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听说了这新来的都是下放的,是来接受再教育的人员,可看看这人,四个老人,一个孩子,老的老小的小,一个个还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好长时间没有吃饱的样子,走路都有些打晃,衣裳也破旧的很,虽然看着干净,还能分辨出是好料子,可这整体的模样似乎是已经折腾的不成样子了,甚至隐隐的还能看到他们手背上的青瘀,身体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过伤,反正挺憔悴,这样的老人能有啥问题?能犯啥错?就是在有不是,再不讲究,也不该这么折腾老人啊,这不是作孽嘛,村子里常年在山里过日子,虽然蔽塞,没什么文化,可是这不代表他们蠢,不代表他们没有什么素质,就是他们这些山里人都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怎么这城里的人,那些上头的人就不明白呢。
即使这些人真的有啥不对,难道就不能换个好地方了?城里啥也不缺,却放到这里来,山沟沟里,日子即使再好,那很多东西都短缺,可不是什么能照顾人的地界。要是有个万一,连个大夫都没有,这不是就是害了人家?就是这些人再不好,看看他们的衣裳,就知道是军人出身,这位国家流血流汗这么多年,即使再有不是,也该顾着点身体,别折腾的人没了命啊,不然岂不是有点忘恩负义了?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世人都同情弱者,村子里的人也不例外,因为有了这样的想头,所以即使这些人送来的那些干部说是下放,是要让他们做艰苦的工作,让他们再教育,也没有能阻止这村中的善良人们在这些干部走后,好生的帮着收拾了屋子,整理了才床铺,顺带看着他们两手空空的啥都没有带,有些还送了点被褥衣裳什么的,村子里也给了点粮食,算是让他们有了一点生存的根本。
这四个老人,两个是单身过来的老军人,头发都花白了,腰背还挺得直直的,一身的旧军装,傻子都能看出来,肯定是部队的大官,还有两个是老夫妻,虽然不像那两个一脸的粗狂,一看就是粗人,可也一身的军装,只是带着几分斯文,那个孩子就是他们老两口的孙子,才八岁。
“大伯,这来的到底是啥人啊?”
阿米从第一眼看到这些人,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了,已经是六三年了,有些事儿已经开始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她很好奇,这些人的身份是什么,心下也在盘算,这些人将来若是能熬过十年,恢复工作后,又该是什么样的位置,对自家是不是有利。
别说她算计,也别说她私心重,这会儿她是有心想着将来是不是能借用到他们的力量,让自家大哥顾小麦以后受益,可同样的,因为这样,她也会在这十年里用自己的力量尽力的帮助这些人。
若是说白了,也算是互帮互助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双方,要没有什么好处,让阿米圣母一样的照顾人,还真是不可能,换谁也不肯的是吧。这可是也要冒风险的,这年头和这些人扯上关系可不是啥好事儿,一个不好,很容易吧自己也给陷进去。
“那两个单身过来的,以前啥官,还真是不知道,只是知道是部队上主管打仗的,说是他们搞独,裁,什么右什么左的,我是不懂的,也说不清,反正就给送来了,看送来人的架势,和这些人这模样,应该官不小,比县里那些官都有派,原本是该送到林场的,送到咱们这儿估计还是有人帮忙了,不然你也知道,那地方吃喝不说了,没田没地,全靠国家拨粮,能吃的饱才怪,就是干活也能累死人,不是壮年汉子,吃不了那个苦,老人过去,还背着这样的罪名,到时候苦活累活一上,只怕都活不长。至于两口子的,那男的听说是啥后勤医院的外科大夫,媳妇是药厂的什么领导,我听说是因为有海外关系,有间谍嫌疑给送来的,要我说啥间谍啊,听说人家儿子儿媳还是抗美援朝的时候牺牲在前线医院的大夫呢,这样的人要也是间谍,那这国家还有多少不靠谱的?”
说起这个顾大伯也是一脸的无奈,感觉很嘲讽,他不明白这国家是怎么了?一个个真才实学的本事人,一个个的都给下放了,特别是那大夫,这要是都没了,那以后看病咋办?还有那部队的官,这部队会打仗就成了,你管这啥左右的事儿干啥?这和打仗有啥关系?
想着这个,再想想老村长当初的话,感觉还真是对,这啊,说不得就是上头掐架呢,这些人十有八,九就是那遭了殃的池鱼。这些人也是倒霉的,不然怎么会下来呢?有了这么一个理解,顾大伯心下对于这些人自然而然的也多了几分怜悯,在以后或多或少的也会给予一定的帮助。常言说得好啊,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今日所做的一切,未来总会成为福报的。
这边阿米还不知道自家这个大伯的心思,还小心的想着说点什么好帮助这些人,想了半响才寻到个理由。
“都是老的老小的小的,这些人是不是真犯错了咱们不知道,不过就看着年级,也不好让他们做什么太重的活,说句不好的,这会儿他们是龙遇浅滩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重新回去呢,要是做的过的,岂不是平白的得罪人?还是这样的官?可要是啥都不干,就捧着也不成,万一上头来查,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这样看来,送到咱们这儿可不是啥好事儿,这不是让咱们为难嘛,实在不成大伯,咱们找个轻快点的活让他们干着,和阿灿爷爷奶奶一样,平常过日子也不给啥照顾,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你说呢?”
自己养活自己,这已经很好了好不,比去林场干重活还要组织教育□□啥的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了。
“他们到底是有人打了招呼送来了,可见人家也没想真让他们受多少罪,只怕是不能不送,才有了这一遭,这样说起来,确实,还是和阿灿爷爷他们一样处理更妥当。这样,我回去和老村长说,这几个干农活也不趁手,索性让他们去香皂厂干,再轮流清理牛棚,这活本来是阿灿爷爷他们干的,如今多几个人,正好轮着来,也累不着他们,上头有人来查的时候,也能有个说头,咱们可是让他们干脏活了,还是收入最少的活,不至于让老村长对着上头没交代。”
这法子不错,这两个活虽然不难,也算轻省,做香皂大半时候都是坐着的,这些老人也累不着,可看着却不怎么的,特别是那熬油的时候,味道又重,看着又脏,有个人来查,估计对这样的工作环境也不会觉得村子里在照顾人,两下里都能说的过去,至于收入少,这几个老人凑在一起,这五大一小的也够养活了,再不济自己支援一二也就成了,还能顺带多下点人情还是蛮不错的。
阿米和顾大伯在院子里说着话,门口的门就开了,一看,嘿,正是阿灿,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前头还说他们呢,阿灿一看到顾大伯立马也笑嘻嘻的打招呼,这可是村子里的实权人物,阿灿脑子机灵的很,怎么不知道和这些大人打好关系的重要性,来了不多久就成了这些人眼里的乖孩子了。
“阿灿啊,这是来找阿米啊。”
自家的侄女和这个娃子关系不错,和自家小子也交好,都是一起进山打猎的伙伴,所以顾大伯比其他人对着阿灿还温和些,看到阿灿就询问起来。
“嗯,顾大伯,我家要做暖屋呢,我想找阿米问问啥时候上山,弄点吃的,到时候做了请村子里的人一起来吃暖屋饭。”
村子里其他人家多半都是修屋子,或者增加一两间房子,请不请暖屋饭都成,可阿灿家不一样,那是平地起了一座屋子,这就不能小气了去,再加上他家爷爷还有别的心思,比如帮一帮刚来的和自己一样的倒霉老人,请他们吃顿好的,补补身子,自然这事儿更是不能小办,而想办这样的事儿,肉食上买是没指望的,这村子里几乎就没有买肉的习惯,大半都是自己想法子解决,所以这二老索性就把这活给了阿灿,谁让这小子如今都能靠打猎养家了呢,这都是顶门立户的小子了,不交给他交给谁?所以喽,这会儿他自然就来找打猎的小分队老大了。
“这事儿好啊,咱们村子多了一户人家,那就是人丁兴旺,是好事儿,得,你们自己聊吧,我先回去了,对了,阿米啊,明儿别忘了来啊,你大伯娘可是说了你不来她不做饭的。”
顾大伯正好事儿也说完了,索性不参合孩子们的事儿,就想走人,顺带在多了几句嘴,将来的目的重复了一回,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大伯娘前几日干活累着了,有点腰肌劳损,是阿米过去帮着治了,还顺带帮家里干了点活,所以这会儿大伯娘人好了,就想着吧侄女喊来吃一顿好的,算是有来有往的谢过了。
阿米清脆的应声,等着顾大伯走人,转头开始问起阿灿打猎的事儿。小小的人,社交也是很全面很多的。
第115章 暖屋酒
尊师重道这事儿在这片土地上流传了几千年, 即使改朝换代, 即使异族统治都没有能抹去,可见这已经是磕入骨髓的一种道德传承, 在这样的情况下,为老师的事儿出力自然也成了必然。
更不用说互帮互助在这山村里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阿灿来求助做的自然,阿米帮忙也一样帮的很习惯,连着村子里往日一起打猎的小伙伴们也一个不拉, 关键时刻很顶用,帮着阿灿为暖屋宴准备了足足四只野兔,三只野鸡还有一头獐子,有了这些, 可以说整个宴席的肉类已经是稳妥了, 小伙伴们居然还觉得不够, 又收拾了好些蘑菇,木耳,山野菜,连着野姜都不放过, 将整个宴席需要的东西基本上准备出了近七成。
孩子们出了这样的大力,这让整个村子里的人看着这些孩子眉眼都带着笑, 今天固然是帮着阿灿家, 以后要是与上自家有事儿,是不是也能帮上自己家了?从这个角度看,孩子们真的是越能干越好啊。
阿灿家办暖屋酒各家过来吃饭自然也是要送礼的, 实惠的村民们很有眼色,带来的基本上都是这新家都用的上东西,不是带上一二斤粮食,就是带上以电子鸡蛋,或者直接上来十只小鸡仔,就是最穷的人家,也带来了簸箩和擀面杖这种居家实用的东西,不过是一个转眼,这新屋子里很多地方都满满当当起来。最最最重要的是,因为阿灿家刚盖好没多久,这桌椅什么的能有一套自家用的就不错了,实在是少的可怜,所以连着吃饭的桌椅板凳,碗筷盆碟居然都是各家自己带来的,或者直接是隔壁借用,比如阿米家,就提供了十几只碗碟。
新来下放的几个老人因为给喊了过来一起吃饭,到了这阿灿家,眼睛都不够用了,嘴巴都长大了,他们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居然是和他们一样被下放的人自己建起的屋子,居然是和他们一样的属于看守人员的喜事儿,怎么就能这样乐呵呵的和村子这样和睦?这样亲近?还能这样置办产业?他们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几个人中的吴正奎脸皮最厚,交际上也更强些,直接凑到坐在他们这同一桌,只隔了一个位置的顾大伯边上,小声的问到:
“我说,顾队长,这洪教授夫妻,和我们是一样的吧。”
“对啊。”
顾大伯一听这人问起其实已经明白他们要问什么了,也不含糊,他本身就对这些人没啥矛盾还多有怜惜,自然也不会心存戒备,相反还因为这些人原本的身份,权势,对他们多有敬畏和崇拜,所以听到问话都不用吴正奎多说,直接就开始为他们解惑了。
“洪教授两口子是好人啊,会来这里,也是被自己学生给黑了,也算是犯了小人,这到了咱们这儿以后,因为咱们村子里娃子读书不方便,所以索性就请他们夫妻帮着教教孩子,把村小学给收拾了起来,再怎么人家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咱们可不能浪费了人才是吧,如今娃子读书可方便了,一个个也出息了不少,这都亏了他们老两口呢。”
“那,这上头的检察?他们能认?”
能当官,能爬上去,没有几个是笨蛋,这顾大伯才开口说了几句,这几个老狐狸立马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人对他们的态度了,别看来了才几天,屋子都没有收拾稳妥,可就这几天的观察,他们就已经能得出大概的结论,那就是这个村子的人都挺不错,心善不说,还对他们没啥偏见,这里应该能过的不错。
原本以为是不知道他们这下放的实际问题,可今天看了这洪教授夫妻的房子,还有这暖屋酒的场面,他们感觉,前几天的结论有点粗糙,不是人家不懂这事儿,而是人家真的心善,不想为难他们这样的倒霉蛋。
有了这么一个结论,自然这几个本存着小心翼翼,勉强坚持苟活的人也有点放开了胆子,开始有心和村子里的人慢慢的接触了,这些人要是胆子不大,当年也不会干革,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前程了是吧。而这个胆子在到了这阿灿家,吃这让他们意外,不明白为什么会请他们的暖屋酒之后越发的澎湃起来,所以顺着吴正奎之后,另一个军中粗汉张大民也凑过来问起了敏感问题。
“啥检察?哦,你说那个啊,咱们没有耽搁上头的命令啊,这牛棚不是还让你们轮着清理嘛?昨儿老村长不是也给你们安排了去香皂车间工作嘛?又没有白养着,让你们用劳动换取粮食,干最苦最脏的活这没错啊?怎么了?难不成还有比扫牛棚更脏的?还有比香皂车间熬油更臭的?没有了吧,咱们还是挺会办事儿的。再说了,你们都啥年纪了,以前也没干过山里的活,咋能让你们随便就插手呢?这要是干不好,耽搁了咱们每年的上缴任务可咋整?啥都不能比这事儿重要。再一个,让你们去砍树种地,做不来不说,万一出啥事儿病倒了,还不得让我们照顾?那能达到让你们接受贫下中农教育的目的?”
顾大伯说的很认真,那一脸的严肃诚恳,怎么看都觉得这人说的实在是有道理,那妥妥是为了国家集体的利益,是为了更好的体会上级的精神,在没有更听话的了,可到底咋回事儿,脑子不慢的基本上都明白。
吴正奎他们不傻,真的,脑子活着呢,这一听哪里还不明白这顾大伯的意思?脏,臭,这两样可不就是已经沾上了嘛,既不会让上头寻到小辫子,又尽力的保全了他们,巧妙的很啊,还顾忌到了他们的年纪身体的状况,可以说是很贴心了。所以听到这几句后,那三个老头中最儒雅的外科大夫杨兴瑞头一个反应过来,冲着顾大伯啥也不说,就是一个抱拳。
其他人跟着也是一样一个抱拳,随即眼睛有些发红,在他们遭受了不公,遭受了背叛,遭受了无数的屈辱和折磨之后,在这个毫无关系,从不知晓的小小的山村里,他们重新感受到了人性的善良,感受到了同志般的温暖,信任。
“这村子好啊,山清水秀的,地灵人杰啊。”
不好说什么谢谢人家照顾的话,他们吃了那么大的亏,如今正谨慎着呢,即使想说好话,也只能拐着弯来,用这地灵人杰来表明对这个村子的感激,顾大伯听到人家夸,知道这是听懂了他刚才的话,自然也是高兴地点头,美的很。自己就是机灵,这话都能说得这么婉转,没有半点破绽,果然就是天生的干部啊!
“那这屋子?”
吴正奎感觉和顾大伯似乎挺说得上话,这问话自然也多了点,随即又问起了这起宅子的事儿了,这真是少见啊,下放下放的,下放的在当地都置办上屋子了,从没有听说过,还能这样?
“这是阿灿起的,哦,就是他家的小孙子,这孩子他爹被调走到啥秘密基地了,所以跟着娘调到了隔壁的林场。顺带在这里上学,去年这小子命好,本事好,和一帮子小子得了大猎物,换了钱,攒了一个秋冬,这不是就嫌弃原来住的地方小了,所以划了地基,起了这么几间屋子,这孩子能干啊,这才几岁,就知道置办家业了,以后一准是个好小伙儿。”
阿灿爹到底为啥调走了,说的人说的含糊,听得也不敢细究,反正心照不宣吧,倒是这起屋子的法子实在是灵活到了极点,这是阿灿一个十三岁的娃子起的,能扯到什么下放人员去?人家自己打猎,靠着本事挣得钱,在自己读书的地方置办家业,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对来,自力更生那是主席提出的口号,谁能说不对?挣钱置办家业是千百年来最正常的举动,谁能说有错?灵活的避开了所有有可能和这下放人员政策相冲突的地方,居然就这么顺顺当当的,半点麻烦没有就吧事儿给办了,这一点听得几个新来的人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使。
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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