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筱筠不再是以往那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表情，她悠悠地笑了一声，捏紧手里那串硬邦邦的钥匙，往地板上狠力一砸，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傅潜眼皮跳了一下。
    “筱筠，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千言万语涌了上来，出口时却一句都说不完整。
    大概在欺骗面前，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用的。
    她清楚，她犯下了什么样的罪。
    陈筱筠看着她，目光透过她看到了许多以往的自己，不知不觉笑了：
    “傅潜，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羡慕你。你比我漂亮，比我努力，比我多人喜欢，比我懂得人情世故，我没有一样是及得上你的。你一出道就能和秦衍那种级别的男明星演戏，我呢，只能在三流制作团队里演个帮主角提鞋的小丫鬟，我妈不知情，到处和亲戚邻居说我要上电视了，结果找了好半天都认不出哪个是我。
    每次出席活动，记者的话筒都挤到你那边，我只能在旁边当个陪笑的，结果也是白笑了，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我的镜头，明明我和你站得那么近，却好像从来都没有人看得到我。我不怨，我只当是自己不够努力，要是我能和你一样努力，或许我也会和你一样。我把你当成学习的榜样，我努力过，但你学一个小时就能学会的东西，我要比你花上一倍的时间才勉强记得住……”
    她眼里闪着泪光，朝傅潜越走越近：“我知道我不适合这个圈子，但我还是熬下来了，为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傅潜低下头，心里又酸又涩，不忍心看她的眼睛。
    傅潜第一次听她讲这些，她才知道原来平日里看上去无忧无虑的筱筠原来心里承载着这么多难以言喻的苦楚。
    “筱筠，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比你想象优秀得多，不是没人看得见你的努力的，你已经进步很多了，而且你的粉丝们都在支持你啊。”
    陈筱筠根本没理会她说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着：“昨天看到消息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丢脸，然后我把聊天记录全都拿出来看了一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联系我，因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陈筱筠走后，钥匙还在地上静静地躺着，地板上的瓷砖多了一道划痕，窗户大开，光影在室内变换，一道光柱透过窗户斜斜地打在傅潜身上，微小的浮尘在游动着，像是要从光柱里游荡到她身上去。
    她伸出手又合上，最终什么都没抓住。
    下午的时候，有人找了过来。
    大门被敲得咚咚响。
    傅潜把门打开，看到口罩帽子一样没戴的秦衍直直地站在门口。
    她看到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一手握住门把，没有要让他进来的意思。
    秦衍耸耸肩，侧身挤了进去，迅速关上门。
    “为什么手机不开机？”他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遍，她苍白着脸似生病了一样，他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就这么生气？话都不肯和我说一句，嗯？”
    傅潜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和他调侃：“这么大一件事你为什么都不和我商量？”
    秦衍呆愣了一会：“我以为我能做得了主。而且，上次你去找张勇辉的时候，你不也没和我商量吗？”
    “所以你这是在报复我？”傅潜气结，眉头皱了起来，“你就不能等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候。”
    “那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越轨》收视飘红，大家都在热议，我们在这个时候公开，无论是对电视剧也好，还是对我们双方都是最有利的。在你眼里，最好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
    傅潜抬眼望他，眼里明显有着失望：“秦衍，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为什么一定那么执着地要公开，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所有人都知道呢？”
    以前你和我哥在一起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为什么现在轮到我，却什么都变了？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秦衍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他不能在她面前这么幼稚小气。
    他怕她又不喜欢他了。
    “昨天paul拿着一个牛皮信封来找我，脸色很不好，他黑着脸让我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秦衍顿了顿，望着她的眼睛，“你应该也猜到了，里面全是我和你的照片，最早的大概我们还在拍戏的时候就被人拍到了。”
    傅潜心一沉，她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对方狮子大开口要求太过分了，我没给。而且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的，为什么谈个恋爱还要遮遮掩掩的见不得人，所以我索性公开了。”
    话已经说清楚，傅潜也知道这事情怪不了他。
    “对不起。”傅潜低下头道歉，一手撑着脑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这边还有事情没处理好……”
    其实秦衍说得也对，现在公开的确利大于弊，所有的弊大多只是出在他身上而已，他都无所谓了，她还怕什么呢。
    所有的错都只能怪在她自己头上，怪她的拖延逃避无所作为，才酿造了自己如今的下场。
    想起陈筱筠出门时的背影，傅潜眼眶一热，靠在他肩膀上。
    “怎么了？怎么突然……”
    看她这低眉顺目的样子，秦衍即便心里有气也早就消了，伸手拥住她的身子。
    他想起今天早上，他刚起床就接到了他母亲漂洋过海打来的视频电话。
    电话那头一直反反复复地问他是不是疯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秦衍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好笑。
    这样的事？敢情他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篡天改命的事情么？
    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
    怀里的人动了动，他收回神，脸上又恢复了方才懒洋洋的笑。
    低头看她，半眯着眼：“不生气了？”
    傅潜摇头。
    秦衍笑：“小气包。”
    看了下腕表，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间了，秦衍催促：“气饱了那就赶紧去吃饭，看你这气得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焉头耷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