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易不说话了。
    宋熙忐忑不安，想觑一眼聂易的反应，刚看过去，就对上了他冷冷扫过来的目光。
    宋熙心中一凛，然后就听聂易问：“所以，你喜欢沈行舟？”
    宋熙愣了愣，第一反应是觉得应该点头，这样就可以彻底劝退聂易，但是这样做对沈行舟又很不地道，于是她想了想说：“你误会了，我没有喜欢他，我只是喜欢像他那样、跟我年龄相仿的人。”
    聂易看着她，半晌终究是将“扯淡”两字收了回去，只再问了一遍：“你对沈行舟，到底有没有意思？”
    宋熙说：“没有，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聂易便伸手开了车锁。
    宋熙在心中舒了口气，闯关成功，于是转身去推车门。
    车门开的时候，聂易突然说：“宋熙，我的年龄是不是问题，以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
    宋熙背对着他，手下颤了颤，还是推开了车门，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整个总裁办今天的气氛都很低沉，齐光从聂易的办公室出来，走到一个女助理跟前，敲了敲她的办公桌：“聂总找你。”
    “找我？”女助理一哆嗦，“我没犯错吧最近？”
    齐光叹了口气，聂易今天明显心情不好，他刚才有事进去汇报，聊完正事，见桌子上有两个包子，这会儿将近中午，他既然一直没动，就说明是不吃了，齐光伸手就想拿起来帮他扔了，结果被他一个眼风扫过来，吓得他又赶紧把包子放下了。
    齐光问：“这包子你还要吃？”
    聂易反问：“我说不吃了？”
    齐光顿时被噎的哑口无言，一边往外走，一边纳闷，聂易怎么突然跟两个包子过不去了。
    想到这里，齐光拍了拍女助理肩膀：“谁知道呢？总裁心，海底针。”
    女助理瑟瑟发抖的进了ceo办公室。
    聂易正在看邮件，忙了片刻才问：“娱乐部那边，还有什么消息吗？”
    女助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立刻摇头：“就是那天我跟您汇报的那些。”
    这个助理是齐光的下属，平时很少直接对接聂易，都是干齐光交代下来的活，上周聂易突然将她叫进办公室，让她去了解下，娱乐部几个同事打架的原因。
    聂易当时交代的不多，只说让她了解下真实情况，她心里纳闷的不行，不明白聂易为什么突然关心两个小员工打架，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一些弯弯绕，回到工位后就小窗问了下娱乐部的部门助理，那边助理说，是为了管培生里一个帅哥，两个女的争风吃醋。
    账号部的帅哥她听说过，于是跟部门助理又八卦了一番公司的几对办公室恋情，转头跟聂易说了下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她记得聂易当时听完，脸色很不好看，但是也没说什么。
    难道这事还没完？
    女助理一头雾水。
    聂易边回着邮件边问：“你跟谁了解的情况？”
    “跟娱乐部的部门助理。”
    聂易半晌没说话。
    女助理绞着手，知道领导这是不满意了，一时有点害怕，十分想呼叫齐光求救。
    聂易不紧不慢的问：“你跟他们部门助理，关系怎么样？”
    女助理说：“还行……”见聂易抬头看了她一眼，立刻改口道：“一般。”
    聂易说：“所以，你觉得她会告诉你所有实话？”
    女助理一怔：“您是说……”
    聂易沉声道：“再去问。”
    助理立刻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走，又被他叫住，聂易抬了下下巴示意：“去把这两个包子给我热了。”
    助理带着包子小心翼翼的出去。
    聂易合上笔电，想起早上宋熙说不喜欢沈行舟时的神态，坦荡又寻常。
    上周五助理告诉他所谓的内情，隔了一天在沈家年会上，陈渔又提起来。聂易免不了多想，以为她是对沈行舟有意思，所以才跟同事打起来，又因为感到难为情，当初他问原因的时候，便急急的拦着，不想让他知道。
    这个想法一被提起来，就很难再按下去，加上她又挽着沈行舟不停地在他跟前转悠，聂易便难得冲动了一回。
    冲动的时候就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聂易抬手揉了揉额角。
    蜗牛都是脆弱又敏感的，不碰她的时候，她爬上爬下玩的自在，一旦碰她一下，她就会立刻缩回壳里，让人无可奈何。
    总不能把壳砸碎，硬逼着她就范。
    自从宋熙在地库拒绝聂易后，两人就再也没了联系。
    不住在一起，也没人主动给对方发消息，宋熙和聂易的生活轨迹瞬间变为了两条平行线。
    再见面，是半个月后的娱乐部汇报会上，还有两天就要放假过年，临放假前各重点项目要做最后一次汇报。
    因为包含经理、主管在内的很多员工都提前休假回家过年了，因此来参会的人不多，不管是桌上还是在后排椅子上坐着的，都寥寥无几，但并不妨碍大家交头接耳的八卦。
    聂易一进会议室就引起了一阵骚动，程霄也还没休假，坐在宋熙旁边“我天”了好几声：“聂总怎么更帅了？！看着好年轻啊！”
    坐程霄另一边的同事也拼命点头：“他是不是换了个发型？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吧！这跟我爱的小鲜肉，有什么区别！”
    宋熙听着周围人议论，悄悄抬眼打量聂易。
    他穿了件藏蓝色包边的麻灰色针织衫，里面配一件淡蓝色衬衫，针织衫柔软，中和了一部分他过于强势的气场，衬得整个人都柔和儒雅了很多，发型确实也不一样了，他以前经常抹点发蜡将顶部的头发梳到后面，今天却只稍稍往上梳了些，额角垂下一点刘海来，瞬间年轻了好几岁。
    那种清隽俊朗的气质，竟然有点像他二十八岁教她读英语时的样子。
    其他人都在低声猜测，是不是要放假了，领导也闲下来了，状态放松，穿衣打扮都年轻了。
    程霄说，应该是谈恋爱了，恋爱可以使人瞬间回到十八岁。
    宋熙想起自己嫌弃聂易年纪大的那几句话，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聂易照常坐在固定的位置，会议开始前，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说：“都坐到前面来吧。”
    会议桌上确实空旷，人少就显得有些懒散，陈渔便招呼人往前坐。
    跟宋熙坐在一起的几个人都是人精，闻言纷纷起身坐到了其他方便观察聂易的位置，只留下一个聂易对面的座位——这个位置太显眼了，只要稍微一抬头，就能跟聂易对视上，傻子才去坐。
    宋熙这个傻子慢了一步，只能抱着电脑低着头坐了过去。
    陈渔开始讲最近一个月的工作情况，办公室里安静，宋熙偶尔看下投影，大多数时间都低着头，漫无目的地看着电脑屏幕。
    陈渔说：“年后回来，我们计划先做这个方案……”
    宋熙心不在焉的听着，突然觉得脚下一动，有人在桌底轻轻踢了她一下。
    宋熙：“！”
    第40章
    陈渔就坐在宋熙旁边, 看着投影介绍年后的活动计划。
    宋熙被人踢了, 也不敢出声，循着力道来的方向, 悄悄抬眼看聂易。
    聂易正侧着脸看投影，神情专注, 觉察到有人看他，漫不经心地转回头, 正对上宋熙探究的目光。
    聂易微微对她挑了下眉。
    宋熙心里一跳，立刻垂下眼不敢看了。
    他看她的时候面上没什么表情，挑眉的动作轻而冷淡，仿佛在说：有事吗你？
    宋熙稍微往后挪了挪脚, 心想也许是有人不小心碰到她了。
    陈渔还在讲方案, 聂易看着ppt, 问了个问题：“活动预算拨给你们后, 怎么评估花钱的效率？”
    这个运营活动是台网负责的工作，赵欣然昨天写完ppt就休假回老家了, 陈渔只听她汇报了大致方案, 活动细节还没来得及了解, 聂易一问，她先是怔了一下, 随即照着ppt简单解释了几句。
    聂易听完, 皱了下眉道：“讲详细一点。”
    再详细的，她一个副总也很难解释，赵欣然走之前说这块儿是宋熙负责的, 陈渔便扭头对宋熙说：“你来讲下。”
    宋熙正在走神，闻言有一瞬间的茫然，转头见聂易正靠着椅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顿时有点慌乱，仔细看了下正在放映的页面，才明白陈渔的意思，于是赶紧说：“我们一方面会看活动带来的广告收入，另一方面会通过模型来衡量单位带量效率，具体模型是……”
    聂易等她说完，又扫了一眼投影，问：“这页的数据预估，是根据评估模型算的？”
    宋熙正襟危坐的点头：“是的，聂总。”
    聂易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陈渔便问：“那我继续？”
    聂易嗯了一声。
    整个汇报宋熙都在走神，聂易问问题前，她在想谁踢了他，问问题后，又不断回忆聂易那个眼神，她总觉得他当时有点欲言又止，像是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
    等会议终于结束，众人陆陆续续的往外走，宋熙刚走出没多远，齐光从后面追上来：“会议室里有个本子，是不是你落下的？”
    宋熙这才想起来，会议结束自己抱起电脑就走，开会前拿去的纸笔都落在会议室里了。
    宋熙对齐光道了谢，转身回去。
    会议室里，聂易和陈渔都还在，正在闲聊。
    陈渔拔掉投影的接线器，说：“好几年没在国内过年了。”
    聂易道：“过年不回美国了？”
    陈渔早在去美国工作时，就已经全家移民过去，如今国内近亲不多。
    “不回去了，年后事情太多，来回太折腾。”陈渔笑着说，“前两天聂伯母听说我在国内过年，还说让我去你们家呢。”
    聂易一手抄兜，闻言翘着唇角笑了一下，没多说，只问：“准备在谁家过年？”
    陈渔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说：“去我小姨家。”
    聂易便说：“挺好。”
    宋熙从推门进来就听着他们说话，她都听出了陈渔的潜台词，聂易却仿若未闻，根本不接陈渔的试探。
    陈渔转头看见宋熙，冲她淡淡笑了下：“怎么回来了？”
    宋熙解释说：“东西忘了。”