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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随后,万事皆空。
    城防军在青河沿岸搜寻五日,未见三人尸首,宣称叛匪中箭溺亡,收兵回城。
    伍薇挺着六七个月大的肚子,徒步沿河寻找,走累了就随便找块干的地方坐会,摸着肚子沉默不语。
    寄虹、寄云和玲珑轮流陪着,都知道伍薇的脾气,劝不动,只安慰说:“沙坤水性那么好,肯定早上岸逃远了。”心里却难过,受了重伤,水流又急,大罗金仙也难逃出。
    伍薇说:“我饿了。”
    寄虹打开随身携带的食盒,捂得严实,虾饺还是温热的。伍薇大口大口地嚼着,一连吃了好几个,又干呕起来,寄虹忙让她喝口水顺气。
    稍停一会,伍薇又接着吃,寄虹看着心酸,“吃不下就别勉强了。”
    “多吃点福仔才长得壮实,要不等沙坤回来该心疼了。”
    寄虹偷偷背过身抹抹眼睛,问:“福仔是谁?”
    “儿子呀,沙坤取的名字,说儿子是小福仔,能带来好运。”伍薇温柔地对着隆起的肚子说:“福仔,你福气大,一定要保佑你爹。”
    肚皮上凸起一小块,小拳头模样,她惊喜地对寄虹说:“看,福仔听得懂!”
    寄虹终于落下泪来。
    找了好几天,一无所获。伍薇的状况不太好,寄云带着宝宝搬到她家,日夜相陪。
    最高兴的是宝宝,大人的愁事她不懂,只知道天天不用上学堂了,每天都可以陪她玩。
    学堂已经关门。夫子的弟弟开着家窑厂,沙坤的护窑队一散,差役凶神恶煞冲进各个窑厂抓人,没几天的工夫,牢里就装不下了,夫子的弟弟也在其中。夫子和许多百姓到衙门前抗议,同样被捕入狱。
    整个青坪涌动着不安的气息,像沉睡的火山,在清醒的边缘。
    寄虹参与过瓷行自发组织的抗议,要求官府放人,差役驱散人群,将包括方掌柜在内的几个领头者抓进大牢,唯独放过了寄虹。她站在人群中,周边有人厉声激辩,有人四散奔逃,差役斥骂鞭打,驱逐抓人,却像是看不见她一样,刻意避开。
    严冰找到她时,她孤立无援地站在狼藉的街道上,正被方掌柜的妻子指责,“你这个会长怎么当的?抓走这么多人,你怎么不敢出头?”
    寄虹深深垂着头,无言以对。她不是没出过头,几乎被叶墨……可她确实无功而返。
    有人愤怒地质问:“为什么他们不抓你?”
    她知道是叶墨有意为之,可她有苦难言。宁愿和同行一起坐牢,都好过被孤立质疑。
    严冰挤进来,默不作声将她拢在怀里,宽厚的大掌遮着她的眼睛和耳朵,简单的动作,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唇枪舌剑的话语统统挡在外头。
    寄虹想一辈子赖在这个怀里了。
    严冰分开人群,护着她向外走。有人不肯让路,严冰冷冷扫视一周,“要算账,该去找真正的罪魁祸首。”语声森冷,不怒自威。
    众人在他目光逼视下,慢慢让开一条通道。
    远离那些蜚短流长谩骂指责之后,寄虹失落叹气,“作掌柜霍记没了,做会长瓷会散了,我什么都做不好。”
    严冰逗她,“依我看,你只要一样做好就够了。”
    “哪样?”
    “严夫人。”
    她被逗笑了,“也好,洗手做羹汤。”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望入她的眼睛,“当真?”她总是反反复复,让他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她的手指缓缓分开他的,交错着插.入,变成十指紧扣的握法,低低浅浅地笑,“人都愿意给你,你说呢?”说罢满面绯红,再不看他,低着头走在前头。
    严冰慢悠悠随着她的步伐缀在身后半步之距,她害羞了,所以他没再开口。可是天知道,他心里的幸福都涨成青河了。
    是啊,她对他那样毫无保留,还有什么可疑虑?
    两个人没乘车,十指交握手牵手,旁若无人一路走回去,过街,出城,穿林,越野,犹嫌太短,一生一世走下去才好。
    到了窑厂,丘成守在门口,来来回回地转圈,脚底着了火似的。
    寄虹问:“差役又来捣乱?”
    丘成看一眼严冰,欲言又止,表情十分古怪。
    严冰想肯定有麻烦了,拉起寄虹的手进门,“让我应付。”
    一进门,两个人都愣了。
    屋里的人是青坪有名的媒婆,据说书香叶家大小姐下嫁商贾焦家就是她说成的。看见两人紧握的手,媒婆的嘴角快撇到耳朵后头了。
    不用问,这是有人向寄虹提亲了。严冰放开手,不见外地踱到屋里,熟门熟路从柜子里取出银毫和青瓷茶碗,沏茶,落座,笑吟吟地看向媒婆,“就不请你喝了,她专为我备的。”说到“她”字,用目光指了下寄虹,嚣张地昭示“男主人”的身份。
    寄虹神色紧张,如坐针毡。
    媒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是怎么说?聘书都下了,要一女进二门不成?”说着掏出张纸,没给寄虹,反而拍到严冰面前。
    严冰的笑容蓦地消失了。
    寄虹突然跳起,去夺那纸,严冰伸手按住,紧紧盯着她。目光里有不敢置信、猜疑、愤慨、冷厉……这些统统不重要,只有那抹被她深深刺伤的痛,让她心房被揉搓成一团。
    她慢慢慢慢缩回手,垂下目光。
    严冰的视线在她颤动的睫毛上逗留好长一会,才缓缓移下,落在指缝间漏出的墨字上。
    刺目锥心。
    “叶氏子墨……霍氏女寄虹……凭此为定,永以为好。”落款是两年前。
    两年前……他深爱的女人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
    他深爱了两年、打算“永以为好”的女人。
    “这份是誊抄的,原来那份在叶郎中手里,啊,霍二小姐也该有一份嘛!你要不信可以叫霍二小姐拿出来比对,一字不差的哟!”
    严冰有片刻的恍惚,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媒婆在说话。其实不必比对,看见寄虹的表情他就知道是真的。
    寄虹大发雷霆,“告诉叶墨,我早就和他断绝关系了,不会嫁给他,死都不会嫁!”推推搡搡把媒婆赶出门。
    媒婆跳着脚在门外大喊:“难得叶郎中不在乎你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还肯让你过门,那是你八辈……”
    “滚!”寄虹怒骂。
    丘成听见动静,拖着铁锹大步流星走过来,那架势像拖着丈八蛇矛。
    媒婆乖觉地噤声,掉转脚跟溜了。
    丘成从媒婆的话里听出个大概,这种事她不好插嘴,杵在门口反而让寄虹尴尬,便默默离开了。
    屋里静得只能听见严冰沉重的呼吸。
    寄虹慢慢走到他身边,想挨着坐下又不敢,罚站一样,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我……我可以解释……”
    “不必。”他冷冷打断,“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她涨红了脸,又委屈又羞愤,但全都压下来,轻轻地扯他的衣袖,“我心里只有你,你是知……”
    “我不知道!”严冰腾地起身,动作太大,几乎撞上站在身边的她。
    寄虹本能扶了下桌子,不慎把茶碗碰翻在地,正好又倒退一步,脚跟踩到碎片上,“咔嚓”一声。
    严冰目光一紧,却没动。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把她拉开,嘘寒问暖。她眸中浮起雾气,脚不痛,心痛。有好多话要同他解释,但开不了口,仿佛再吐出一个字就会泪崩。她不想哭,没资格在他面前流泪。
    他本来极气极怒,满腔愤恨想往她身上撒,但对上她盈盈泪眼,顿时柔肠寸断。他是舍不得她掉一滴眼泪的,但此时此刻叫他把她揽进怀里却也不能,心里天人交战,煎熬得很。
    他移开目光,走到门口,顿了顿,没回头,解释了一句,“今天小夏搬回来,我回去看看。”
    房门打开,脚步声远了。
    许久,丘成进来,看看呆若木鸡的寄虹,“你没事吧?”
    寄虹摇头,蹲下来把碎片一片片捡到手心,丘成说扫扫就行,她固执地捡个不停,丘成拿来扫帚,“碎成那样了,捡起来有什么用?”
    寄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碎片,泪水吧嗒吧嗒滴在上头。
    碎了,依旧如获至宝,就如他们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铁骨蒸蒸好味道”灌溉的2瓶营养液,鞠躬~~
    ☆、夜雨送春宵
    窑厂只剩寄虹和丘成。
    不知为什么,衙门没再派人骚扰了。两人找出霁红瓷的配方和原料,开始重新烧造。严冰没有来过,倒是小夏每日必来,每天都会带来烧造霁红的新想法。
    丘成悄悄对寄虹说:“严大哥一直关心着你呢。”
    “嗯。”寄虹一点都不惊讶。
    “要不要我和小夏把他押过来,你们俩把话说开了?”
    “不用。”寄虹把釉水匀速地浇在瓷坯上,釉水随着旋转的瓷坯流涂,有几滴甩溅到她的鞋子上。“他需要时间冷静一下,等想通了,自然会来找我。”
    丘成不知道男人也会这样子怄气的,从没见过小夏跟她怄气。“要是想不通呢?”就这样结束了吗?
    寄虹仔细观察釉层,厚薄不匀,便拿吹管蘸了釉料准备补釉,看看一脸担忧的丘成,轻松地笑,“那我就去找他呗。”
    后半辈子,她有无数个两年,使尽浑身解数也要把他追回来。
    将近中午,寄虹早早赶小夏回去。小夏撅着嘴,“少爷自己会做饭了……就让我待在这和你们一块吃呗。”
    丘成忍俊不禁,偷偷冲他摇头。
    小夏只好答应。但暗下决心,从今天起努力攒钱,再给少爷找个像自己一样能干的书童兼厨子兼管家,他就可以放心地进丘家了。
    寄虹说:“家里没有银毫了吧?”把茶叶罐让他带上。又说:“严冰总说青坪冬天太潮湿,用这些薏米给他熬粥,去湿气。”林林总总的,不知不觉就塞满一个巨大的口袋。
    小夏说:“有没有多的米面?”
    寄虹和丘成装了两口袋给他。小夏不舍得丘成累着,自个扛到车上,“家里的米面都让少爷给逃难的了。”
    “哪来的逃难的?”丘成问。
    “好像是郡治那边,说是金胡子打过去了。”
    再问,他也说不出更多。寄虹很是疑惑,年初金胡子刚攻下白岭,不到一年的光景就能打到这边吗?
    丘成提议进城打听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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