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开,谢呈喊了声“兰姨”,兰姨拍拍他后脑勺:“赶紧进屋,饿了没?昨晚上跟小鱼儿一起是不是没吃饭?”
“吃了吃了,我煮的面!”周讲于没好气地说,“不要抓住机会就诋毁我成吗赵欣兰女士?”
看到姨侄俩还都是以前的样子,谢呈心里一松,下一秒念及宣芳玲,嘴角就忍不住朝下轻撇了一下。
兰姨跟周讲于对视一眼,兰姨无声地轻摇头。
谁也不谈他俩之间的关系,也不聊宣家巷,只是说着这两天的天气,还有电视剧里的某某某和某某某。
最后周讲于忍不住了:“上班去吧你,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狗血三角恋。”
“你懂什么?”兰姨嗤笑一声,提着包起身,“小呈,帮我盯着他不许他打游戏。”
谢呈笑了,应道:“好的兰姨。”
“哇你够了!我都已经是大学生了还能不能行了?”周讲于一直嘟囔,直到门被轻轻合上,他才无奈地叹口气,立即倾身在谢呈嘴角亲了亲。
谢呈就此在西容住了下来,跟周讲于一起等待开学。他一生中所有的强烈情绪好像都汇集而来,肆意地倾泻在了这个夏天。
小房间,旧木床,深邃的眼,微翘的唇,游走的手指,没有实际含义的呓语,遍布各处交换温度的亲吻……这些片段组成时光的百分之八十,剩下的那些全部由蝉鸣声填满。
一切都让这段揪心且寝食难安的日子变得格外令人难以忘怀。
原来矛盾才是大部分事件存在的核心。谢呈胡乱地想。
手机长期关着机,他不敢开,也不愿意开,仿佛只要不说话就能显示出自己所有的坚决来。
他用这样最初始的生气模式来包裹自己,以期应对所有令人措手不及的包容和埋怨。
已经是八月底,整整一个月,这个家像是变成了一个空壳子。
沉闷的氛围一直蔓延,宣禾提前回了学校,宣麦不敢成□□外跑,只好待在屋里写作业,宣芳玲则始终安静地做事。
一天发生的交谈不超过三句。
这一天宣芳玲从酒铺上回来,古分泉边聚集了一帮周围的人在乘凉,谢军也在其中。
大伙儿聊得热闹,忽然有人说到某处有个男的非要跟男的在一起,另有人骂了一句“变态”,谢军不满地皱皱眉,却什么都没说。
三合院里宣老四家的邻居闻言揶揄:“嘿谢军儿,你家公子不也是个兔儿爷吗?你怎么不打断他的腿?”
谢军看上去不想搭茬儿,但是耐不住旁边有人起哄,他想是不愿丢了面子,呸道:“打啊怎么不打?这小子要是敢回来,我非弄死他不可!”
众人哄笑一场,宣芳玲从邻家房子后面绕出来。有人看到她,故意干咳一声,开始讲其他话。
宣芳玲走到人堆中间,毫无预兆地抬手,把提着的空坛子狠狠朝地上一摔。碎陶片四溅,其中一片飞起来砸上谢军的脸,顿时见了红。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两秒后谢军大骂:“疯了你宣芳玲!”
宣芳玲双目怒睁,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宣芳玲脾气温好欺负,背后说三道四算什么本事?你们让自家孩子考一个省大去!我一儿一侄都是状元,侄女儿以后也会是状元,屁见识没有只知道背地里踩人!废物王八蛋!”
她平时不声响,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此时突然这样放狠话,街坊四邻完全没料到,都不好接,也不敢接话。
宣芳玲环视周围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谢军脸上,一字一句地说:“谁再敢说我儿子一句我用酒坛子砸死谁,别以为我不敢做。”
她说完就走,后面的人杂乱地叹起来,有人不屑道:“嘁,省大了不起?”
其中有个女人跟宣芳玲关系好的,说了句:“是了不起啊,你有本事让你儿子去考一个?”
话题飞速被转开,像是无事发生过。
傍晚,谢军进屋,灶门前冷冷清清的,家里没人做饭。
他喊了一声没人理,皱眉正要呵斥的时候宣芳玲从屋里出来了,随手扔给他几张纸。
“离婚吧谢军,”宣芳玲说得平静,“你要打也好要杀也好,趁早,弄死了我连离婚手续都免了。”
☆、呼唤
或许是因为情绪已经积累太久,宣芳玲所有的软弱和退让突然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包裹起来,成为无坚不摧的漠然。
“我不想跟你吵架,吵过太多次了,也不想朝你心窝子上插刀,现在激动起来对谁都没好处。”她面无表情地说,“一晃谢呈也十九了,不用争孩子,宣麦是我侄女儿,我去哪儿她去哪儿。房子、酒厂和铺子,你要是想要就给钱,我带孩子搬出去住,你要想要钱我贷款也贷给你,退一万步讲,你要是不想私下解决那我就去告了,让法院来判吧。”
宣麦站在二楼走廊边,被宽大的柱子挡着。
她看不到楼下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宣芳玲平和的声音,以及谢军粗重的呼吸。
“以前帮你还的钱就算我和我侄儿倒霉。”宣芳玲笑着说。
说毕,院子里骤然死寂一片,宣麦背靠冰凉的柱面,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儿,她悄悄抬头,望见傍晚最后一群鸽子扑刷刷飞过。
天就黑了。
省大开学的时间是8月27、28号,26号兰姨上班去了,两个人在家准备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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