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是说什么的都有,一个个都有些不理解,往常,好吧,也不是往常,就前几年,只听说大厂子开三线,开分厂,技术下乡什么的,啥时候听过合并搬家这样的故事?真的感觉有点意外和不可思议。
阿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小县城有机械厂,这个她一直都觉得很正常,国家五小工程嘛,地、县办的小钢铁、小机械、小化肥、小煤窑、小水泥工业,或者是什么小玻璃,小炼油,小火电什么的,一直伴随着国家发展的脚步,支撑着地方上的需求,一直到后来的国营改革才一步步的退出历史舞台。这会儿突然提前的变动让人感觉怪怪的。
“是吧,你们也觉得不对吧,我爸也说奇怪,不过就是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反正是上头下的文件,对了,还有啊,听说原本的水缸窑厂也够呛,那个厂长都被带走了,也不知道是为了啥,最近啊,城里到处都怪怪的,说起来,还是你们这好,啥事儿不用多想,干活吃饭就成。”
邱明搬完了木头,顺手在一边的木桩上坐下,帮顾建国扶住木板的一头,让顾建国干活轻省些,一边正好和大家八卦,说起城里的事儿,那真是一脸的感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少年,倒像是个历经世事的老人一般,感慨的不行,看的大家都忍不住笑。
“得了便宜还卖乖,阿明啊,你要真觉得这里好,那把你家新买的院子卖了带着一家子来山里住好了,你舍得不?”
“嘿嘿,还真是舍不得,你别看我这会儿都还没分配个正紧活,就干个零时工,可我爸那工作可是可以顶替的,就是为了这,也舍不下哦。”
邱明就这点让人感觉好,啥事儿都放明面上,就是舍不下城里日子,也说的实实在在的,不虚的慌,所以即使是不对盘的城里人,山里的娃子也愿意和他一处干活,一处打猎。
众人嘻嘻哈哈的说话,热闹非凡,只有阿灿一个转头,看到了阿米有些不同以往的难看脸色。
“阿米,怎么了?”
“啊,没事儿。”
这怎么说?怎么解释?说她听到有人被带走心里发慌?还是说她对未知,无法掌控的未来感觉无措?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这才是最让人无助的地方。很多事儿除了自己承受,在没有别的法子。
低着头,阿米没有看到,阿灿微微有些黯淡的眼神。
第133章 纷纷和鲜血
外头的是不管怎么乱, 暂时影响不到村子里, 不过接连不断的消息却遮盖不住,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掀起不小的风浪来, 就是人心也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这样的纷纷扰扰传到村子里,即使隔着不小的距离,也一样带来一定的冲击。
先是那机械厂的事儿,整体搬迁的文件还是下来了,要求半年内全厂搬迁, 厂子里的领导有的跟着去当了副手,有的调走去了别的单位,还有的被撸了职位,什么样的都有, 至于厂子里的工人?这年头跟着厂子走是常态, 所以九成的人都是要跟走的, 剩下的多半是因为家里另一半在其他单位,相互调剂人员换出来的。当然了,零时工不在这些正紧的数字之内,只有丢工作的份。
而这厂子搬迁的原因, 也慢慢被透露了出来,说来也是运气不好加上自己也有责任, 综合造成的, 这小机械厂大家心里多少都有数,做点寻常的东西是没事儿可要是做什么精细物件,那就不成了, 不单单是机器不够先进,就是人员,也比不得那些有着高级技工的大厂。可偏偏这厂子的领导不知道哪根筋打住了,一门心思和大厂别苗头,求了个大单来。当时接到单子的时候厂子里还是挺激动的,毕竟若是真的能顺利完成,那么以后这厂子的级别就会上调一格,前景也好,福利也好,甚至是以后上级的重视程度,都会有好处,所以全厂的人都很努力,拼命的在规定的时间里做完了产品,可惜这样的努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最后通向成功,获得鲜花的。
完成的数量没问题,时间也没问题,可合格率却有问题,不到八成的合格率让机械厂受到了上头的训斥,要知道大厂子这样的东西最低也能达到八成五的合格率,这可是足足少了近一成,对国家来说,这就是浪费,怎么可能有好脸色看?再加上有人落井下石,举报这机械厂的厂长搞一言堂,个人英雄主义等等,反正最终就落了这么一个结果,全厂和隔壁县合并,成为省机械厂的附属分厂,厂长最终若不是上头有人保,估计都能坐牢。
这样的消息传到阿米这边的时候她真的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事儿放在现代会怎么处理?罚款?赔付违约金?好像也就这样吧!反正怎么也不可能弄到厂子都搬走,领导近半被调离的情况!这事儿搞的是不是太大了?再说了,即使只有不到八成的合格率,可是这到底只是他们第一次做这样的产品,若是能好好的钻研一二,请上级派个高级技工知道一二,做到省城的大厂最低合格率的程度还是有希望的,若是从这个角度看,人家这厂子也算是有进取心,有追求了,怎么就能成这个结果?这样的处罚,以后还有谁敢搏一搏?一个个只顾着不出错,只顾着循规蹈矩,那也怪不得最终国营的厂子一个个都倒闭了。
阿米这样的为机械厂可惜,村子里有见识的老人们一个个也都感觉可惜,比城里那些怨天怨地的怪罪厂子领导害他们搬家的,不知道强了多少,这倒不是说这小山村的老头比城里人还有见识,主要还是性格决定了他们的态度,对城里人来说,安全,谨慎才是第一位的保命要素,不然一个个的也不可能从混乱的年代延绵生存下来,而对于山里人来说,想要活下来就要学会搏命,胆小的反而死得快。
这边机械厂的事儿还没烟消云散,那边缸窑的事儿又闹大了,零零碎碎的虽然消息有些杂乱,可整理到一处也不过是人倒霉,喝水也塞牙的典型罢了。那缸窑本来是本地一个所谓的地主资本家的家族产业,只是人家脑子也不笨,知道顶上换了当家的,要跟着大势走才能太平无事,所以从一开始就乖乖的做了公私合营,前几年又彻底将自己的那些股份交给了国家,自己只是担当了窑厂的厂长的位置。这一举动可以说当时是很受表扬的,还被当做积极分子给过奖状。
这事儿要是就这么下去,那么即使到十年间,只要小心也不是不能躲过去,可惜啊,前几日不知道哪个混账往上头汇报,说这窑厂的厂长家里,以前有个兄弟是国大党的军官,还上过黄埔军校,所以这厂长也很可能是特务。
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人窑厂的那个啥,只是个堂哥,这也能算家属?再说了,那堂哥早年年就打小鬼子的时候战死了,鬼怎么干特务的活?怎么这会儿就能扯上了呢?再说了,当年打小鬼子的时候,这全国各地,当了兵的可不少吧!刚开始红党弱小的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时候,那不去国大党还能去哪儿?顶在前头可不就是青天白日旗嘛。更不用说,那个时候人都要疯了,为了打小鬼子,那时候谁还管这个?眼睛都打红了,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前线打生打死的,基本就忘了啥叫政治。哪里知道还有这会儿的祸事等着呢?
那厂长被带走后,听说在审查的领导面前那是哭的委屈的不行,只觉得这世界天都塌了,偏偏这会儿也是他时运不济,又有人说他是资本家,是压迫劳动人民的吸血鬼,还有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所谓的受害者,给他添了一条一条的莫须有的罪名。
那人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也是个狠的,对别人狠,也对自己狠,在知道了这些之后,沉默了好久,最后在一些人的帮助下,写下了一张大大的大字报,写上了所有打小报告的人和他们家的恩怨,还有那些人的各种问题,进行了揭发,然后还反驳了所有的罪名,最后爬上了县政府的屋顶,直接跳了下来,准备用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是这么一跳,事儿给闹大了,这会儿可还不是一张大字报就能要人命的时候,很多人还在坚守着国家的法律和道德底线,再那厂长被火速送往医院的时候,就对这一件事儿进行了彻底的调查。
结果是不用说的,人家有奖状啊,把所有的家底都献给了国家,这样的人怎么能说是资本家呢?还有啊,人家那堂哥是国大党没错,可那是抗日战死的,对咱们红党,对人民可没有犯罪,没有血债,相反都能称之为英雄烈士的。要是就因为是啥军校出来的,家人就要当特务处理,那全国就没几个好人了,要知道真要算起来,国家如今的那么多大将里头七八成都是那个学校的毕业生呢。就是总理也当过那个学校的领导,这样算咱们这国家还有合格的军人不?
至于其他的莫须有,更是经不起推敲,纯粹就是诬陷,哪怕是为了平息这城里日渐喧嚣的流言,把这政府逼死人的事儿给处理干净,整肃一下浮躁的人心思想,那几个为了一点子小心思诬陷的人也得不到好结果。更不用说,一般趁着这样的事儿落井下石的,基本就没几个屁股干净的,若是没有点妄想什么的,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儿?那厂长的一张大字报直接把那些人家的老底都给掀翻了,不处理才怪呢。
最终的结果不用说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就像是十年乱世那只怪兽微微探出的触角一般,被彻底斩断了,倒是让这个县城周边都瞬间恢复到了几年前的模样,那些不安分的人不是被除了好些,就是偷偷的缩了回去,至于那个厂长?事儿解决了,可人依然还是没了,一条人命就这么活生生的葬送在流言蜚语和人心叵测中,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因为这个事儿,他家中老老小小都给保住了,因为这一次事件的公正公平的判决,想来即使未来再次遇上这样的事儿,他们也有了保命的筹码。省政府特意颁发给他们家的家产捐献证明,和他们那个战死在抗日战场上堂叔的清白证明。
阿米他们知道这些事儿的时候,那厂长已经入土了,这个年代最简单,最简陋的葬礼,没什么可言说的,可这一件事儿却在各处引来了不小的震动,多少人觉得他死的冤?性子烈?又有多少人对那些诬告的小人咬牙切齿?还有多少人心里警惕,暗中戒备?还有多少人,开始对身边的人增加了防范?人心险恶在这件事儿之后,给无数人上了一课。
至于阿米?望着窗外的那层层被大雪覆盖的大山,暗暗的叹气,冬天过去后的下一个春天也不过是□□年,离着无数文件故事中的六五年还有一年的时间,可却已经开始死人了,那么这一场政治博弈和波动中,到底死去了多少人?真的是无法想象的数字。往上爬就那么重要嘛?重要的不惜违背良知,背叛所有?通往权利巅峰的路都是鲜血染透,白骨铺就的,残忍真的就能成功?
这样严肃的问题其实对阿米来说还很遥远,倒是她的上学问题很近,因为开了春,她就要跟着村子里的几个孩子开始往县城去上初中了,十二岁的初中生,不知道来不来的急赶在停课前混到高中去!这才是阿米切身相关的大事儿呢。
第134章 暖色
大雪天的山村宁静祥和, 阿米一人住在这屋子里虽然冷清, 却一点都不艰难,村子里的人都心善, 知道她一个女娃子过日子不容易,都愿意搭把手,就是阿灿也学会了怎么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天气过日子,许是他本就学习能力强的缘故, 顾着自家爷爷奶奶这两个老人之外,还能空出手来帮忙。
“你别看了,进屋吧,外头冷的很, 我一人就成。”
阿灿这会儿正在阿米家屋顶上帮着扫雪呢, 这山村的日子虽然没有大城市繁华, 可这里安静祥和,吃的也不差,才多久啊,阿灿的个子都窜上去了, 一看就是个大小伙子,干起活来更是利索的很, 若是不知情的怎么也不会看出这本是个城里孩子, 在家帮着老人干活一把手不说,就是村子里的事儿也能出力,已经完全融合到了这个村子里。
阿米在下头瞧着阿灿干的挺不错, 也没有掉下来的危机,索性也放了手,进了屋子开始做起了自己的事儿。那是前些日子刚托人弄来的一点子细棉布,阿米正准备做内衣呢。
这地方啥都行,就一点不好,那就是内衣没处买,像是她这样年级的女孩子,别说是全棉小背心了,就是一般的内衣都没有,肚兜都凑不齐,村子里的女娃子基本就是直接套上一件无袖的衣裳当内衣穿了。这要是刚来的时候,吃饭都成问题,那就不说了,没什么好想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可到了这会儿了,日子过得顺当了,自然追求也多了起来,也想着补充一下自己的其他需求了,更重要的是,前些时候,阿米刚抽奖抽到了一份初级缝纫的本事,这样一来,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是立马就上手做啊。
要说做衣服的本事,现代人是比不得这个时代的人的,这里,基本上是个女人就会点这本事,一代代的传承,这也是一部分,就是阿米这个孤儿,在父母没去的时候也跟着学了不少,最起码的一点缝纫也是懂得,所以当这初级缝纫的本事到手之后,她上手就很快,一般的衣裳裤子,甚至是简单的绣花都能做上一二,凭着这一手,就是去开个作坊做衣裳,也有了三四年学徒工的本事,有这本事,做内衣自然是不在话下,甚至还摸索着用小麦寄来的羊毛,给自己织了两双羊毛袜子,可见她如今的本事。
阿灿弄完了屋顶的活计,自己去厨房用热水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汗,走进屋子,看到的就是阿米在炕上坐着飞针走线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就露出了几分温暖的笑来,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闪了闪,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样子,凑到阿米身边不远处坐下笑嘻嘻的说到:
“阿米,你给我奶做的那鞋底子我奶看了可高兴了,还说你手艺好,做的又细又厚,比一般人做的都结实呢。”
阿灿虽然人看着挺活泼,也挺好说话,可却不是那种会奉承人的性子,莫名突然说起这个阿米也有些诧异,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微微一笑,大方的说到:
“喜欢就好,你奶眼睛不好,力气也小,这纳鞋底的活做不快,我看着都着急,还不如我帮着做利索呢,你回去和你奶说,那几个仓库里住着的人的鞋底只要给了尺寸,我一并给做了就是,不用紧赶慢赶的劳神。”
她这一说,阿灿的脸就有些发红,尴尬的挠头,呵呵的傻笑了半天,这才重新接上说到:
“你都知道了?那个啥,我爷爷和他们说的上话,处的挺好,那边又只有付奶奶一个人能做点这活,就忍不住想帮一帮,都是受苦的,还有个比我小的在,我奶他们也不忍心呢。”
这说的可以说是很贴心了,虽然双方本身都是下放劳动,属于成分不好,被隔离区分对待着的,可这阿灿家和后来的几个到底也有些不一样,一来阿灿毕竟不属于下放人员,而来因为上课的事儿,阿灿家又有了房子,算是半个本地人也可以,这样已经基本脱离了最底层的情况下还和那些人凑一起,还说的上话。这话要是传出去,对阿灿一家都没什么好处,可他还是对阿米这么说了,可见对阿米的坦诚。
阿米听着这话自然是知道这里头的意思的,她本身对这些下放人员就没有什么偏见,甚至隐隐还带着几分敬畏,毕竟她知道,这些人一旦脱离如今的危机,会有怎么样的冲天前程,更不用说如今这里头还夹着阿灿,这个小伙伴了,自然更容易接受宽容温和的对待这些人的念头。所以她也笑着说道:
“放心,我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坏人,不过是倒霉罢了,再说了,就算真有什么不对,都是老人孩子,能有啥危险?没必要太苛刻。所以啊,你们只要注意点,别让外来的人看到,想多接触也没啥。至少咱们村子里的人心都不坏,不会去告发的。至于这些活计,我能帮忙的你尽管拿来,别和我客气,我手脚快,也有力气,这东西也容易,赶一赶就成,别让你奶奶偷偷做,我这里反正就一个人,做啥别人也不知道。”
听阿米这么说,阿灿的脸都要笑开花了,猛点头,和小鸡啄米一样,一叠声的答应。
“唉,知道了,我奶前儿把一件旧衣裳剪了准备做鞋底呢,我一会儿就拿来,我帮你一起弄,很快的。”
说起旧衣裳,阿米猛地想到了自己去小麦那里的时候带回来的好些旧军装,一个转身,就开始翻炕头上的箱子,箱子里衣裳不多,可和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家比起来,却丰富的很,不算那什么羊皮长袄,也有足足不下五套的衣裳,绝对让阿米可以傲视周边几里地的大部分人。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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