭凯突然发现张员外口中衔着一根红绳,邃问张家儿子,他也不解其意。于是有衙役把绳抻了出来,竟是一枚玉坠。
    人群中马上有人认出是郭狗子的老娘留下的遗物,他穷的叮当乱响,平时甚至衣不蔽体。所以领口处那块玉佩就总是露着,很多人都见过。也亏了那玉佩不值钱,要不然也早被他卖了换酒喝了。
    陈晨点头:“这下我就明白为什么不仅杀人还要割下头颅了,必定是张员外死死咬住玉佩不放,为了让人们知道谁是凶手,郭狗子撬不开他的牙齿,只好把头割下藏起来。”
    张家人捧了头颅回去安葬不提,郭狗子又被带回县衙。如实交代了杀人的经过:他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没钱了就跟邻居们借,几次不还之后,箍桶匠就不肯借给他钱了。郭狗子怀恨在心,那天饿极了在树上掏鸟蛋,正巧见到张员外拜托箍桶匠回家去叫儿子,他见四周无人,恶向胆边生,用箍桶刀子杀了张员外。后面的事情就和陈晨所想的一样了。
    郭凯“啪”一拍惊堂木:“你说买地用了二百两银子,我问你,你平时游手好闲身无分文,二百两从哪里来的?莫不是半夜偷甘家的人就是你吧,来人,去他家里搜。”
    几个衙役领命走了,郭凯又让虎子娘说说自己家都丢了些什么。很快衙役们回来,银钱已被郭狗子挥霍的差不多了,金银细软竟是和虎子娘说的一分不差。
    郭狗子只得全盘招认,是他半夜偷了甘家,又强按着虎子娘摁了手印卖地。至此,一桩大案水落石出,箍桶匠被判无罪回家,返回其房屋、土地,郭凯又拿出二十两银子给他去请医看病。郭狗子打入大牢,卷宗上呈州府,只等择日问斩。
    箍桶匠一家趴在地上连连磕头,不肯起来;堂下站着的众人都交口称赞,山寨的老肖也不住点头。
    郭凯亲自上前扶起他们一家,笑道:“这县衙大堂你们一家也不能包了呀,下一个案子还等着审呢。快回家去好生调养吧。”
    下一个被带上来的是倪三,郭凯问道:“倪三,你配上百斤火药做什么?”
    倪三一愣,随即又恢复常态回禀道:“小人用来做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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