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能教练和她说着什么，也知道她最近是在针灸，有针对性的给了意见，队医走了过来，霏霏接过瓶子，倒出来一些药就那么就吞了。
    她是真的不娇。
    晚上吊着膀子给妈妈打电话，训练训的太凶，整个胳膊现在都有问题，从医院回来想起来今天应该和家里通电话了。
    “都挺好的，能吃能喝，成绩也挺不错，有些看我不太习惯的觉得我是靠我爸吧。”
    “排挤你吗？”凉凉受到过排挤，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愿意霏霏过这样的生活。
    “说不上是排挤，无非就是自己的能力技术差了点，偏偏找到了借口，奔着那个借口狂奔能让自己心里痛快一点，痛快痛快嘴和心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伤害，我也不在乎。”
    凉凉是事事问的详细，听着女儿的声音还是那样倒是放心了，但凡霏霏情绪有点波动，其实她是能感觉出来的，觉得还是能力强，哪里都能适应。
    张猛接到的消息就不是这样的了，那边主教练和他通过电话，张霏霏这是咬着牙硬抗，教练是觉得没有必要这样，咱们还小呢，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但是这孩子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有点像张猛。
    “今天训练狠了，整条胳膊都不能动了……”
    张猛回来的时候凉凉刚和女儿通完电话。
    “霏霏？”
    “嗯，聊了一会儿。”
    凉凉去洗澡，张猛坐在床边，他其实挺想抽根烟的，孩子越来越大，做父母的越来越没有把握，没有把握当初给她选的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听着是情况不太妙，其实就是有伤，当运动员的有几个没伤的，别说霏霏就是他十三四的时候也经常有这个伤那个伤的，习惯了就好，放到自己的身上是习惯，放到孩子的身上……
    想了想，还是没对凉凉说，就先这样吧。
    霏霏早上活动着胳膊，还是很疼，自己慢悠悠的转着胳膊，疼？有一种境界叫做你抗得过去，就不算是事儿了，自己别把自己当成人看，她一贯不把自己当人看的，出去跑步回来出操然后吃饭开始训练。
    霏霏的球前几板还不够稳，可过去两三板自己就能稳定下来，教练发球她接球，到了中午肩膀又周而复始的开始不能动，趁着休息拿着冰块冰敷，躺在地上教练和队医围着她。
    “你这样太乱来了。”
    霏霏也就一笑。
    拼成绩还能考虑其他的？
    小时候她不懂，别人总说她是张猛的女儿，她觉得也没什么，她是张猛的女儿，长大以后懂事了，她更喜欢听别人喊她叫张霏霏，哪怕叫她张霏，爸爸是爸爸，她是她。
    半截肩膀外面露着，袖子已经被推了上去，训练场里面的灯光打在脸上，有些柔和。
    “这伤下午就别练了。”
    “不影响的。”
    “你这会更加严重的。”
    “没有撑不过去的伤。”
    她较劲。
    教练拿她没有办法，二队的人下来选队员，一眼就相中张霏霏了，考察了几天，怎么瞧着怎么好，人肯定是要带走的，韧性也是足够的。
    张霏霏14岁进的国家二队，跟着沈林教练，14岁开始参加各种国际大赛，开始崭露头角，可媒体似乎更加喜欢把她爸压在她的前面，谁谁谁的女儿，观众一看，哦，原来是那个冠军的孩子，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也打乒乓球了，虎父无犬女，爸爸都那么优秀了，女儿肯定不差。
    14岁的这一年简直不能用糟糕来形容，各种伤病困扰，咬着牙硬撑，撑不过也得撑，实在挨不住了，她是个人也是有情绪的，自己晚上一个人闷在寝室里，也哭过，哭过自己擦把脸又开始训练了，训练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硬生生的逼迫自己。
    张猛最近瘦了很多，或许说掉秤掉的特别厉害，凉凉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了，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也不肯说，张霏霏的比赛张猛都去看了，他非常不喜欢女儿现在的打法，打的太狠，但是狠和凶的同时这种打法是完全伤害自己的职业生涯寿命的。
    你眼见着她的荣耀，却看不见她背后的汗水和眼泪。
    张猛不能说任何的话，霏霏她现在有自己的主教练，这些话主教练一定是和她谈过的。
    26号一场跨国友谊赛算是把霏霏给打出名了，据说对方是个非常有天分的种子选手，他们国内吹捧可能几十年都是少见的，张霏霏呢资料基本就是乏味可沉，无非就是父亲是谁，她具体的信息人家都懒得提。
    霏霏提着包进了场，自己脱了运动服长裤，弯着腰系着鞋带，然后上场。
    抛球，球下落的同时球板和球体摩擦，然后开球出去，球不会转，落下转。
    开始对方打的还好，慢慢的距离就拉开了，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沈林对这场比赛根本没有过多的关注，神童也好，天才也罢，你要知道国内的这些球员都是怎么一级一级选上来的。
    转播的解说员也是叹了一口气，其实她是非常愿意对手壮大起来的，国球之所以被称为国球，国人们已经习惯无论什么比赛拿不拿奖牌，乒乓球最后的奖牌一定是我们的，所有的教练队员都生活在这种可怕的压力下，为了国家为了自己，为了谁都不能输，他们被外界称作是乒乓球天团，神一样的，每一次比赛打完大家就会神话他们，好像他们也没有付出过什么，轻轻松松就拿下了比赛，没有任何的压力和紧张。
    “我们国内的层层选拔是依靠成绩打出来的，我看过很多报道关于张霏霏的，可能观众知道更多的是她父亲张猛，我本身的话看的是她个人的成绩，可能她进入省队的年纪偏大了一些，今年省运动会上她和队友是一口气拿下了乒乓球单打、双打以及团体的三枚金牌，今年年初全国青少年比赛中夺得女单冠军。”
    她的关注点并非是张霏霏是谁的孩子，而是她自身的成绩。
    如果不是年龄小，估计早就选上去了。
    张猛是亲自到现场看的比赛，坐的很远，别人也看不到他，本身又是带着帽子，镜头根本拍不到的范围之内，静静的观赏，全场观众跟着拍手叫好他也只是依旧这样直板的坐着，看着下面。
    霏霏和对方的选手握手，脸上没什么表情，论实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赢了有什么可自豪的？
    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一个运动员正常的训练时间为七个小时左右，张霏霏的训练时间每天都是固定在10小时以上，训练的强度很大且训练态度很认真，苦练多球来回，这就需要大范围的跑动，那时候基本都是七天坏掉一双运动鞋。
    下了比赛回去休息，运动服一脱，整个后肩膀那块全部都是药布，自己看习惯了也不觉得有点触目惊心的，换了衣服然后改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乔立冬关了电视，她这是守了儿子又开始守孙女，怎么不怨恨张猛？
    你见几个父亲打球还要孩子打球的？她明明可以过更好的生活，你却依旧还是将她推入到了这样的生活当中，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这个年龄没有点热闹的追求爱好，成天板着脸带着伤，霏霏往哪里一站，有时候拿着球拍扇风，可动作又有点僵，乔立冬就知道身上肯定有伤，因为这个连带着对凉凉都非常不满意。
    自己生的孩子，你一点都不为她着想，好好的一个小姑娘送出去，弄一身伤，这是亲妈吗？
    你自己都知道找个好丈夫，过一个完美的人生，你的孩子呢？就不管了？
    打电话顺便就刺了凉凉两句，凉凉真的看不出来女儿是有伤，霏霏从来不说，张猛也不说，那伤她也看不到，虽然知道肯定不会轻松，一时之间自己也很纠结。
    可都打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让霏霏不打球了？
    等张霏霏回来以后就开始有小篇幅的报道，一开始还算是热门新闻吧，过两天就被娱乐头条给压了下去。
    霏霏去了t城，已经是国家队的队员了，凉凉去探望女儿，没料到这辈子还有这么一天，探望完丈夫又开始无止境的探望女儿。
    “你奶奶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有些不高兴。”
    “我奶那就是心疼我，老人家嘛说的话也不用往心里去，这活着的人总得活着，为了今天为了明天，也为了将来。”
    “说话文绉绉的。”凉凉摸女儿的头发，霏霏这些年就没留过长发。
    “妈，你说我拿了成绩我才有骄傲的本钱，孝敬你和我爸的，完了也是为了我自己。”
    凉凉笑：“怎么为了你自己？”
    “我得有钱，才能找个随我摆布的。”
    这理想……
    凉凉拉着女儿的衣服，看了一眼：“你脱下来我看看你肩膀。”
    “都是小伤。”霏霏不太想让她妈看，妈妈不会打球，也不了解这一行，说白了她也没有办法理解，她只能替你痛苦，除了这个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徒增痛苦的事情，又何必呢？
    “都是药布，贴一段就好了，总是活动难免就会有拉扯一类的伤，小事儿。”拉上衣服，风轻云淡的遮掩了过去。
    “妈妈你帮我留意着一点，身边要是有那种长得好脾气好，眼睛都是带笑的人记得通知我。”
    凉凉不解。
    “笑眼吗？”可男人长了笑眼不会觉得奇怪吗？
    女人有这样的眼睛好看，男人的话会不会有点女气？
    “对，我就喜欢那样的眼睛，将来我一定要嫁个这样的男人，什么都会，肤白貌美。”
    凉凉：……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样呢？男人对女人的要求才是肤白貌美。
    霏霏是个非常有大志向的女孩子，嗯。
    ＊
    徐凉凉回了一趟上中，去看望公公婆婆，其实按照她公公的年纪早就可以退休了，但张国庆的单位愿意留他，张国庆自己也乐得继续工作，反正他的脑子还很灵活，日子又这么好过，为什么要退回家里呢？
    每一天都忙的很，真是家里完全不需要他来操心，除了工作每天和同学朋友一起吃点饭喝个酒的，家里有事情张龙直接都给办了，都用不到张猛回来。
    乔立冬现在是看凉凉不顺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爽。
    “霏霏进了二队，以后就是一队。”
    凉凉就负责听，婆婆说什么她听什么，所有人不都夸她脾气好嘛。
    “我也懒得说，我说了好像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就是那个太监，女儿是你自己养的，当初我就该拦着，从起名开始我就应该拦，随着你们俩胡闹，说是你们自己养孩子你们自己带，现在可好，好好的一个孩子给我送去吃苦去了，念点书送到国外多好，霏霏这个性她肯定就不能有差错，念完书然后找个看得顺眼的人……”这才是乔立冬认为女孩子最棒的一生，多出去开阔开阔眼界，背后有这样的家，什么不能满足你呢？
    这以后打的再好，那都是伤换回来的，而且以后怎么办？张猛这些年，钱是不缺，可乔立冬还是觉得有点遗憾。
    “妈，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就是我的女儿，我也不能替她决定，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看着她受伤我心里也不舒服，张猛之前掉了不少分量，我还想着呢，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他也不说，后来我才知道，霏霏这一年过的不是很好，前一阵子不是转播嘛……”
    真是觉得对不起女儿，那些消息都是从人家口中得知的，七天坏一双鞋，她那时候过的那么辛苦，都没有说鞋子坏的那么快，霏霏她得每天进行什么强度的训练，才能把鞋穿坏了一双又一双啊？别人家的女儿都在笑嘻嘻的过着自己的青春期，她女儿人在外面奔波拼命。
    乔立冬一看凉凉这语气神态，她摆手。
    得了，彻底不用说了，大家都挺不容易。
    霏霏就是较劲，这孩子太要强，有些时候孩子听话懂事吧，你又希望她能天真着一些，她天真了呢，也许就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装到脑子里。
    “生的孩子像你就好了。”
    就不该让张猛带，带的和他一模一样，张皓是绝对不能碰球的，也不能从事其他的体育项目，她坚决不同意。
    张猛和朋友吃饭，桌子上有几个女的，这样的事情也是常有，大多数都不是他朋友，他朋友来朋友去这个圈子他熟悉的都是男性，似乎就剩他们了，女性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有人敬他酒，柔情蜜意的，这事儿倒也是常见，大家也无非就是打打趣，但是张猛对这个非常抵触。
    年少的时候他就不喜欢这些，年纪大了更是不喜欢，他不是不可以和女人做朋友，但是要看这个朋友怎么做，端着酒杯喂到他嘴边，这个未免就有点……
    让他瞧不起了。
    首先这动作你就把自己给踩低了，好好的见第一次直接喂到别人唇边来，这不是轻贱自己是什么？
    张猛没有接受，而是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刻意的转移开，逢场作戏抱歉，他不爱。
    有那么一双眼睛就盯着他看，张猛也没有在意。
    喝的稍微高了一点，下楼的时候有人自顾自的就垮上他的胳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说：“我看着你喝的人都晃了……”
    张猛推开对方的手，说话就说话，徐凉凉现在都很少挎他的胳膊。
    “这是怎么了了？”对方的手再次想缠上来。
    张猛就那样看着，眼睛里也没有什么寒意，很平静的看着，专注的看着自己的胳膊，对方只觉得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手自然而然的就垂下了，倒是没想和他怎么样，觉得这个圈子就是无非大家都是朋友，借助着一点子所谓朋友的关系，方便自己方便他人，当然如果万幸的话，自己心存的想法能实现的话那就更加好了，年轻的时候抓住一切的机会往上爬，这无关于爱。
    张猛是朋友送回家的，回家倒头就睡，凉凉回来都十点多了，有病人把她给缠住了。
    “张猛好像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