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她很伤心,跟自己大吵了一架。
他也是才知道她竟然那么在意自己去找那些通房,他觉得她很不可理喻,哪个府里的爷们不是姨娘通房一大堆,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是不成?
他不想理会她,可又见不了她苍白难过的样子,最终感情还是占据了上风,不去找就不去找吧,不去找也不会怎样。他不再去通房那里,他娘偶尔对她有些微词,他也会帮她解释。而外面的女人,他也断了。
却万万没想到胡媚儿竟然怀了孩子。
胡媚儿是个勾栏院的粉头,不过倒是个淸倌儿,一次与那群猪朋狗友喝花酒之时,旁人打趣他自打成了亲,怎么就来找他们少了,是不是家中娶了个河东狮管着他?
他自然是要反驳的,那几个人不信,就一同将胡媚儿买了下来,让他领回府去。
那时候他和兰溪新婚,怎么可能领个女人回府,可胡媚儿着实可怜,又孤苦无依,无处容身。于是他便置办了一个小宅子,将她安置在那里,隔些日子去看看她,给她送些银子。
可瓜田李下,孤男寡女,又怎么不可能发生些事情。他受用了胡媚儿,反正这女人是自己的,受用了也并无妨碍。
后来他决定洗心革面时,他就给了胡媚儿一笔银子,并将那座宅子的房契也给了她,算是两人之间的了结。却是赖不住临别时她的痴缠,两人又成就了一番好事。
也就是这场好事种下了祸根。
胡媚儿当初找上门时,陈六并不知道。
还是洪兰溪出事,府里给他送了消息,他才赶回来。等他回来时,兰溪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而他娘那里做主留下了胡媚儿。
当时,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陈六努力回想,他应该是愧疚的,甚至没有脸去见她。
他躲了几日,等再见她时,她宛如换了一个人,再也不会笑了。
无论他怎么示好,她都是冷冰冰的,像似个石头人。他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顺风顺水惯了,一次两次也就罢,次数多了,他便生了恼……
一阵寒风刮过来,顺着陈六衣领子钻了进去,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大脑却是滚烫至极。
若是没有她,他如今和兰溪怎么也不会走到这种地步,这个居心叵测的贱人!
*
打从事情爆发出来,胡姨娘就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她是做姨娘的,素来不出门,早先当粉头时,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所以外面的唾骂并不能影响她什么。可她知道有个人不会饶过她。
这几天她过得战战兢兢,盼哥儿的学也不让他去上了,每天就和儿子在一起。这天夜里,胡姨娘正处在熟睡之中,突然被一声巨大的撞门声惊醒。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床上拖了下去。
屋里很是昏暗,也就墙角亮了一盏灯。
胡姨娘借着晕黄的灯光看着陈六望自己的眼神,有一种他要吃掉自己的错觉。
“贱人!”
一巴掌上来,胡姨娘就被打飞了出去。
重重落在地上,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丫鬟婆子们都上来劝阻,却被陈六操起桌上水壶砸在地上的动静吓退。
“都给爷滚出去!”
顿时都低着头出去了。
整个淑湘馆一片死寂,也就显得正房那处动静惊心。
“你这个贱人,贱人!爷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本事呢!”
认真说来,陈六算不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他吃喝玩乐,斗鸡走狗,一般勋贵家子弟干得事他都干,欺压良民的事也不是没干过,更不用说是打女人了。
他从没有不打女人的认知,只是很多情况根本用不了他动手。可他如今被巨大的愤怒冲昏了自己的头脑,他心中有一团火急于找到发泄的出口,才能不让自己疯掉。所以还有比改变了他和洪兰溪之间命运的胡姨娘,更好的选择吗?
“爷当初给了你银子,让你永远不要出现在爷面前,你是怎么答应的?避子汤你次次都喝着,这是爷提前就跟你说好了的,偏偏那么一次你就怀上了。怀上了不来找爷,闹到了府里来,还那么凑巧就找到她的面前,你真把爷当傻子了!”陈六拖着胡姨娘的发髻,一路将她拖到桌前,他在圈椅上坐下,一下一下敲着她的脸道。
期间,胡姨娘受不住疼痛哭泣出声,却被他阴冷的表情吓得噤了声。
“我没,我没……”她哭得泪流满面,浑身打颤像筛糠也似。
“还敢说你没?你在中间做了多少事,爷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本事?”
“妾真的没有,六爷,你饶了妾,妾真的没有……”胡姨娘一面哭着,一面挣扎着,因为陈六的大掌已经袭上了她的脖子,正缓缓收紧。
“六爷,你饶了妾,饶了妾……”感觉自己呼吸渐渐艰难,胡姨娘心生绝望,使劲伸手去掰陈六的手,“您再不看,看看盼哥儿……”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哭泣声,却是听到动静的盼哥儿硬逼着奶娘将他领过来了。
“姨娘!姨娘!爹……”
听到外面的哭声,再看着眼前涨红着脸的女人,陈六下意识甩了手,胡姨娘倒在地上,剧烈地呛咳着。
他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宛如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他一路往府外奔去,无视后面追过来的下人。
“六爷,六爷……”
“备马。”
“六爷,您这么晚了上哪儿去啊,正院那边夫人发了话,叫您过去……”
“让你们备马听没听见?”
第3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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