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
    皖晨十分信赖地牵着文婧的衣角，跟着她走。
    “别害怕，”文婧察觉到头痛消失，心情变好，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她主动牵住皖晨，带着她沿着蜿蜒的石子路往堂屋而去。
    “你妈妈真的在我这里，很快你就能和她相聚了。”
    皖晨抓着文婧衣角的手被她握住，女人的手似一块冰，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没过几秒，握着她的那只手又温暖起来，仿佛刚刚冰凉只是错觉。
    “你妈妈看起来好年轻，她是不是有一头美丽的银发？”文婧的声音轻柔，一副刚刚见过她妈妈的样子。
    皖晨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她说的是自己游戏里的妈妈？还是自己现实中的妈妈？可现实中哪有年轻女人会把自己的头发染成银色？最多也只染个奶奶灰吧。
    再说了，现实中的皖晨妈妈就算还活着，也应该四十好几了，完全称不上年轻啊！
    不过皖晨也不确定，因为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根本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大概率是游戏中的母亲，但她没见过，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不过，女鬼若是没有十分把握应该不会把自己妈妈的外形说出来。因为女鬼不知道，自己是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的，那就顺着她的话说好了。
    “是啊是啊。阿姨真好，果然没有骗晨儿。”
    月光朦胧，像隔着一层薄雾，没洒下多少光亮。夜色寂寥，除了几声暮鸦不甘心的嘶鸣，再无其他声音。
    因而也无人发现，皖晨和文婧牵着的手不时发出微弱的光芒。
    “原来你叫晨儿。”文婧轻轻一笑，却在黑暗中皱起了眉头，自己从她灵魂中提取的记忆碎片应该是不会骗人的，但这个女孩的记忆好古怪啊。
    这个..这个..
    这个女孩的母亲居然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可她现在起码五六岁了吧！那她口中要找的母亲到底是谁？！难道是也是鬼吗？！
    天哪！要吓死鬼了！
    文婧已经不跳的心脏忍不住抖了两下，她突然发现，这个女孩竟从一开始就非常古怪。
    自己家的大门明明锁得好好的，她是怎么凭空出现在门内的？还有，她明明是个瞎子，看起来也害怕得不得了，却好像毫无戒心，上来就敢毫不忌讳地扑向自己！
    文婧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想细细察看女孩的母亲模样，却发现她的记忆似雾里看花，镜花水月。除了一头耀眼璀璨的银发和一双带着雾气的双眼，自己竟再也看不见分毫。
    而女孩的其他记忆…
    自己竟然探索不了！！
    鬼生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文婧咬牙切齿、磨刀霍霍。
    这个女孩绝对是个极大的威胁，她的母亲死得比自己早，鬼龄比自己大，段位应该比自己高，一定要趁着她母亲和她走散时吃掉她！而且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免得她母亲以为是咱绑架了她，咱可是好鬼，从不绑架人！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走到了堂屋里。
    几只硕大的蜡烛照得堂屋灯火通明，皖晨轻而易举地就看见了堂屋大餐桌上的几个淌血的脑袋。轻吸了口凉气，她继续转动脑袋，看似迷茫地寻找，实则不动声色地将堂屋看了个遍。
    堂屋收拾得十分整洁，入目便是一张大餐桌，围着大餐桌放了几个小木凳。
    不起眼的墙角边放了一张简单的床铺，一头是暖黄色调的花纹帐幔，另一头却只有墙壁。
    地下铺着整齐的泥砖，泥砖是暗红色的，有些潮气，仿佛被不明液体吸饱了尘土。堂屋装了一面百叶窗，但似乎不常开，屋子里不甚透气，散发出一种不大好闻的气味。
    “咦。”女人的声音很讶异，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你妈妈居然不在这里，好像已经离开了。”
    “啊！”皖晨立刻进入到崩溃的边缘，她尖尖的童音非常刺耳。“我妈妈去哪了！我要妈妈呜呜呜！我要妈妈！我的妈妈！”
    皖晨尖叫着，泪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在她小小的脸蛋上肆虐。本就因看不见而惶恐三分，这下母亲的离开更是让她害怕至极。
    那双暗绿的眼眸哭得通红，她的瞳孔缩成针眼般大小，里面满是绝望，她的鼻涕混着眼泪糊了一脸，嘴角唾沫横飞，头发散乱不堪，膝盖还流着鲜血。
    她为了找妈妈，居然从没喊过一声疼。
    同时，文婧明显感觉到，她小小的手掌也变得僵硬冰冷。
    妈妈有这么重要吗？失去了妈妈的孩子都会这样…这样绝望…这样悲伤...
    这样可怜吗？
    文婧那颗已经死了的心，忽然如刀割般钝痛。
    有些画面从她脑海中快速闪过，她想抓住，却怎么抓都抓不住。她隐隐感觉，自己应该忘记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她抿抿嘴，两个眼珠子转个不停，眼前这个古怪的女孩，似乎能唤醒自己遗忘很久很久的、那件至关重要的事。
    算了，今晚的食物还比较可口，明天再杀她好了。毕竟已经是个大龄妇鬼了，要讲究养生。现杀现吃比较有营养，今天养一晚，明天中午当午餐好了。
    不过，这个小女孩可怜是可怜，但也挺古怪的。小心使得万年船，可不能阴沟里翻船。自己还打算顺顺利利混到退休鬼龄呢。
    文婧眼珠子一转，看见了桌子上的几个人头羹，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晨儿别哭了，”文婧蹲下来和皖晨平视，一点也不嫌弃地用自己的袖子给皖晨擦鼻涕眼泪。她的动作十分轻柔，也十分娴熟。
    “阿姨明天一早就带你找妈妈好吗？”
    “阿姨保证，明天，明天你一定能见到，哦不是，一定能和你妈妈相聚。好吗？”
    “别哭了，再哭阿姨心疼了。”
    说到这里，文婧的心，好像真的疼了起来。
    这副场景，似曾相识。
    文婧眼睛一花，看见又一个自己蹲在地上，正温柔地哄着一个哭泣的小姑娘。
    “瑜儿别哭了。”
    “妈妈明天一早就带你找糖葫芦好吗？”
    “妈妈保证，明天，明天你一定能见到，哦不是，一定能吃到糖葫芦。好吗？”
    “别哭了，再哭妈妈心疼了。”
    …
    是谁？！
    那个扎着羊角辫，穿着暖黄布裙的小女孩是谁？！自己为什么要哄她？！自己为什么要心疼她？！自己为什么，要自称妈妈？！
    我什么时候有的女儿？！为什么完全没有记忆？！是谁抹掉了我的记忆？！
    一瞬间，血色蔓延至眼珠，文婧那两只似掉非掉的眼珠子变成了两只血红的小肉球，像要爆了一般，狰狞之极，骇人之极。
    皖晨早已不再哭泣，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突然变得疯癫的女人。
    又到了女鬼自残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