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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自古以来,仙佛圣真皆是经过苦修苦证,方才达到无为自然之境,返本归源,成为大智慧者。所谓修道,就是修心修德,修圆收圆,收复自己丢失的灵光原炁,使心灵德性圆满无缺,恢复到未生前的本来面目。灵光归于母体之后,再经三清净化,使灵体洁净无杂,混元一体,才算圆满功成。
    世间一切万物,外形皆是假,内心方是真,认理真修,才能得真道。修真者若是不以“观心得道”为纲,纵有千经万典,即使苦坐顽强,哪怕有什么功能神通,也只能是画蛇添足,仍是噬(shi)吃道皮,难以尝到道的内仁滋味,到头来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难以成就无极大道。修道犹如积沙成塔,要按照建金字塔的程序,一步一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向上积修。建塔初期,塔基宽厚,无甚难处。塔身像尖形的天梯,由下而上,垒到最高顶端处,必然风大险多,此时此境,若真能站得住脚跟,才算究竟,才能登天有望。一旦脱去假幻躯壳,即可飞升大罗胜境,复归无极大道。
    天下众生,来自一炁,同呼一气,气盈则健存,气断则身亡,故言“众生皆一炁所化”,此乃至理也。愿世人明理识真,不可迷恋假幻,抱着虚假不放,而迷失了本性,忘记了自己的真主人。愿众生解开迷惘,挣脱色相,放下私心,苦证心道,性命双修,修善累德,自可得证无极大道,回归道乡。
    立戒章第四十四
    【名与身孰亲?】
    “名与身孰亲”,“名”者,人的名号或名誉、名声等。人之在世,有此身便有此名。故吾身之名,就是一个代号、符号而已。名如吾身之过客,必然有时而来,有时而去;其来无所加,其去无所损,只是虚幻不实的东西。人应当重其身而轻其名。怎奈世间人颠倒行事,贪其虚名,而不顾其身。或图虚名而丧其实,或为名声而害其身,不知名为轻而身为重,不明身较之名更为可贵。故曰“名与身孰亲?”
    人未生时,混混沌沌,本无一物,视听不得,与真常会,无有名相,无人心私欲,故曰“真人”。既生之后,种种形相,虚名伪装,俱为虚假,丧失天真,故曰“假人”。迷此幻身,七情六欲,妄作妄为,造业不断,累罪万千,称为“罪人”。若明道理,诚修大道,犹如铸剑,熔入炉中,煅炼滓(zi)秽,始见金刚,闪光无滞,方成妙器,重德轻凡,重身轻名,精心苦行,绝世虚名,诚心求证,炼至合于自然,万法归于一身,以一身而化万境,不滞有无,永绝生灭,复成真人,方不枉来人世一生。
    大道无名无相,寂然不动,空无一物,自然而然,所以即使修道者,也不能执着“得道”之名。若还有想成仙作佛之念,存有得道成真的执着心,那就是心中有尘物,尚未真清静,也难以得道成真。《清静经》曰:“虽名得道,实无所得”。道是大自然的真理,天地森罗万象,皆具赋道性,每一事一物,都会给人以道理的启示,万象万物各具假身假名的特殊符号,却是道的外在显象而已,而道的本质特性,皆包含在外壳里边的内核中,全靠一颗诚心的感悟。
    只有忘记后天的一切,放下一切物象的虚名假象,用一颗真心去体验万物之性,“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我之真性即可自由地与宇宙万物合一。到此境界,心明如镜,吾身处处是佛记,心性念念即道性,出口句句是真言,举手投足皆法印。至此,虽名为得道,以凡眼去观,仍是两手空空;以慧眼去看,只是一个“一”而已。故修道为众生,得道为众生,无论“修”与“得”,只不过是一个名词而已,何须重名而轻真呢?
    修道之人,切不可执着名相,尤其是进入高层境界之后,更要心中纤尘不留,“绝学”方无忧,放下后天一切欲念凡识,求得真主人出山主事,才能与道合真。对于初修者而言,尚在学步阶段,没有一个名相给他,没有一个拐棍相助,他反而无从修起。但到达彼岸之后,当立即弃舟,不可痴而不放,固执不通!一旦悟透真理,就该解脱一切束缚。当年五祖黄梅向六祖慧能说法,说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时,六祖大悟。所以说,修真者既要坚定地进入道的领域,又要能从容地走出来,不受道的包袱拘束,进入自然无为,那才是真正的“得道”者,那才是道法自然的最高境界!
    大道无形,大德无名。自古至今,名垂青史的人不少,皆是广积厚德,广累善行,为天下万民造福,为世人所难忘,故而代代相传。此类盛名并非侥幸贪求而得。因其功德昭著,福荫子孙,所以名扬天下而不朽,流传万世而不掩。身在世时名已立,身去后而名长存。譬如太上圣祖著《道德经》五千言,有万劫不坏之德名;释迦佛宏扬宇宙大真理,有天下尊崇敬仰之祖名;孔子教五德伦理,有传留万世之圣名。当时三圣何尝有心去求名,皆是不求而名自有,不扬而名自扬,故永留存在中华子孙后代的心中。
    今人不知名与实的辩证哲理,只求华表,而不讲实际;只求名声,而不顾德行,追求虚荣而不遗余力;甚至弄虚作假,沽名钓誉,不惜损德败性,而害其心身。到头来,身败名裂,名身双亡,一无所得,岂不悲哉?修真者当以此为戒,勿求修真之虚名,当讲心性之实证,切实在修心炼己上下功夫,才能不虚度时光,得到性命双修之实效。
    【身与货孰多?】
    “身与货孰多”,此句河上公注曰:“财多则害身也。”身有真假之分,寿有长短之别。佛家论形体之身,有法身、报身、应身、化身等称谓。就其性体而言,见真性、成大道者,谓之“法身”;法性成就应感而化者,谓之“应身”;人之肉身,则是一手携着福报,一手提着业力来到人世间,谓之“报身”。性命双修大成者,其身万古不灭,谓之“道身”;仅一世之暂寄者,谓之“幻身”。
    “道身”乃是得天地之正理,备万物之造化,贫贱富贵皆不累其心。自知天所赐的性命之宝,千百倍地贵于身外的一切富贵,岂肯去贪世俗之财货,而败害身中之富贵?惟这个假幻之身,既有妻子眷属之牵缠,又有衣食口体之累赘,所以七情六欲派生。争名夺利,爱货贪财,虽爬山涉水,不以为苦;虽披星戴月,不以为劳,为贪财利,于性命而不顾。
    世间一切财货,皆是大道所生,皆含有道性;其性在于流通,利益天下众生。财货的这种道性特征,其属性与公最亲,与德最近,与善最和。财货之力像流水一样,流向千家万户,为天下人所用;同时它又具有平衡法则,多者损之,缺者补之,随缘就性,各该其得。
    今之世人不明此理,崇尚金钱至上,视道德为虚无,将财货奉为至宝,视身命为儿戏。所以不顾性命去拼搏,虎狼之穴敢入,为取不义之财,不惜铤而走险,敢闯法网刀剑,死亦不悔。此等“轻身重财”之人,以身与财相比较,孰多孰少,孰重孰轻,其理已经完全颠倒。
    自古以来,修真界的先辈们,明白“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道理,故能正确对待身与财货的关系。淡泊名利,重修身心,视财货为粪土,视道德为至宝。即使穷困潦倒,亦不丧其道志。北七真中邱祖在十多年的苦修中,曾断食七次,最长一次达七天之久,饿得昏了过去,但其心却如如不动,自知这是磨炼心身的考验,自觉吃苦受罪,终而得道成真。孔子的弟子颜回,苦修心志,“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人只知他肉身所受之困苦,而不知其心中自有至富至贵之乐处。这便是“能见其大而忘辱,不求有财而自富,不求有爵而自贵”的典范。学道之人,当求此等富贵,方是重其身心、修行有素之人。
    【得与亡孰病?】
    “得与亡孰病”,“得”者,如得名得利。“亡”者,有舍损、丧失、消亡之意,如亡名舍利。“病”者,害也。今之世人,贪名者,用尽心计,绞尽脑汁;为利者,日思夜虑,挖空心思。为名利两事,费尽平生机智;为得失两字,耗劳无限精神。或损人而利己,或舍死而忘生;或功名显世,仍追求不已;或金玉满堂,仍贪之不足。倘若不知“满则损”之理,不能适可而止,必然适得其反,走向反面。因利而生害,求荣反遭辱,此皆是不知“舍与得”、“存与亡”的辩证之理。
    世人大都是心胸不宽,点滴计较,斤斤计较。宁可我亏人,绝不被人亏,不愿吃亏,只想占便宜。宁做一个看财奴、小气鬼、吝啬鬼,也不愿献出一点所得去帮助困难的人。人常说:“聚财如聚祸”,这是有道理的。钱财之性喜于流通,似流水一般,在社会上穿梭流动,利益百姓。流水清澈活泼,人人喜爱,它自身在流动中新陈代谢,生命才能不息。死水易于腐臭生虫,滋生细菌,丧失生机。聚财之理亦同。所以人得财如囤积过多,犹如堵塞水流,终有一日会决口泛滥,自取灾殃。所以,应当尊重财物的特性,让死守的“钱水”流通,分给众人共享,方合自然道性。
    古训曰:“人算不如天算”。得与失皆有自然法则。世间之事理,皆是得失相随,失得互变,得与失本是一体之两端,极至而返。平衡法则,乃是宇宙间的不变规律。故有名必有利,有利必有害;有贵必有荣,有荣必有辱。得之于利,必亡之于害;得之于荣,必亡之于辱。“大贵”伴之以“大贱”,“大利”伴之以“大害”,“大荣”伴之以“大辱”,此皆是“亡”与“病”之由来。病与不病,亡与不亡之理,全在各人心上去把握。古训“知足者常乐”,便是治此“亡”、“病”之良方。
    修行之人,本应无得无失,忘名淡利。倘若不可求却强求,不可得而强得,那样无异于飞蛾见夜光,知进而不知退;又如苍蝇逐晓窗,知往而不知返,未有不病于得失存亡的困境中。是故君子深明得与亡之轻重,而不肯妄劳其心,妄耗其神也。
    【是故甚爱必大费,】
    “是故甚爱必大费”,甚爱色,损精神;甚爱财,累心身;甚爱名,损德性;甚爱情,堕(duo)轮回……。身心世事四虚名,多少迷人被系萦。祸患只因贪权利,轮回都为爱缘生。故人所甚爱的东西,往往执着追求,念念不忘,天长日久,必大费其神,所求者多,所得者少,所失者多,甚至适得其反,以至于得不偿失,故言“大费”。
    贪名、贪财、贪色、贪欲等,皆是爱欲之心所使然。欲爱之心既甚,必过劳于身心,过费损精神。不仅今世如此,而且必将导致每况愈下,劫劫缠缚,颠倒错乱,不能自己。
    “甚爱必大费”,这是太上教诫世人,凡事均有量与度的界限,不可太过,不可贪得无厌,要掌握执两用中的法则,方不会陷入极端。其爱愈甚,其损愈大,此是一定之理。惟有道之人,爱己身心,不爱身外之物;爱性命,不爱尘世浮荣,若能如此,哪会有大费之患呢?
    人应当效法自然,不执着名利,不执着情爱。凡有甚爱之心者,必然是私欲过甚的体现,必然将自己捆绑在牢笼中,难以自我解脱。甚爱财者,即使积存黄金万两,宝物满身,反成累赘。真正的聪明人,是能放下世间一切,而不是占有世间一切,如此才轻松自在。人世间的一切甚爱,皆应视作镜中花,不可当真,更不可发迷。像树叶一样,秋凉叶黄,自动雕落,绝不留恋,唯弃落叶,树木才能重获新生。万物由无生有,由有归于无,此即是大道本体。凡事出自本心,外面的有与无,不碍于我,这样才合道性。
    天下之祸,莫不来自人心之大爱,莫不源于酒色财气这“四大刀兵”。万恶淫为首。好色之徒,枉耗精血;邪淫之徒,更是乱阴阳,乖人伦,自取其祸。乱淫者乱交不节,颠倒错乱,毁灭灵种,即如杀生。古有“只羡鸳鸯不羡仙”之训,正是指此类消道念、长色欲,魂魄消沉,色魔高扬,自堕(duo)海底的大爱者。反之,若能清静浊欲,化为善根,则浊流净尽,天理流行,自然由人道接地道而归天道。修道者切勿沉溺爱河,如能去色存清,则上中下三清无碍,即可证无极道果,归三清圣境。
    【多藏必厚亡。】
    “多藏必厚亡”,不但甚爱者有大费之患,“多藏”者亦有“厚亡”之害。人生存于天地之间,一饮一啄,无非性分所定。命中积累有善德,今生自然富贵;往生造恶所欠账债太多,才有今世的亏空贫贱。故人之富与贫,贵与贱,皆是自作自受,皆是依乎天理;寿夭穷通,吉凶祸福,莫不还其天数。甚爱者,空自费力;多藏者,空自劳心。
    财货乃天地赐给人类养命的物质,本是人人具有,得多得少,皆由自己往昔所积之福德厚薄而定,福厚财多,德薄少得,论功行赏,不分彼此。无天地万物,哪有人之性命?故有此身,方有此财;无此身,财亦不生。
    今人不明身与财货的来龙去脉,所以蒙昧昏沉,不知身与财货相较的关系,不知孰轻孰重,混迹人生。富贵者,皆由德善而生;贫贱者,由福惠不足所致,这是不易的自然因果法则,绝非宿命论。故人应先修善德,福财即生;假若德薄无财,而强占不义之财,多藏身外之物,则祸辱必至,灾害必生。身命且不能立,财亦不能保,终而人财两空,岂不悲哉!
    世间确有不知命者,不守本分,妄自贪图,见利忘义,心常不足;触境迷真,难除贪婪之意;积货囤物,必有被劫遭殃之忧;背取背夺之财货,困辱祸害必至。故所藏者虽多,所亡者必厚。所以养道之士,眼之所藏,不观华美之色;耳之所藏,不听邪乱之音;鼻之所藏,不闻异味之香;舌之所藏,不贪爽口之味;身之所藏,不有五陋之害;心之所藏,不起邪妄之思。眼耳鼻舌身意,藏养日久,则真炁流注,造化而生,无为无欲,德性真常。能藏于此者,我之精神,可与天地同长久;我之道性,可与太极同其体用,何有厚亡之患?
    【知足不辱,】
    “知足不辱”,是说常知足之人,少思寡欲,心地宽广,与人无争,心安理得。不仅不辱于身,反而身心受益。以上“贪名”、“贪货”、“甚爱”、“多藏”,皆是不知足之害。所谓“知足不辱”,乐天知命,顺受其正,不爱不贪,无欲无为,此便是“知足”之意。知足之人,衣不求华丽时尚,四季以能防寒、护体为利,以能换洗为足;食不求于百味,素食足以养身为饱;居室不求豪华,朴素足以安身为要;日用不讲高档,实用俭以养心。
    知足之心,视听言动,处处皆是;克己之功,俯拾即是,在在可守。能守此知足之心,必然身安而道泰,知足而常乐,超然于物外而自得,何辱之有?对修真者来说,在滚滚物流面前,能否守中知足,则是天道之试我也,所处如何?天知自心知。
    当今之世,物质生活享受不尽,此乃人类之福。可是世人有福不惜福,陷溺于“酒色财气”四大罪恶渊薮之中,福报过度享受,人心更加贪婪不足,无法节制,便偏入邪行,堕(duo)落孽海,终而造成“恶报”的结局,而自取其辱。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人生在世一生的兴衰荣辱,都是自己的自种自收。过去的种种因缘已经造就,只能在今生消受;现在所作的一切,却决定着人生未来的前途。只要把握住今生为善修德,修心革面,一心持正,一气无偏,不造新业,重塑人生,即可改变人生运势的前途。今之世人福厚,所以人人只想“吃福”,不知惜福,更不知积福。岂不知福份如灯油,终有耗尽之时,如不抓紧修德积福,加油充电,一旦油尽灯灭,灾祸来临,自取大辱,到那时悔之晚矣!
    【知止不殆,】
    “殆”:音代,危险之义。“知止不殆”,是说凡事知足而止,心不贪婪,做到不使财利累及心身,不被声色乱耳目,就不会有危险。知足者,足之于心;知止者,止之于事。知止之人止于道,止于德;行当行可行之事,行有道德之事,止当止不符道德之行。对背理之事畏若探汤,奢侈之作不敢妄行,邪僻之情不敢乱纵。凡遇名利之事,当进寸而退尺,先人而后己,内谨而外慎。好恶之心不敢起,利欲之心不敢动,是非不争辨,人我不分别,惟时时止欲生悔,常知足知止,安然自在,哪会有危殆之生?故曰“知止不殆。”
    当今人类进入信息时代,社会的节奏明显加快,人们为了拚搏奋斗,终日精神处在高度紧张状态中,疲惫不堪。心情烦燥不安,苦恼不断,难以自我解脱。人们自己的心锁生锈,解不开烦忧。每天费尽心神,赚回了金钱,铜板相打,也带来了痛苦。无钱的人苦,有钱的人也苦,各有各的苦楚,许多烦恼都是从钱堆里跑出来的。既知如此,何不知止?何必在那些名利场的烦恼堆中,去拾那些沉重的包袱?口袋里拣满了石子当作财宝,还在那里关灯数钱,数一数二,岂不是太傻了些!
    修道的工夫,应从看淡世情,从放下人心处着手,事事止欲生悔,心必日日清静,何有危殆可生?若是紧抱着贪心不放,提着“重情多欲”的箱子,背着沉重的私心包袱,走起路来必然气喘息急,脚步不稳,要达到“究竟地”,恐怕已经筋疲力尽,昏昏欲息了。放下一切,两袖清风,双手空空,身心自在,振翼可以疾飞,行走一身轻松。愿同修者更上一层楼,看天识地,参悟玄妙,心明如镜,性定如水,则天眼一开,心地上可以看见性中天,乘风步云,自有归宗之日!
    【可以长久。】
    “可以长久”,此句是说,只有“知足”、“知止”之人,方可以长久不衰。人之有此身,乃是水土火风之四大假合,身如水上之浮泡,命似石中之流火。
    人命虽有百年之期,但长寿者亦稀之又稀。今之世人,以短促易摧之身,日逐损性害命之事,倘若一息不来,真性倏然而离,一命告终,真灵又投于别壳。虽然荣居高位,禄厚千钟,家藏无价之宝,室有倾城之美,悉皆抛下,哪一件属君所有?正如先辈所云:“万般皆不去,唯有业随身。”以此观之,名有兴有亡,如过眼之烟云;利有得失,如电光之易灭,皆非长久之道。欲求长生久视之道,惟有知止知足,祸辱自不会有,危殆也不会生,其道自然可以长久。
    人类最大的愿望,就是健康长寿,生命幸福。生命的最基本物质就是“元炁”,这是一种隐态微观精华物质,是道的一种质态存在形式,是构成人体和形成生命的基础。《素问》中说:“天地合气,命之曰人。”故人之生命“气聚则形成,气散则形亡。”自天地至万物,无不以气为生。古人说:“得一可以毕万。”不知一也就不识万。
    万物盗天之气而长生,人盗万物之气以资身,人与草木禽兽俱禀阴阳而生。人能反照自性,穷本达始,明会阴阳五行之气,从天地之气中摄取精华营养,以养五气,盗万物之机以生。万物气散,人以盗之,人知摄取万物之真气以养形;更知顺天时,接天气。夺天地之造化,即能长生不死;盗万物之气,以助成道。若不明晓造化,则又被万物所反盗。如眼观五色,耳听五音,舌餐五味,醉饱膻腥,纵邪生淫,皆是反被万物所盗;而七情六欲即是被反盗的祸患总根源,是生命死亡的杀手。惟修心制欲,关门拒盗,才是求长生的根本。
    人能看清世俗,知长久之道,不以名利为广远之活计,不以货财为长久之事业。显微动静,戒之于未贪未爱之先;进退往来,守之于知止知足之后。功名富贵,不失其贞操;利禄货财,不改其节守。则性情之定理,愈久而愈坚;心上之操存,日久而日固。知止之理,可与天地同其常;知足之道,可与大道同其久。幻境之尘缘,方能看得透,大费厚亡则可免,不辱不殆乐悠悠,岂不美哉!
    【本章说解】
    人身是一小宇宙,与大宇宙有着直接的对应关系。人身是一太极之体,有性有命,有阳有阴,亦有太极之理。人身形体得天地之正气,与天地并立,为万物之灵,可谓至贵。既禀天命之理气数而生,就应当以全理顺之于天,循天道而行。倘若对天地不敬不畏,背天理,逆天行,妄贪财货,妄求虚名,其结果不仅亏天理,名与实皆丧,货多害必生。贪得无厌,不知其足,贪心不已,而不知其止,所以凶事随之,祸殃降之。愈趋愈下,日远日离,此谓之“自入邪径”,非天之所使,而是人之自招。
    “得名货而亡身”与“得身而亡名货”,此乃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观。崇尚名货之人,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信条。岂不知“甚爱财不与物通”,“多藏货不与物散”,“甚爱易争”,“多藏诲盗”等事物之理,所以必然导致“大费厚亡”。
    本章经旨,是通言得与失的辩证之道,告诫世人认识:名利财货等身外之物,皆非长久可持,皆是过眼之烟云,切不可殉物而害真,因小而失大,以至于自取其祸辱。财货乃流通之物。天赐人以财物,在于养人性命。无财不足以养命。养命之财人人具有,其多少厚薄,皆因人之天份所定,不可背天理而份外去强求。财货之为物质,能养命足矣,何须贪多?何必厚藏?而悖阻物之流通之性。有此身,才有此财;无此身,何须此财?今之世人,皆不明身与财之份量,心迷目盲,故本末倒置,贵财而轻身。
    天道之理,至公至平,不偏不倚,富贵贫贱各有其理,各由其命。富贵者,乃是历世积德造善,而于今世所得之福报;贫贱者,乃是往昔造下的诸般恶业,德性亏损,而在今生之回报。所以贫贱富贵,财货多少,皆是为善为恶之果报,皆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必然,与其说是天命所禀,倒不如说是一种自作自受。
    君子求财,取之有道,亦用之于道。若视财如命,贪之过多,聚之厚存,则祸辱必至,财与身皆不能保。世间为财害命者,因财而丧命者多矣。自古淡泊名利,听命自守者莫如颜回。人只知颜回之苦行,却不知其心自有至富至贵之乐处,所以他能见其大,而忘其小,无财而后自贵。
    学道之人,当求此等真富贵,才是修养有素之人。修真之人,应当摒(bing)弃得失之心,忘名绝利,大公无私,只在一个“舍”字上下功夫。不仅要舍去名利贪心,依此还当舍去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舍去一切非道非佛之心,舍去一切损德败道的妄心妄念等阴性杂质。损之又损,以至于无,才能“舍”出一个真心真我来。倘若不舍一切外尘,执于一法一物,贪功求胜,不可得者而去强求,知进而不知退,知往而不知返,必然病亡于得失之间。君子深知得失存亡之理,而不妄劳其心身,自然大道可得矣。
    清静章第四十五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成”者,即天地生育万物而不遗,成就万物而不弃,此是天地的大成之妙。视之不可见,听之不可闻,无声无臭,无形无状,此是天地若缺的妙处。动静无端,往来不息,可长可久,可有可无,此是天地不弊的妙处。“弊”者,即毁败之意。圣人体天地之大体,用天地之大用,可与天地同功,故亦有此“大成若缺,其用不弊”之妙。
    不但圣人可以如此,天下之事物凡有体用者,皆可以如是。比如事之有成便有缺,物之有新便有弊,成与不成,弊与不弊,其妙全在于一个“用”字。用之善者,事未有不成者;用之于不善,事未有不缺者;用之于善,未有不新者;用之不善,未有不弊者。
    道之体性贵于隐,道本身无名无象,皆是随物而显,随物而成,与物同体同性,负载在万物的实体中,所以难见它的显露,此即谓之“若缺”。
    大道运化三元之炁,动静无端,往来不息,用之不竭,常用常新,此即是大道“不弊”。道德大成的圣人,功成身退,谦卑处下,匿身藏誉,声色不露,默默地造福众生,此种“大道贵隐藏”之德,在世人看来,似有欠缺不全之貌,此便是圣人的“若缺”。
    天下一切事物,有体就有用,有成就有缺。常言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此是说任何事物的体与用,都是相反而相成,是一个辩证的统一体。尺虽长,却是由寸之短集合而成;寸虽短,却容身于尺长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存在物之体用之中。事之有成,便有其缺;物之有新,必有其弊。比如炼金,最纯者也只能达到四个九之度,尚有千分之一不纯,故谓之“金无足赤”。
    人皆有长处,亦有短处,故曰“人无完人”。人的手脚十指,有长亦有短,有粗又有细,并非整齐划一。在阴阳物质世界里,万事万物都是大道运用阴阳而生,物体都含有阴阳属性,阴阳相冲相合而所得的中和之炁,其含量的多寡与质量的高低不同,从而决定了万物皆有其长,亦有其短;有其成,亦有其缺;有其大,亦有其小;有其轻,亦有其重,由此产生了种种变化的状态不一,这才构成了千姿百态的物质世界。
    事物中皆有阴阳,有阴阳就有体用的动静互变之理。阴阳之道,贵在执两用中,用之中,事可成可新;用之不中者,未有不缺不弊者。世人行事,常有事未成而机先败,机未至而事先废;更有行之不久,成之不大者,何也?皆是不知大道之体,未明大道之用的原因。所以成之者多缺,用之者多弊,这是常道中人难以驾驭的玄机。
    惟圣人得万物性情之正理,知大道之机微,有动必有静,有静必有动,动静如一;有体必有用,有用必有体,体用无间。吉凶消长之理,不言而自知,进退存亡之道,不校而自明。其成,全理全性;其用,无形无迹,所以似缺非缺,不成而成,故有“大成若缺”之妙。
    修真人若能深明大道体用之理,用之于修性,心性未有不成者;用之于炼命,身命未有不成大器者;用之于应世,未有不外圆内方者。明白了圣贤之道用,无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皆能“阴阳在乎手,变化由乎心”,百发百中,心想事成。其成历万世而不衰,亘(gèn穷尽,终;贯串)古今而不毁。譬如中天之有日,人力不能掩;又如潭底之有月,人力不可染。所以,能明大道体用之人,凡事皆可日日成,日日新,故曰“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圣人深知道之体用,深明“道者反之动”的奥义,所以不以成为成,而以不弊为成;不以缺为缺,而以不成为缺,正是此义。以此观之,“弊”乃有为之害,“不弊”即无为之益。有为之弊,反不如清静者的无为而无不为,才能为天下之正。不弊而成,若缺而用,才能道德日新;体用皆备,方能无所不成,无所不大。人往往忘记道本,而抱住有为不放,当从此中开悟矣。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大盈若冲”,“盈”者,满也。“大盈”,是说大道本体的混元始炁,无欠无缺,圆满具足,大而至于无际,弥散于宇空;细可入于微尘,无所不有,无处不到,无所不贯。山川深谷,大海江湖,森林树木,虫草沙石,凡一切有生命的物体,皆充满其间,是以谓之“大盈”。
    “冲”者,虚也。“若冲”,是说大道之体,圆满无缺,具足无遗。其本体之妙,不塞不碍,虚灵而无象,不有不无,至虚至灵,神妙而不可穷,驰骋而无间,是以谓之“若冲”。
    因有“大盈若冲”之妙,所以用之于天,天之道无穷;用之于地,地之道无穷;用之于人,人之道无穷;用之于事物,事物之道无穷。仰观于天,俯察于地,或有或无,或动或静,或小或大,或显或隐,无处不是道的“大盈”之体,无处不是“若冲”之用。无所不盈,无所不用,其用故不穷。故曰“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圣人之道用于天下,周遍而不穷。圣人之德贯于古今,广远而不可测,皆是以冲虚为体,以不穷为用之妙。以冲虚为体,所以圣人之道,不求盈而自盈。以不穷为用者,所以圣人之德,不求用而自用不尽。故圣人之道,言上可以极乎高明;言下可以论及天下一切有形的物器,可以充塞天地之间,无处不是圣人之道,无处不是圣人之德。
    大道乃一炁也,或盈或缺,皆是一炁之变化。故缺可以胜成,或冲可以胜盈,皆是反而用之。大道之理,若缺才能成,若冲则才能盈,缺与成相辅,虚与盈相成。体现了大道体用相反而相为用之理。这些道理在前章中曾反复引用,皆是申明“道者反之动”、“道者弱之用”的辩证哲理。
    虚能容物。修真之人,当虚怀若谷,大盈反若未盈,即使修学有成,也当谦虚自恭,空虚其心,才能与天地相应,得到大道源源不绝的真炁补充。如若自满自盈,后天有为的东西将内道场塞得水泄不通,道之冲和之炁难以流通,变成死水一潭,失去生命活力,其用必然枯竭。
    道本是真性中固有之良,清空无物,静定无痕,一旦形神俱妙,与道合真,则我即是道,道即是我,还有什么“成”与“盈”之有?若还有成与盈之心,就是与道为二,就是尚未达到出神入化之境。所以修真者应当是愈有愈无,愈多愈少,绝不生“成”与“盈”之念。当心中万象皆空之时,一真独抱,以物为缘,随时自应,真诚充于天地,放之皆准,哪会有弊败之害?其用岂有穷尽?
    大直若屈,
    大道生成万物,无私无欲,上下一理,本末一道,这便是“大直”之义。又如容而能容于物,顺而不争于物,此便是“若屈”之义。“大直”又是修道之法度,即心地正直如一。《易经》“坤卦传”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是指“谨固牢藏”,“直”是指“至中至正,不偏不倚”。用“敬直”内率己之心性而修,就称之为“道修”。此即“河图”所表述的“无为自然之道”。
    人之“若屈”,即不与人争,遇事谦柔,可屈可折。修真者若能以直为体,以屈为用,屈直互为体用,随机应变,则屈之理可伸,直之道可大。倘若以直用直,其直必害,其屈亦不能伸。故曰:“大直若屈。”
    “直”之一字,当以理言;“屈”之一字,当以事言。理不可不直,事不可不屈。屈乃事之用,理乃道之体;事若不屈而用,则理不直,不屈而直,其直不大。直而不屈,其屈必折;循理而行,虽屈亦直。譬如乾不专一,则天道不能直通;坤不能翕聚,则地不能发散。故知专一者,为乾道之事也;直遂者,乃乾之理也。聚者,乃坤之事也;发散者,乃地之理也。所以天地大直之理,正是在“若屈”之用中而见之。
    “大直若屈”,讲的是由道“体”而转“用”的因应关系。道家的思想在可以出世,亦能入世的两者之间,讲“体”又讲“用”。若只重道体,舍弃应用,则道体无从体现,是偏面性;若只讲用,而不讲体,失去根本,偏到一面,也是错误的。宇宙间的物理法则,没有一样东西是直线型的,都是有屈有直,屈直相含,因此便有“矫枉过正”的成语。
    古车轮是圆形,此圆形之轮所用之木却是端直的;木头本身也有凹凸不平之处,经过木匠雕凿,改正了它的缺陷,即可载物运行。玉器在未雕凿加工前,仅是一块璞石而已。经过巧匠加工,精雕细刻,成为错落有致、屈直相间、完美上好的艺术珍品。一个常人经过勤修苦炼,积功累德,完成艰巨的生命再造工程,由凡入圣,成为一个有用的道器。如此等等,皆是“大直若屈”之理的体现。
    天下之人,往往争胜好强,自以为是,以直用直,不知“后退一步天地宽”之理。说话直来直去,不会圆通,往往效果欠佳,不知“话有三说,巧说为妙”的哲理。做事总是咄咄逼人,得理不让,不留余地,不知“有理让三分”的谦德。“大直若屈”皆是“用屈”、“用忍”之法。不知“若屈”之理,往往弄巧成拙,甚至好心办了坏事。果能知用屈之理,用柔之道,其事无往而不成,其理无处而不直。
    【大巧若拙(zhuo),】
    “大巧若拙”,“巧”,巧妙之义。“拙”,鲁钝、笨拙之义。天地间的万物,凡有形有色者,皆有奇特;长短大小之形,各有微妙,此皆是大道造物之巧。万物虽有千奇万妙之形,皆是大道无为无作而化将出来的。无为而为,在世人习惯于用有为的目光来看,可能会认为是一种“笨拙”。而正是这种“笨拙”,却能化生出自然界千品万类、千姿百态的万象,却实在是巧妙,故曰“大巧若拙”。
    大道之巧与常人之巧大有不同。常人以“有为”之“巧”为巧,圣人以“无为”之“拙”为巧。有为之巧,世人可以做到,此等巧心巧技,虽可以描龙绘凤,巧夺天工,但比起大自然造物之巧,实在是雕虫小技,如同捏泥,绝非大巧之巧。以拙为巧者,乃是自然无为之巧,不用心思,不有作为,不用人工的精雕细刻,全是在自然无为中的自巧,无行中的自妙。
    大地上万山千仞,奇峰异石,各有鬼斧神工之巧;江河奔流,九曲八湾,自有蜿蜒无尽之妙;飞虫鸟兽,比翼齐飞;森林树木,千姿万态;植物花草,竞奇斗艳……天地造万物之巧妙,其巧无比,妙不可言!自然造物,其巧之用无迹,其巧之体无形,经纶天地,陶铸万物,全然都是大手笔、大作为之“大巧”,人类手工之巧岂能比拟!
    大道自然生万物之巧,人类至今茫然无知。即使对距我们生存的地球村最近的太阳系,也是知之甚少。至于三千大千世界的生成,沙河系、银河系、大银河系的有序排列,亿万数计的星体的神秘莫测,星体之间的巧妙运行,星球上的生命文明等等,远非现代人类仅有的智巧手段所能做到的。每到深夜仰望星空之时,看见那一望无际的灿烂星群,才深深体会到宇宙之伟大,心生阵阵惭愧,无限感叹人在这个浩翰宇空中显得何等之渺小!
    学道之人应知:巧而不拙,其巧必劳;付物自然,虽拙而巧。如能事事以无为自守,遇事顺其自然,不刻意雕琢,不显露后天痕迹,其大巧即在自然中流露而出,不必用心去求。经常在人不知不识中,涵养至拙之心,至拙中自有至巧之妙。在后天意识被抑制的“至拙”中,太极则可以拨弄,阴阳即可以把握,我之巧与天地之巧自可合为一体。
    人有潜意识、显意识,共存于大脑之中。常用的主观后天意识,分布在大脑细胞的浅表层;具有先天智慧的潜意识,被浅表层覆盖,埋藏在大脑细胞的深层中。隐藏着人类大智慧的潜意识,约占大脑细胞的百分之九十以上,主观意识常用的脑细胞仅占大脑的百分之十左右。可见人类将最可宝贵、占绝大部分的东西白白浪费了,而仅仅应用了浅表的、极少的智慧资源,这是造成人类认识浅薄、智慧有限的根本原因。修道者就是要再造性命,开发先天智慧的系统工程。所要求的静心,就是为了抑制后天意识,在静定中把深层潜藏的先天信息库逐渐开发出来。
    当修真者进入一定阶段,就会出现大脑细胞浅表层的折迭现象,使显意识细胞暂时得到抑制,将潜意识细胞调动出来,进行先天与后天的置换。在这个置换过程中,会出现忘记心大,反应不灵敏等现象。待到置换完成,则又恢复正常,但已不是原来意义上的正常,而是先天智慧增加,后天意识退位,达到先天为主宰,后天为仆从,先天驾驭后天的状态,进而再进入更深更高层次的变化。如此,将会由后天的“小巧”变为先天之“大巧。”这是人体生命再造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
    【大辩若讷(nè)。】
    “大辩若讷”,“辩”者”,辩论也。“讷”者,纳而不言也,又有言语迟钝,口乏言辞之意。天之道,以阴阳行造化之妙,以风雷鼓万物之机。地之道,以贞静成万物之形,以柔顺和万物之性,此皆是天地“大辩”之妙。天地虽有此大辩,实际未尝有所辩,不言而四时行,不辩而万物生,以其辩而不辩,不言不辩者,谓之“若讷”。故曰“大辩若讷”。
    古之圣人,不言而善教天下;天地不言,而善应于万物。是故“不言而善应”者,天地人物皆是此理。不言而善教者,天下国家不能违其教,所以天地不辩而理自得,万物不辩而自成,圣人之教不辩而道自行,大道不辩而德自著。观此“不辩之理”,其义虽然“若讷”,但实际上未尝讷也。“大辩”之妙,正在此“善应善教”之处,天地圣人无不同也。
    世间好辩之人,皆是养道不纯,积德不厚,对天下之事,还未悟到精明之处,对大道之理,尚未得一贯之妙。故有摇唇鼓舌,专以好辩取胜者;有启齿开言,滔滔以夸耀为能者;有以三寸不烂之舌,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者……。这些好辩之人,虽然舌端锋利,振振有辞,能言善辩,但其言未有不穷者,其理未有不失者。
    所谓不言,并非“缄口不言”。自古以来,圣人为了德化人心,宏扬大道,常以方便说法,常以物喻道,常以神传神,常以心授法,常以心印心,岂非不言?但圣人之言,言之有时,说之有理,感而后应,问而后答,不以辩为能,岂是好辩者所能理悟之!
    【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此三句,是以自然物理现象,取喻不得其正,滞于一偏之义。清静之道,中正之理,皆是无太过,又无不及,自然而然,常清常静。清静是道之大本,体之于道,道无不正;用之于理,理无不真;感之于事,事无不成;存之于心,心无不明。以阴阳言之,可得阴阳之正理;以寒热言之,可得寒热之正气。修行之人,果能得此正理,躁而不热,静而不寒,即可得自然中正之道。所以大成、大盈、大直、大巧、大辩者,皆是得“清静为天下正”之理。
    以“缺”求胜于“成”,以“中”求胜于“盈”,以“屈”求胜于“直”,以“拙”求胜于“巧”,以“讷”求胜于“辩”。此等求胜,便是以躁胜寒、以静胜热之义。譬如冬月极冷之日,霜雪弥天,寒冰遍地,行路之人却汗流满背,此正是“躁胜寒”。夏日极热之时,热风烤物,暑气逼人,静心之人不觉烦热,“心静自然凉”,此正是“静胜于热”。虽然躁胜于寒,但行路者若中途停止,则又觉寒冷。虽然静能胜于热,静坐中有时而动,亦会感觉又热。以此观之,躁胜寒,静胜热,皆非长久之道,终不能止其寒热之害,只能是以偏纠偏的一时之胜。由此可知,凡事必以“清静为天下正”,执两用中,不可执偏。若陷入阴阳一端,则成者必败,盈者必亏,直者必折,巧者必劳,辩者必穷。此皆因太过或不及所致,终不能得中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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