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名字的人“啊”了一声,没有急着回答,因为蔡蔡的话突然给她敲了一记警钟。
其实她一直都没觉得叶孟沉会是那种“沉迷恋爱无心工作”的人,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令人无法忽视的变化。
自从在一起后,他俩就像是互换了身份,或者说是叶孟沉偷走了她毕生所学,耍赖缠人样样精通,害得她英雄无用武之地,甚至没有再出现过对他死缠烂打的情况。
面对这种质的变化,一方面,胡来来当然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有必要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最后认同道:“嗯,蔡蔡说得对。”
“哪里对了。”小可坚决不赞同这一说法,“来来,你千万别被她的毒鸡汤洗脑了。”
“不不不,这不是毒鸡汤。”
胡来来没有动摇,反而有条有理地分析给她听。
“你想啊,如果你把自己的大多数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每天都围着对方转,纠结他怎么还不理你,什么时候才会理你,时间一长,很容易失去自我吧,还是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闻言,蔡蔡非常欣慰她能够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转而敲了敲小可的碗:“听见没有,胡老师划重点了,别把大多数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同一个人身上。”
“so”
“所以以后别再每天有事没事就来找我聊闲天了,给彼此一点空间,ok?”
“……”
唯一理智的丁文文没有加入她俩的拌嘴,见识过胡来来对叶孟沉的依赖程度,也就知道蔡蔡说的那些话听上去简单,真要实施起来,对她来说应该很难,于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你准备怎么安排寒假?”
“嗯……该做什么做什么吧,逛我的博物馆,或者古玩市场,学学新东西之类的。放心吧,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完成呢,不愁找不到事做。”
胡来来回答得趋于理想化。
虽然有难度,但她还是打算试一试,因为隔了这么久,她终于想明白李寒秋当初为什么要求她不要事事都把叶孟沉摆在第一位了。
如今,学有所成的她决定回馈社会,把这个知识点交给叶孟沉。
第二天,正好是叶孟沉来接她回家,于是在回去的路上,她抓紧机会,直奔主题,严肃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对我有点太过喜欢了,喜欢得恨不得时时刻刻和我黏在一起?”
“没发现。”
“……”
好吧,要想他亲口承认这一点,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事。胡来来又换了一种简单明了的说法。
“是这样的,我认真想了想,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把生活重心放在工作或者学习上,毕竟谈恋爱应该是一件好事而不是束缚啊,对吧,我们不能让它成为我们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说完后,她又害怕自己说得太过抽象,不便于他理解,于是举出详细例子。
“比如说,我去你公司找你的频率尽量保持在一周一次,免得去多了影响你工作。当然,如果你想见我,我也会酌情考虑,不会再随叫随到了。总之,我们以后都稍微克制一下,怎么样?”
至于之前说好的寒假陪他,现在看来,怕是逃不过被打脸的命运了。
胡来来发誓,她以后再也不会随便立flag了。
闻言,叶孟沉睨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今天演的又是哪出戏。
明明现在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她倒好,偏要自己制造一些障碍。
是最近过得太顺心了,还是闲得慌?
叶孟沉神情微敛,正想说话,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于是暂时作罢。胡来来也赶紧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居然是秦诗。
该不会是突发什么急事,需要她回学校吧?
她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接起来后,抢先道:“等等,你你你先别急着说正事,能不能先透露一下,你接下来要说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好消息。”
好消息?那就……“嗯,但说无妨。”
“我有个朋友在考古所工作,目前急着招人,问我有没有合适的,本来只要大三大四的,我好不容易才帮你们争取到了两个名额,男生女生各一个,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就把名额全给男生了。”
“去去去!我想去!一百个想去!”
胡来来的回答几乎是用吼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毫不犹豫地表明了意愿。只是,回答完后,她又冷静了下来,问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不过什么时候去,大概去多久啊?”
“所里的人一直都在那儿,过年也不回去,你要想去的话,现在就可以过去,至于待多长时间也看你自己,只要能在开学前回来报道就成。”
“哦……”
胡来来没有再说话了,从刚才的果断变成了现在的犹豫,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还想再考虑一下。
“反正以你们现在的知识量和实践经验,去了估计帮不上什么忙,顶多就是打打下手跑跑腿,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趁这个机会,提前去现场感受一下,多学点书本外的东西,对以后也有帮助。”
电话那头的人听出了她的纠结,不知道她是担心到时候会太辛苦,还是担心别的什么,只能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至于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她的手上。
“嗯,我知道,我……我可以晚上给你答复么?”
“行。”
挂了电话后,胡来来盯着手机看了半晌,回过神后,解释道:“是秦诗打来的,说是有一个野外考古项目,问我想不想参加。”
“还用得着问么。”
“……”
是吧,但凡了解她的人应该都知道,面对这种珍贵的机会,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如果换作以前,胡来来当然没有任何顾虑,可是——
“可是,我真要去的话,你很有可能一整个寒假都见不到我了,不打算挽留一下?”
这话问得和她刚才说的那番大道理完全是两个方向,叶孟沉轻笑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道:“你这是在怂恿我成为你成功道路上的绊脚石?”
“……”
见他难得有心情开玩笑,胡来来反倒笑不出来了,心想他果然比她成熟得多,她的高谈阔论在他听来大概就是一个笑话吧。
只是,不管怎么说,在同一个城市不能见面,和分隔两地不能见面,应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吧,万一到时候他想见她了怎么办?
胡来来埋着头,忽然心情低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答应,不一会儿,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力度,轻拍着她的脑袋,耳畔响起的沉稳嗓音又成了治愈她的良药。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不是才说了谈恋爱应该是一件好事而不是束缚么,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别为了顾虑我的感受留下遗憾。”
一听这话,她重新抬起头来,确认道:“你真的没关系?”
“嗯。”
话音一落,胡来来恢复了那股无赖劲儿,又发出哼唧声,往驾驶座的位置一挪,蹭了蹭他的手臂,保证道:“你放心,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以解你相思之苦!”
***
这次发现的遗址位于隔壁市的一个小村庄,远离城市,也远离叶孟沉。
确定要去以后,胡来来不再耽误时间,打算过了除夕就出发,同行的还有唐清华。
野外考古的环境艰苦是肯定的,幸好在这一过程中产生的乐趣足以抵消这些外部条件造成的疲累,每一天都能有新奇的发现,她也过得非常充实且快乐。
遗憾的是,这种快乐的时效只能维持到睡前,毕竟白天和一大群人待在一起,她忙着忙着,也就忘了想叶孟沉,然而每到容易胡思乱想的夜晚,她就会发现自己又成了说大话的人。
想当初她还担心时间久了叶孟沉想见她,结果现在她反倒成了那个得相思病的人。
尤其是听见他声音的时候。
自从来到这儿,胡来来严格按照之前的约定,每天雷打不动地和他通电话。当然,在这之前,她都会提前发微信,确认他有没有时间。
通常她得到的回答都是肯定的,而且几乎是秒回,唯独今天迟迟没有反应。
原本胡来来以为他是太忙了,也没催他,打算先睡觉,谁知道刚躺在床上,电话便突然响了起来,吓得她赶紧把手机攥在手里,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外面去,免得打扰同屋的人休息。
直到出去后,刺骨的冷风一吹,冻得她一个激灵,她才想起自己急得连外套都忘了穿,又没时间回去拿,只能蹲在院子里的梨树下,蜷缩成一团,抖着手按下接听键。
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呼啸而过的风声透过听筒传过来,她抽了抽鼻子,好奇道:“你在开车?这么晚才回去啊,还有多久到家?”
“到了。”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嘭”的一声,似乎是在关车门,正想着到了就好,不料下一句话又把她说糊涂了。
“出来吧。”
出来?
胡来来愣住,花了几秒翻译这句话包含的意思,虽然潜意识不太相信得出的结果,但是身体还是提前做出了反应。
她“咻”地站了起来,立马冲出院子。
冬天的夜晚寒冷孤寂,路边的野草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霜雪,而叶孟沉正站在车旁,脚边开着不知名的花,忽得生出一种风月无边的错觉。
他一手随意揣在衣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听见不远处的动静后,头微抬,朝她投来视线,而后嘴角好像有了一点弧度,缓缓张开双臂。
乡村的夜晚向来都是纯粹的黑,没有路灯,仅靠着院子门口的两盏油灯维持亮度,不过就算周遭光线昏暗,也看得清他眼底那些影影绰绰的笑意。
胡来来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步伐稍作停顿,接着变得比之前更快,拿出百米冲刺的架势,奔向他,一头栽进他暖和的大衣里。
这世上没有哪个地方比喜欢的人怀里更能抵御寒冷了。
就这样待了好一会儿,她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真的,仰着头,佯装生气地埋怨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双标呢,只许你给别人惊喜,不许别人给你惊喜?”
她只穿了一件珊瑚绒的睡衣,抱在怀里软绵绵的,闻言,叶孟沉眉一挑,手搂着她的腰,轻轻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放在引擎盖上。
“……咦?”
这种体验就像坐低配版的跳楼机,胡来来觉得好玩,晃了晃腿,刚想夸夸他,可刚开口,嘴巴就被堵上了。
唇齿间的力度由轻变重,叶孟沉扣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半个月的思念大概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可以消除了。
不过胡来来有点吃不消,被放开的时候,靠在他的身上直喘气,再加上她的衣服里又跑进了一只作怪的手,分散着她的注意力。
于是她就像是做贼似的,一边紧张地左右看了看,一边提醒道:“你别以为这儿黑灯瞎火的就可以乱来啊,指不定从哪儿突然冒出个人来呢。”
“嗯。”
这句回答倒是干脆,却并没有在实际行动中体现出来,因为衣服里的那只手还在动来动去,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最后,胡来来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你怎么还不把你的手拿出来?”
“取暖。”
“……”
这下她真的是无法反驳。
叶孟沉笑了笑,也没有再说话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安静地抱着她,享受这一刻的沉默。
这样的夜晚,有月亮,有她,就很好了。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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