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擅自离开驻地,是否已经有违军令?”朱赢问。
杨英颔首,道:“属下们顾不得了。”
朱赢心思:是谁通知的李延龄?莫非是苏赫巴兽?
想来也有可能,苏赫巴兽心思缜密滴水不漏,若是此番不是有枸杞和凌霄带她逃出来,李延龄可能就直奔他的大本营去了,届时他焉有生还之理?
念至此不由又看向铺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妻子被劫不能不救,又不想麾下兵士因为自己一己之私而违反军令,于是只能只身前来,便是跟着他来的那二十人,恐怕也不是他自愿带的。
除了这条命,他什么都给不了她。来之时,他必定是这样想的。
这么傻的男人,还真是给不了她安全感,可她偏偏喜欢。
“杨副将,将军伤势沉重,待进了缅州,且得好生休养一番,你派个得力之人先去新城探一下消息。”朱赢道。
杨英领命,同时又迟疑地看了朱赢一眼,将军烧得面色煞白人事不知,连他都担心将军不知能不能熬过去,怎么世子妃倒似丝毫也不担心的样子?
朱赢又给李延龄换了一条帕子,道:“你下去休息吧,不必担心世子,他会熬过去的。”
杨英拱手,道:“世子妃也请早些休息,属下们就守在外面,世子妃不必担心。”
朱赢点点头,道:“我知晓了。”她原想写信,但料定他们长途奔袭也不会带着笔墨,只得暂且按下。
杨英出去之后,朱赢在李延龄身边躺了下来。
自怀孕以来,她虽是没什么不适,但身子到底容易感到疲累。
从前天夜里逃亡到现在,近二十四个时辰,她休息的时间加起来都不满三个时辰,早已疲乏不堪了。
只是担心李延龄,故而睡不着罢了。
没错,她担心李延龄,流了这么多血,这么多的伤口,万一感染,怎么办?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甚至于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他不测,也要将真相瞒住。如果连骁骑营都散了,她还剩什么?她的孩子,她的人生,还能得以保全?还能怎样东山再起?
是以,她希望李延龄能撑过去,可万一撑不过去,也要做好撑不过去的准备。
她拉起李延龄的手,轻轻搁在自己的小腹上,低声道:“李延龄,你知道么,你要做父亲了。”
“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撑过去啊。”
“撑过此番,今日之辱,我们一家三口,永不会再受!”
自语片刻,终是熬不得,她蜷在李延龄身边,昏昏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听到杨英在帐外唤她。
她撑起身子,问:“何事?”
杨英道:“抓住一人,他说是世子妃的旧识。”
“什么人?”
“他自称姓温名宇。”
“带他进来。”朱赢下了床,整理一下衣冠,稳稳地在床侧坐了。
不一会儿,杨英果然带了温宇进来,温宇见朱赢安然无恙,长长地松了口气,一屁股往地上一坐,一副累惨了模样。
朱赢让杨英给他倒水,温宇直接把水壶拿过去对着嘴灌。
“你从哪儿来?”待他灌饱了水,朱赢问。
温宇瞠目,道:“我累死累活地找了你这么久,到头来你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张口就问我从哪儿来?你至少也关心下我有没有吃饭好不好?”
朱赢道:“眼下是你在替父还人情债,不曾好好保护我害我被掳已是你的失职,我还要反过来感激你?嗯,我觉得应该和令尊好好探讨探讨这个问题。”
温宇道:“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搬出我爹来吓我?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有点风度不行吗?”
“可以啊,你从哪儿来?”朱赢好整以暇。
温宇无奈,撇开水壶道:“新城。”
“新城如今什么情况?”朱赢问。
温宇冷笑,道:“什么情况?热闹得很。你外出不归,李延年再次失踪,整个新城都快翻过来了也没找着。李承锴要对你院里下人下手,穆王妃拦着不让,夫妻反目。李延寿再从中搅和搅和,最后李承锴把亲卫军都开进了王府,抓了你院中的尚嬷和鸢尾,严刑拷打,逼问李延年的下落。尚嬷没熬住,死了,鸢尾倒是熬住了,不过如果你再不回去,估计也熬不了多久了。”
尚嬷也死了?!鸢尾还在受苦……朱赢指甲嵌进掌心,胸口一阵热血翻腾,差点就支撑不住。
“你马上去弄副笔墨来,我要写信。”她撑着桌子,咬牙切齿道。
温宇还饿着肚子,眼看又要被差使,本想抱怨几句,但见朱赢那样,倒也抱怨不出口,认命地起身去了。
杨英倒是心善,塞了两块饼给他路上啃。
后半夜,温宇累死累活地从最近的小镇给她弄了笔墨纸砚回来。
“你赶紧去睡,天亮了就给我送信去。”朱赢道。
温宇哀鸣一声,直接往地上一倒,连去找床铺的时间都不愿浪费了。
朱赢自己磨了墨,摊开纸笔,第一封信写给康王李瑢恂。
“……康王吾兄……”
“……李承锴与猋族额萨王勾结,欲杀愚妹与世子……”
“……若听之任之,只恐崑州也将落入二贼之手,届时缅州与猋族沆瀣一气,便可与大旻划江而治矣……”
第1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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