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地坐起身，望着有点陌生而熟悉的房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311这边陆大哥给他准备的客房，摸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时间已经八点半。
    微信上面好几条留言。
    陆钦：白白，我先去上班了，醒来记得吃早饭，给你放在保温箱里面。微笑.jpg
    阿精：白白，早上陆钦过来说你还在睡觉，醒了以后记得下来一趟。
    阿黄：白白，我们在楼下等你。
    球球：小白白，我可能要搬出去住一段日子，你要是在陆钦那边住的不习惯，可以搬回211，憨笑.jpg
    楚骁白看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球球要搬出去？去跟骆大哥住一起吗？
    他回过神来，依次回了消息，起床洗漱后，把陆钦准备的早餐全部解决掉，这才去了楼下找阿精。
    楚骁白：“阿精，昨天我晕过去后，发生什么事了？”
    阿精微微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家里了，不过我跟你说！是大王送我们回来的！惊喜不惊喜？”
    楚骁白连连点头：“嗯嗯！相当惊喜！”
    阿精却忽然板住脸，故作不悦地哼了声：“白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他的记忆在陆钦开着车，朝着那一片黑黢黢的树林前行的途中，忽然周围起雾了，然后他和阿黄就昏迷了过去，接下去发生了什么事，确实一无所知。
    再后来，就已经是脱险后的事情，大王和朱雀大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白白会睡得那么沉？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阿精再次看向楚骁白的时候，意外发现对方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对劲。
    楚骁白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的内丹，昨天晚上已经被朱雀大人掏走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普通人类，所以气息会不一样。
    “阿精。”少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昨天凌轩问他是否已经想好的，他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难题是什么。
    阿精皱眉：“你……瞒着我们，做了什么？”
    楚骁白内疚地低下头，弱弱地说：“阿精，我已经是一名人类了。”
    阿精怀疑地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妖和人之间，还能自由转换？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阿黄诧异地张嘴，结结巴巴问：“怎、怎么回事啊，白白？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楚骁白面红耳赤地将先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他叙事调理清晰，事情基本上脉络明晰了，然而——
    阿精的眉头却皱成了麻花状。
    “内丹没了，那你以后岂不是……”
    人类的寿命有限，活到一百岁已经算是长寿的了，而且人类的身体衰败速度太快，阿精实在难以想象，有朝一日他还是这副未成年的模样，白白却已经变成了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他这个曾经为了孩子们的幸福而操碎了心的大家长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白白，你这样为了陆钦是不是牺牲太大了？”
    阿精斟酌着开口，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去责怪对方，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不管他说什么都晚了，他又能再做点什么呢？
    楚骁白连忙摇头，解释说：“我并不只是因为陆大哥才选择放弃妖丹的，那东西，毕竟不是我的，我拿着一天，就要担惊受怕一天，而且指不定那个可怕的家伙什么时候会杀过来，到时候连累到你们，我才……”
    他话没说完，就被阿精打断了：“我知道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心疼你，虽说人类的社会发展飞快，可是短短几十年很快就走到底了。”
    楚骁白小幅度地点点头，这个问题，虽说他早就已经考虑到了，可实际上要面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惆怅。
    气氛一时之间有点低迷，阿黄无奈地叹了口气，主动跳出来调动气氛：“白白，球球跟你说了吗？他要搬出去住一段日子，不过他说直播的事情，倒是不会耽误。”
    楚骁白：“他给我发微信了，球球是准备搬去骆大哥那边住吗？”
    之前骆源生出车祸，右手骨折，生活工作方面多有不便，就让陆钦帮忙请护工，刚好楚骁白中间插了一脚，球球成了骆源生的护工，跟着他回家去了。
    不过他记得球球并没有答应骆源生要搬去对方家里，这一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阿黄微笑：“是啊，他昨天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回来了一趟，虽然说得好像挺嫌弃很不情愿的样子，东西倒是收拾的挺快的。”
    阿精哼了声，有点不满：“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楚骁白笑得眉眼弯弯：“球球果然还是很在意骆大哥的。”
    阿精随口一问：“那你准备搬回来吗，白白？”
    楚骁白窘，羞红了脸，在对方调侃的目光中，摇摇头：“这样，不大好吧。”
    阿黄笑笑：“阿精，你就不要逗他了。”
    阿精叹息：“行了行了，就这样吧。白白，你等会有安排吗？我是说，除了自习和做卷子之外。”
    作为一只妖，不需要考虑自己以后变老变丑的事情，而今白白变成了人类，阿精不得不操心的是，这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之前买的那些衣服很快就要穿不了了，而且人类的身体很脆弱，从小就要接种疫苗，白白却从来没有做过这方面的预防措施……
    一时之间，阿精考虑到了很多。
    楚骁白想了想，摇头：“应该没其他事了，下午的话，直播那边看球球怎么安排，不是很急。”
    阿精拍拍他的肩膀：“行，那你去收拾一下，十五分钟后，跟我和阿黄出门去血拼。”
    血拼？楚骁白一头雾水，是庆祝劫后余生吗？
    外出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他们被骑着摩托车的扒手抢劫了。
    当时三人并排走着，楚骁白和阿黄都没有带包，只有阿精背着一只单肩包刚好走在最外侧，就那么不凑巧地被不长眼的扒手盯上了。
    阿黄神色一凝，正准备追上去，就见楚骁白脱下了一只鞋子扔了出去，恰好砸中了那辆已经快要消失在视线内的摩托车，车子被撞飞后，车上的两人相继摔了下来……
    阿精诧异地回头，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察觉到妖气的存在，是从白白身上泄露出来的。
    楚骁白光着一只脚，尴尬地吐吐舌头，说：“阿黄，快去抓住那两个坏蛋！”
    妖管局，青木的案子结了，凌轩正伏在案前写总结报告，这件事本来是轮不到他来办的，不过——
    “小白，有件事挺奇怪的，之前我取内丹的时候，发现白白体内除了楚骁的那颗妖丹之外，还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内丹，我瞧着力量之源不一样，可能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就没动……”
    大王微笑着开口：“嗯，这件事你写成报告，以书面形式呈交给我。”
    凌轩：(⊙o⊙)…他最讨厌写报告了！
    第82章
    “白白，你刚才——”
    阿精欲言又止，刚才应该不是他的错觉，那确实是妖气，虽然他的见识和阅历在那些动辄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妖面前，仍是浅薄的很，却也可以肯定一件事：失去了妖力的妖，是无法发挥出以往的实力。
    简单地说，曾经的楚骁白力气相当大，他变成人类之后，理论上是不可能保留原本的特殊能力。
    但刚才发生的事情，阿精看的一清二楚。
    白白显然还没有习惯自己“人类”的身份，按照以往的习惯，面对危险的时候，本能占了上风。
    阿黄也发现了不对劲，他若有所思地瞄了眼将扒手制伏后，正打电话报警的少年，疑惑的目光转向了阿精，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后，分别在彼此眼里看出了一丝怀疑。
    难道朱雀大人并没有取走白白的妖丹？
    可是白白身上的妖气确实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此时此刻，他们心目中威严又不好相处，还带着几分诡谲善变的朱雀大人，正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将写好的三千字报告交到大王面前。
    大王将报告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后，抬头看向凌轩：“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凌轩尴尬地轻咳了声，试探着问：“那、再取一次？”
    大王面无表情：“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破灵之术只能在同一个目标身上用一次。”
    至少，就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回炉重新加工”的先例。
    第二次的话，风险概率无疑是要成倍增加的。
    凌轩嗯了一声，讨好地笑笑，继续说：“不是还有生命共享契约吗？”
    楚骁的妖丹还在猫崽子身上的时候，因为变数太多，他们也不敢随随便便冒风险，毕竟一个弄不好，楚骁有了可趁之机，到时候直接夺舍成功，将后患无穷。
    如今最大的隐患已经消失了，情况自然不同。
    大王斜睨了他一眼：“你早就盘算好了？”
    凌轩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刚刚想到的，反正萧洛当初也是用了这个法子，我瞧着很不错，这一个是你徒弟，一个是咱们的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都说人妖殊途，种族的差异，牵连着各种利益关系，注定了他们之间大多没有好下场。
    一开始的时候，凌轩也不希望楚骁白和陆钦在一起，他也完全有能力将那俩分开，记忆清除后，忘得一干二净，什么情啊爱的，都是一场空。
    但是作为一个过来人，他还是觉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比较好。
    在试探过猫崽子的态度后，凌轩做出了让步。
    大王无奈打断他的碎碎念：“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一旦开了先河，将来会有多少难以收拾的残局？”
    凌轩狗腿子地给他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送到面前，笑嘻嘻地说：“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你要是觉得不放心的话，可以把那玩意的获取门槛提高一点。譬如说，入职妖管局成为当年的优秀员工，才有资格获取。”
    大王没吭声，倒是平静地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如今的妖界倒是比以往安分了不少，跟人间界和平相处，也不瞎折腾闹事，但大多数的小妖，尤其是刚成精不久的那些，很多都是文盲，别说什么大学文凭了，有些甚至小学都没毕业的。
    没文化没学历，又没有一技之长，挣扎在温饱线上下，也幸亏世道太平，不至于像过去那样，被捉妖师迫害丢了性命，可是——
    局势依旧堪忧。
    纵然妖管局出台了政策，对外公开招聘，最低的要求就是要有大学文凭，可是百万年薪能吸引到的妖还是小部分。
    大王：“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录完口供，从警察局出来，三人下单叫了滴滴，回到家后，楚骁白收到了一条微信。
    凌轩：[图片]知道这是什么吗？生命共享契约，妖管局每年会评选十位优秀员工，这是其中一份奖励，还有很多其他东西。
    楚骁白看的一头雾水，这个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他摸摸脑袋，回了个问号。
    虽然他很想去妖管局应聘，可是最早也是四年以后的事情了，更何况——
    他现在是人类啊，又不用担心跟陆大哥寿命不对等的问题。
    凌轩：加油，你会有机会的。摸摸狗头.jpg
    楚骁白窘，严重怀疑朱雀大人是不是窜频了。
    “白白，有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阿精犹豫再三后，决定还是要跟对方好好谈一下。
    这中间，可能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导致这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